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 密
(西南大学重庆中国抗战大后方研究中心,重庆市400715;西南政法大学管理学院,重庆市401120)
进退失据:“九一八”事变后美国对日本侵华的反应(1931-1933)
耿 密
(西南大学重庆中国抗战大后方研究中心,重庆市400715;西南政法大学管理学院,重庆市401120)
“九一八事变”之后,中国在诉诸国联的同时,也依据《九国公约》向美国求助。美国最初对日本文官政府约束日军抱有幻想,不主张干预中日问题。随着事态的发展,美国逐渐意识到日本的侵略野心,但考虑到与日对抗可能会导致美国利益受损,因此一方面,美国坚持“不承认”主义,否定日本侵华所获权益的合法性,并采取了一些措施对日施压;另一方面,美国又尽力防止在处理中日问题上担责过多。这一过程显示出美国远东政策的多面性与复杂性。不过,与同时期其他西方国家对日本侵华的态度相比,美国的“不承认”主义至少给予了中国道义上支持,应加以肯定。
“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华;美国;绥靖政策;“不承认”主义
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在南满铁路制造爆炸,反而污蔑是中国军队所为,随即进攻沈阳,并向中国东北各地进军,揭开了日本武装侵华的序幕。
日本的军事行动严重违反了美国在华坚持的“门户开放”政策以及美国发起的《九国公约》和《非战公约》。事变后,美国对日本在远东的军事行动予以较多关注,并采取了一些应对措施。对此,学界已有不少研究成果问世。这些成果对“九一八事变”之后,美国远东政策演变作了较清晰的梳理,但在观点上迥异。有论者认为美国在纵容日本侵华,其绥靖政策或“不偏袒”政策实质上是对侵略者的支持。①与之相关的论者,参见陈锦骍:《“九一八事变”后美国的“不偏袒”方针》,《世界历史》,1988年第6期;陈锦骍:《对美国“不承认主义”的几点看法》,《苏州大学学报》,1989年第2、3期合刊;杜华:《西方绥靖政策的开端——不承认主义》,《山西师大学报》,1997年第3期;王宇博:《英国、美国与“九一八事变”》,《史林》,1999年第2期;许云清:《“九一八事变”与美国绥靖主义政策》,《辽宁教育学院学报》,1992年第1期;陶文钊主编:《战时美国对华政策》,武汉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等。与前述观点不同,有的论者并不认可美国是日本侵华帮凶的这一观点,而认为由于国内、国际各种因素使得美国解决远东问题的外交方略未获成功。②易显石:《略论美国对“九一八事变”的态度》,《近代史研究》,1980年第3期;金安泰:《“九一八事变”与美国外交》,《史学集刊》,1983年第3期。此外,另有论者认为美国在远东执行的“不承认”主义,具有一定的积极因素,只不过该政策具有重大局限。③吴景平、赵哲:《评美国对“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事变的态度——兼析“史汀生主义”的提出及局限性》,《抗日战争研究》,1993年第3期。
这些成果勾勒出三十年代初美国对日本侵华所作反应的基本脉络。本文在既有研究的基础
上,对相关史料再作梳理,补充一些过去关注不够的史实,尤其是美国在“九一八事变”之后态度渐变过程中,对日施压方面的一些细节,从中观察当时美国远东政策的复杂性和多面性;另外,鉴于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大国对日本侵华的纵容态度,拟对美国的“不承认”主义再作评价。
“九一八事变”之前,美国就一直在留意中日之间的矛盾冲突。美国注意到,自“万宝山”事件和“中村”事件后,中日之间的矛盾正不断加深。不过,美国当时尚不相信日本会蓄意侵华。在“九一八事变”发生的前一周,9月11日,国民政府行政院顾问弗格森(Ferguson)在与美国驻华公使詹森(Johnson)的交谈中就曾提到日本将在未来三个月占领整个满洲地区。当时,詹森认为这是无稽之谈[1]3。
不过,事变爆发后,不断传来的各种情报让詹森开始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尤其是美国驻沈阳副领事林奇(Lynch)9月20日自沈阳发来的电报,将事件演变情况阐述得十分清楚。林奇在电报中谈到,沈阳、营口、安东、宽城子等地相继被日军占领,“(日本人)进入中国人的领土行动太突然,太协调一致,不像是由于在(9月18日)晚上10∶30南满铁路的爆炸所引起的”[2]。因此,林奇感觉日军的进攻行动是经过事先策划后有序实施的。
