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醉翁意，悠悠闲适情——也说《醉翁亭记》中“也”字的作用

☉甘肃秦安县兴国中学　黄　昀

千古醉翁意，悠悠闲适情
——也说《醉翁亭记》中“也”字的作用

☉甘肃秦安县兴国中学黄昀

关于《醉翁亭记》中“也”字的作用，一般认为表达了以下几种语气：（1）陈述（用于描写景物）。如：“环滁皆山也。”“琅琊也。”（2）肯定（用于介绍人名）。如：“山之僧智仙也。”“太守自谓也。”（3）感叹（用于直抒胸臆）。如：“在乎山水之间也。”“得之心而寓之酒也。”其实，对于该文中“也”字的作用，无须条分缕析地区别归类，而应根据作者的思想感情从整体上去把握其意蕴和妙处。

一、欧阳修的“真”情“乐”意

《醉翁亭记》中作者的思想感情可用一个字——“乐”来概括。那么有人会问：欧阳修遭贬谪而到滁州，这种“乐”是“真乐”还是为排遣抑郁之情而寄情山水用以“饰容”的“表象之乐”？抑或是借酒浇愁的“强颜欢笑”？南宋周煇《清波杂志》（卷四）就有言云：“放臣逐客，一旦弃置远外，其伤悲憔悴之叹，发于诗什，特为酸楚，极有不能自遣者。”柳宗元被贬永州后不是直言不讳说“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慄”吗？尽管永州的山山水水也曾使他暂时获得“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的超脱，但其骨子里仍是浸透着“凄神寒骨，悄怆幽邃”的森森寒意。苏轼贬黄州而有千古名文“前后赤壁赋”，旷达自适之意尽显其中，但其内心深处依然交织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悄然而悲，肃然而恐”的无奈悲叹和揽“清风”“明月”以“共适”的超脱之间的矛盾。那么，欧阳修又会怎样呢？欧阳修有“真”意，其为人为文贵在一个“真”字。他不会矫情伪饰，自欺欺人。这从他那篇著名的《与尹师鲁书》中可以看出。该文中说，不少前代名人，包括韩愈在内，“一到贬所，则戚戚怨嗟，有不堪之穷愁形于文字，其心欢戚无异庸人。”因此告诫余靖（安道）：“慎勿作戚戚之文。”很显然，他瞧不起、更不屑做那种患得患失的庸人。其心胸之宽广、个性之刚直、意志之坚强，于此可见。况且滁州“地僻而事简”，因贬而得此闲太守，既远离朝廷排挤倾轧的政治斗争，又有闲暇畅游琅琊林泉之胜，真可谓因祸得福，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守滁一年，励精图治，使百姓生活安定富足，人民“乐其岁物之丰成”，士人“喜与余游”（以上三处引文均见作者写于与《醉翁亭记》同时的《丰乐亭记》）。一州百姓，人人可以纵情山水，其富足的生活和安定的社会环境可想而知。这是欧阳修最得意的地方，是他“乐”的核心所在。由此可见，他诗酒山林，绝非为排遣郁闷之情，而是心安神定，意气自若；他在《醉翁亭记》中所表现之“乐”为“真”乐，乐“山”、乐“水”、乐“事”、乐“人”，是“自适”之乐、“悠然”之乐、“得意”之乐。

二、“也”字的特殊意蕴

文章本是心声语，一词一句关乎情。文章的形式为内容服务，内容又为思想感情服务。换言之，思想感情决定了文章的内容和形式。前面说过，欧阳修有“真”意，其为人为文贵在一个“真”字，他在《醉翁亭记》中所表现之“乐”为“真”乐。这“乐”发之为文，就有了21个跳动着“喜悦”“得意”之气的“也”字点缀全文的《醉翁亭记》！这21个“也”字不再是单纯的表达陈述、肯定、判断、语意顿结等常用语气，而更多表达的是与今语“啊”字情韵相近的、蕴含“得意”“赞美”等特殊意味的感叹语气，在音韵上不是一个休止符而是一个延长音符。“环滁皆山也”中“也”字有表示陈述判断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抒情赞美，相当于“啊”，是“乐山”之情的发抒；“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则是“乐水”之意的流露。“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中的“也”也不再是简单表肯定以介绍人名。揣欧阳修之意，僧人出尘脱俗，有飘飘欲仙之感，“我”这亭子可不简单啊，它是出尘脱俗的高僧修建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而像“陈胜者，阳城人也”中“也”字则很明显是纯客观的叙述判断，不带感情色彩。总之，这21个“也”字是“醉翁”之情发之于文的独创，它们互相关联，彼此呼应，纵横交错，建构成一张完美无缺的大网；而坐在网上的就是那翛然自适的醉翁。这样理解就能更准确地领会作者的思想感情，就能更深入地体悟文意，真正领悟千古“醉翁”的悠悠之情。当我们从整体上去把握时，会感觉到悠然自得的“醉翁”形象行走在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