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君煊
(贺州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广西 贺州 542800)
客家围屋有很多别称,如土围子、围子、炮楼、炮台、四角楼等,甚至有些客家人把某些非围屋或类似围屋的建筑也称某某围或某某围子。究竟什么是客家围屋,具备何种要素的建筑才算围屋?韩振飞曾根据其在赣南所作的调查将围屋的要素总结为七个方面:占地面积大,外立面为高大厚实的墙,利用外墙作为封闭,中轴线建有祠堂,居民具有同姓同宗的亲缘关系,特有的名称,防御、祭祖、容纳大量居民的功能[1]。由此可见,围屋是古代客家集家、祠、堡于一体的,兼有居住与防御功能的封闭性天井式民居建筑体系。
近年来,对客家围屋做调查与研究的学人不在少数,大多从其旅游开发价值着眼,或追溯其历史渊源,或描述其结构布局,或挖掘其文化内涵,探赜索微,作了深入的开掘。但少有学人从其军事防御性角度进行解读,偶有提及,也是一笔带过。为此,下文将从客家围屋的空间防御格局、客家围屋军事防御的材料支撑、及其蕴含的客家生存哲学与生存智慧几方面对客家围屋的军事防御艺术作出论述。
客家围屋的空间防御体系主要反映在横向与纵向两个方面。纵向防御分为空中、楼层、地面与地下四个层次;空中横向防御则大体分为外围与内围两个大层次。纵横防御从各个角度、各个侧面防范敌人的侵犯,形成立体交叉的防御网络。
纵向防御包括屋顶、炮楼、各个楼层以及地下各层次的防御。围屋在顶部的椽皮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瓦片,为了预防敌人从屋面进行袭击,许多围屋在瓦角中布下淬有剧毒的三角铁钉,长四公分左右,将带有把手的一边压在瓦面下固定,三角朝上,入侵者触及皮肤即中毒身亡。赣南大部分围屋四周檐墙砌成女墙,檐额用青砖砌作数层棱角牙子状。靠屋顶外墙留有射击孔,目的是争取到更高的射击视野,以便必要时上屋顶作殊死抵抗[2]。出于采光、通风、蓄水的考虑,客家围屋里一般建有大大小小的天井,上面是无遮无挡的天空,很容易被爬上屋面的敌人偷窥内情或从此处潜入屋内,为此,部分客家人用铁丝等韧性较好的材料制成防盗网,架在天井与瓦面相接处,使来犯者即使爬上了屋面也无法清晰地窥视屋内情形或出入里屋。加设铁丝防盗网主要在口字围中多见,赣州三南地区有不少此类设施,如全南龙源坝围,龙南上新围、山脚下围在天井上架设铁丝防盗网。
方形围屋的四角一般筑有两个或四个瞭望台,俗称炮楼,有四到六个楼层,是整个围屋建筑群的制高点。楼上派青壮年轮流守望,以便监察围屋周边与较远区域的敌情,为围屋宗族集体抵御来犯之敌预警,同时对于侵入墙根或瓦面上的敌人也能形成有效打击。有的炮楼建在墙段之中,与城防中城墙上的“马面”类似,也有的在四角炮楼的顶层抹角建一单体碉堡,有的甚至在外墙转角处悬空而建,横挑出墙,从而消灭防守时因视线问题留下的死角。
围屋主体建筑各楼层主要通过门窗、枪眼等建筑部件进行防御。位于围屋中轴线上的家族祠堂正厅大门两侧墙壁分布有对称的枪眼若干,是守卫大门的第一道防线。枪眼外窄内宽,方便屋里人置放武器、瞄准射击,而对入侵者则具有隐蔽性。由于地方兵匪寇盗多在晚上采取行动,故白天打开大门,晚上关锁。在某些侧门背后加上特制的门栓,外人进到里屋后想出来,往往找不到机关所在,很难开门逃走;即使了解这类门的开法,也必须摇动门栓震动门框才能打开,而摇动门栓震动门框发出的声响自然会引起围内人的注意,从而被擒获。外墙底层开小窗户,窗棂为竖条的木材,木材里面包钢筋加固,既可以通风、采光,又能防止敌人破窗而入。小窗同时也是屋里人观察墙外动静的口子,一旦发现来犯之敌,可以从窗口向外射击,兼有枪眼的功能。内墙的窗子较大,一般做成百叶状,或雕刻成花草、动物等形状,对于进入里屋的敌人也能起到一定的屏蔽作用。
