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华,王 玮,魏 娟
(华中科技大学 管理学院,武汉 430074)
劳动力是一种典型的具有流动性的生产要素,其流动性主要体现在两个维度,一方面,在“二元经济”向“三元经济”发展的进程中,农业生产效率的提高释放了大量的劳动力,农村剩余劳动力流向城市,被城市部门所吸收,这就是所谓的“城市化”;另一方面,在社会发展进程中,部分地区由于其地理、政策、经济等优势,吸引着相对落后地区的劳动力,造成了劳动力的跨区域流动。《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数据显示,2012年我国流动人口数量达2.36亿人,相当于每六个人中有一个是流动人口。而相较于工业部门,服务业部门因其进入门槛低、就业机会多等特点,吸收了大部分的流动劳动力。理论分析看来,劳动力流动会对服务业区域发展不均衡产生影响,然而,实践中劳动力流动对区域服务业的发展是否存在影响以及存在多大影响仍需进行实证检验。为此,本文以省级面板数据为基础进行分析,以期为我国经济结构转型以及区域协调发展等问题提供政策建议。
生产函数法是分析投入产出关系的经典方法,本文将传统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作为分析框架,结合本文的研究重点,引入劳动力流入与流出两个要素,具体函数形式如下:
其中,F表示服务业产出,K与L分别代表资本投入与劳动力投入,laborin与laborout分别表示劳动力投入与劳动力流出,考虑到随着科教兴国战略的实施,劳动力质量对经济产出的影响日益深远,本文在函数中增加了变量H来反映教育水平。利用该模型,可以将服务业产出分解为资本投入与劳动投入两方面的贡献。
通过对生产函数取对数并进行简化,同时考虑到经济行为的连续变化过程,本文引入滞后一期的服务业产出作为解释变量,构造的动态面板计量模型如下:
表1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其中,Fit-1是滞后一期的服务业产出,Xit是控制变量集,μit是误差项。
2003年,国家统计局对服务业的分类口径做出了重大的调整,为保证数据的连续性与可比性,本文的统计时间段为2004~2011年。鉴于西藏省大量数据缺失,本文予以剔除,因此数据范围覆盖了中国大陆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5~2012》、同期各省统计年鉴、《全国暂住人口统计资料汇编》、《全国分县市统计资料汇编》等。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各地区第三产业增加值(F),并以2004年可比价格计算的CPI指数对数据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本文主要关注的解释变量为各地区劳动力流入比率(laborin)与劳动力流出比率(laborout),以各地区劳动力流入(流出)数量与各地区人口数量的比值来衡量。在中国,人口流动主要体现为一种就业型的流动,因此人口流动的方向基本能够反映劳动力的流向。《全国暂住人口统计资料汇编》分别统计了各省份1个月以下、1个月到1年以及1年以上的暂住人口。鉴于1个月以下的暂住人口多属于旅游、探亲等非劳务流动,本文剔除这部分数据,仅统计1个月以上的暂住人口作为各地区劳动力流入量,其中1月以上1年以下的流动数据按照平均6个月计算。由于目前国内没有劳动力流出的官方统计,因此与国内研究劳动力流动的相关文献一致,本文以《全国分县市统计资料汇编》中的各省人口机械变动的迁出率作为劳动力流动的代理变量。
资本投入(K)以各地区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来衡量,为消除通货膨胀的影响,用2004年为基期的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进行调整。
劳动力投入(HL)以第三产业从业人员数量与平均均受教育年限的乘积进行衡量。地区平均受教育年限在计算时借鉴陈钊(2004)的方法,大专及以上学历按16年教育年限进行折算,高中学历按12年折算,初中学历折算为教育年限9年,小学学历则折算为6年的教育年限,考虑到小学学历以下者并非完全等于文盲,因此教育年限按照1年进行折算,折算后的教育年限以各学历人数进行加权平均,即为地区平均受教育年限,反映了各地区人力资本投入的质量。
同时,各地区服务业的发展受到多种宏观因素的影响,本文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政府规模(government),以政府支出占GDP的比重来衡量。城市化率(urbanization),以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来衡量。地区经济发展水平(avwage),以地区人均工资水平进行衡量。具体的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见表1所示。
根据前文对劳动力流入与劳动力流出指标的定义,同时为了更好的分析劳动力跨区域流动状况,本文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标准,将北京、福建、广东、海南、江苏、辽宁、山东、上海、天津、浙江共10个省及直辖市划分为东部地区,安徽、河北、河南、黑龙江、湖北、湖南、吉林、江西、山西共9个省及自治区划分为中部地区,其他为西部地区。2004年以来,我国劳动力流动主要有以下三个特征:
(1)东部地区为我国主要劳动力流入地。图1反映了我国各省、直辖市2004~2011年的平均劳动力流入。可以看出,北京、广东、江苏、上海、浙江、福建等地为劳动力主要流入地。东部地区经济发达,服务业门类齐全,就业机会多,有着较高的工资水平,吸引了绝大部分的劳动力流入。而中西部地区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劳动力流入现象。
图1 各地区平均劳动力流入(2004~2011)
(2)中西部地区为我国主要劳动力流出地。图2反映了我国各省、直辖市2004~2011年的平均劳动力流出。图中可以看出甘肃、贵州、黑龙江、宁夏、青海、重庆等中西部地区为劳动力主要输出地。而东部沿海地区的劳动力流出率较低,尤其是北京市和上海市。
图2 各地区平均劳动力流出(2004~2011)
