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
(延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试述马克思主义文化观下陕北说书的社会功能
张涛
(延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陕北说书是西北地区一种十分重要的民间说唱艺术,它蕴含着古老的艺术文化,展现了西北特有的文化形态,故而有民间说唱文学的“活化石”之称。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陕北说书作为一种民间艺术被赋予了文化认知、文化展示、文化整合、宣传教化、启迪智慧、休闲娱乐和行为规导等一系列社会功能。延安时期,共产党人将马克思主义文化观植入陕北说书文化中,将当地人民的生活形态和精神信仰寓于这种古老的说唱艺术之中,使陕北说书的文化功能与社会功能相结合。
马克思主义文化观;民间艺术;陕北说书;社会功能
(一)马克思主义文化观
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指导思想,其文化观对于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事业改革发展具有指导作用。
马克思主义文化观是指以人为主体的具有实践特性的社会主义文化观念,它根植于社会生活,是人民本位的文化观。学者李卫平指出:“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具有显著的实践性特征,人的主体性构成了其文化思想的核心内容。同时,它还具有整体性、时代性等特征,尤其重视科学文化对社会变革的巨大推动作用”[1]。
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将文化和人类活动相联系,在考察文化的过程中充分尊重了人的主体性;鲜明的时代性也是马克思主义文化的重要特点,它能正确地反映时代特征,也能揭示时代发展的客观规律,还能预见将来的发展路径。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强调科学文化的社会功能,特色鲜明,对文化和艺术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
(二)陕北说书
《辞海》中对“说书”一词解释为曲艺名词,“一般指只说不唱的曲艺,如宋的讲史、元的平话等;有时也作广义使用,兼指某些有说有唱的曲艺,如弹词、蒙语说书等。”[2];《中国曲艺志》(陕西卷·延安分册)定义陕北说书:“陕北说书是受山西说唱艺术诸宫调与民歌艺术的影响,结合当地民间歌唱发展形成的一种颇有地方特色的曲艺。”[3]起初,陕北说书以莲花落为基本演唱形式,主要由穷苦盲人以当地民歌小调的方式演唱一些传说故事和宋元话本等,后来吸收并融合了信天游、眉户、秦腔、道情和碗碗腔等地方戏剧的曲艺元素,最终形成了短、中、长相结合的说唱表演艺术。陕北说书起初多为单人自弹自唱,艺人手持琵琶或三弦,腿缚甩板,在手腕上绑着一串用来打节奏的被称为“嘛喳喳”的小木板,说唱起来简单热闹。
陕北说书在2007年5月被正式列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根据考证,陕北说书始源于周,成于唐宋,盛于清,延安时期借助于新文艺运动得到新生。陕北说书主要流行于陕西省北部的延安和榆林两市,同时向周边辐射,“它所流传的范围是陕、甘、宁、晋以及内蒙古自治区交汇地区的农耕丘陵沟壑区”[4],彰显了其强大的艺术性和社会性。
我国对说书与说书艺人的记载由来已久。《诗经·大雅》中的《生民》、《公刘》等都存有与陕西有关的叙事歌曲。如《生民》中所叙唱的周始祖后稷之母姜嫄氏踏神迹而孕后稷,又对他三弃两收的故事。又如《公刘》所叙唱的周人远祖公刘率部落从邰迁徙到幽,开垦土地,营造宫殿的事迹。再如《周礼·春宫宗伯下》就有“瞽者”一说,指的就是盲艺人。再往后,到了秦汉之际关于陕北说书的记载就更多了起来,如《史记·李斯列传》中:“侏儒倡优之好,不列于前”,又如刘向所著的《列女传》中记述的“周室三母”(大姜、大任、大姒)之一的大任在孕育周文王期间的故事:“古老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夜则令瞽者诵诗,道正事。”[5]这其中的“俳优侏儒”和“瞽者”指的就是说书人。到了唐代,在陕西盛行的俗讲成为我国说唱艺术成熟的标志。在段安节《乐府杂录》中记载了《文淑子》曲牌的来源:“长安中,俗讲僧文淑善吟经,其声宛畅,感动里人。乐工黄米饭依其念四声观世音菩萨,乃撰此由。”[6]到了宋代,由于政治中心东移,陕西成为屯兵和军事重地,文化活动的阵地逐渐转向农村。当时的陕西各地,大都建有城陛,并有约定俗成的庙会。