纵向防御的一个难题是如何做到将整座围屋的分散防御凝聚成一个整体,使各个防御点、各道防御线、各个防御面能互相呼应,相互支援,共同御敌,这主要涉及到楼层内部以及楼层之间的交通问题。建筑大师贝聿铭曾透露古代民居的秘密集中在墙和院,的确,民居内外、民居内部起隔断作用的部件主要是墙体。通过墙体对空间进行分割组合,形成新的单元,也是阻挡外来危险、提供安全保障的防御个体。平时,每一个单元为相对独立的空间,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则各家洞开门户,通过走廊、楼道互通消息,这时分散家庭个体汇聚成集体力量,便于统一的指挥调动,形成坚强的防御合力。在圆形客家围楼里,正殿二三层内檐设有环形木质悬挑的廊道,有如走马畅行的通道,俗称“外走马”。围屋的外墙体大多外包砌砖石,内面三分之二厚为三合土夯筑,墙体底厚0.8-1.5米,往上至顶层时收分为“坎墙通廊”,即隐蔽的环形走廊,俗称“内走马”。这种构造艺术既保证了底部易受攻击墙体的坚厚度与稳定性,又匀出不易受攻击的顶层墙体作为防卫空间,节省了材料与造价,一举两得。
纵向防御的第三个层次是地下。贺州市八步区莲塘镇白花村的江家二房围屋地下开设通道,地道共有四条,四个出口,高1.7-1.8米,可以立身行走。地道呈井字形,进入地道犹如置身迷宫,没有熟人带路,很难走出来[3]。这种设有地道的围屋在赣南更多,如沙坝围,它的规模较小,大门左侧地势较低,建围时因地制宜建成一层楼高的地下室和地道,建成后恰好与围屋内坪及其他地面相平。地下室墙上布满了枪眼,既利于防御,也可以作为通风口[4]。赣南东生围一炮楼隐蔽处设有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洞,门洞通往地下,从地道再通往围外,供围民最后关头逃生用,被称为“生命窗”[5]。地道的开设深化了围屋的防卫,而南岭走廊一带温软湿润的气候与松软的土质给设计与施工技术增加了难度,同时也带来建造成本增加等问题,因此建有地道与地下防御工事的围屋毕竟不算太多。
围屋横向防御根据其防御距离的远近可以分为外围防御(围墙以外的防御)与内围防御。为了加强防御纵深,围屋的横向防御向外围可以扩展到村围与村围以外的山川险阻。內围的防御则侧重在院墙与门关及其配套防御设施。
《释名》中对“宅”的解释是“择也,择吉处而营之也”,小到一家、一户,大到一国之都城,任何建筑在营建之初都会有趋吉避凶的选择,作为侧重防御性功能的客家围屋,在选址设计建造时更是优先考虑到各种安全保障因素。客家人一般选择丘陵地带的边缘、地势平坦的开阔地筑围,围屋周围一般是重峦叠嶂,一条小河绕围而过。这似乎有违自古以来兵家所主张的据险择要的防御工事修筑原则,但客家人的选址是与当地环境长期磨合总结出来的生存之道,有其合理性。不据险把围屋修在山上,一是避免汲水的麻烦,二是防止敌人从山头俯视,向围屋射击。选择山脚开阔平地筑围,一是靠近围民耕种的田地,便于从事农事劳动,二是地势低洼方便挖井蓄水,三是周边群山恰好可以作为天然的屏障,即使发现敌情,也可以争取到备战的时间。客家人选择河流怀抱之地建围,一是为了解决农田灌溉问题,二是缓冲敌人的进攻。客家围屋一般建在河流的内环,若建在外环则将长期遭受河水的冲击,如此则土地将被不断冲刷侵蚀,最终危及围屋以及围民的生存,而建在内环则可以免遭此患。
外围防御除了凭借山川天险外,有的围屋本身所在的村子就具有整体防御功能,这就是绕村子筑有围墙的村围。赣州的兴国、于都、宁都等地有许多村围分布,如赣南于都县葛坳村,村子四面筑墙,村子里的围屋自然受到村围的保护。
