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化进程中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参与经济活动的背景及影响

杨 帆

(巢湖学院 旅游管理学院，安徽 巢湖 238000)



现代化进程中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参与经济活动的背景及影响

杨 帆

(巢湖学院 旅游管理学院，安徽 巢湖 238000)

19世纪，英国正处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型期，工业化以及产业结构的变化给中等阶级妇女带来了更多就业机会，女权主义者争取工作权的初步胜利和中等阶级妇女自身的素养又为其参与经济活动提供了可能。她们参与到家庭经济和社会经济活动中，这既为自身经济条件乃至社会地位的改变奠定了基础，也为我们对19-20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外出就业导向下的家庭关系变迁提供了重新认识的视角。

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经济活动；背景；影响

18世纪末，给英国带来巨大变化的工业革命由此迈开了脚步，到19世纪中叶基本完成。工业革命不仅使得经济结构发生了深刻变革，而且使社会生活模式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些对中等阶级妇女的行为方式产生了长远影响。然而，一直以来，受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甜蜜的家”家庭观念影响，史学界更多关注中等阶级妇女对于英国家庭文化的建构和维护资本主义家庭秩序的贡献。随着新社会史研究的兴起和女权运动第二阶段高潮的到来，学者们开始总结女权运动第一阶段的成果。在此背景下，出现了一系列研究19世纪英国妇女的著作，于是中等阶级妇女在工业革命时期的经济活动受到学者们关注[1]。国内史学界，马孆以工业革命带来的社会变化为出发点阐述了中等阶级妇女的生活和社会地位的变化[2]。王萍认为随着女性自我意识逐渐觉醒，中等阶级妇女利用了家庭天使观念中有利于女性的因素，逐渐在经济各领域发挥作用，创造了19世纪末期的新女性形象[3]107。潘迎华通过大量的数据对白领妇女的工作状况以及争取妇女劳动权益的斗争进行论述[4]。目前关于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参与经济活动的文献资料较多，现结合已有的文献分析其参与经济活动的背景及影响。

一、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参与经济活动的背景

(一)工业革命给妇女提供了许多就业机会

对中等阶级妇女来说，她们切身感受和经历着工业革命带来的从社会到家庭、从思想观念到伦理道德的变化。中等阶级家庭收入的稳定和家务劳动的奴役化，使得中等阶级妇女退出了实质性的生产过程和家务劳作。这创造了一部分家庭劳动社会化的条件，即把妇女从某种传统职能中剥离出来，比如缝制衣服、庭院整理清洁、儿童教育、疾病护理等交由社会来承担，中等阶级妇女在家庭生活中的负担减轻。她们有更多的时间从事家庭事务之外的工作，“随着这些活动的分离，中产阶级妇女也就开辟了通向社会的道路”[5]。

同时，工业革命的深入发展又为她们走出家庭提供了许多合适岗位。例如，零售业的扩展、商业部门工作多样化以及政府部门岗位增多，这些都为她们提供了许多就业机会。如当时地方邮局尤其是电报系统将雇佣有一定知识的妇女作为第一选择。19世纪后期，越来越多的打字员、书记员、接线员、记账员等专业办事人员都来自中等阶级妇女。新兴行业的涌现为她们走出家庭、走向社会提供了新的职业选择。

(二)女权主义者争取工作权斗争的影响

中等阶级妇女参与工作不仅和工业革命带来的社会变化紧密相关，也与女权主义者争取工作权的努力分不开。18世纪末19世纪初，中等阶级妇女受家庭天使观的影响，囿于家庭这一小圈子，成为“家庭天使”“社会道德的守候者”，“当时大多数职业都对妇女关上了大门，几乎没有一个议会不通过限制妇女进入社会职业的立法。”[6]随着妇女自我意识的觉醒，争取工作权成为争取自主的必需，对于中等阶级下层妇女，尤其是长期存在于社会边缘的老处女来说，更是生存的客观需要。

