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然
(中央民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0081)
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是全球化时代的综合创新,讲求总体性的辩证法。总体性的辩证法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以儒道释三教合流和“中—马—西”综合创新比附关系为核心内容的“古为今用”;其二,以中西互补结构为重点的“洋为中用”;其三,整个文化体系在国家与大众之间的上下贯通。据此,笔者认为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的任务主要体现为三点:中国传统文化现代化、中西文化互补结构的建立和马克思主义文化自身建设。马克思主义文化处于“中—马—西”关系的核心地位,具有桥梁和主导作用。马克思主义文化的自身建设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第一,对于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研究;第二,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第三,借鉴国外马克思主义,尤其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成果。
20世纪下半期,在西方学术界最具影响力的学说莫过于德国阐释学、法国结构主义和英国文化研究。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是英国原生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对此后的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具有深远影响。研究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对于了解英国马克思主义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研究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它与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以及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的整体之间有很多的相似性。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创立和发展也存在如何面对经典马克思主义、苏联马克思主义、本土文化和外来文化等问题;他们研究的主题是大众文化和政治的关系,与当代中国文化的大众化息息相关。而且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学派涌现出很多著名学者,比如霍加特、威廉斯、汤普森、霍尔、安德森等,他们著作中关于文化建设的真知灼见,也是我们进行文化创新的有利资源。
英国是资本主义较早成熟的国家,马克思的《资本论》等成熟时期的重要著作主要都是在英国并且以英国社会为背景创作的。因此通常人们认为,英国一定是一个素有马克思主义传统的国家。而事实上,直到20世纪20年代初,英国共产党才成立,而英国具有重要影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出现则是20世纪30年代以后的事情。
原因很多,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英国近代社会的早熟。早熟的资产阶级缺乏革命性,保守主义相对激进主义占居上风,资产阶级和封建贵族苟合,形成君主立宪政体;早熟的无产阶级也缺乏革命性,因而没有出现如法国那样大规模的工人阶级运动,无产阶级和工党苟合,形成“合作意识”。英国共产党成立后,长期追随苏联。
这样看来,尽管一早一晚,原因不同,但是却出现了相似的结果,英国马克思主义和中国马克思主义似乎有着同样的起点。
英国马克思主义传统的形成首先表现为英国突破苏联马克思主义的影响,逐渐形成本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文化的结合。英国本土文化的主要特点是经验主义、实证主义和人道主义,它们和教条主义形成鲜明对比,从而自觉不自觉地抵制或解构了苏联马克思主义的影响。
英国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历史经历孕育了英国本土文化传统。英国是大西洋东岸的一个岛国,既保持着和欧洲大陆的紧密关系,又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和开放性。一方面,英国具有深厚的欧洲文化渊源。公元43年,罗马人进入英国,并在此建立了以伦敦为中心的统治体系,史称“罗马不列颠”。随后,和很多欧洲国家一样,英国也遭到日耳曼人的占领。期间几经周折,1066年法国诺曼底公爵威廉入侵英国,建立诺曼底王朝,标志英国封建制度的建立。从此,正统的英国史拉开了序幕。另一方面,英国处于欧洲文化传统的边缘地带,保持着相对独立的文化空间。中世纪,欧洲的经济中心逐渐从地中海转移到大西洋东岸,尤其是美洲地理大发现以后,确定了大西洋东岸不可动摇的核心地位。英国由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因此扮演着重要角色。早在十三、十四世纪,英国的手工业和商业就获得了比欧洲大陆更快的发展,具有现代因素的城市迅速发展和增加,市民社会孕育形成。在王权与教权的斗争中,王权与市民联合,代替了教权的统治地位。由于经济和政治的促进和需要,英国的科学文化也快速发展。这些就成为英国文化传统形成的历史条件。