每逢庙会时候,包括说唱艺人在内的各种民间艺术家会自行汇集,竞相献艺。考古发掘,“陕西省旬邑出土的一组宋代‘二小儿俑伙陶制、白色、高三寸余,其中左边小儿拿小扁鼓伴奏,左边小儿作演唱状,形态生动有趣’。它说明边击鼓边说唱的艺术形式在宋代已经普及于陕西民间”[7];清代的《榆林府志·艺文志》里记载:“康熙九年,刘第说传奇,颇靡靡可听……”[8]证明陕北说书至少在康熙年间就已经很兴盛了。陕北闹红尤其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后,说书的书文中宣传革命的戏份逐渐多了起来。等到建国后,特别是文化革命时期,书文中则是宣传成分压倒一切的戏份在增多,而娱乐成分则相应减少。改革开放后,书文又恢复了以娱乐为主的轨道。
一般来讲,人们习惯于从时间和内容上把陕北说书分为新陕北说书和传统陕北说书。新陕北说书是指在延安时期新文艺运动之中兴起的新书,它“把说书艺术与政治运动相结合,意欲在内容上更新陕北说书,使之为政治服务”[9]。一般来讲,随着社会和时代的变迁,说书的内容也会随之而变化,旧时多讲民间传说、历史故事,主要目的是在娱乐的同时宣传忠孝节义和三纲五常等封建社会的伦理观念,其封建迷信比较浓重。新书则始于共产党在延安时期,据著名说书艺人韩起祥老人的女儿、延安曲艺馆副馆长韩应莲介绍,1942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后,艺人们开始说新书——用老百姓的语言讲述老百姓的新人新事,宣传党的路线政策,将这之前以说“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为题材的称为旧书。现在延安曲艺馆和安塞曲艺队都说改进了的新书[10]。后来,盲艺人越来越少,说得最好的首推张俊公、解明生师徒。
马克思文化观奠基于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是“群众”的文化观。而民间艺术是劳动人民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摸索、总结和发展形成的一系列艺术的总称,它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陕北说书既代表了陕北人民的劳动智慧和艺术情感,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和教化人们,具有很大的社会意义,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文化。经过了延安时期的马克思主义改造,陕北说书在陕北这块土地上更是被赋予了许多特定的社会功能。本文在介绍陕北说书一般功能的同时,也论述了经过马克思主义文化观改造后的陕北说书的社会功能,使它从属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文化观,服务于人民群众,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
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而意识又反作用于人们的社会实践,对人们的社会存在具有反作用。陕北说书作为一门地方艺术同样具有一定的社会功能,对传统社会进步起着重大作用。
(一)文化认知功能
陕北说书的文化认知功能是指它具有使当地人民进行文化认知,自我提升的作用。这主要是因为陕北说书可以反映这一地域人们的礼仪习俗、价值观念、心理特征和居民性格等。如《罗成算卦》和《增阳寿》等说书能够直接反映出陕北人们迷信于宿命论,因果报应等迷信思想,科技普及还比较落后的文化现状,如“好出门不如歪在家”,“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妈说怎行,女儿就怎行”,“一夫多妻,从一而终;女嫁二房名难听,马备双鞍路难行”,“精忠报国”等,能够看出陕北人民安土重迁的故乡情结和重农抑商的小农思想以及忠贞孝悌的传统道德。陕北说书内容丰富,多取材于“隋唐演义”、“杨家将”和“说岳”等传奇故事和《水浒传》,《西厢记》等文学名著,又具有演员少、道具简单、演艺灵活的特点,非常适合在农村演出,尤其在一些连日常的文娱活动都难以开展的农村,陕北说书更是他们认知社会文化的重要途径。
(二)文化展示功能
陕北说书具有文化展示功能,它是域外人民对陕北地区文化研究的一个窗口。余秋雨曾这样评价陕北人,“陕北人即使衣衫褴褛地走在世界上,也会被人看出是有大文化背景的人”。首先,陕北说书作为陕北地区最典型的文化艺术代表,蕴含着丰富的宗教常识和浓厚的宗教文化,例如说书中常常出现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黑白无常、土地和灶君等神话人物,还有文曲星下凡、大风救人、土地显灵和打入十八层地狱等神话传说;其次,陕北说书是一些民众获取相关知识的主要渠道和释疑解惑的重要途径,如测生辰八字、给小孩取名、选择良辰吉时、解释自然现象、耕种文化传播等;此外,陕北说书能够反映一些地方特色文化,如十二班吹手,碾子磨,窑洞等,这些具有明显的地方特色的名词能够很好地向外界展示陕北特有的黄土高原文化。