争取工作权的斗争主要从三个方面展开。其一，她们组织并主动宣传“妇女应该外出”的思想。巴巴拉·利·史密斯出资创办了《英国妇女杂志》，其中两大主题就是“女性需要工作”，“给予女性就业机会”。杂志还列出了妇女工作可能涉及的范围，如木刻业、钟表业、美发业、建筑业等。该杂志实际上成为女性走向工作的窗口，它在王子街14A号的办公室成为了妇女们集会的场所，为此还另辟出阅览室。1859年12月迁到兰罕街19号并增添了午餐室，只要交纳1几尼就可使用阅览室和午餐室，那儿的聚会逐渐被称为“郎汉姆女士聚会”，主要为妇女工作出谋划策。1859年“妇女就业促进会”成立，1862年“中等阶级妇女移民联合会”成立，它们都为妇女就业奔走宣传。其二，女权主义者对民众发动舆论宣传，希望更多的男性理解妇女工作，更多的父母支持女性就业，更多的女性主动走出家门。1857年巴巴拉·利·史密斯在《妇女与工作》一文中，认为妇女能够成为自己想做的任何人。“在对女性应参与工作的解释中，女权运动者首先以资本主义企业家精神为基础，强调工作之价值以及自我依靠的理想对女性同样实用。”[3]101女权主义者还劝说父母要给予女儿更切合实际、适合她们工作的教育。其三，除了在观念上对公众加以影响外，1859年英国第一个女权组织“郞汉姆女士”成立，设立了一系列的实验性项目，对女性加以培训，并直接为她们提供工作，或者帮助她们在过去无法涉足的领域找到工作。

随着女权主义者争取工作权斗争的继续，加上中等阶级妇女在19世纪中期以后广泛活跃于政治活动中，促使越来越多的妇女走出家门。如果没有她们的努力，这些变化可能会晚来得多。

(三)中等阶级妇女自身的能动作用

面对法律、教育体制、选举权中的一系列不平等，中等阶级妇女广泛参与到政治活动中，并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自身的命运。她们的自我意识在政治洗礼中更加成熟和切合实际，独立进步的女性形象越来越被更多的妇女接受。当时的文学作品指出，中等阶级妇女坚持工作与女性美具有一致性而不相互矛盾，工作使她们获得了更多的认可。1864年，在本杰明·韦伯斯特的《一名女商人》中，女主人公的一席话更表明了女性对传统意识形态的批判，“女性成为商人不会给社会带来任何损失”，因为许多男性根本无法完成社会赋予他们的责任，而“无所事事却会让本应充实的女性生活变得异常空虚”[3]109。19世纪末，进步、独立的女性形象被广为接受，女性对待职业的正确态度使得她们可能加入到广阔的经济领域中。

一定的知识水平又是其参与经济活动的重要保证。新兴的女性职业教育的不断完善，培养了女性从事各项工作的技能，这为妇女走向工作岗位奠定了直接基础。算术、经济类等实用性课程的学习也为中等阶级女性参与经济活动增添了新的技能，这也成为其从事职员工作的重要保证。同时，以造就贤妻良母为目标的传统教育课程并没有完全删除，女性还可花费时间在家政等实践知识学习上，如女红、检查家庭收支、支配佣人、指导孩子学习等，这虽然为女性教育改革带来弊端，但毕竟为许多留守在家中的中等阶级妇女参与经济管理作了充分的知识准备。来自中等阶级上层的女儿们自幼学习写作、历史和圣经知识，这为她们从事如秘书、写作等文员类岗位作了充分准备。

中等阶级妇女之所以能在19世纪最终走向社会大舞台，工业革命带来的机会是其工作的重要保证。19世纪轰轰烈烈的女权运动也使她们深深感到了职业对女性的重要意义，这是她们参与经济活动的思想基础，而较高的觉悟、良好的教育等使其参与经济活动具备了可能性。

二、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参与经济活动的影响

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在参与家庭经济的同时，也广泛投身于社会经济大潮中。除了家庭教师、侍女陪伴，可供选择的职业不断增多，如打字员、速记员、电话接线员、公司职员、售货员、教师、护理、秘书等。仅以兰开夏1891-1901年女职员数量增长为例，十年间，商业与企业女职员从1 800人增加到5 600人，政府部门从1 300人增加到2 300人，学校教师从16 000人增加到21 000人[7]。参与这些非体力劳动，既不失中等阶级面子，又不会否定对文化品位的要求；既为妇女自身条件改善奠定了良好基础，又影响了英国社会发展。

(一)对英国妇女自身的影响

在性别偏见依存的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与男子一起工作，按时完成工作任务，获得了自立，增加了面对社会的信心。在随意支配自己薪金的同时，她们深深体会到了自食其力的重要性，精神面貌大为改观。曾任北伦敦学院副校长的萨拉·伯斯塔尔回忆平生第一次领取工资时的情景，她这样描述自己的心情，“我在第一次兑换支票时，确实感到柜台上递过来的闪亮金磅是不可思议的。”[8]279经济独立终究是幸福美满生活的必需之一。伴随妇女政治权利斗争的深入，已婚妇女逐步获得财产权，中等阶级妇女可以支配自己的财产和收入，再加上拥有的工作机会，无疑提高了她们的经济地位和独立意识，也增添了推翻男权制社会的信心和力量。有自己工资的妇女们可以更好地装扮自己而不必事事依靠丈夫的施舍，迷人的衣着、典雅的饰物都显示了工作的重要性。可见，参与工作的中等阶级妇女逐渐成为自食其力者，独立活跃于社会经济、政治各领域。

