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被看”到“看”的突围
——林白《一个人的战争》中女性叙事视角初探

2015-02-20 15:40孙祥华
关键词:男权叙述者话语

孙祥华

作家选取特定的叙述者和叙述视角实际上包含了作家创作文本的实际意图。女性叙事视角即聚焦于女性的叙事,文本立足于女性,以此来关注女性的生存本相。女性视角的选择往往与性别政治相关联,叙事立足于女性经验的表达,建构女性主体意识,颠覆男性话语霸权的神话。林白《一个人的战争》即选择了这样的女性视角,与之前的女性小说相较,“《一个人的战争》令人惊异之处在于,它如此彻底地讲述了一个女人的内心生活,那种渴望和欲求,那些绝望和祈祷”[1]。《一个人的战争》所确立的女子气质与所建构的女性主体性与这种选取独特女性视角讲述绝对的女性故事有不容小觑的联系。

一、解构“被看”:《一个人的战争》中女性“看”的突围路径

1.聚焦第一人称女性视角

女性主义叙事学认为聚焦者与观察对象之间的关系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表现,申丹在其著作中指出,“若聚焦者为男性,批评家一般会关注其眼光如何遮掩了性别政治,如何将女性客体化或加以扭曲。若聚焦者为女性,批评家则通常着眼于其观察过程如何体现女性经验和重申女性主体意识,或如何体现出父权制社会的影响”[2]215。《一个人的战争》即聚焦于第一人称女性叙事,叙述者和读者都通过多“我”来观察故事中的世界。这样的叙事视角,虽没有居于故事之外的全知全能叙述者更具有叙事上的权威,但从心理意义上更加体现出创作的主体精神与性别上对女性身份的认同,从而在更深的意义上颠覆男性权威,确立“女子气质”,建构女性身份。小说将女性的内心世界以及私人生活完全透明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五六岁便开始躲在蚊帐里“动作”、幻想被强奸、赤裸上身进行写作、对女性身体的痴迷。叙述者把这些私密的女性经验一一呈现,从女性的视角观察女性,而非建立在传统的男性统治视角上。

自女性主义意识在我国兴起传播开来,20世纪的女性写作将注意力集中到两性关系上,力求改变女性的“被看”地位。五四女作家群首发振聋发聩的“新女性”呼声,给时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惊,然而她们对于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对男权文化的反抗大都凭借男性话语革命的契机,在人性启蒙的宏大叙事背景下,进而在狭窄的叙述话语空间内,发出了女性解放的声音,传统文化已内化到作家的意识形态中,因而在“叛逃男门”的同时内心是纠结的。

新时期以来,很多女性主义作品将眼光投向了关注女性的历史解放,呼吁两性平等,她们揭示了女性的觉醒和反抗,这些女性言说,大多以激烈的批判和抵抗男权中心的姿态显现,如果离开了男性作为参照系,女性的言说似乎失却了其意义。如张洁在其后期创作中,以决绝的叙述姿态表达了在社会和男权的双重压迫下,女性生存的艰难;李昂甚至喊出了“杀父”的呼声;王安忆在呼吁两性和谐的基础上更着重探讨了女性的生存本质,而其作品中男性形象也大都被女性身上所散发出的光辉所掩盖。还有其他的女性作家如刘索拉、池莉、方方、范小青等,也都张扬其作品的独特性,承接新时期以来的文学发展脉搏,关注外部世界的同时,也将笔触深入到了人类灵魂深处,在争取女性生存地位之时,这几位作家更喜欢以男性的审视作为终极评判标准。