随后,关于“九一八事变”的各种情报不断汇集到美国驻华公使馆,詹森对各种情报进行分析后做出判断:日本在事变之后的军事行动完全是有预谋的侵略行为,而不是之前日本所宣称的仅是日本关东军出于安全考虑,而被迫采取的一种先发制人行动。詹森在9月22日发给美国国务卿史汀生(Stimson)的报告中就写道:
根据我目前所有的情报,我不得不得出下列结论:以暴力侵占南满所有战略据点,包括夺取公共事业、银行,并在沈阳执行政府职能等事实是日本长期以来阴谋策划的侵略行为,并以最谨慎有序的安排,使其侵略计划付诸实施。并无任何证据足以说明这些事件是偶然事件,是少数不负责任军官行动的后果。[3]6-7
詹森在报告中建议《非战公约》各缔约国应为本国和世界和平计,对日本这种侵略行为表态。应该说,詹森对事件的判断是准确的,所提建议也是适当的。
在事变发生后不久,日本迅速发出混淆视听的信息,声称是中国挑起事端,日本不过是被迫回应。日本外务省于9月19日,也就是事变发生后的第二天就宣布,由于中国军队破坏了奉天北面南满铁路的一段导致了中日军队发生冲突。日本政府还不忘宣称将和平解决出现的争端。[1]11
中国决定一方面向国联申诉,希望国联主持公道;另一方面请求美国依据《九国公约》采取措施,制止日本的侵略行为。9月21日,驻美代办容揆告知美国国务卿史汀生:9月18日,中国军队在无任何挑衅行为的情况下遭到日军攻击,随后日军很快占领了沈阳。容揆提请史汀生注意,中日都是美国发起的《非战公约》签字国,美国政府应采取行动以保证远东的和平[1]24。为争取美国的支持,国民政府还试图在美国政界对华友好人士中开展争取工作[4]1270,以便促成美国政府能站出来主持公道。
为说明事态真相,揭露日本蓄意侵略的阴谋,9月23日,国民政府外交部向美国提交了一份报告。在这份报告中,中方指出,日军自己炸毁了南满铁路柳条湖的一段路轨,并在事发地摆放了几具着中国军服的尸体,其目的在于将破坏铁路的责任推给中国。中国还提供了一则证据:铁路被炸后,列车的正常运行并未受到影响。[1]55报告意在表明,如是中国军队所为,铁轨被炸后列车居然仍能通行,显然于理不通,事件根本是日军自己一手导演的。
事实上,据参与此事的日本军官花谷正后来回忆,当初选择爆破地点和炸毁铁轨的长度都经过精心策划:爆炸既不影响列车通行,又能达到制造事端的目的。因此,日军在爆炸点的选择和炸药的用量上均作了准确控制,使得爆炸对铁轨的破坏程度不大,直行的列车到来时不会倾覆,仍可安
全通过。[5]133
不过,即使美国驻华公使詹森以及中方代表都一再向美国表明日本的军事行动是蓄意侵略,但美国政府高层并不打算对日本的侵略行为做出强硬表态。
9月22日,史汀生约谈日本驻美大使出渊,向他宣读了一份非官方正式文件的备忘录。在这份备忘录中,史汀生表示已知晓的客观事实是,日军在几乎没有遇到中国军队抵抗的情况下占领和控制了整个南满地区。事件已经引起了国联和许多国家的关注。史汀生认为消除事态的责任主要在日方,因为目前是日军控制了整个南满地区,而非中国。美国希望中日两国停止敌对行动,并且不再使用武力[3]9。
显然,史汀生对日本侵略中国的事实已充分了解,并认为日本负有解决事态的主要责任。但是,史汀生与日本大使交谈的语气是十分温和的,未就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表达任何谴责或批评之语,[3]8仅是不痛不痒地表示希望双方停止敌对行为而已。
关于“九一八事变”的处理,美国不主张作过多干预。史汀生认为,应充分相信日本国内文官政府能约束日军,从而妥善解决冲突。英国曾提出向中国东北地区派遣军事观察员的建议,但史汀生并不赞同。史汀生认为这有可能刺激日本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从而给日本文官政府带来压力[1]44-45。9月24日,美国就“九一八事变”正式向中日双方发出了一则内容相同的照会。在照会中,美国仅表示希望中日双方避免采取进一步的敌对行动,而并未对日本的侵略行为表达任何形式的谴责[1]56。
在处理中日问题上,国联一开始就想寻求与美国合作,但美国起初对此并不感兴趣。当国联各大国组成了一个小型委员会商讨如何解决中日争端,询问美国是否派员参加时,史汀生对此持否定态度。史汀生认为,如果美国派员参加这样的委员会,将面对的是他人决断后的“既成事实”,美国在当中并无发言权[1]45-46。史汀生怀疑国联的动机仅仅是将责任推向美国[6]13。
但随着日军在华军事行动的升级,美国明显感到了日本的侵略野心,在对日态度上也开始有所转变。
