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被遮蔽的“游牧民史”面纱

2015-02-25 08:40牛燕军
学术探索 2015年11期
关键词:欧亚大陆世界史

揭开被遮蔽的“游牧民史”面纱

牛燕军

(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陕西西安710062)

摘要:杉山正明的《游牧民的世界史》一书立足于游牧民的历史,提出了认识世界史的独特的“欧亚世界史”观,即人类历史的世界史在很长一段时期曾是“欧亚世界史”,而“欧亚世界史”远比“地理大发现”以来的世界一体化进程漫长,这种认识对于我们克服西方中心史观和中原中心史观的局限,以更宏观的视野考察历史具有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游牧民;欧亚大陆;世界史;西欧中心主义

作者简介:牛燕军,男,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2014级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跨国民族史研究。

中图分类号:C05文献标识码:A

基金项目: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

杉山正明(1952~)京都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教授,北京大学历史系客座教授,欧亚史学者,曾参与日本NHK“大蒙古”系列纪录片制作。2003年以历年研究成果获第六届司马辽太郎奖;2007年因《蒙古帝国与元朝》等书获日本学士院奖,著有《蒙古帝国的兴亡》、《忽必烈的挑战》等历史专著十余部。本书彻底颠覆了将游牧民族视为“野蛮入侵者”和“军事破坏者”形象的传统观念,通过详细的史料力求还原游牧民的真实面貌,并提出了自公元4世纪至14世纪的1000多年间,游牧民才是欧亚大陆历史发展的驱动力,是欧亚大陆历史舞台上的主角。同时检视了西欧话语体系下“国家”与“民族”的定义及形成,对于我们突破中原史观和西方文明史观的狭隘视野,重新认识中国史、世界史及二者的关系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

一、主要内容

(一)游牧民族及其建立政权的特征

1.自然地理特征

从地理特征来看,游牧民族主要位于日本学者松田寿男所称的干燥亚洲地带。所以,若将欧亚大陆简单地分为草原与绿洲的话,虽然两种概念暗示了彼此对立和抗衡,但是两种体系也有共存共生之处,若说两者最深处的共同点,毫无疑问就是“干燥”。“若将干燥气候列为首要的共同项目,加上景观、地势、生活形态等较小范围条件差距,大抵上构成了此地区特征,范围虽广,但同质性相当高,这样的超广地域生活圈在地球上亦属独一无二,广布于最大的陆地之内”。[1](P5)其中,蒙古高原可以说是游牧民的“摇篮之地”。它有着双重结构,一是位于戈壁沙漠北侧,兴安岭及阿尔泰山之间,二是约较前述大两倍的外圈地区。继蒙古高原之外的游牧国家的“第二个摇篮之地”是哈萨克大高原,这两个地区都孕育了许多游牧民集团及国家,以及悠久多元的文明,也是人类历史发展的主要驱动力所在。

2.重视与定居民之间的商业贸易

对于中央欧亚草原游牧民有一定研究的美国学者拉铁摩尔和日本学者松田寿男都注意到了草原游牧民族对于商业贸易的重视程度很高,而且历史上草原游牧民与绿洲农耕民之间的商贸往来一直未曾间断过。松田寿男这样讲道:“……游牧生活可以说是一种‘吃了虽然能活下去,但却不能肥胖’的生活。所以,为了要‘肥胖’起来,就必须寻找补充这个单纯而片面的游牧经济的手段才行。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和其他的经济地区,即农耕地区或狩猎地区进行交往,依靠交换才能获得物资。”[2](P17)游牧民族是一个带有商业性质的民族,为了加强与农业区的交往联系,并更好地控制贸易路线,就必须不断进行向外扩张。杉山正明在这本书当中也论述了游牧民族与绿洲民之间的密切关系:“由于都市和聚落是经济活动必要的联系,游牧必须与绿洲互存互荣,在大草原逐水草维生的游牧民族,需要带着收成定期朝‘点’状的绿洲城市聚集”。[1](P13)对于游牧政权与绿洲城邦之间的商业关系,作者主要通过论述突厥与粟特族之间的合作关系来证实。作者讲到“拥有军事力量的游牧民与拥有经济力量的绿洲贸易民的共生关系,虽然从前开始就可见到,但到了突厥与粟特族的合作关系时,则是以欧亚大陆规模展开,之后更成为撼动欧亚大陆历史的明显重要因素之一”。[1](P157)游牧民族强大的军事力量为彼此分散、孤立的绿洲城邦提供庇护,而与绿洲城邦的商业贸易中获取的财富则为游牧政权提供必要的经济力量,这构成了亚欧大陆上南北关系的重要特点。