林白《一个人的战争》,“不复使用男性的表达而找到一种纯粹女性的表意方式”[3],她找到了一种女性叙事新秩序,即从女性视角出发,去“看”外面的世界,反观女性的美,揭露男性的虚伪。伊凯恩.肖瓦尔特在《她们自己的文学》里说:“看看文学史上的亚文化群(指女性文学创作—引注),如黑人文学,犹太人文学、加拿大文学、英印文学,甚至是美国文学,我们可以发现它们皆经历三个阶段:首先一个较长的时期是模仿统治传统的流行模式,使其艺术标准及关于社会作用的观点内在化;其次是反对这些标准和价值,倡导少数派的权利和价值,要求自主权的时期;最后是自我发现,从对反对派的依赖中挣脱出来走向自身取得身份的时期”[4]20-21。《一个人的战争》即属于第三个阶段的叙事,林白从对男性审视视角的依赖中挣脱出来,走向了彻底自我发现的方向,文本没有关乎人类悲欢离合的宏大叙述,而是以“个人化”的叙述方式、立足于女性视角,将女性的个体经验娓娓道来。

2.营构个人化的女性经验世界

20世纪90年代,个体意识的潜滋暗长以及大众文化的兴起泛滥,为女性叙事文学的繁荣生长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话语空间。面对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冲击,人们的个体意识开始逐步凸显,在文学话语表达上,则表现为公共话语向私人话语的转移,启蒙以及宏大叙事开始淡化,“个人化写作”盛行开来。一般来看,“个人化写作就是作家从个人的审美眼光出发,关照个人性的,带有私密色彩的遭遇、经验,并以风格化的语言进行叙事”[5]85。虽然以个人言说的方式叙事自五四时期的作家便已开始,诸如郁达夫、丁玲等,“但能够以‘个人化写作’命名,并为评论界和广大读者接受的、引发较大争议的却只是成名于 20世纪 90年代的作家,如陈染、林白等小说的创作”[5]85。

经济的发展,又推动了大众文化的兴盛,人们不再满足于传统叙事阅读,作家开始另辟新径,寻求新的写作思路,而女性作家用敏锐的心灵捕捉能力,开创了“私人化”小说写作领域,专写女性特有的、私密的个体体验,使男性形象处于次要地位,力求以此进一步发现女性个体的自我存在价值。“如果说,此前女性写作难免与女性成为文化、话语主体的机遇失之交臂,并在有意无意间放弃了女性经验的丰富庞杂及这些经验自身可能构成的对男权文化的颠覆与冲击,那么,90年代女性写作最引人注目的特征之一,便是充分的性别意识与性别自觉”[6]。《一个人的战争》是典型的个人化言说叙事,林白凭借回忆,写“我”的成长故事,同时,以女性特有的私人话语书写独特的女性个体空间,采用类似呓语式的女性独白,将多米的人生经历似流水般娓娓道来。

除此,《一个人的战争》自始至终都将叙述视角聚焦在女性身上,文本大部分都在关注、体验女性的生存状态,着眼她们的容貌、性格甚至是身体,以此来反应女性的焦虑、孤独、成长、生活和命运,文中的男性角色基本上是缺席的。这些个人化、感性化的叙述策略,是对传统宏大叙事的消解和反驳,试图跨越传统男性中心文化,释放出女性自由写作的空间,以独特的女性视角展现女性生活,以此宣誓女性的存在地位。

3.男性的消隐:抵抗男权中心

由于我国历史上的传统道德对女性自身行为举止的禁锢,加上男权话语和男权意识形态的浸淫,女作家对自身性别的阐述难逃菲拉斯中心主义的窠臼,因而女性形象便被贴上了柔弱、恭顺等标签,这种漫长的男权压制,女性甚至已遗忘了自己的个体存在,更不用奢求拥有属于自己的话语表达权。林白《一个人的战争》中,男性形象基本上是缺席的,少量的男性角色,作家也尽显其批判之情,甚至连名字,林白也不屑给他们,只是用姓氏或纯粹用字母来称呼他们。作家正是采用了这样的叙述策略,反抗父权制的压抑力图唤醒女性的自我存在意识。