10月8日,日军飞机轰炸了锦州——东北地方政府撤出沈阳后的临时驻地。10月9日,中国外交部向美国国务院通报了日本轰炸锦州造成中方平民伤亡及财产损失情况。在电报中,中国提请美国注意,锦州是东北政府机关自沈阳被日军占领后新迁入的首府所在地[1]147。中国外交部特别提到这一点,意在表明日本的轰炸显然是刻意的,且有重要的战略目的。事后,史汀生指示詹森专门派出外交人员前往锦州调查事实真相,最终的调查报告证实了中国此前的通报[1]157196。
日军轰炸锦州的行为使得美国对日本的不满开始升级。10月11日,史汀生指派驻日代办内维尔(Neville)向日本外相币原递交了一封外交信函。在信中,史汀生对日本轰炸锦州进行了批评:
国务卿不能理解,怎么能把轰炸锦州这件事大事化小,怎么能说此事无关紧要。日本军事当局的解释显然是不适当的,锦州离日本铁路区50英里,该地区中国人完全有权驻军。国务卿不知道日本军用飞机有什么权利飞到该城进行挑衅,投掷炸弹。中国方面声称有平民伤亡。轰炸不设防未受警告的城市是军事行动中的极端行为,即使在战争期间,也是为世人所不齿的。据来自可靠的报导,日本军事当局轰炸锦州是企图阻止张少帅在该地新建首府和重掌满洲政权。[3]15
10月12日,日本驻美大使出渊根据日本外相币原的指示回复史汀生道:轰炸锦州只是个别的军事行动,这些事件是日本满洲部队临时情绪引发的,不代表日本政府的主张。史汀生虽然表示理解币原无法控制日军行为的处境,但同时又指出“日本军官的活动会影响世界的安全”[3]16。
由于锦州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和政治意义,日本一直在酝酿攻占锦州,将中国的政权组织驱逐出东北。11月27日,日军调集军队开始向锦州方向进攻。这引起了美国对日本战略野心的警觉。11月27日,史汀生要求美国驻日大使福勃斯(Forbes)将一封措辞强硬的信件转交日本外相币原。
在这封信中,史汀生表示对锦州的局势十分关切,并指出锦州距离沈阳不下120英里,无法理解这个距离会对南满铁路造成何危险[3]24。史汀生此语实则点出日本一直声称九一八以来的军事行动是为保卫南满铁路,试图攻占锦州则表明日本的说辞完全是一种难以自圆其说的谎言。
美国除了在美日双边外交中对日态度有所变化外,在与国联的合作方面,也开始迈出了实质性步伐。10月15日,国联援引《非战公约》相关条款,邀请美国代表列席国联处理中日问题的相关会议,虽遭到日本反对,但国联最终还是通过了此提议。美国也接受了国联的邀请。10月16日美国代表吉尔伯特(Gilbert)正式列席国联的相关会议[7]7586。
虽然美国对日态度有所变化,但在制约日本侵略问题上,美国仍十分谨慎,尤其担心在中日问题的处理上成为“带头国”,进而损害自己的利益。史汀生曾告诫列席国联会议的吉尔伯特,在会议中要注意保持低调,不要被推到前台,如果要援引《非战公约》,各种举措都应在国联前提下做出[6]16。这表明,史汀生担心美国被国联利用,在处理中日问题承担过多的责任。吉尔伯特到国联参会后严格秉承史汀生的指示,除了初次到场的简单致辞外,绝少发言,即使当国联会员国讨论《非战公约》的适用问题时,也不发表意见。因此,有报纸讥讽吉尔伯特的行为是“黄金缄默”[8]86。
出于同样的目的,美国也刻意回避作为《九国公约》发起国的责任。当中国提出援引美国主导签订的《九国公约》以应对日本的侵略时,史汀生婉拒了中国的要求。11月19日,中国驻美代办严鹤龄曾向史汀生询问美国政府是否援用《九国公约》来处理当前的中日问题。史汀生回答道,中国既已诉诸国联,国联也正在处理此事,而且《九国公约》的相关国家也正参与到国联处理中日争端的会议中,如再召开一个会议,用两个会议来处理同一问题反而会使得问题的处理遭到弱化,应将所有努力集中于国联会议上[1]485-486。史汀生的回答从表面上看,的确有几分道理,不过实则是一种应付性的外交辞令。
同一天,史汀生在与美国驻英大使道威斯(Dawes)的通话中表明了他的真实想法。史汀生认为,日本在满洲的军事行动违背了《非战公约》和《九国公约》,日本所谓保护侨民的言论完全是无稽之谈。但史汀生并不主张美国依据这两项条约发起对日禁运的制裁行动。史汀生表示,禁运很可能导致战争,主张美国应宣布不承认日本通过军事占领获得的任何权益。另外,史汀生还感觉,中国代表施肇基在国联呼吁对日制裁是想把全世界的其他国家都卷入到对日战争中去。不过,史汀生并不反对在国联牵头下发起的对日制裁[1]496-497。史汀生与道威斯的这段通话表明,美国对“九一八事变”以来日本侵华事实已有明确判断,但美国为自身利益计,不愿发起对日制裁,仅主张对日本的非法行为表示“不承认”态度。这一想法即后来史汀生正式提出的“不承认”主义的思想雏形。
日本继续扩大在华侵略,1932年1月3日,日军占领锦州。鉴于日本持续扩大的军事行动,美国于1932年1月7日正式照会中日双方,表示“美国政府不能承认任何事实上的情势的合法性,也不准备承认任何由中、日两国政府及其代理人间所订立的有损于美国或其在华国民的条约权利,包括关于中华民国的主权、独立或领土及行政完整,或违反关于通称为门户开放政策的对华国际政策的任何条约或协定”[3]31。