(三)文化整合功能
民间艺术是由劳动人民创造的,群众性和普及性是它鲜明的特征。因为地缘和情缘的关系,人们在情感上特别容易接受传统陕北说书,使它成为文化整合的感情纽带。首先,它可以凭借独特的艺术特色近距离调动观众积极欣赏或参与,融入书词,进入现场,最终达到情绪和心灵的共鸣。其次,它来源于民间又服务于民间。每逢大、小民俗节日,民间都会举办一些社火活动,其中便不乏陕北说书,这就决定了它与民众之间唇齿相依的情感。最后,它既借鉴姊妹艺术的优秀成分,又为其它曲艺提供素材和灵感,在互动的基础上加速了周边地区文化形式的融合,实现了艺术上的双向交流,互惠互利,共同发展。如陕北民歌、眉户、秦腔、花儿、蒲剧、道情、信天游等曲艺与传统陕北说书互相穿插和引用等,陕北说书凭借艺术的相通性和艺术手法的相近性为周边地区文化的融合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加深了区域文化认同,达到文化整合的效果。
(四)宣传教化功能
陕北说书的宣传教化功能是指陕北说书具有政策宣传和教化人民的功效。主要有四方面的表现。其一,陕北说书当中有部分的劝学片段,意在鼓励人们去学习,接受教育,反映世人对知识分子的尊崇和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入世思想。例如“斗大黄金印,天高白玉堂。不读万卷书,岂能奉君王。”和“家有黄金用斗量,不如养儿送学房。黄金有价书无价,书比黄金万分强。”这些诗句里面虽然有一定的政治成分存在,但是其提倡世人接受教育的做法很值得肯定。其二,陕北说书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佛家思想,惩恶扬善。例如“为人再不敢把良心卖,老天爷早作下巧安排。自古害人害本身,你张龙张虎叫活挖心”。其三,以大量说唱展昭救人,包公断案片段为代表,陕北说书既崇拜英雄又寄希望于清官和社会清明。如《代州还愿》和《纱灯记》等。其四,陕北说书认同人欲无穷,人性本善的理念。批判嫌贫爱富、见利忘义、争名夺利,劝世人“儿女歪好都是自己生,偏大向小万不能”,“孝道爹娘高如天,打骂娘老子低如地”等。
(五)启迪智慧功能
陕北说书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其中有一部分为益智谜语,具有启迪人们智慧,开发智力的作用。例如“一条大路通北京,算卦先生看《子方》。南京盛过张百万,洛阳桥前蔡状元。”和“韩信登台拜王侯,武松杀嫂报凶仇。孟姜女哭断长城路,张生莺莺戏春秋。”这两则诗谜,每句各猜一字,答案分别是“长命富贵”和“喜怒哀乐”。而且,陕北说书还是人们学习历史文化知识和了解传奇故事的重要途径。诸如《西厢记》、《说岳传》、《王祥卧冰》、《武二郎打会》等。人们在聆听陕北说书的同时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地学习过程和自我提高的过程。因此陕北说书还具有启迪智慧的功能。
(六)休闲娱乐功能
陕北说书作为陕北地区一种特有的民间艺术活动,它长期承担着为人民提供休闲娱乐的功能。陕北说书对于陕北人来讲是不可或缺的。首先,它内容丰富,题材广泛,囊古括今,文化气息浓厚,并且通俗易懂,能够满足绝大多数民众的精神文化需求;其次,其内容取材于民间传说和乡村趣事,表演诙谐灵活,趣味性极强,通俗易懂,经常走入农村庙会,不仅增添了节日气氛,还满足了群众消遣娱乐的需求;此外,陕北黄土高原人民在繁重的劳作和残酷的自然环境中精神生活相对匮乏,陕北说书本身的趣味性和艺术性就刚好满足了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在缓解疲劳的同时平衡身心发展,这或许正是陕北说书深受当地群众喜爱的主要原因。
(七)行为规导功能
民俗作为一种社会生活文化活动和文化事象,在其本质上来讲是一种文化形态,具有一定的社会规范性和引导性,对人的行为起着极大的控制、调节和规范作用。陕北说书作为一种民俗文化活动和文化现象根植于民间,通过民俗的演出形式,完成对民众人格品性和道德情操的塑造,使民众认可并接受民俗的规范性和约束力,达到规范自己行为意识的目的,进而促进社会团结和稳定。它还能凭借作品让听众从中获得情感与观念上的认同,进而达到潜移默化的行为导向作用。在旧书中,如《劈山救母》和《五女兴唐传》等传统陕北说书曲目就在引导和规劝人们树立孝道思想,正确看待女性社会地位等方面起了十分巨大的作用。在延安时期形成的陕北说书新书,在鼓励人民保家卫国、捍卫胜利、追求民主等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不仅有如《保卫延安》、《宜川大捷》和《小二黑结婚》等作品在陕北地区广为流传,甚至还有的作品被搬上了荧屏,如老电影《北斗》就穿插了说书艺人宣传共产党、歌颂毛主席、动员群众,激发革命的镜头等等。