文中,“我”自小就没有父亲,生活中出现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还是企图实施强奸的王姓男孩;后来,在“我”下乡时所遇到带队干部李同志,也包揽了上山下乡时期对女知情百般“关照”的男干部所有的恶劣品质;即使是在N城文联遇到的复旦毕业的高材生——小何,却也是虚荣心暴涨、没有任何男子汉气概可言的“小男人”。这些男性角色已让我们感觉到作家对男性世界的极度控诉,更不用说骗走“我”初夜的矢村,以及后来让“我”承受爱的折磨的男导演N。相反,作家对其笔下的女性形象却饱含温情,即使是独居多年的老处女梅琚,文中也满是溢美之词,“梅琚年龄大约在四十到五十之间,容貌美丽而冰冷,身材保养得很好,乳房仍然坚挺”[7]87-88,除此,在去公共浴室洗澡时给我勇气的王姓女人,以及发现“我”的美、对“我”倾尽真情的南丹,叙述者均以女性审美的眼光去发现她们身上的闪光点。

无疑,在对男性角色的描绘中,作家着墨较多的是我深爱着的男导演N,讽刺的是,叙述者却将“我”这个有着极强女性意识的女性写成了甘愿待在“阁楼上”,静候男人到来的“疯女人”。与其说这是“我”对男权的无意识回归,倒不如说是作家想借“我”的真实经验,对在爱情中处在不平等地位的广大女同胞敲响的警钟。“我”深深的折服于男导演的魅力,不计回报的妥协忍让,甚至不惜为其堕胎,最终等到的却是男导演的背叛。正如文本第四章的标题“爱比死残酷”,男女恋爱,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两性关系,然而,女性一旦深陷其中,往往会迷失方向,找不到真实的自己。在经历这一场失败的爱情后,精疲力竭的多米只有逃离,后来她被一个老人收留,那个老人就成了她的丈夫。老人就像一堵墙,将多米的过去遮挡的严严实实,使多米孤立得只剩下她自己的一个影子,多米的这个孤单的身影,又岂非不是女性群体的孤独身影,在这个男权社会主导的社会,女性的呼声还是卑微、易被湮没的。

4.对镜反观:女性的自我发现

林白《一个人的战争》中,对建构女性主体意识的努力还体现在“对镜反观”上,即女性通过镜子自己观察自己。小说女主人公林多米从小就喜欢镜子,喜欢用镜子看隐秘的地方,“在单独的洗澡间冲凉,长久地看自己,并且抚摸”[7]3。工作后的多米,带着失恋的创伤来到北京住进老女人梅琚家里,这位老处女的室内镜子很多,在任何角落走动都会看到自己站在对面,这使得多米回想起自己大学时期的小圆镜。另外,当多米只身一人漫游大西南之时,被一个“老同学”带到一幢红楼前,她的眼前出现了朱凉的倩影,在朱凉的引导下,多米来到一个满是镜子的房间,朱凉如同先知一般告诉多米,她以后会经历一场愚蠢的恋爱和一场单调乏味的婚姻,并且在她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还会再回到这幢红楼里。亦真亦假的充满虚幻色彩的叙述,除去作品带给我们的神秘色彩,镜子在这里已有了贯通现实和虚幻、过去以及未来的象征意义。

拉康在一段话中阐述了他的镜像理论:“一个尚处于婴儿阶段的孩子,举步趔趄,仰倚母怀,却兴奋地将镜中形象归属于自己,这在我们看来是一种典型的象征性模式。在这个模式中,‘我’突进成一种首要的形式。以后,在于他人的认同过程的辩证关系中,‘我’才客观化;以后,语言才给我重建其普遍性中的主体功能”[8]90。镜子这一意象成为女性观照、找寻自我并最终认知自我的通道,通过镜子,加强了女性的自我认同,而非透过男性的眼光审视女性,这也是《一个人的战争》女性叙事视角的独特所在。

文中,“我”不止一次的赞叹女性的美,把女人的美比作天上的气流,高高飘荡,又将其比作寂静的雪野上开放的玫瑰,洁净、高雅、无法触摸。甚至还写到“我”对女人的身体充满渴望,“姚琼在我的面前脱下她的外衣,她戴着乳罩裸露在我的面前,我眼睛的余光看到她的乳房形状姣好,结实挺拔,我的内心充满了渴望”[7]27在这里,“女性”也成为女性自我认知的另一个“镜像”即通过另一个女性视角来观察、发现女性的美,这便避免了女性沦为“被看”的对象,文中“我”是一个具有中性气质的女子,并且只喜欢躲在自我的角落里生活,是南丹发现了我的美以及存在价值。