美国的这一“不承认”照会,即史汀生“不承认”主义的文字表述。这表明美国把日本依靠武力取得的任何在华权益都将视为非法。同时,美国也为防止中国与日本媾和从而损害美国“门户开放”政策,意在敲打国民政府不得签订有损美国利益的对日协定。美国的这一主张对正在遭受侵略的中国而言有一定益处,至少表明,在国际社会中,一个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大国反对日本在“九一八事变”之后通过侵略所获得的任何权益。这对中国而言,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道义支持。
在发出“不承认”照会的当天,史汀生就将此情况通报给了法国、英国、比利时、意大利、荷兰、葡萄牙等国使节,并希望相关国家能够支持[9]10-11。不过,这些国家均未表示支持美国的这一主张。
日本为掩盖在东北的侵略,策划建立伪“满洲国”。为转移国际视线,1932年1月28日晚,日本
在上海挑起战事,酿成“一二八事变”。
事变爆发后,国民政府一面积极调集军队组织抵抗,一面在外交上呼吁国际社会予以关注。1月30日,国民政府向国联和《九国公约》签字国的驻华公使发出照会。国民政府请求各国政府“速采取有效之手段,严正制止日本在中国领土内之一切军事行动,以及违反该公约之一切其他行为。”[10]434此照会表明,国民政府不仅将要求各国积极制止日本对上海的侵略,还敦请各国制止日本在中国其他地区的侵略行为。
关于“一二八事变”,美国的反应十分主动,且态度鲜明。事变之初,美国一方面高调宣布增兵上海,另一方面与英国配合,向日本提出严重抗议。
事变发生的第二天,1月29日,美国驻沪海军陆战队指挥官胡克(Hooker)向美国亚洲舰队司令泰勒(Taylor)报告事变爆发后,上海公共租界内列强驻军与日本在沪军事力量的详细情况。在上海公共租界内,美军当时有1 264人,英军有2 086人,法军有1 008人,意大利有160人。日本方面的情况虽不十分清楚,不过据胡克估计日本有志愿战斗人员3 000人,军人1 746人。在上海水域,列强的海军实力为:美国仅有1艘驱逐舰;英国有1艘巡洋舰,4艘炮艇;意大利有1艘巡洋舰,1艘炮艇;法国有2艘炮艇。日本则有3艘巡洋舰,18艘驱逐舰,1艘航空母舰,1艘炮艇[9]108。从胡克的报告来看,日军当时在上海的军力比其他列强在沪的总和还要强大很多。同日,美国驻华武官坦尼(Tenney)又在报告中指出,日军如果在行进中遭到美军的阻拦,日军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对美国采取敌对行动[9]108-109。
鉴于上海情况的不容乐观,为保护美国利益,并对日本提出警告,1月31日,美国政府罕见地由白宫公开发表了一则军队调动声明。声明称,为进一步保护美国公民和上海公共租界,驻马尼拉的1 000名美军和400名海军陆战队搭乘“肖蒙特号”前往上海,另外“休斯顿”号巡洋舰和6艘驱逐舰也在派往上海途中。声明还说,到时美国在上海租界的兵力将有约2 800人[9]146。2月5号前后,这些美军陆续抵达上海[11]。
其实,在事变发生的前几天,美国已经明显感受到上海事态的紧张。1月20日、21日、25日,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坎宁安(Cunimingham)就数次向史汀生汇报上海局势的相关情况以及日本在当中采取的一些行动[9]3941-4258。鉴于上海局势日趋紧张,史汀生于1月25日约见了英国大使林赛(Lindsay),向其告知美国在应对目前上海局势问题上的一些想法。史汀生表示,英、美在上海有相似的利益,两国应采取类似的行动。史汀生表示,如果日本与中国在上海发生军事冲突,必将影响美、英等中立国的商贸活动,应该制止这种可能性的发生。史汀生说,虽然美国的远东舰队不够强大,不能给日本构成威胁,但如果英国与美国采取相似的行动:增派一些军舰去上海,可能会起到有益的作用[9]62-63。不过,英国并未马上做出积极回应。1月27日,英国外交大臣西蒙(Simon)向内阁汇报了林赛与史汀生的会谈情况以及美国关于增派军舰的建议。英国内阁在会上未就此情况当即做出任何决议[12]2。当“一二八事变”爆发,事态已走向恶化后,英国才不得不积极谋求与美国采取联合行动。