英国素有经验主义、实证主义和人道主义传统,在中世纪晚期和近代历史上扮演着革命性的角色,在现代社会也走在历史前沿。从哲学史的角度,我们可以按照时间顺序关注这样三个思潮:中世纪晚期的新唯名论、近代西欧的经验论和现代科学主义。
中世纪晚期是英国文化传统的大爆发时期,在反对教权和个体解放的活动中扮演主角。在中世纪经院哲学时期,最核心的现象就是实在论和唯名论的争论。但是他们主要是在教权体系下进行争论。十三、十四世纪出现的新唯名论则带有反教权的倾向,他们支持王权,重视科学实验和个别的具体事物,讲求经济原则,表现了唯物主义、经验主义和个人主义的特点。其中代表人物有罗吉尔·培根、邓斯·司各脱和威廉·奥康,他们全部都是英国人。
西方近代哲学主要表现为在人文主义运动和自然哲学思潮的基础上,人们对于人的认识问题的探讨,核心内容是经验论和唯理论的争论,其中英国哲学家代表经验论,欧洲大陆哲学家主张唯理论,英国人占据了半壁江山。弗兰西斯·培根、霍布斯、洛克、贝克莱和休谟的思想谱写了英国经验主义传统。
西方现代哲学门派林立,大致可以分为科学主义和人本主义两大思潮,当然同时伴随着一些宗教哲学。英国哲学家是科学主义思潮的中坚力量。在科学主义思潮中最重要的三个学派是实证主义、结构主义和分析哲学。实证主义是一个以实证科学作为哲学基础的哲学流派,20世纪30年代最早出现在法国,代表人物是孔德,但是20世纪40年代英国就成为这个流派的中心,穆勒和斯宾塞等都是英国著名的实证主义哲学家。分析哲学是当代极具影响力的哲学流派,它的特点就是利用语言分析、现代逻辑和现代科学方法解决一个一个具体的哲学问题,带有明显的科学化和实证化特点。除分析哲学的先驱弗雷格、分析哲学的著名人物维特根斯坦以及维也纳学派以外,大部分哲学家都来自英国和美国,因此很多人称这个学派为英美分析哲学。英国的代表人物是罗素和摩尔。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经验主义、实证主义和人道主义存在相通之处,而且这个传统在英国是根深蒂固的。在马克思主义在英国落地生根的过程中,英国哲学家必然会具有这个方面的倾向,并从一开始就试图将两者结合在一起。
英国第一代新左派建构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工作主要体现在两个领域:历史研究和文化研究。在历史研究中,他们秉承英国文化传统,注重运用唯物史观研究具体的历史问题与现实问题,并进行微观的全面的分析,拒斥抽象的理论建构和经济决定论,注重平民日常生活的研究,从而形成对苏联马克思主义的免疫力。在文化研究中,他们同样排斥抽象理论,主张“文化唯物主义”,注重大众文化研究。他们认为:“基于对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学说的不正确理解,斯大林主义狭隘地把文化界定为上层建筑的一部分,而没有看到文化实际上是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由实践沟通到一起的一个综合体,它的一部分在社会意识之中,另一部分则经过实践延伸到社会存在之中,因此,文化决不单纯是被决定的,它同时也可以发挥客观的决定作用。”[1]413这样就避免了对于文化的抽象和狭隘的理解,使文化和人们的整体生活相结合,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义”就是基于这种文化理解,从而为他们的具体文化研究和工人阶级文化研究开辟了道路。
从以上对于英国文化传统和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第一阶段历史的回顾,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英国经验主义、实证主义和人道主义的文化传统,是英国马克思主义得以诞生的基础,也是其发展的文化源泉,离开英国文化传统的英国马克思主义以及当代英国文化必然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由此,我们联系当代中国的文化创新,中国传统文化是我们必须坚守的文化资源,这是生命所系。
中国传统文化起源于中原两河流域,优越的自然条件孕育了独特的中国传统文化。在人与自然的对立统一关系中,统一性比较突出,因此形成天人合一的理念;自然条件优越,地域辽阔,导致人们可以在一个相对确定的地方长期繁衍生息,因此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形成了家族本位的集体主义精神;在人与自然和人与人两个并存的关系中,后者的矛盾更为突出,因此家族本位的政治伦理问题往往侵入天人合一的科学理性问题,从而使天人合一蒙上伦理色彩;伦理化的天人合一的理念,反过来巩固了等级伦理关系。天人合一和家族本位,引导中国人重视政治伦理研究,向内超越,塑造人格,抑制了抽象思维的发展,形成直觉综合性思维方式和委婉写意的表达方式,中国宗教也缺乏抽象性特征,其中道教格外明显,稳定的生活状态和伦理性文化也造就了中国人安土重迁的农业文化心态、人治文化和维护继承的文化态度。总之,中国传统文化就是以天人合一为核心精神的政治伦理型文化。
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客观描述,我们暂时不作评价,也不涉及改造问题,只作出一个初步的结论。在当代中国文化建构中,我们要坚持综合创新的总体性的辩证法,其中中国传统文化是重要资源,我们要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中—马—西”三位一体的结合。这是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的“古为今用”维度的集中体现。
与英国马克思主义在20世纪20年代到50年代的酝酿和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形成相对应,中国马克思主义起初与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三足鼎力,并最终在实践中脱颖而出,毛泽东思想是这个阶段最重要的成果。
