利率市场化背景下江苏农行存款定价策略研究——基于扭转操作思路

□李 超

利率市场化背景下江苏农行存款定价策略研究
——基于扭转操作思路

□李 超

本文通过对美日两国利率市场化改革经验、中国人民银行近期存款利率市场化相关政策以及江苏银行业定期存款利率定价情况的分析研究，借鉴美联储利率曲线“扭转操作”的思路，结合江苏农行实际，提出新的存款定价策略，藉此对提升江苏农行存款定价能力、实现量价平衡发展提供一定参考。

一、研究背景

利率市场化即政府放松存贷款利率管制，解除对银行存贷利差的保护，使资金价格由市场供求关系充分决定，政府主要通过间接手段引导市场利率走势。许多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先后实现了利率市场化，对完善金融体系、实现增长目标起到良好的促进作用。

1996年全国银行同业拆借利率市场化以来，我国按照“先外币、后本币；先贷款、后存款；先长期、大额，后短期、小额”的总体思路，稳步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银行业历经重大变革，经营、管理和盈利能力显著提升，但利润主要来自于利差收入的总体格局并未改变，存贷款定价能力仍然是银行竞争力的主要体现。

中国利率市场化改革中，贷款利率定价改革起步较早，目前已基本实现市场化定价。随着2014年下半年起人行连续降息，存款利率上浮空间逐步打开，存款利率市场化改革逐渐加快步伐。在此环境下，盲目抬高利率势必增加资金成本，压缩利润空间；而不提高利率则会引发存款流失，动摇经营基础。如何调整优化自身存款定价策略并获取量价平衡基础上的最大效益变得非常重要。

二、美国和日本利率市场化改革启示

据世界银行统计，目前共有44个国家实行了利率市场化改革。本文选取与中国同为世界前三大经济体的美国与日本为研究对象，重点分析其利率市场化改革对存款业务的影响，为江苏农行存款定价策略的制定提供参考。

（一）美国利率市场化改革对存款业务的影响。

美国至1986年4月，存贷款利率限制基本全部取消（仅车贷和房贷有所限制），利率市场化宣告实现。美国利率市场化对存款业务的影响非常明显。从利率角度看，美国利率市场化改革引发存款利率明显波动。后期随着银行资产负债管理水平的提高，存款利率逐渐回落并保持相对稳定。从存款占负债比重看，前期银行存款占负债的比重稳定在80%左右，扭转了利率市场化改革前持续下滑的态势。后期随着金融市场进一步发展，混业经营管制放松，存款占负债的比重再次出现明显的降低，至2008年下降到72%。从存款成本结构看，利率市场化使得较低成本存款不断向高成本存款转变。活期存款占总存款比重由1980年之前稳定在35%以上下降到1982年之后的25%左右，到1990年该比例已不足20%；而定期存款比重则从1980年之前40%左右逐步上升至1982年的52%，此后随着其他创新型存款份额的提升，定期存款份额也随之缓慢下降，到1990年该比例下降为46%。

（二）日本利率市场化改革对存款利率的影响。

日本利率市场化改革起步于上世纪70年代，1994年10月，存贷款利率完全市场化。日本利率市场化改革准备时间较长，正式起步后只用了3年时间就取得成功，其对存款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利率方面。利率市场化改革之前，存款利率总体平稳。1985年之后，虽然利率市场化改革已有实质动作，但日本政府的利率管制仍然有效，存款利率呈现逐步下降的态势。1990年之后，一方面日本政府取消了“窗口指导”，另一方面金融市场创新产品发展迅速、股市和楼市持续火爆显著分流存款，市场利率显著抬升。1992年之后，日本利率市场化逐步完成，同时股市、楼市泡沫破裂和前期宽松政策有待消化，日本市场利率长期持续下行。

（三）美国和日本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启示

1.利率市场化接近完成时，存款利率将发生明显波动。利率市场化必然经历存款利率逐步放开的过程，引发金融机构为争夺资金而竞相抬高利率，短时间内拉高市场利率。随着利率市场化进一步深入、金融市场有效运行及宽松政策逐步到位，利率水平缓慢回落。