通过这样的女性视角,我们可以随着《一个人的战争》故事线条的流动,以及情节的曲折发展,跟随叙述者的内心,感受着文本中女性人物的遭遇,从字里行间体味叙述者所要表述的女性情感和欲望,是对男性视角和被男性同化了的传统女性视角的抵抗。

二、建构“女子气质”:《一个人的战争》中女性主体意识的确立

通过第一人称女性叙事视角,《一个人的战争》发出了反叛男权、追寻女性权威的声音。“叙述声音指的是叙事作品中故事讲述的言语声音的发出者”[9]52。而女性小说中所谓的“叙述声音”指的是以女性为中心的观点、见解和行为,强调小说中女性声音的目的在于揭示、批判和颠覆父权话语。女性主义叙事学的鼻祖兰瑟,在其著作《虚构的权威》中,研究特定时期女性取得话语权威的策略,意在建构女性叙述声音理论。她将叙述声音分为:作者型、个人型和集体型,作者型指的是传统的第三人称叙事,个人型即自身故事叙事,讲述“我”的故事,而集体型即使用“我们”叙事,意欲表达受压群体的共同声音。这三种类型也可以根据叙述者和受述者的关系分为“公开的”和“私下的”。“公开的”,指对着广大读者讲故事,而“私下的”指的是叙述者只对故事里的某个人物讲故事。

《一个人的战争》采用公开的个人型叙述声音,林白通过“我”的叙述,强烈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旨在将女性最本真的存在状态呈现给受众,进而向男权社会争夺话语权。同时,在“我”所发出的女性诉求的带动下,读者也会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求。文中通过回忆一个洗衣机的广告,“我”发出了反叛男权的声音,“我坚决抵制这个广告,这是一个男权主义的广告,为什么没有洗衣机妻子就会为琐事烦恼呢,难道妻子是天生的洗衣机吗?简直岂有此理!”[7]23文章虽采用“个人型叙述声音”,实则是发出了“我们”即女性群体的声音,即“我”虽然代表女性个体遭遇,然而却是代表着“我们”即女性群体的社会遭遇。另外,我们也应看到,这些声音在斥责男权社会的虚伪以及争取女性权利的同时,也在进行着深刻的自我反思,在独自一人去旅行的船上,“我”天真地告诉那个人“我”的真实姓名、年龄、工作单位,并强调说此行只有一个人,叙述者叙说此类事件时也透漏着对女子幼稚和无知的批判,女人一方面声嘶力竭的呼唤社会还女人一片天空,另一方面,却又在很多时刻因目光短浅而让危险趁虚而入,作家在极力批判男权的同时,也饱含反思女性自身的心情。

从历史上看,女性参与社会话语的权利微乎其微,在文学作品中也大多是作为被言说的对象出现的,女性若想在男权社会取得属于自己的主体性,唯有先通过叙事,取得自己的话语权威。马里.柯里认为:“我们解释自身的唯一方法,就是讲述我们自己的故事,选择能表明我们特征的事件。并按照叙事的形式原则将他们组织起来,以仿佛在跟他人讲话的方式将我们外化,从而达到自我表现的目的”[10]13。女性若想要获得根本的解放,只有找回最贴近女性真实生活现状的自己,拥有属于自己的话语权力和生存方式。女性作为经验主体、思维主体、表意主体,只有在正视自己不同于男性性别特征的基础上,从独特的女性视角,诉说自我与社会,争取得到和男性平等对话的权利,才能从根本上颠覆男权中心的禁锢,释放来自女性生命深处的活力与激情。