3.人种、文化、语言等方面的混融性与多样性

杉山正明在书中反复强调所谓民族这一概念是在欧洲史意义上的近代才逐渐形成的,在此之前,无论是何种形态的文明,民族的融合都在不断发生。今日全球化、城市化发展更是带来了人口跨区域流动不断加剧的趋势,各民族语言、习俗、文化等融合现象更加显著。同样对于近代之前的游牧文明,根本不存在一以贯之的民族血统,所有的游牧文明霸主都是在不断凝聚周围各部落人力、物力资源来对抗来自南方的农耕政权。“作者观察世界史过程中发现,数个创建堪称‘游牧民国家’的案例几乎没有纯粹仅由游牧民建立的国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混合状态,属于多元种族国家(Multi Ethnic State)”。[1](P17)作者以回鹘建立的政权为例,说明在此疆域内,有早期居民的印度雅利安系及汉族系,还有可能是承袭粟特系血统者,此外,应该还有藏系人的存在。除了人种外,在语言方面除了突厥语外,还有汉语、粟特语、藏语、波斯语、阿拉伯语以及梵语(Sanskrit)、巴利语(Pali)等。人种与语言的多样性,也带来了职业的多样性,包括游牧、畜牧、农耕、工商业及国家贸易等。这些都充分说明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体现着人种、文化、语言等的混融性和多样性特点。

4.政权上的脆弱性与松散性

欧亚大陆上游牧民建立的政权都相对比较短命,在财富和贸易需求的刺激下,草原游牧民会在一位具有卡里斯玛属性的首领带领下组成强大的临时联盟,并对南面的农耕政权劫掠。但是,正如杉山正明所言,游牧国家很容易整合,但也容易分裂。相较于高度集权的稳固的农耕政权,游牧政权的中央权力及支撑机构和组织都是相对脆弱的。例如突厥帝国作为一个相当松散的联盟,统合“国家”整体的中央权力相当微弱,在汗国于公元552年建立后的30年即公元583年,汗国就分裂成为了东西两个。这也许就是游牧政权的宿命。

5.军事上的移动性与扩张性

沿着天山—锡尔河一线,以南属于定居型地区,农耕为主,兼营手工业与商业,以北属于游牧地区,历史上的许多游牧民族,诸如匈奴、回鹘、突厥、鲜卑、蒙古等,都曾经在这片欧亚大草原上存在过,流动性就构成了这些游牧政权的重要特征。在对外扩张的特性方面,作者在论述蒙古为何能够扩张这个问题的时候,以成吉思汗的对外征战为例,说明了成吉思汗之前的蒙古高原各部落处于割据分散状态,只有对各自氏族、部落忠诚的意识,并没有所谓民族、国家这种“共同体”意识,“为了要将历经300年以上不停地相互征伐的高原游牧民整合成为名副其实如同一块岩石般的组织体制,这是最聪明的做法”。[1](P202)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中,蒙古这一“共同体”意识开始形成。杉山正明强调了军事因素在欧亚大陆世界史形成中的重要作用,正如艾兹黑德(Adshead,S.A.M.)把蒙古的西征比作“爆炸”,它有效地点燃了“世界历史”,对于西欧中心主义将近现代史的出现很大程度归结为经济因素的观念提出反思和挑战。