2.利率市场化往往伴随着强烈的市场动荡。利率市场化改革对银行管理能力和风险控制能力都有较高要求。如果一味追求规模效应、偏离效益导向、专注同业竞争、忽视风险管控，就难以逃脱被市场淘汰的命运。美国和日本利率市场化过程中虽然考虑到了对中小金融机构的保护，但还是有大批银行破产倒闭，日本利率市场化接近完成时甚至经历了一次剧烈的金融危机。

3.利率市场化对银行创新能力有较高的要求。利率市场化过程中，利率定价和经营管理中产生的风险逐渐多元化，要求银行开发新的金融工具及产品对风险进行管控和转移。美联储和日本央行都使用大量金融创新产品对市场进行调控，同时大力引导金融机构进行创新，努力化“危”为“机”，提高市场化经营环境下的生存发展能力。

三、我国存款利率市场化改革进展及走向

人行结合中国实际，稳步推进利率市场化，取得重大进展，打开存款利率上限、实现完全利率市场化为期不远。

（一）降低基准利率、扩大利率上浮空间。

2014年11月以来，人行陆续三次调整存款基准利率（人民币，下同），将各期限定期存款利率分别调降0.25个百分点，同时将各银行存款利率上浮权限分别由最初的10%逐步上升至20%、30%和50%。逐步打开了利率上浮空间，体现了人行稳步推进存款利率市场化定价的意图。“降息+增浮”的组合拳既给予商业银行更多定价权限，同时也控制了部分银行非良性竞争推高市场平均利率的空间。

各商业银行对人行政策的领会也逐渐深入。2014年之前，各银行存款利率普遍上浮10%；2014年11月份第一次调整，各银行迅速将存款利率上浮20%；2015年3月1日第二次调整，各银行存款利率上浮比率发生分化，部分城商行、农商行依然坚持“一浮到顶”上浮30%，但股份制银行和五大行相对审慎；2015年5月11日调整后，各银行存款利率定价分化更加明显，人行引导商业银行进行自主差异化存款利率定价取得一定的政策效果。

（二）调整金融机构各项存款口径。

2014年12月，人行《关于存款口径调整后存款准备金政策和利率管理政策有关事项的通知》（简称“387号文”），明确规定将非存款类金融机构存款纳入各项存款考核，且新转入部分各项存款暂不需缴纳存款准备金。表面上看，此举给银行业增加一部分可贷资金，相当于一次降准；实际上该政策也是推进利率市场化平稳进行的一项配套保障措施。从美日两国的经验发现，随着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深入，逐渐兴起的资本市场将显著分流银行普通存款，部分银行各项存款指标也将随之恶化，对利率市场化进程带来负面影响。而将非存款类金融机构存款纳入各项存款考核可一定程度上对冲这一效应，减轻存款流动对银行体系的冲击，为推进利率市场化营造必要的流动性环境支持。从实际数据看，至2015年5月末，上证指数收于4612点，比上年末上涨1377点，涨幅42.6%；期间农业银行各项存款增量9674亿元，其中非银同业存款增量5166亿元，占比53%（江苏农行这一比例为38%）。

（三）建立存款保险制度。

2015年3月31日，人行颁布《存款保险条例》，从5月1日起实行。存款保险制度是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又一颗“定心丸”，该制度主要是投保机构（主要是银行）向存款保险基金管理机构（人行）交纳保费，形成存款保险基金，存款保险基金管理机构按照规定向存款人偿付被保险存款，并采取必要措施维护存款以及存款保险基金安全。存款保险制度的建立保障了最广大存款人的利益，减轻了政府的隐形负担，但最主要的是通过要求各参保银行定期上报经营数据、根据银行经营及风险情况制定差别保费率等手段强化对参保银行的监管和督导，降低利率市场化改革进程中银行破产的可能性。

（四）推行大额存单管理办法。

2015年6月2日，人行公布《大额存单管理暂行办法》并从即日起实施。目前，首批大额存单已于2015年6月15日起发行，产品期限皆为一年期以内，利率暂定为基准利率上浮40%，对公、个人存款的起点金额分别为1000、30万元。大额存单的推出，有利于有序扩大存款利率市场化范围，健全市场化利率形成机制；也有利于锻炼银行自主定价能力，培育企业、个人等参与者的市场化定价理念；同时还为人行继续推进存款利率市场化积累宝贵经验。