外围防御的最近防线是相当于城邑护城河的护围溪流或人工挖掘的壕沟,护围壕沟能对围屋以外的侵袭形成有效的隔离。赣南安远的东生围、于都的上宝围等围屋均在四周挖掘护围壕,事实证明护围壕所起的防卫作用是不可低估的。1931年冬,彭德怀领导红军包围于都的上宝围,经过多次进攻未能奏效,后采取挖掘地道接近围屋墙根的战术。红军带领赤卫队挖掘到近墙根处,接通护围壕,壕水涌入地道,差点淹死挖地道的战士。有的护围壕既深且宽,并作了特殊的处理,发挥的隔离作用就更大了,如位于龙南县渡江镇下圳村的果龙围,壕沟深2米,宽3米,底部与沟壁均用青石砌筑,进出围屋要通过吊桥,几乎是小规模的城池防御了。如果考虑到纵向防御的炮楼、围屋外墙的枪眼、炮眼以及马面的交叉火力,则护围壕恰好把近围者阻挡在视线较好的射程范围带,给入侵者带来极大的威慑力。
横向防御在内围与纵向的地面防御恰好重叠,内围的防御主要通过围屋外墙与其上遍布的枪眼、炮眼以及围屋的复杂结构等设施实现的。首先枪眼炮眼可以将敌人阻击在壕沟以外。为了防止敌人掘地道攻击,围屋一般建设深厚的墙基,厚的达二三米,有的甚至在墙基四周埋有深达上十米的防腐梅花桩。大门是围屋最脆弱的部位,也是敌人常常进攻的地方,围屋对大门的设计与建造破费心机。大门一般为三重,门墙特别加厚,门框用巨石加固制成,门的位置一般设在角堡可监视的范围之内,以备门被攻破后组织反击。第一重为钉铁皮的的板门,特别厚实,一般用密度较大的杂木料做成,门后是两道粗大的门杠,作为第一重门的锁钥;第二重门是上下开关的闸门;第三重门是日常用的便门。另有一些围屋大门在板门之前再伸出一道木制或竹制栅栏门,俗称“门插”。为了预防敌人火攻,在二楼设有水箱,门楣上设有注水孔,注水孔洒下的水幕便成为火攻时的克星。夜晚所有的门都锁上,以防盗寇仇敌趁夜偷袭。白天人来人往,相对安全,为了方便进出,只关便门与门插。
里围布局井然而结构复杂,屋里人对其结构了然于胸,往来无碍,外人不了解内情,进入里围往往如如迷宫,处处碰壁。里围是围屋建筑的主体,沿中轴线上依次设上、中、下三厅堂,厅堂与厅堂之间是天井[6],左右设对称厢房若干,厢房左右再对称设横屋若干,形成几进几纵的格局。厅与廊通,廊与房通,房与楼通,楼与楼通,楼与地下通,地下有地道,地道一般有四个出口,井字形走向,有几条通道,通常在角落建有地下室。地下通道,左右蜿蜒,形成一地下迷宫,若非熟识者引导,则难于走出迷宫。
横向防御还涉及一些特殊的防御措施。为了防止外围用火箭射入內围引起火灾,在內围各楼层的适当位置设置了消防水池或水缸。为了沟通围屋的内外联系,特设一间哨房,里面设计弯曲状的传声孔,用砖块启闭,既方便自己人传送信息,又能避免外敌发现后往内围射击。
围屋实现有效防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抵御恶劣自然条件与抵抗人为攻击的稳固与耐用性。赣南、粤北、闽西、桂东等区域至今仍可见不少客家围屋遗存,有的甚至经历百年或几百年仍屹立在南岭走廊的丘陵谷地,这些历经战火劫难的围屋之所以能冲破历史的硝烟走到今天,除了当初设计者高超的设计艺术与建筑者精巧的构建技术外,材料的选择与使用也是不容忽视的重要支撑。围屋的建造主要是就地取材,经过加工的土材料便成为围屋的建筑材料。