(二)对游牧民及历史的忽视及误解

作者在本书中对西欧中心史观和中原中心史观影响下,对游牧民族的偏见、误解、歧视、狭隘、主观的态度和观念的批评与反思贯穿始终,这也是本书的一大特色和重点。作者认为这种状况的形成是由于仅仅局限于自己历史面的“文明之墙”内部或者是自己“文明”创造的“文献之墙”内部而导致的。对于游牧民族的“历史坏人图像”在历史上“明明就不是这样啊”,而在可见的史料中对于游牧民族的记载描述大都是充斥着各种负面和贬义,他们成了“野蛮”、“破坏者”、 “不文明”的代名词,因为“这个世界,至今100~150年间,都在奉近代西欧型文明为至上的价值观中发展过来” 。所以我们会“过度地倾向于定居型及农耕国家之立场叙述或评论过去的现象。有一点就是首先过度相信国家和民众是同一个‘民族’或是‘民族国家’,这就是近现代西方建构国家原理对过去历史的改写吧!”[1](P240)但是历史的面貌并非如此,“大多数的事例都是先有‘state’后才出现‘nation’,先有‘国家建设’,才有‘国民建设’”。[1](P16)由游牧民族创建的所谓“游牧民国家”的案例告诉我们,几乎没有纯粹仅有游牧民建立的国家,或多或少都有混合的状态,属于多元种族国家(Multi Ethnic State )。作者最后发问:若以近代西欧式的价值观判断裁定 “这不是国家”,最后到底会剩下多少“国家”呢?所以“现在,以近代西欧型文明为极致而形成的‘神话’,于现实上已面临崩解的状态,我们正站在文明史的转换点,支撑近代西欧文明架构的‘民族’、‘民族国家’及‘国民国家’的思想,及其关联密切的‘国界’的概念,也该从基础重新检视。”[1](P20)历史上超越“民族”与“国家”牢固框架的游牧民族所串联起来的人类及地域的“世界史”就是对它的最好回应和反击。除对以西欧为主的文明圈的历史叙述进行批判,作者也批判了以中原为主的文明圈的历史叙述,指出游牧民族历史认识浅薄的原因 “就在于无论如何都仅将中华王朝视为文明,相反,若说到匈奴,立即就会坦然自若地将其归类为蛮族。不止这些,汉文史料的华夷思想,真是相当可怕。甚至连细微的文字表现,都有差别观念。但相当可悲的是,使用汉文文献的人都受到每个汉文字所包含的华夷思想之束缚,而且无法轻易地摆脱”。[1](P118)所以,我们需要揭开一直以来被人们忽视或者抽离的游牧民及历史面向或者维度,改变过去那种倾向于以西欧或者中原为中心的历史叙事方式,更多地将目光投入到欧亚大陆北方,投向欧亚大陆的游牧民及其历史。

二、几点思考

(一)如何认识与研究游牧民族的历史?

从“上帝之鞭”的阿提拉,疆域东至大兴安岭,西抵咸海的突厥,耶律大石的黑契丹,到建立横跨欧亚的蒙古大帝国,草原上的游牧民一直在世界历史进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看似已经完全成为过去遗物或是消失在远方记忆之游牧民,事实上至今依然在欧亚非各处坚强地生存着。此外,在近现代的波涛汹涌中,存在着各种多样化的游牧民们所创造出的文化、风俗习惯、价值观、体系及生存方式,至今也依旧存在。”[1](P6)在以西欧为中心的世界格局中游牧民及其历史被边缘化、矮小化,我们只有通过宏观的整体视角来解释“世界史”,才能把握准确历史发展的脉络,因为“没有游牧民,人类的世界及历史发展应该和现在完全不同吧”?

历史上,“从公元前8世纪到6世纪为止,在欧亚西半部相继诞生了南北两个庞大的疆域国家。而且,不论是哪一个都是由游牧民军事集团构成国家的关键”。但在中原史叙述中被轻描淡写的刘邦与匈奴在白登山的战役,被作者赋予了全新的历史意义。“白登山所代表的不仅是单纯地停留在匈奴与汉朝这两个帝国,而在世界史中也具划时代象征意义。所谓的‘游牧民时代’正式揭幕。这个也是‘中央欧亚时代’的开始。直到由近代西欧国家建立的‘枪炮时代’及‘海洋时代共同开始前,‘中央欧亚时代’持续大约2000年之久”。[1](P83)

当蒙古帝国成为史上疆域最大的帝国,便创造了“世界”, “世界史”诞生于1206年,不是沃勒斯坦的1450年欧洲“世界体系”。这一点无论对于当时的中国还是世界都是具有非凡的意义。中国从“小中国”变成了“大中国”,世界也变得更加世界化。“世界的世界化和中国的扩大化,这两个都可说是从蒙古时代开始的世界史上的重大现象。若以‘欧亚大陆世界史’观点来看的话,蒙古时代正好是一个归结点,但同时也成为迈向之后‘地球世界史’的连结点。带动了这种历史‘大逆转’的是蒙古,而更强势地推进了这个‘大逆转’的则是忽必烈”。[1](P191)