（五）下阶段人行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预测。

目前，除了存款利率上限外，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绝大部分工作已经完成。可以预计，随着经济金融运行各方面条件逐步成熟，实现完全利率市场化有望在短期内踢出“临门一脚”，打开存款利率上限。据此，可以对人行政策进行如下估测：

1.基准利率进一步下调，利率浮动限制进一步打开。一方面是稳增长改革环境下，缓解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客观需要；另一方面，我国市场存款利率水平仍显著高于世界多数发达国家；同时目前CPI等指标也仍在低位运行，利率下调仍有空间。在利率下行周期中逐步打开存款利率浮动限制可以控制市场存款利率上升空间，防止过度抬高市场利率，既不影响对实体经济支持，又推进了利率市场化改革。因此，若人行下一阶段再度降息，仍会同时扩大存款利率浮动限制，但是否一步到位、完全放开仍存在变数。此外，人行最近一次降息虽允许利率上浮50%，但随即在后续的窗口指导中调整为40%。这一信号可能暗示人行重新估测了存款利率完全市场化的难度，不排除分多次逐步打开存款利率浮动限制的可能。

2.大额存单等产品逐渐完善。大额存单从产品属性上看类似于理财产品或者结构性存款，区别在于其利率较理财产品低，但可以加入提前赎回条款。下一阶段大额存单的普及并发挥其对利率市场化的推动作用，要从以下两个方向拓展。一是大额存单小额化、定价灵活化。目前对公、个人大额存单起点金额分别为1000、30万元，“门槛”略高；其利率为基准利率上浮40%，仅与南京银行一般定期存款利率相同，普遍低于结构性存款和理财产品，客户吸引力不足。二是大额存单交易便利化。通过完善大额存单的质押、抵押、转让、赎回规则，赋予其与国债类似的交易属性，可以在银行间市场、交易所甚至场外市场范围内自由交易，将有助于提升企业和个人持有大额存单的意愿。

3.支持股市、债市发展，鼓励金融创新。随着利率市场化的进行，存贷款利率限制最终会完全打开，需要有一个完善健全的金融市场来“发现”无风险利率。而利率市场化进程中金融机构不断膨胀的资金需求和风险转移需求也给市场带来新的考验。目前不少企业和个人仍将存款和理财作为主要投资方式，不少企业依然将贷款作为主要融资手段，这是我国金融市场特别是直接融资市场发育不健全的必然结果。要实现深入、健康的利率市场化定价，还需要给市场参与者提供更多的投融资选择。预计下一阶段，与金融创新有重要关联的股市和债市的发展将成为重点推动的工作。一是提高金融市场的参与度。通过不断健全市场规则，逐步放开金融市场准入权限，真正做到让金融市场服务于大众；二是提高金融市场的深度。通过鼓励创新等手段，大力推广运行稳健、效率较高的金融产品，以满足各类市场参与者的需求。

四、基于扭转操作思路的定期存款定价策略制定

（一）当前江苏农行存款定价的主要难点。

一是从市场环境看，采用竞争性的存款利率上浮策略有利于扩大存款规模，但同时会显著抬升资金成本，反之则可能面临存款流失、量价平衡的压力较大。二是从内部资金收益看，总行的FTP定价压缩了较长期限定期存款的盈利空间，利率上浮幅度过高容易形成利差倒挂，量效平衡同样面临考验。三是从市场大环境看，人行将继续引导基准利率下行，同业也对短期限定期存款利率给出更大的上浮力度，采取负债短久期的经营思路大势所趋。四是从自身存款结构看，存款定期化趋势明显，至2015年5月末，江苏农行定期存款占比为58.6%，比上年末提升2.6个百分点。根据美国经验，在金融产品蓬勃发展之前，这一比重将持续增加，负债成本控制的难度也随之增大。

（二）美联储“扭转操作”思路的借鉴意义。

扭转操作是一种平滑收益率曲线的手法，出现于上世纪60年代，美联储通过在公开市场上卖出短期债券、买入长期债券，从而抬高市场短期利率并压低长期利率，同时压缩美债的平均久期。2012年，美联储再次使用扭转操作，既获得了量化宽松的好处，又无须承担扩大资产负债表的风险，同时不会对市场平均利率造成太大的冲击。扭转操作通过结构化的政策手段，既实现主要的政策目标，又最大限度避免了外部负面效应。这种操作手法对江苏农行定价策略具有极高的启发意义。

