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叙事设计的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策略探析

胡小聪

鼓浪屿是厦门市闻名遐迩的风景旅游胜地，有着宜人的气候、优美的景致以及丰厚的历史人文底蕴。近年来，作为旅游配套产品的家庭旅馆凭借浓郁的家庭氛围和较高的性价比受到游客的广泛青睐，一时间那些有着年岁的老别墅经过创意设计焕发出崭新的生命力，形成了鼓浪屿观光的一道靓丽风景线。然而，随着出行旅游的持续升温，一方面，在鼓浪屿这个面积仅为 1.88平方公里的小岛上，家庭旅馆由2008年的12家增长到2014年的400多家，部分家庭旅馆的无序发展给岛上的历史风貌建筑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商业目的和个人兴趣为指向的空间装饰大行其道，大量的消费文化符号充斥在这些饱经多元文化洗礼的建筑遗产中，逐渐消解着鼓浪屿传统文脉的内在结构，陌化了原住民熟悉的生活和环境；另一方面，见多识广的游客也不再满足于消费流于表面的装饰符号，他们更希望通过那些富有文化内涵的装饰去品味老建筑的故事，体验鼓浪屿独特的生活格调。因此，在当前鼓浪屿全力冲刺申报2016世界文化遗产的背景下，倘若运用叙事设计方法探索出既具有宏观理论指导意义，又兼具微观实践指导价值，既符合申遗对传统建筑和历史文化保护的要求，又能服务于家庭旅馆营商需求的空间装饰设计策略，将对鼓浪屿申遗工作及家庭旅馆业的持续健康发展产生积极的现实意义。

一、叙事设计与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

所谓叙事设计（Narrative design），就是以说故事的方式将设计作品的内涵表现出来的设计方法，赋予作品有意味的情境因素以形成良好的沟通功能，进而满足人们对历史文脉、人文精神、自我体验的感知和理解[1]。叙事设计既是一种设计方法，也是一种思维模式，它在对意义构成单位进行切分的基础上，从叙事作品的内在构成机制入手，分析各叙事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与内在联系，从而寻求作品叙述什么（What）和怎样叙述（How）两个问题的理想解，这不但有助于设计师的理性构思，同时也能实现作品的理性表达。那么，将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纳入叙事设计的视野下来探讨具有哪些意义呢？

在市场经济的推波助澜下，大多数家庭旅馆业主为了追求投资效益，自然不会太过于考究装饰的文化内涵，无论哪种风格、哪种装饰元素，只要能满足受众对体验文艺小资情调或异域风情的需求，就能被不拘一格的选用，装饰效果往往表现出浅表性的符号拼贴和戏仿的特点。运用叙事设计方法恰恰能有助于解决这些问题，首先，叙事设计能促成空间装饰意义的科学性和表达的逻辑性，强调既要从不同叙事视角设计与主题密切关联的装饰符号，也要充分兼顾受众的认知需求，实现叙事信息的准确传达；其次，既然要有事可叙，就要凝练出符合鼓浪屿记忆的叙事题材与文化信息，再通过空间装饰活化曾经的生活情节，才能让受众感受到真切的鼓浪屿场所记忆；最后，叙事设计并不是简单堆砌鼓浪屿的叙事素材，而是凭借文化创意的力量重构既满足商业经营目的，又独具地方特色的家庭旅馆空间装饰。

二、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的叙事设计要素与原则

空间装饰的叙事过程是如何展开的，叙事设计由哪些要素构成，它们在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的构建中需要遵循哪些原则，最终形成合目的性的叙事作品整体框架？诸如此类问题，是论述具体设计策略之前需要弄清楚的。

1.空间装饰的叙事设计要素

叙事效果实现的前提是：叙事者通过叙事媒介的编排组织，使其与接收者发生因果式的传达与解读关系[2]。由此可以推断，空间装饰的叙事设计应当包括叙事者（设计和策划人员）、叙事符号（装饰图案或媒介）、受众（游客及提供服务的相关人员）三个基本要素。此外，空间装饰叙事还必须依托于客观存在的时空要素，一方面，叙事要在一定的空间范围中展开，无论构件型装饰还是陈设型装饰，其设计组合都不能忽视与存在空间的各类关系，例如，装饰构件与空间的尺度关系、装饰图形与空间的比例关系等；另一方面，不同时间段叙事信息的组合是装饰叙事构成的必然，因为在“事”的结构里，时间并不是一个点，而是包含着过去与未来的统一体[3]。