所以,在历代中华王朝之中,几乎看不到完全符合我们“共通观念”的“汉族王朝”或“农耕帝国”等。“仅有极少数者能够完全符合只有定居型或是农耕国家的形态”。“无论如何,权力的主要核心部分是由移动型的集团所支撑着的案例,具压倒性地多”。“近代之前,在欧亚大陆诞生的众多国家中,虽然从游牧国家到农耕国家时有些摇动幅度,但在权力本身的出处及存在方式,多数应该是被区分为游牧型或移动型。换句话说,统治者为游牧型或是移动型,而被统治者则为农耕型或是定居型之形态”。[1](P239)所以,“蒙古可说是世界史的分水岭,也可说是蓄水池。这点是蒙古及其时代在世界史上所具备的最大意义”。即使是将视线拉回今天,我们仍然可以在现存国家中隐约看见“蒙古”遗产,例如俄罗斯帝国是诞生于蒙古霸权之中。俄罗斯帝国的扩张及庞大化,看起来就像是蒙古统治的翻版,尽管他们不太情愿面对这样一个事实。蒙古控制了俄罗斯两个半世纪,在蒙古人统治期间,俄罗斯宫廷的王侯们渴望通过成为成吉思汗家族的一员来得到政治上的提拔。莫斯科也在蒙古人的控制下崛起并扩张。

(二)如何反思西欧中心主义视角下的世界史?

近代史确实与西欧工业化进程与殖民对外扩张有着密切的联系,透过海洋进入世界,跨越外面海洋的“世界”进到一个视野当中,迈向现代化的道路也被打开,全球化趋势也不断增强。但是“在公元17世纪、至少是18世纪前半时期,相对于亚洲大陆的许多区域及国家,绝对无法说西欧具有优势地位。西欧是19世纪后半期,才具备真正地能够压倒其他地区并且将地表照自己的意思任意进行分割之力量”。所以,“虽然有许多说法,但总之近代西欧国家就是军事国家”。[1](P246)西欧本位主义的历史叙述方式过度强调了15、16世纪的跨时代性,也过度地将西欧的优越当做开头的前提,仿佛在1492年的“地理大发现”,所谓西欧将历史这个地表各个区域联结在一起之前,各个文明圈还是各自分散独立的状态。这种“文明观”或“价值观”是对历史尤其是对世界近代史的误读。事实上,“在欧亚大陆世界史上,从相当早期开始就已经相互有了关联,至少从公元8、9世纪开始陆运就已经产生连动,到了13世纪则是迈向完全一体化之道路。将这样的事实描绘成世界各地是处于互相独立状态般存在,是完全的诡辩”。[1](P250)这也是傅礼初(Joseph F.Fletcher)强调的要用整体史观来关照历史上不同文明地区的平行性和关联性。相比早期欧亚大陆,反倒是西欧在前近代时期,处于相对的孤立存在。

同时,对于世界史形成的动力方面,过度强调经济因素,而忽视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的作用,也与西欧中心主义有着密切联系。因为“从经济的观点来将所有事物进行切割这件事,正是近代主义”。但是“至少在蒙古时代以前的‘欧亚大陆世界史’之大部分时代与空间,经济因素以明确形势决定历史的这一点,可说还并未完全明显化。”[1](P253)事实上,“庞大史料所传述的大部分都是‘事件史’。若换个说法,都是政治史及军事战争史……经济结构的变化会带动政治结构转变之现代‘常识’,正是近现代才会有的想法……”[1](P252)

在欧亚世界史的开头,共同出现的斯基泰与阿契美尼德王朝这两种“国家形态”,给予我们的最大启示就是:“终究不论哪一个的权利核心都是具备丰富移动性、集团性、机动性及战斗性的军事集团,若缺少这样的威力就无法建立帝国。……理所当然地会强调超越种族主义及地方主义的混合性格;这些每一个都是不可忽视的重点,这就在此范例中同时展现。这些事情就是研究‘欧亚世界史’的关键所在。只是单纯地以一种颜色涂划得‘国家’及‘民族’,不管在哪里都未曾存在。”[1](P69)然而“至今为止的‘世界史认知’,就如同已经再三地重复说明过的,实在是太过于倾向西欧中心主义。相反,对于欧亚大陆北方的视野实在太过贫乏,结果对于该地区的关心及理解也就继续保持在几乎没有的状态。”[1](P241)

(三)用什么视角来认识和研究世界史?