《一个人的战争》中,女性视角下的私人化的描述即是对男性传统话语的反叛,文本立足于“我”的视角,“我”是女性,诉说着关于女性最为真实的生活体验,这种叙事视角,是拒绝男性目光的注视,重新考量女性自我存在的叙述策略,是女性争夺话语权的表征之一。它力求抛开男性审美的尺度,充分发挥女性自身的主体性,重新发现和鉴赏女性的美,敢于呈现女性渴望认识自身的迫切感,试图以此探求女性在社会中存在的独特性。而在此前,中国女性文学鲜有如此透彻、无所顾忌的女性言说。另外,文本对男性心里内核的审视和对女性之间的“姐妹情谊”的探讨,也是表达对现存性别秩序不满的另一种表达方式。然而,这种性别对抗表达方式的无力感,也是显而易见的。同时,文本也是一次典型的女性自我解读,它阐释了居于社会边缘的女性与生存环境的抗争,也反映了女性寻求自我救赎之径时的自我抗争。作者透过“我”这一女性视角,营造了女性与外部世界、男性与女性、女性与女性之间错综复杂又甚是微妙的关系,旨在通过女性“一个人的战争”,加强自我认同。“我”的成长经历虽曲折坎坷,却也不时折射出当代女性群体的生存现状,由此可见作家对女性生存境遇的担忧以及对男权的浸透身心的批判。

三、迷惘与彷徨:女性叛逃男门后的自我迷失

然而,中国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真正意义上、规模浩大的女权运动,因而女性写作所发出的解放女性的呼声也大多没有引起实质意义上的重视。从女性写作自身来讲,当女性从压迫中自我觉醒之后,颤颤巍巍的举起反叛男权传统时,在女性视角下书写女性自身经验的自我重复性,便患上了“失语症”,即女性自我经验书写终究走上穷尽之日,到那个时候,女性还会有什么“武器”去争取自我解放呢?自《一个人的战争》之后,将女性私人经验甚至是身体经验推向极致的是新世纪初的“美女作家”们,如卫慧、棉棉等,她们喊出了更为决绝的女性解放的声音,高举女性解放的旗帜,以标榜女权的名义,进行着大量的身体写作。然而赤裸裸的性欲描写,又使女性再次沦为“被看”的对象,满足了大众的“窥淫欲”。当此类文本中性交和性感受如同商品一样陈列在读者面前,这样的文字便具有明显的市场消费功能。

除此,我们也应看到单纯从女性视角来发现女性的存在价值、试图建构女性的主体性,难免会有看不到女性全部的局限。《一个人的战争》立足女性视角,呈现了一个绝对的关于女性的故事,唤起了我们关于女性存在的回忆。然而,完整的世界并非只有女人的存在,小说中林多米从高高在上的男性视角的困囿中突围出来,却又陷入了女性幽闭和自恋的低迷状态。《一个人的战争》中,多米无法在和谐的两性关系中立足,只好逃离,拒绝与外在的社会相融合。这样的逃离和抗拒姿态,在女性主义作家来看,不失为一种抵抗男权的有效策略。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女性可以尽情的诉说自己的情感,建立独立的人格,因只有在女性的映衬下,才会有所谓的男权中心,故原本完整的男性社会也因女性的缺席引发“被阉割”的焦虑。然而,这样的拒绝和逃离,却意味着女性从自己的世界里对男性的彻底放逐,林白也明白,对男性的放逐并不意味着女性的彻底解放。使女性处在一个社会的异族地位,不为大众所融合,本身便是女性的自我放逐。

四、结 语

面对20世纪90年代社会转型期女性叙事文学语境的历史机遇,当叙事文本的个人化诉说盛行文坛之时,《一个人的战争》中,林白立足纯粹的女性视角,将女性最本真的个体生存体验呈现给受众,以此引发对当下女性生存命运的关注和思考,试图以别样化的女性叙述策略,争夺属于女性的话语权威,建构女性的主体意识。然而,女性经验总归有言尽的时候,因而叙述策略也终归面临“失语”之日,女性文学如何探求新的女性解放之路是亟待思考的问题。另外,男女两性关系也绝非只有对抗没有和谐相处的可能,或许我们可以放下“看”与“被看”的关系,为探求女性解放的女性写作少一些锋利,传统的男性视角放低一些姿态,将本该共同营造世界的两性推向互相融合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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