石类以其坚固性与抗风化力强等特性成为客家围屋建造的热门选择。南岭多山、多水,有不少石山,河床上鹅卵石更是触目皆是,有着充足的材料来源。围屋防御性的建造初衷要求墙基、墙体转角、围墙、门框、窗口、枪眼、炮眼应具有一定的坚硬度、稳定性、防水与耐磨性,石类尤其是条石类材料恰好能满足这方面的条件。墙基要承受整个墙体与部分楼层的重量,又是地面积水较多的部位,非条石难以胜任这一位置。围墙的外皮、门窗的框子以及枪眼、炮眼等建筑部件都需要耐磨抗振抗撞能力较强的材料构成,这也是条石发挥作用最大的部位。鹅卵石以其体积小、便于运载、防滑防湿,同时不失坚固与可多次反复使用等优势在围屋建造中也占有重要一席。既可以用来铺设围内道路,也可以用于天井地面与四周井壁,墙基或墙体的夹壁中也常常嵌填,用途很广。
砖类是围屋最常见的建筑材料。砖类的特点是具有一定坚硬度,又能根据造型需要进行多次加工,便于筑墙使用。砖类包括土坯砖与火烧砖两种,根据不同的要求使用,如围墙的外皮多用青石条或火烧砖,增强外墙的抗击打力。墙体的内面则可以选择土坯砖或夯土砌筑。围屋的外墙使用火烧青砖或青条石,再配上屋顶的硬山青瓦,使整个围屋看起来冷峻、森严,给入侵者精神上与心理上以强烈的震慑力。
沙土类虽然不像石类与砖类那么坚固,但其黏合性是其他各类建材无法比拟的,砖石的稳定性也必须沙土的黏合才能实现。沙土类建材主要有泥土、砂、石灰,三者按一定比例混合后产生较强的黏性,即“三合土”。为了增强墙体的坚硬度与稳固性,有的掺入糯米浆等材料,这样一来,其黏性就更强了。三合土夯筑的墙体最怕雨淋,用桐油和土拌合的砂浆筑墙顶,可以很好地防止雨水渗入墙体。
竹木也是围屋砌筑常用的材料,其防火以及抗攻击力比不上砖石,但在减轻承重、构筑造型的灵活性方面是砖石所不及的。如二层以上的挑出墙体的“外走马”多用竹木搭建,减轻了走廊的重量,增加了缺乏钢筋水泥结构时悬挂建筑的安全性。至于屋顶横梁、椽皮、厅堂廊柱、里屋侧门、窗框等建筑部件以及其他装饰性的配件几乎都离不开竹木。
围屋一般在二楼专门建有储藏间,储藏谷物等粮食及其他各类干粮。为了妥善保管围内众人的食物,积存足够的粮草,以备遭敌人旷日持久围困之急需,客家围屋流传了很多关于粮食贮藏的故事。据说燕翼围的墙面都是用糯米粉、红糖和上鸡蛋清粉刷上去的,若久被围困,就可以剥落墙面用来煮熟充饥。又传关西新围曾经用米粉制成的砖块砌成假墙,其用意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些故事也许存在夸张的成分,但客家人在营建围屋时费尽心机地考虑过这些问题是无可置疑的,而且为了保持粮食的质量,采用了不少有创见的措施。如燕翼围内用旱井储藏粮食,底层铺木炭,中层藏粮食,上层盖上灰土杂物做掩藏,避免了湿气、水分的侵蚀,又能巧妙地躲过敌人的搜查。
围屋作为民间防御体系的一部分,围内的武器配备视主人的经济与政治实力而有所差异,但起初大体是些土枪土炮,如自制的猎枪、鸟铳等热兵器。一般都是些像弓箭、弹弓、长矛、大刀、梭标、棍棒之类的冷兵器,甚至平常务农使用的农具也是防御的工具。民国时期有些围屋受地方军事力量的支持也能配上少量的步枪等较先进的兵器。兵器的质量与数量对于围屋的防御十分重要,很多围屋之所以能躲过多次规模较大的枪炮进攻,除了围屋本身的坚固与抗攻击力外,射程较远的精制武器对敌人是致命的威胁与打击,能有效地驱逐企图靠近墙根的敌人。
吴庆洲认为,中国古建筑受三种思想体系的影响,即体现礼制的思想体系;重环境求实用的思想体系以及追求天地人和谐合一的哲学思想体系[7]。客家人建筑的杰出典范——围屋也大体符合这一观点。