事变发生后,因为英国在上海利益巨大,因此英国在外交上的反应颇为积极,马上对日本提出严重抗议,并希望美国能积极支持和配合英国的行动。美国响应了英国的主张,也对日本提出了抗议。1月31日,福勃斯遵照史汀生1月29日的指示与英国大使、法国大使商议后,相继拜访了日本外相。福勃斯向日本外相递交了美国的抗议书。[13]169在这份抗议书中,美国指出,日本在上海的军事行动扰乱了整个上海港口的和平,并妨碍了该港的商业贸易[13]165。
美国除高调宣布增兵上海和向日本发出抗议书之外,又酝酿向中日双方提出停战的“五点建议”。
1月30日下午,美国国务卿史汀生向英国首相麦克唐纳(MacDonald)通报了美国准备提出五点建议的想法,得到麦克唐纳的赞成[9]124-128。2月1日上午,史汀生正式将敦请中日停战的“五点建
议”的具体内容通报给英国[9]153-155。2月2日,美国驻日大使福勃斯遵照史汀生的指令与英国大使一起拜访了日本外相,共同向日本政府提出停战的“五点建议”[13]175。在美国的努力下,法国和意大利也采取了相似的外交行动。
同一天,美国将内容相同的“五点建议”也提交给了中国外交部。“五点建议”的内容为:①译文参照了《美国驻华公使詹森致中日两国的照会抄件》,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 第五辑 第二编外交(二)》,凤凰出版社,1994年版,第680页。(英文原文为五点,国民政府外交部档案翻译时将文本结构有所变动:将第一点序号略去,将后四项内容标注为停战条件。本文引用时按照英文原意译出)
1.双方根据下列条款,立即停止各种暴力行为。
2.两国间不再动员或准备任何敌对行动。
3.在沪中日作战人员退出彼此接触之地点。
4.设立中立区域,分离双方作战人员以保护公共租界,该区域由中立国军警驻防,各种办法由领事团拟定。
5.两国一经接受是项条件后,不先提出或保留,即根据《非战公约》及十二月九日国联决议案之精神在中立国观察者或参与者协助下迅速进行商议,以解决一切悬案之争议。[9]168
由于第五点在字面上有“解决一切悬案之争议”(Settle all outstanding controversies between the two nations)的词句,似乎隐含有解决包括东北问题在内的一切中日争端之意。对此,中国外交家顾维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主张接受此建议,“以图中日间各问题之总解决”。[4]672故,国民政府除了建议把第四点中的“中立区”和“中立国”改为“和平区”和“第三国”外,基本完全赞同“五点建议”,试图借机推动东北问题和上海问题的共同解决[10]524-525。相反,日本担心东北问题也纳入到美、英等列强的干预范围,仅赞成前四点而拒绝接受第五点[13]175。最终,“五点建议”因日本的反对未能取得实际效果。
由于日军拒绝停战并不断增兵,上海危机仍未解除,美国进而采取三项应对措施:一是针对日本在上海不断加剧的军事行动继续提出抗议,并有意流露出对东北问题进行干预的兴趣,以此来对日施压;二是依据《九国公约》,拟动员英、法对日采取联合外交行动;三是根据远东形势演变,做进一步的军事部署。
2月2日,日军越过英、美等列强防守的区域,伤害辖区内的中国人。为此,史汀生指令驻日大使福勃斯向日本提出严重抗议,要求日本不得在租界内继续做出危害生命与和平秩序的活动。[3]56
2月9日,日本为表明上海事件与东北问题应区分对待,日本外务省指派松冈洋右与美国驻日大使福勃斯进行了一次谈话。在谈话中,松冈强调,日本政府有意把满洲事件与中国其他事件相脱离开来处理。但福勃斯则回应道,满洲问题与上海问题明显具有相关性[13]190。
2月中旬,日本继续向上海增兵,日军第九师团于2月15日前后在上海登陆。日本外相为消除列强的疑虑,约见了美、英、法、德、意五国大使,将日军增兵行动解释为防守所需。不过,日本的这一说法显然不能让美国信服。同一天,日本大使出渊拜访美国国务卿史汀生,再次向他解释日军增兵之事。在谈话中,史汀生指出,美国与英、法是《九国公约》的签字国,有权对公约涉及的中国所有问题作讨论,包括满洲地区。虽然出渊表示日本无意背离《九国公约》,但史汀生认为,日本在上海的行为很难让人感到是在遵守《九国公约》。针对日军利用公共租界作为进攻上海的基地,史汀生表示,准备提出一起公开的严重抗议以表明美国的态度。针对在上海事件中美国资产遭到的损失,史汀生还特别强调,日本政府应该为这些损失做出赔偿。此外,史汀生还要求日本政府对其在上海的武装人员打伤美国外交官雷渥特(Ringwalt)的事件做出正式道歉[13]194-195。史汀生的谈话表明,美国对日本在沪军事行动十分不满,并向日方透露出美国很可能援引《九国公约》对中日问题作全面干预。