（三）基于扭转操作思路的存款定价策略。

比照美联储扭转操作的决策情形，目前农行存款定价策略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通过结构化政策，既实现增存稳存这一主要政策目标，又要最大限度避免负债成本上升的负面效果。本文提出的存款定价策略主要内容是提高短期存款利率上浮比例，压降中长期存款上浮比例。通过提升短期存款市场竞争力与市场份额，同时实行以丰补歉，弥补中长期存款市场份额的损失，保证总体存款的稳定增长；另外通过对上浮比例的严格推算，保证存款FTP利差及全行总体付息水平有所提升。具体操作可以分为以下几个步骤：

首先，制定存款定价策略的更新维护周期。可根据实际情况确定15天、30天或者其它时间段作为一个定价周期。若遇人行或总行调整利率政策或授权，则重新制定并启用新的定价周期。其次，做好每个周期内策略执行的监测、维护和调整工作。一是统计本周期内新增各期限定期存款的平均付息率和规模，计算平均FTP利差。二是在保持付息率水平、FTP利差水平基本稳定的前提下，根据新增定期存款的规模比例，进行充分模拟计算，为制定下阶段各期限存款利率的上浮比例做好准备。最后，下个周期开始前公布调整后的定期存款利率。在保证存款量、本、利三者间达到预期的平衡点的前提下，选择最优的存款利率。此外，公布存款利率时也应注意技术细节问题，在对结果影响不大的前提下适当兼顾整数原则，避免市场过度解读。

可以发现，该策略的重点在于各期限定期存款上浮比例的确定。因为在当前周期各存款份额都为正的前提下，如果提升短期存款的利率上浮比率，总是可以通过调降中长期存款利率上浮比例来维持平均FTP利差水平和付息率水平稳定的。由于相关数据暂时难以获得，本文对江苏农行当前各期限定期存款上浮比例及增量份额作合理假设：由于江苏农行当前采取各期限定期存款利率部分上浮30%、部分上浮20%的策略，因此本文假设最终平均利率执行水平为25%，同时分别假设各期限定期存款增量比例等同于目前存量比例或各期限定期存款等量增加。在此基础上，根据本文提出的策略，对下一周期存款定价可作如下调整：一年期以内定期存款利率全部上浮30%；二年期定期存款平均执行利率目标为25%，其中对贵宾客户可上浮30%，一般客户上浮15～20%；三年期定期存款平均执行利率目标为15%，其中对贵宾客户可上浮20%，一般客户上浮5～10%。若假设下周期各期限定期存款增量份额等同于存量份额，则新策略可以多获得4个BP的平均FTP利差，若假设下周期各期限定期存款等量增加，则新策略可以多获得7个BP的平均FTP利差。

虽然本策略在模拟计算时假设下周期各期限定期存款增量份额等同于当前周期，但在市场有效的前提下，提升短期存款利率势必会增加短期存款的份额，由于短期存款的FTP收益较高，其份额提升可以显著提升存款平均FTP利差，所以本策略将在不影响平均付息率水平稳定的同时引导存款增量期限结构向良性方向发展。

此外，从策略内容看，在当前的基准利率下行趋势下，该策略能够有较大的应用空间。当基准利率进入单边上升趋势时，对该策略进行反向操作依然能够获取较大的效益。此时只须按照“压短期、提长期”的策略来对利率上浮比例进行调整，就能实现控制付息成本的目标。

（四）策略评价。

本文建立的基于扭转操作思路的定期存款定价策略主要具有以下优点：一是盈利明显。通过定期对长、短期定期存款利率进行模拟、计算、调整，在保持市场竞争力的同时也获取了更高的FTP收益。二是突出重点。对部分定期存款进行重点营销，凭借其定价相对优势保持市场竞争优势。三是调整灵活。一旦发现新增负债期限结构变动可以随时根据“放短压长”的原则对利率进行调整。

当然，该策略也存在一些不足：一是该策略可能会被同业模仿，引发恶性竞争；二是该策略推高了部分期限定期存款利率，可能引发监管部门管控；三是该策略未考虑理财等创新型负债产品对存款的影响，创新型负债产品与存款之间的协同效应和分流效应还有待研究。

（作者单位：农业银行江苏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