2.空间装饰的叙事设计原则

（1）原真性与创意性的统一。原真性是遗产保护和展示的重要原则。一方面，鼓浪屿的申遗工作要求家庭旅馆在叙事设计中保护好建筑的历史风貌，确保叙事传递出的信息真实可靠；另一方面，只有让游客感受到真实的鼓浪屿中西文化交融的生活方式，家庭旅馆才能倍受青睐。然而，从家庭旅馆商业经营的角度来看，如果叙事设计一味强调原真性，既不容易实现，又显得不合时宜，因为建筑遗产是在不断传承与创造中焕发出新的生命，适度的结合现代创意表达才更能满足游客多样化的旅游体验，同时达成家庭旅馆差异化的经营目标。

（2）共时性与历时性的统一。建筑共时性研究是跨越历史和时间的结构性研究，强调建筑在不同时期的演变中存在的连续性，也就是建筑各要素间的共性关系和规律[4]。历时性研究侧重于建筑发展的历史性变化情况，关注的是建筑在不同历史阶段存在的差异。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的叙事设计既要把握住建筑不同历史时期的共性基础，如多元文化影响下的人文精神和场所精神，又应选择性体现出分属不同历史时期的装饰特征，如不同历史阶段殖民风格建筑装饰题材或地域性装饰符号的混搭、重组、变形，以构建形神兼备又符合现代多样性审美需求的空间装饰。

（3）体验性与情感性的统一。现代旅游的重要发展趋势就是通过多种形式创造与游客互动的机会，为游客增添难忘的体验经历。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不能一味依托形式和空间元素进行直接的视觉表述，而应在装饰中编入相应的交互叙事情节，让受众在参与体验中理解空间装饰的叙事内涵；同时，由于情感的注入也会直接影响叙事的效果，叙事者必须要站在受众的视角设计空间装饰，充分考虑到不同受众的情感需求，只有动之以情的空间装饰才能触及受众的内心感受，激发受众参与体验的热情。

三、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的叙事设计策略

任何叙事作品的研究都离不开叙事主题、叙事结构及叙事聚焦等几方面内容。叙事主题是作品定位和叙事要素构成的核心内容，叙事结构是叙事要素及叙事内容的构成形式，叙事聚焦是叙事学的术语，也就是叙事者表达叙事内容的方式和角度，叙事要素则围绕这三个方面组成“说故事”的整体框架。因此，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的叙事设计策略理应从这三个方面展开论述。

1.定位清晰的叙事主题

叙事作品的建构应如同文学表达一样设定好清晰的叙事主题，也就是要有明确的设计中心思想，然后将主题分解为若干个关键词，并通过制作关键词意向拼图及设计师的创意联想找到相关联的叙事符号，最终呈现出作品背后隐含的逻辑意义。例如以“18世纪的中国村落”为主题的杭州安缦法云度假酒店，设计秉承安缦品牌的低调、内敛、精致及小规模等关键词，在室内装饰上采用与建筑外环境相契合的简约中式风格，石板地面、榆木色泽的明式家具、自然面的陈设品、幽暗的室内光环境等叙事符号的合理组织，叙述出明清村落和隐士文化的恬淡飘逸、随遇而安的生活意境。

根据《鼓浪屿家庭旅馆专项规划》中的表述，家庭旅馆总体发展定位是具有异国文艺情调的海岛精品别墅旅馆，强调以异国建筑文化与音乐文艺特色为基调，与海岛型休闲度假旅游功能相结合，追求个性化、品质化、精致化的特征。因此，装饰叙事可以从鼓浪屿最具原真性的“万国建筑博物馆”、名人故居等历史风貌建筑中提炼出独具文化底蕴的主题，如西洋建筑风格主题、中西融合建筑风格主题、闽台历史文化主题、钢琴文化主题、名人文化主题、闽南传统习俗主题等，然后进一步结合经营定位或不同建筑空间的文脉凝练叙事子题，并运用符合意义逻辑的空间造型、材质色彩、装饰图案、主题陈设等叙事符号演绎意蕴饱满的叙事情节。