客家围屋建造之初定位为防御型民居,这与客家人的“客籍”身份、当时的动荡社会环境息息相关。为了家族人身与财产的安全,客家人急需找到一处与外界相对隔绝的“净土”,围屋就是在这样的语境下诞生的。虽然围屋的造型与色彩能给人冷峻、威严的感觉,但防御的决定因素还在人,人才是决定战争的最终因素,因此民心的聚散、向背与战争的结果密切关联。孙武曾说过,全军上下同心协力是制胜的一大法宝[8]。也就是百将一心,三军同力就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道理。客家围屋内部的民心是否齐整同样决定了围民的命运。为了聚合民心,围屋在布局上与日常生活中恪守一个“礼”字。中轴线上的祖堂位于整个围屋的中心,所有建筑都由此派生,其他各类建筑的门都朝向祖堂,象征的是围内子子孙孙孝敬祖宗的共同心理与行为。围内按距离祖堂的远近分出辈分的高低,离祖堂越远意味着辈分越低,由此房屋也越远,屋子的高度也相应降低,如此形成晚辈保护长辈,子孙后代拱卫祖先的防御态势。落实到实际的防御中则是年轻力壮的后生驻守前线,他们负有守卫围屋、保护围民的重要责任。以儒家伦理道德维系围内民心的围屋,其向心力与凝聚力非同小可,这已经在多次实战中经受了历史考验。
客家人是在不断的迁徙中适应各种恶劣环境而形成的特殊族系,具有较明显的生态适应能力,长期的生活磨难造就了这一族系务实灵活的处事原则,围屋的诞生很大程度上也是这一思想主导下的结果。为了防御敌人或仇人的袭击,必须建造军事堡垒般的房屋,而其非军人身份又决定了房屋还必须适合日常生活,客家人发挥其智慧,巧妙地将二者融合起来,建立起具有严密防御性的民居范式——围屋。围屋从选址、设计、选材到施工建造,围绕着居家与防御两大主题,以经济实用、防御周密为出发点,构建了这一民居典范,充分显示了客家人的务实与灵活机变作风。
不管是方形的口字围、国字围,还是圆形、半圆形的围屋,大体都存在方圆造型格局。古人认为天圆地方,于是象天法地,将中轴线上的厅堂(或称祠堂)建成方形,用来供奉祖宗。周边的屋子以祖厅为中心围笼成圆形,也有的围成更大的方形,而厅前的半月形水池以及后面的半月形“花头”合起来恰好呈圆形。客家围屋从整体造型上看,是方与圆的搭配,这种格局无疑具有中国传统思想中沟通天地人的意味,透露出客家人希望将主宰宇宙的天神与主宰人间的地祇以及围民勾连起来,借助围屋这一空间实体具象化,从而使天地人的关系不再抽象、虚幻,而是与围民合一的存在。这种具有沟通天地人意味的思想冲动也同样落实到围屋防御性上。围屋防御性从总体上看包括物质硬防御与精神软防御,客家人不仅重视围屋的物质硬防御,也不忽视精神软防御,上文敬祖孝宗、凝聚族心即为这方面的突出表现。围屋精神软防御的另一突出表现是对祖神之外的神灵崇拜,每座围屋几乎都设有土地神或其他神灵的神位,他们将神灵迁入围屋,拉近了人神之间的距离,增强了围屋的聚合力与防御信心,给围民心理上以安全感。
[1] 韩振飞. 赣南客家围屋源流考:兼谈闽西土楼和粤东围龙屋[J]. 南方文物,1993(2):107.
[2] 万幼楠. 围屋民居与围屋历史[J]. 南方文物,1998(2):72-85.
[3] 容小宁. 超越·崛起:广西古村落文化十大品牌[M]. 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8:138.
[5] 彭昌明. 龙南围屋大观[M]. 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59.
[6] 林多贤. 客家社会与文化研究:赣南围屋研究[M]. 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6:52.
[7] 郑威,余秀忠. 围屋化:族群历史记忆的社会化叙事:广西贺州客家围屋作为叙事文本的文学人类学分析[J]. 广西民族研究,2008(01):72.
[8] 吴庆洲. 中国古代哲学与古城规划[J]. 建筑学报,1995(8):45-47.
[9] 孙武. 孙子兵法[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