为向日本施压,2月19日,美国驻华公使詹森联络英、法、意三国驻华公使一起面见了日本驻华公使。四国公使采取联合行动,抗议日本利用公共租界为基地采取军事行动,并指出日本的军事行动已危及租界外国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日本政府应为此负责[13]197。
除对日本表达抗议和不满之外,美国也在谋求与《九国公约》签字国沟通,尝试说服英、法两国依据《九国公约》与其采取一项外交联合行动。在与日本大使出渊会面的前几天,2月11日,史汀生在与英国外交大臣西蒙的越洋通话中,就曾向英国提到《九国公约》各签字国支持公约的主要原则以及维护中国主权的重要性。史汀生根据《九国公约》的第七条,①《九国公约》第七条规定:缔约各国协定,无论何时,遇有某种情形发生,缔约国中之任何一国,认为牵涉本条约规定之适用问题,而该项适用宜付诸讨论者,有关缔约各国应完全坦白互相通知(参见《国际条约集(1917—1923)》,世界知识出版社,1961年版,第768页)。建议英国也能像美国一样提出类似的“不承认”照会,以表达对日本在华非法行动的否定态度。但西蒙并未同意。[9]280-281同一天,史汀生向法国大使透露,他正在考虑根据《九国公约》对日本的行为采取一项行动。法国大使问,是否是四国一起采取一项共同的外交行动。史汀生回答道,他的确有此想法,并且希望法国政府也能考虑此事[13]289。
史汀生希望的这项联合外交行动,因英国仍主张将满洲问题排除之外而不予支持,最终未能实现[6]31。虽然美国谋求与其他列强共同采取联合外交行动的愿望再次落空,但却可以看出美国在《九国公约》的适用问题上有明显的态度变化。此前中国驻美代办严鹤龄曾提出美国应依据《九国公约》对“九一八事变”有所作为,当时史汀生的态度是推托、拒绝。但现在,美国则开始主动尝试联络相关国家依据《九国公约》对日本施压,这说明日本不断扩大的侵略导致美国在对日态度上有了进一步的变化。
除在外交上采取各种行动外,美国也在亚太地区作军事部署,给日本以压力。1932年3月,美国海军开始在夏威夷举行军事演习。此次军演虽是美国一年一度的常规演习,但美国集结了海军三分之二的力量于夏威夷操演。虽然美国宣称此次军演与远东局势无关[14],但日本国内仍明显感到,这次演习的假想敌是日本[15]。演习结束后,这些军舰并未随即返航,而是继续留驻夏威夷。而且,在4月中旬,美国海军透露,拟无限期长驻太平洋。5月20日,美国海军正式宣布停泊太平洋的海军舰队留驻到10月1日。据路透社猜测,是美国国务院根据远东形势建议海军留驻[16]。事实上,路透社的这一报道是准确的。史汀生后来在其所著《远东之危机》(〈The Far Eastern Crisis〉)一书中曾对这一决策作了说明:因为担心日本袭击欧美在远东的属地,舰队留驻夏威夷,一方面能起到警告日本的作用,另一方面假若日本果真袭击香港、安南、菲律宾,在夏威夷的美国舰队能处于较好的战略位置[17]27-28。
在“一二八事变”解决过程中,美国还增派军舰以加强远东舰队实力。据路透社报道,2月7日,美国海军参谋长宣布,美国海军的1艘航母,1艘轻型巡洋舰及2艘炮艇加入远东舰队。美国海军原计划在航母到达远东后即把远东舰队原有的6艘驱逐舰和6艘潜艇调回,但此时却宣布这些舰艇继续留驻远东,“至上海事态和缓后,再行返美”[18]。随着航母和巡洋舰的加入,美国在远东的海军实力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由于中国军队在上海的积极抵抗使得日军一筹莫展。随着战争的持续,日本担心在上海问题上与英、美交恶,加上如果上海问题也与满洲问题一样纳入国联干预将于己不利[19]570-571。最终,在美、英等列强的斡旋下,日本同意和平解决上海危机。5月5日,中日经过谈判签订了《淞沪停战协定》,随后日本开始撤军。
关于中日问题,美国在“一二八事变”得到解决后,仍密切关注。1932年8月8日,史汀生在纽
约国际关系协会发表演讲,再次强调要捍卫《非战公约》的尊严,批评日本在满洲地区的军事行动[20]。10月11日,史汀生在费城发表公开演讲,再次重申了美国的远东政策。史汀生强调根据“门户开放”政策、《九国公约》维护中国领土和主权完整的重要性。史汀生指出,满洲危机,不仅损害了美国的利益,而且也严重破坏了一战之后各种国际公约的权威性。史汀生再次重申了美国的“不承认”主义政策[21]。
不过,美国此时除了口头上对日本侵华继续表示批评外,并无其他行动,而是等待国联依据调查团的调查结果对中日问题做出裁决。
1932年1月,国联为了调查“九一八事变”组织成立了调查团。正式成员五名,英国李顿爵士为团长,美、法、德、意四国各有一名代表参与其中,美国代表为麦考易将军(ME Coy)。