在思想意识上解除了束缚的中等阶级妇女，这时犹如插上翅膀的小鸟，可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那种坐享其成、仰仗他人的观念受到人们唾弃，新的工作观念形成。独立谋生、外出工作已不再是丢脸之事，自信、有工作能力的白领女性是妇女效法的榜样。如同玛丽亚·格雷所说：“在这些年里发生的彻底变化，使女士必须从无所事事和依赖他人的信条朝另一端发展，即工作和自立是有教养妇女的品质；工作，意味着领取薪金和独立，意味着离开家庭的生活和从家庭职责及倍受约束的秩序中解脱出来。”[8]260这在女性职业化道路上起着重要作用。

工作的获得对于中等阶级未婚妇女和寡妇来说更见其重要性。当她们不得不外出工作时，这一群女性将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被动、受歧视的社会地位。她们不但积极摆脱自己在人们心目中的“老处女”形象，还成为改变女性整体形象的领导者与主要力量，为女性在公共领域发出自己的声音，并为创造出一种新女性形象作出了重大贡献。她们摆脱了往日的自卑感，从新生活中找到了自信与自尊，真正成为了独立的、对社会有用的人。

中等阶级妇女并没有因为良好的家庭条件而居于家中，她们活跃于各行各业，既提高了家庭的生活水平，又锻炼了自身才干。许多中等阶级妇女还通过实际行动帮助工人阶级妇女，带动了各阶级妇女进入经济领域。如中等阶级妇女通过对劳动女工在排字方面的培训建立了维多利亚出版社，为她们提供工作，将她们带入打字员职业。中等阶级妇女通过办纺纱公司、花边制造作坊等将劳动妇女引入其中。或许当时的英国妇女并没有充分意识到对社会发展的贡献，但她们在实际行动中已经走出了这一步。

(二)对英国社会发展的影响

中等阶级妇女的经济活动缓和了英国工业革命时期劳动力的暂时不足，有利于劳动力结构的调整。随着工业化的深入，生活条件的改善，19世纪中期开始人口出生率基本稳定，越来越多的小孩需要教育，中等阶级妇女很快弥合了劳动力短缺问题，她们积极办学，加入到教师职业中来；随着医疗保障制度的初步启动，医院的兴起，她们走出家庭担当医生、护士，在力所能及范围中发光发热；随着市政管理和文官制度改革，政府部门中文官职位增多，短暂的低工资岗位要有人来做，她们做得有声有色。

中等阶级妇女经济活动与政府部门和企业规模扩大、产业结构调整有重要关联。她们大多受雇于银行、保险、铁路、商业公司和地方政府等，主要从事打字、通讯、分类、检查数据等门类的工作。她们的有些工作是从原来男性职业中转换过来的。随着第三产业的发展，街道连锁店、住宅区的杂货店等零售业也需要她们。正如史学家李·霍尔库姆在《在工作的维多利亚女士：1850-1914年英格兰和威尔士的中等阶级工作妇女》中指出的：工业企业和商业企业不断扩大，自然导致办公室事务增多，增加了职员工作量，出现办公室工作理性化、机械化的迹象。一些日常事务性工作，由半熟练人群完成，中等阶级妇女便充当了这一角色。例如，邮政系统、银行职员最终成为女性占优势的职业。

中等阶级妇女参与经济活动，表明女性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工作权利，而拥有工作的中等阶级妇女独立意识逐渐增强，又反过来推动了妇女争取独立自由解放事业的进程。正如列宁所说：“要彻底解放妇女，要使她与男子真正平等，就必须有公共经济，必须让妇女参加共同的生产劳动。这样，妇女才会和男子处于同等地位。”[9]现代化大工业不仅允许大量妇女就业，而且真正要求这样的劳动。获得劳动权的妇女就开始为平等的就业机会、平等的待遇、平等的工资而奋斗。她们提出：“妇女应该拥有选择的机会，如果她不能胜任某一职位，必须让路，但是，应该有权涉足每一件事情。”[10]而且她们认为所有的职员可以凭自己的能力上升到社会的更高等级。正如学者玛太·赛弥克所说：“她们在家庭外的世界中崛起，她们在充满着困难、疲倦和不道德的条件下抗争，努力工作，为整个世界创造舒适和美，她们在工作中得到快乐，也为自己拥有熟练的技能而感到骄傲。她们在寻找最佳的雇主和最好的工作，如果有必要，她们要用自己的技能、认真、能力赢得权利。”[11]而且，在工业革命中参加工作的妇女日益增多，与外部世界的接触和交往也日益频繁。在妇女内部，本阶级之间、各阶级之间的联系开始加强。在争取男女平等、实现自身解放这一点上，不同阶级的女性站到一起，形成强大的斗争力量，推动了妇女解放运动的发展，加速了英国政治现代化进程。