艺术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它没有清晰的界限,却具有相当的灵活性和包容性。陕北说书作为一门优秀而古老的艺术,之所以能够历久弥新,不仅是因为它展现了陕北人无穷的精神财富,也在于它能够与时俱进、顺应需求、永葆鲜活。在陕北这片特殊的红色土壤中,陕北说书经过马克思主义改造与当地实际相结合,在服务大众,造福社会的宗旨下正成为滋养当地民众精神食粮的艺术沃土。
[1]李卫平.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及其对文化体制改革的启示[C].人民论坛,2014(7).
[2]《辞海》[M].上海辞书出版社.1979:895.
[3]《中国曲艺志》[M].陕西卷·延安分册35.
[4][5]曹雪琴.《陕北说书二章》[J]235页.北方评论: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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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狄马.《陕北说书:民间叙事文学的活化石》[J].
[9]吕青,宋亚萍.陕北说书艺术的文化变迁探索[J].人民论坛,2012(9)
[10]罗丹.陕北说书[J].西部时报:2005-8-19-010.
[11]高宝军.陕北说书[J].延河,70.
[12]曹伯植.陕北说书概论[M].陕西人民出版社,2010.
[13]孙鸿亮.陕北说书“舞台化”发展及其特征[J].艺文论坛.
[14]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1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Social Functions of Northern Shaanxi Storytelling under the Cultural View of Marxism
Zhang Tao
(School of Marxism in Yan’an University,Yan’an Shaanxi 716000)
Storytelling in northern Shaanxi is a kind of very important folk rap arts in the northwest region of Shaanxi province.It contains the ancient art and culture,shows the unique cultural forms.Therefore,northwest is known as a“living fossil”of folk rap literature.Northern Shaanxi storytelling,as a kind of folk art,is endowed a series of social functions with cultural cognition,culture,cultural integration,popularizing education,wisdom,leisure,entertainment and behavior rules in the long history of evolution.In Yan’an period,the communists planted cultural view of Marxism in storytelling of Shaanxi culture,and combing the life form and spiritual beliefs of the local people.Consequently,the cultural function and social function of northern storytelling is combined.
the Marxist cultural view;folk art;northern Shaanxi storytelling;social function
D08
A
1674-6198(2015)05-0080-03
2015-09-05
张涛(1987—),男,陕西延长人,延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与主义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