2.有机完整的叙事结构

完整的叙事结构是编排空间内涵的骨架，也是叙事作品内涵完整呈现的前提，受众在叙事结构约定的框架内才能接受空间的叙事信息。一般来说，文学作品中的叙事手段主要有顺叙、倒叙和并叙等，它们各有特点，但往往又有机统一的搭建起完整的叙事结构。如顺叙的特点是叙述条理清晰、中心明确；倒叙的特点是颠覆受众对叙事顺序的认知习惯，增强作品的生动性；并叙的特点是通过并置叙事内容丰富作品的内涵深度；

就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的叙事结构来说，首先，顺叙可以理解为作品沿着叙事主题的时间脉络或故事情节编排空间序列，空间装饰依托历史情节展开叙事铺陈，这种形式类似于展览馆的叙事方式。如部分基于旧领事馆建筑改造的旅馆，空间序列以历史时间为轴线展开顺叙，不仅可以让受众直观的理解叙事主题，仿佛穿越时空隧道来了解鼓浪屿殖民时期的历史，还有助于明确空间装饰的主题定位，营造展馆式的家庭旅馆氛围；其次，空间装饰的倒叙就是为把叙事情节中最重要、最突出的片段提到空间序列的前边，起到吸引眼球的作用。如鼓浪屿国际青年旅社在入口大厅中采用一艘船作为接待台，让游客一进入空间就接收到旅游度假的主题思想，随后顺着德式风格宽大的走廊逐步领略空间营造出的小资情调；最后，并叙是原本在两个时空中出现的场景同时并置在同一时空中[4]。如鼓浪屿的悦精品酒店，是一家以“情感体验”为主题的设计型酒店，450平方米的别墅被分为8个房间取了8个包含8种不同情感元素名字，要求设计师根据不同的情感故事，通过不同的色彩、灯光、材质、工艺的演变进行叙事表达，让受众产生情感共鸣。

3.多重交替的叙事聚焦

法国结构主义学者热奈特将叙事聚焦分为三类，即无聚焦或零聚焦、内聚焦叙事、外聚焦叙事[5]。其中，无聚焦或零聚焦属于传统的全知视角类型，叙事者采取一种完全主观的态度叙述故事情节，受众则被灌输式接收着叙事信息；内聚焦指从事件内部某个人物的认知角度展开叙事，强调让受众获得身临其境的感觉；外聚焦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出发，设定一系列叙事情节让受众去自我分析和解读，减少叙事者对叙事过程的干扰。

在实际创作中，不同的聚焦类型往往是多重交替出现在作品中，发挥着各自的作用。空间装饰的叙事设计应根据不同的表达需求，借助不同叙事聚焦的特点，才能实现有效的叙事表达。如表达历史文化信息的旅馆空间可以着重于零聚焦叙事，叙事者只要在空间装饰中清楚的表述客观历史信息即可，装饰元素注重真实再现，类似于展览馆陈列设计中历史信息的直观陈述；而在那些富有人文故事的旅馆空间中，可以借用内聚焦叙事，从故事中人物的视角出发，借助历史场景装饰的重构，还原出特点鲜明的历史生活空间；对于创意设计型的家庭旅馆则可更多的依赖外聚焦叙事，以受众求新的旅游需求为原点，一方面，创新传统装饰符号，空间装饰在保留传统韵味的同时，体现出现代化的特色，让受众从不同视角解读出新的语义信息；另一方面，设计多样化的空间装饰来激发受众的想象力，产生叙事者事先无法全知的叙事效果，满足受众求新、求异的体验心理。

四、结 语

古人云：“水有源，故其流不穷；木有根，故其生不穷”。申遗背景下的鼓浪屿家庭旅馆空间装饰只要深耕于鼓浪屿丰富的传统文化，聚合相关的叙事素材，运用叙事设计方法从中凝练符合旅馆经营定位的叙事主题，合理组织叙事符号构成生动鲜活的叙事情节与结构，并运用多重交替的叙事聚焦方法展示不同的空间装饰特点，就一定能在当前鼓浪屿申遗目标和商业经营之间找到一条合适的发展路径，同时也能为家庭旅馆空间装饰的多样化创作带来源源不断的创意灵感。

[1] 张学东. 设计叙事:从自发、自觉到自主[J]. 江西社会科学,2013(2):232-235.

[2] 门坤玲,鲁晓军. 步行街设计的空间叙事性探析[J]. 美术与设计,2014(2):139-145.

[3] 柳冠中. 设计方法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58.

[4] 陆邵明. 建筑体验：空间中的情节[M].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7:111.

[5] 谭君强. 叙事学导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