中等阶级妇女参与家庭经济有利于维护家庭稳定。19世纪的女权主义者充分肯定了妇女参与家务劳动的重要性，并将家务劳动所得收入列入国民财富一部分。她们认为构成家庭共同体的男女两性都是不可或缺的，应将妇女参与家庭经济的劳动作为劳动分工的组成部分，承认妇女在生产领域的贡献。参与家务劳动在历史上是妇女理所当然的任务，19世纪英国中等阶级妇女也不例外。当丈夫身体不好或者家庭陷入全面危机时，她们外出挣钱从事家外劳动，对于维护家庭稳定的重要作用就显示出来了。例如，1823年，查尔斯·迪克斯的母亲在经济陷入全面危机之时，经过努力创办了一所女子学校来改善家庭经济状况[12]。她们不愧是家庭的守护者。

中等阶级妇女的经济活动一方面补充了家庭生活开支，维护了家庭稳定，又弥补了工业革命时期劳动力暂时不足，促进了英国经济的良性循环。她们的经济活动逐步改变了曾被中等阶级男子广为宣传的家庭天使形象，独立自主、精明能干、健康自信的新女性被女性广泛认可，被男性逐渐接受。同时，19世纪英国现代化为中等阶级妇女创造出更多的就业、参政、受教育权利，为她们提供了更多的机会进入公共领域，赢得自己的话语权和独立的人权，为改变她们的家庭和社会地位提供新的契机[13]。工业化使得英国中等阶级妇女进入劳动力市场，改变传统的两性分工，促进了夫妻平权的家庭关系逐渐形成。

[1] Patricia Hollis.Women in public 1850-1900[M]. London：George Allen & Unwin，1981：7.

[2] 马孆.工业革命与英国妇女[M].上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2.

[3] 王萍.现代英国社会中的妇女形象[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

[4] 潘迎华.19世纪英国中产阶级妇女投资经营活动及其原因分析[J].世界历史，2013，6(6)：32-42.

[5] 李娜.19世纪中后期英国中产阶级妇女职业状况探析[J].安庆师范学院学报，2006，27(4)：15-19.

[6] 陆伟芳.英国妇女选举权运动[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49.

[7] Jill Ludington，Jill Norris. One hand tied behind Us，the rise of the women’s suffrage movement[M]. London：Virago Press，1978：102.

[8] Janet Horowitz Murray. Strong-minded women and other lost voices from nineteenth-century England[M]. UK：Penguin Books Ltd，1984.

[9] 列宁.论苏维埃共和国女工运动的任务[M]//列宁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74.

[10] Angela V John. Unequal opportunities：women’s employment in England 1800-1918[M]. UK：Basil Blackwell Ltd，1986：169.

[11] 潘迎华.19世纪英国现代化与女性[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114.

[12] Kathryn Gleadle. British women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M]. Hampshire：Palgrave Macmillan，2001：62.

[13] 潘迎华.19世纪英国现代化与妇女家庭法律地位的演变[J].世界历史，2007，6(6)：4-13.

(责任编校：夏玉玲)

The Backgrounds and Influence of Middle-class Women’s Participation in Economic Activities During the Course of Modernization in the 19th Century in Britain

YANG Fan

(College of Tourist Management，Chaohu College，Chaohu 238000，China)

In the 19th century，Britain was in a transitional period from an agricultural society to an industrial society. The industrialization and changes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brought more job opportunities to middle-class women. The initial victory of the feminists who fought for the right to work and middle-class women’s own literacy made it possible for them to participate in economic activities. They participated in family and social economy，which not only laid a foundation for the improvement of women’s economic condition as well as their social status，but also provided a new perspective to understand the changes of their family relations of employment-oriented middle-class women of the 19-20th centuries.

the 19th century； middle-class women； economic activity； backgrounds； influence

2015-03-27

2012年国家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2BSS021)；2010年安徽省教学质量工程项目(20100965)；安徽省级精品资源共享课(2013gxk086)

杨帆(1985-)，女，安徽巢湖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历史文化研究。

K561.43

A

1672-349X(2015)04-0075-04

10.16160/j.cnki.tsxyxb.2015.04.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