动态的:“‘国家’及民族都是历史上的生长物。不仅会变质及变形,还会消长及生灭” 。任何一个国家或民族的文明的形成都不同程度受到其他文明的影响,历史上游牧世界对农耕世界的几次大的冲击客观上促进了欧亚大陆不同民族在技术、艺术、语言、文字、宗教等方面的学习与交流,对于世界史的形成具有重要意义。作者认为“并无法断定现今的维吾尔人体内没有留着过去回鹘的血统。但是,在经过600年差异的两者之间,实在难有直接的谱系关系”。[1](P255)这说明任何用割裂、静止的眼光去看待一个国家或民族形成与发展的观点都是无益的。

运用相对的眼光看待世界史。作者认为“将由西欧进行之‘世界化’这个客观事实与发自西欧文明开端的‘优越’这个自我主张使用的愚昧,差不多应该要结束了吧”![1](P250)每个“文明圈”都各自有其既有的传统及价值体系。所以,不能只满足于研究一种“文明”的文献,要对两个或者以上的不同“文明”之众多文献进行比较研究。作者甚至提出要掌握运用二十种语言之能力才能驾驭宏大历史面貌。“无论如何,不会过度偏向特定价值观的新世界史样貌,就是从谦虚直率地检视过去开始。”[1](P259)

运用复线的眼光看待世界史就是观察过去的“复眼的视野角度”。“对于历史研究来说,其中一个关键就是不将所有焦点都集中于某一事项、而以不偏颇的心态将所有事物进行相对位置分配以达到综合性掌握,因此从外侧观察的视线就成为历史研究者必要条件”。[1](P262)

运用多元的眼光看待世界史。“在这之前的‘欧亚大陆世界史’的时代中,以纯粹的农耕国家及纯粹的游牧国家作为两级,在这之间,混合了定居型及移动型要素的众多权力则是五颜六色般存在”。这些政权都具有着游牧、畜牧、农耕及商业等多面向的文化、族群,如果我们用西欧的民族国家理论这单一的画笔来描绘这别开生面、纷繁复杂的世界,或者仅仅用西欧的民族国家理论来解释亚欧大陆不同文明体系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是很牵强的。

运用整体的眼光来看待世界史。作者认为,“现代的眼光认为过去一定就是那样,而擅自地将历史及区域进行切割”。“过度切割反而会无法涵盖到历史现实。若在全面地转动的历史世界中切割建立超过需求之墙壁,就变成是历史研究者自我满足于自己所有的特定文献及其所属的一个‘文明世界’,而从墙的另外一边观看历史。各区域的历史研究都不得不陷入唯我独尊之状态。这反而会远离历史。于是,不论到哪个时候,都只会停留在‘区域史’或‘文明圈史’,而无法观看到人类史的整体样貌”。[1](P256-257)

运用宏观的眼光来看待世界史。如要深入全面地了解研究不同区域的多样历史及文明,没有宏观的视野是无法把握的。这就是“以地球为单位进行参照各文明之间”,即基于一种世界史观——关于欧亚世界史的构想。突破中原中心史观或西方中心史观,放眼欧亚大陆,而不是各自躲在各自的文明墙之内,仅仅停留在区域史或者文明圈史的范畴。

所以,对于我们应该如何认识今天的世界化、全球化时代,如何认识这个具有历史与文明多样化的时代,作者在最后也再次明确提出 “当要摒除至今为止的历史样貌及文明样貌之倾斜,或许中央欧亚大陆的游牧民之历史可以成为一个有力的视点。在近现代世界中,被当做是‘国家’最背道而驰之边缘存在的游牧民,实际上曾经支撑着人类史,并成为‘国家’这个东西的最大掌握者。”[1](P259)

[参考文献]

[1][日]杉山正明.游牧民的世界史[M].黄美蓉,译.北京: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2014.

[2][日]松田寿男.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研究[M].陈俊谋,译.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7.

Uncovering the Veil of the History of Nomadic People

NIU Yan-jun

(Western China Frontier Study Institute,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062, Shaanxi, 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history of the nomads, Sugiyama Masaaki puts forward in his book “the World history of Nomadic People” a unique perspective to understand the world history, the history of Eurasian world. That is, for a long time, the history of human activities was centered in Eurasia, which was much longer than the course of world integration since the Great Geography Discovery. To recognize this poin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us to overcome the restraints of the West-centered theory and the Central plains-theory, and to study history in a broader sense.

Keywords:nomads; the Eurasian continent; the world history; the West-European Centrism

〔责任编辑: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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