(3)东中西部劳动力流动趋势发生变化。图3从劳动力净流入的角度反映了劳动力流动的时间趋势。从图中可以看出,整体上劳动力流动性有所减弱,值得关注的是中部地区的劳动力净流入率与东部地区呈接近趋势。这主要是与近些年“逃离北上广”的现象相关,随着经济的发展,东部发达地区住房等生活成本日益升高,流动人口生存压力较大,同时,中西部地区出台的相关人才引进措施,进一步增强了中西部地区的吸引力,因此,部分劳动力放弃一线城市,选择压力相对较小的二线三线城市进行工作与生活。
图3 各地区2004~2011年劳动力净流入
如前文所述,为更好的验证劳动力流动与区域服务业增长的内在关系,本文在估计方法上选择系统GMM方法。
表2给出了系统GMM法的分析结果,模型(1)到模型(5)体现了分步回归的过程。模型(1)反映了未添加其他控制变量情况下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劳动力流入与劳动力流出对于服务业的发展起着截然相反的作用。
劳动力流入与服务业增长显著正相关,地区劳动力流入将很好的刺激地区服务业的发展。从回归结果看来,劳动力流入对服务业发展的弹性系数为0.199,即劳动力流入提高1个百分点,地区服务业增加值将增长0.199个百分点。目前我国劳动力主要由中西部地区流向东部地区,我们可以简单的把流动的劳动力分成两类,一类是低技能劳动力,另一类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技能劳动力,二者从不同的方向影响着地区服务业的发展。低技能劳动力的流入,在降低服务业企业的人工成本的同时加大了地区人口密度,促进了东部地区生活服务业的发展;而高技能劳动力更多的流入金融保险业、信息服务等生产性服务企业,该类劳动者的知识技能是生产性服务企业不可或缺的资源,加快了中部地区服务业发展进程,也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中部地区经济结构转型。
表2 全样本实证分析结果
劳动力流出对地区服务业发展负相关,即劳动力流出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本地服务业的发展,回归结果显示,劳动力流出增加1个百分点,地区服务业增加值将减少0.116个百分点。劳动力的流出降低了地区的人口密度、消费能力以及人力资本存量等因素,进而导致了中西部地区服务业进程缓慢。从该结果看来,当前我国劳动力地区间的不均衡流动是造成区域服务业发展差距的主要原因,劳动力大规模从中西部地区流入中西部地区,将加剧区域服务业发展不均衡的现象。劳动力投入与资本投入显著的促进了服务业的发展,越多的劳动力与资本投入,服务业发展越迅速。
模型(2)到模型(5)分别添加了政府支出、城市化水平、收入差距、地区人均工资作为控制变量。模型(5)中,劳动力流入、劳动力投入、资本投入依旧显著促进地区服务业的发展,劳动力流出对于服务业的增长存在着负面影响。值得注意的是,模型的分析结果表明,政府支出与服务业的发展显著负相关。这厮由于目前国内市场经济体制尚不完备,政府的行政干预与市场规律相背离,因此政府干预制约了服务业的发展。城市化水平衡量了人口由农村向城市集中的水平,被生产力解放的农村劳动力向城市集中,将促进城市经济的发展。人均工资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实证分析结果表明,人均工资提高1个百分点,服务业增加值将提高0.291个百分点。
地域差异是我国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中的一个典型特征,东西部地区在服务业发展和劳动力流动均存在着显著的区别,因此本文区分地域样本,进一步探讨东、中、西部地区劳动力流入、流出对于服务业发展是否存在差异。
从表3区域分样本回归结果来看,东中西部地区劳动力流动对于服务业发展的作用存在显著的差异。相较于劳动力流出弹性系数的不显著,东部地区劳动力流入对于服务业的发展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中部与西部地区劳动力流入对服务业的促进作用并不明显,而劳动力流出则显著的制约了服务业的发展。东西部地区劳动力流入与流出对服务业发展的不同作用,值得引起我们对于地区经济政策的思考。
表3 区域分样本回归结果
本文利用省级面板数据,采用系统GMM方法,考察了劳动力流动与区域服务业发展的内在关系。实证结果表明:(1)劳动力流入与地区服务业发展显著正相关,而劳动力流出则与地区服务业发展显著负相关。当前我国劳动力大规模从中西部地区流入东部地区,将加剧区域服务业发展不均衡的现象。(2)东中西部地区劳动力流动对于服务业发展的作用存在显著的差异。东部地区是劳动力流入对服务业起着显著的促进作用,而中部与西部地区则是劳动力流出显著的制约了服务业的发展。针对以上分析及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1)提高中西部地区的生产效率。
中西部地区大规模的劳动力流出一方面降低了地区人口密度,造成了劳动力结构空洞化,另一方面又影响了地区的消费能力,因此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服务业的发展。然而,为加快中西部地区服务业发展,减小地区差距,不能简单的以政府干预的形式阻碍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应当从根本上提高中西部地区的生产效率,吸引劳动力的流入。政府应当继续贯彻“西部大开发”以及“中部崛起”战略,优化投资环境,扩大对中西部地区的资本投入;同时,要加强人才引进战略,提高劳动力素质,真正改善中西部地区的生产效率。
(2)建立全国统一的社会保障体系。
东部发达地区的社会保障体系在一定程度上优于中西部地区,这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中西部地区的劳动力流入,也限制了东部地区的劳动力流出。统一的社会保障制度,是宪法赋予公民的平等权利,也是促进生产要素在地区之间自由流动所必需的。建立全国统一的社会保障体系,实现地区之间社会保险的跨地区转移,有利于保证各地区劳动力公平的社会福利待遇,实现劳动力的自由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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