调查团经过数月的调查及酝酿,于1932年10月2日正式对外公布了报告。报告既有反映客观事实、支持中国的内容,又有照顾日本利益的观点。报告对于如何解决中日争端,采取既不支持中方,也不支持日方的“折中”方案,认为恢复原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维持“满洲国”也不适当。报告主张在符合中国主权及行政完整的范围内,东三省高度自治,但又要承认日本在满洲的权益。在涉及东北自治政府的组建方面,报告认为应由国联指派外籍顾问参与自治政府的管理,外籍顾问中,日本人要占有一定比例[22]128-130135。
调查团报告公布后,美国对此未做任何官方表态,而是处于观望中[23]293。因为美国感觉自己毕竟不是国联正式成员,而仅为列席会议的观察国,因此不愿在处理中日问题上,将过多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希望国联推动中日问题的解决,美国从旁襄助。
关于国联调查团报告,美国国务卿史汀生个人是持肯定态度。10月4日,他在给调查团的美国代表麦考易的电报中就表明了他对报告的一些看法。史汀生认为,报告在问题的处理上周全而富于智慧,且笔调公正[23]287。史汀生此语并非客套,他后来在其所著《远东之危机》中,对调查团报告也有专节阐述,其评价为:
吾人接续此报告书时,始知所抱之热望非虚。此一文件立即成为,并至今仍为关于其所涉及诸问题上,最公正之权威作物。其内容之洁净,文字之完美,使人易于朗诵而大增其本身之价值。此一报告书内,非仅对所生诸问题有公正之判断,抑且对此全部问题之最终解决,又有积极之建议。[17]176
在史汀生的这段评述中,有两点尤其值得注意:一是认为报告“判断公正”,二是认为报告关于问题的解决有“积极建议”。也就是说,史汀生认为,报告将中日问题纷繁复杂的纠葛过程阐述得很清楚,对事变发生的相关问题判断准确且公正,所提的建议也具有重要价值。
不过,在与国联的配合上,美国始终担心国联中会有人建议依据《九国公约》再发起另一会议来讨论处理满洲问题,从而将责任推给美国。因此,11月14日,史汀生在电报中明确告诫吉尔伯特,要尽量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并指出国联应当、并且事实上也一直掌握着处理中日争端的裁判权,中日争端不应该移交给《九国公约》的相关各方来处理[23]342-343。
关于“满洲国”,史汀生依据“不承认”主义,主张不予承认。不过,史汀生又特别谨慎,认为美国要尽量避免在这一问题上显得过于突出。12月4日,史汀生在给美国驻瑞士公使威尔逊(Wilson)的电报中,要求他不要主动提出这一观点,从而引起国联成员的关注,但可以拥护这一主张[23]386。史汀生的目的是让国联发起和推动对“满洲国”的不承认决议,但美国不可在这一问题上带头。
史汀生对吉尔伯特和威尔逊的叮嘱,反映了在国联调查团报告出炉后美国的一些基本主张:虽然视日本在东北的所作所为非法,但又尽力避免自己牵头来处理中日问题,主张国联对日采取措施。
12月6日,国联召开大会讨论国联调查团报告书。在会上,一些小国发言对中国表示支持。英国外交大臣西蒙在发言中仅片面引用报告书中对日本有利的言论,明显表达出对日本的支持[24]92。虽然在第二天,西蒙向美国裁军会议代表戴维斯解释他这样做并不是表明英国要改变政
策,承认“满洲国”,只不过是为了促成日本对解决争端的合作。[23]404不过,美国显然不能认可西蒙的这一解释。史汀生为西蒙的发言所激怒[25]706,并指示戴维斯向英国表达美国的不满。[23]405-406
1933年1月2日,日军开始进攻山海关,东北军何柱国部顽强抵抗,但最终未能阻止日军的进攻,日军攻占山海关、榆关之后继续西侵[26]130-136。日军在山海关等地的持续进攻,引起了美国的强烈反对。1月12日,史汀生约见日本大使出渊。日本大使仍采取惯用的外交借口,声称中国的挑衅引起了日本对山海关地区中国军队的还击。史汀生并不认可出渊的解释。史汀生向出渊表明,如果日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军队,将不被视为一个正常的政府。史汀生还尖刻地指出,如果日本不顾及条约义务,执意要选择自己的方式,日本最后只有退出国联和《非战公约》[27]114。
美国对日本的不满态度还体现在美日关于美国舰队在夏威夷持续留驻问题的谈话上。1932年上半年,在太平洋举行完军演后,美国海军曾声明舰队将留驻夏威夷至10月,但在期满后又延长留驻时间,“长泊太平洋以应急需”[28]92。1933年1月18日,日本大使出渊针对此情况,向美国国务次卿卡斯特罗(Castle)表达日本的不满。卡斯特罗则冷淡地回应道,这仅是美国政府的决定。卡斯特罗言下之意:日本无权过问。出渊回应道,他询问此事是想减少日本国内因美国舰队持续留驻夏威夷引起的反美情绪。卡斯特罗则回敬道,在他看来,日本在他国的所作所为只会激起美国国内的反日情绪[27]114。
虽然美国在美日交往中不给日本好脸色,但又不愿实质性制裁日本,而是继续对日本采取“不承认”主义。
1933年2月,国联经过一系列会议后,采纳了调查团报告的基本主张。2月24日,国联大会通过了中日问题的决议案。对此,美国表示支持。史汀生就曾表示对国联采取的这一行动感到满意。[29]197
针对中国一再呼吁国际社会对日本采取制裁措施,美国并不支持。当英国主张对中日两国共同采取武器禁运措施时,美国表示不愿参与。实际上,对中日双方禁运武器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挫伤中国,也能对日本造成打击。不过,这都不是美国考虑的重点,美国担心的是自身卷入中日问题之中。
1933年2月24日,英国大使面见史汀生,探询美国是否与英国配合,共同采取对中日实行禁运武器的外交行动。史汀生表示美国不会参与。史汀生给出的理由是:其一,美国国会无法通过这项法案。其二,这仅可能造成对中国的伤害而不会伤及日本。其三,世界已经针对日本做出了最为有力的道德裁决,如果这时采取实体性的行动将可能使得道德裁决失去效力[29]205。
事实上,美国的真实想法并非真是为了考虑中国利益而做出此决定。在史汀生面见英国大使的当天,美国总统胡佛就对当前的中日问题向史汀生做出指示。胡佛认为,要反对任何形式的制裁措施。因为这些措施会导致日本人心中已有的怒火进一步蔓延,甚至会让美国牵涉其中。胡佛认为,“不承认”主义不仅是唤起世界舆论的一种方式,也是避免事态沉淀,让时间来做出适当解决的一种办法。胡佛认为,这有助于缓和当前紧张的局势[29]209-210。也就是说,在美国看来,竭力避免美国卷入到中日问题中,防止美国利益受损,始终是其考虑中日问题的根本出发点。
“九一八事变”后,美国远东政策呈现出明显的双重特征:一方面反对日本侵华,坚持“不承认”主义,作“软对抗”,并试图构建共同对日施压的国际氛围以遏制日本在华军事扩张;另一方面,在处理中日问题时谨慎有余,缺乏作为世界大国维护国际和平的勇气与担当:既想制止日本的侵略,又担心自身担责过多,不时做出消极举动。
美国此时期的远东政策之所以呈现出这种矛盾状态与美国长期的外交政策和当时的国际、国内环境密切相关。一方面,日本在“九一八事变”后的持续军事扩张,与美国长期在华坚持的“门户开放”政策相冲突,必然引起美国反对。另一方面,在美国决策层看来,假若与日本在远东发生直接
对抗不仅不符合美国利益,而且美国也深感力量不足,难以应付。此前,率先在美国爆发的世界经济危机导致美国国内问题重重,影响了美国干预远东危机的决心。此外,美国当时的军力不足也影响了美国的外交战略[30]79。因而,美国试图推动西方各大国联合对日施压,以制约日本。但美国的这一主张最终因英国等其他大国的拒绝支持而落空。
为此,美国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不断强调和重申“不承认”主义,否定日本的非法行为。从这一时期美国远东政策的结果来看,美国没有遵照《九国公约》和《非战公约》相关文件精神制止日本侵华,显示出美国远东政策的软弱性。不过,持平而论,美国的“不承认”主义对中国而言还算得上是一种道义支持。虽然这种道义支持并不能转化为抑制日本侵略的实质性力量,但这一主张在当时已走在了国际社会的前列,尤其是当国联各大国面对日本侵华一筹莫展时,“不承认”主义至少在道义上将日本的行为定性为非法。1933年2月,国联通过处理中日问题的最终决议案也并没有突破美国“不承认”主义的框架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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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颖超
K264
A
1673-9841(2015)03-0156-10
10.13718/j.cnki.xdsk.2015.03.022
2014-05-10
耿密,西南大学重庆中国抗战大后方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西南政法大学助理研究员。
重庆中国抗战大后方研究中心科研基金培育项目“民族主义与现实政治:抗战时期国内政治力量与中国国际地位关系研究”(CQKZ20130316),项目负责人:耿密;重庆市哲学社会科学重大专项委托项目:“抗战中国国际地位嬗变研究(2013-ZDZX29),项目负责人:耿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