对于英国传统文化的继承、维护和应用,是以霍加特、威廉斯和汤普森为代表的英国第一代新左派的文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鲜明特征。但是这种倾向很快就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以后遭到英国第二代新左派的挑战。英国第二代新左派采取国际主义视野,普遍地受到欧洲大陆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的影响。在历史领域以安德森为代表,在文学理论领域以伊格尔顿为代表,在文化研究领域以霍尔为代表,他们全面转向结构主义,并对第一代新左派展开了批判。
安德森批判汤普森的《英国工人阶级的形成》等著作,认为它们太注重主观能动因素,缺乏对于客观社会结构的分析,对历史仅仅采取微观的视角,沉溺于细节,而对历史的整体进程几乎未加关注。安德森说:“今天,当‘自下而上看的历史’不仅成为了马克思主义学术界和非马克思主义学术界共同的口号,而且对我们理解过去产生重大影响时,十分有必要重提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阶级之间的长期斗争最终是在社会的政治层面——而不是在经济或文化层面——得到解决。换言之,只要阶级存在,国家的形成和瓦解是生产关系重大变迁的标志。因此,‘自上而下看的历史’——阶级统治的复杂机制的历史,其重要性不亚于‘自下而上看的历史’:实际上,没有前者,后者最终只是片面的历史(即使是较重要的一面)。”[2]4-5霍尔也认为,浓重的经验论色彩导致理论反思的缺失,人道主义无法区别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实证主义无法勾画出社会的总体性,这些都阻碍文化研究的进一步纵深发展。
当然第一代新左派对这些批判也做出了回应,汤普森、威廉斯等人不仅予以回击,而且不同程度地调整了自己的理论。几乎与此同时,第二代新左派也意识到了结构主义的缺陷。这时候,几乎与结构主义同时传入英国的欧洲大陆的另一个重要理论凸显出来,这就是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
葛兰西认为:“目前可以确定两个上层建筑‘层面’:一个可称作‘市民社会’,即通常称作‘私人的’组织的总和,另一个是政治社会或‘国家’。这两个层面一方面相当于统治集团通过社会行使的‘霸权’职能,另一方面相当于通过国家‘司法’政府所行使的‘直接统治’或管辖职能。这些职能都是有组织的、相互关联的。”[3]57-58这说明国家治理社会的手段有两种:一个是利用国家机器自上而下的直接统治;另一个是在市民社会中的文化霸权,这是一个上下互动的领域。“对于葛兰西来说,市民社会是统治者与从属者的共同领域,是一个冲突与斗争的场所,他强调了霸权与反霸权的二重性。由此,他也强调要对大众进行教育,使大众自觉进行反霸权的活动,最终夺得领导权。”[4]139
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显然超越了文化主义和结构主义之争,成为两种理论得以整合的催化剂。而两者的结合也带来了20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末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繁荣。
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这三个阶段的历史对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具有重要启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应该放在“中—马—西”的整体框架中进行。中国马克思主义,不仅需要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也需要西方文化的补充;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不能闭门造车,应该积极吸收国外马克思主义,尤其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优秀成果。文化主义与结构主义的结合带来了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繁荣,中西文化互补结构的建立与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和国外马克思主义的互动也必然会带来中国马克思主义文化的繁荣。这是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的“洋为中用”维度的体现。
新中国从建国初期到改革开放前的三十年里,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是一家独大的。它不但排斥了西方文化、西方马克思主义,而且也排斥了中国传统文化,毛泽东思想在具体实践中出现了弯路。从这段历史来看,中国马克思主义和英国马克思主义虽然在发展的起点上出现了重合,而且在发展路径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具有比附的合理性,但是由于两个社会发展水平的悬殊、文化传统的差异和历史机遇的不同,它们之间还是存在不小的区别。在英国20世纪50年代末到70年代末这段时期发生的英国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并没有同步地在中国发生相似的过程。这个过程明显地向后推延了,也就是说与中国文化转型没有完成的大背景相关,中国的马克思主义也没有形成成熟的理论形式。因此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走过的路,对于我们是有现实的借鉴作用的。
当然即使排除时代差异,中国当代文化和中国马克思主义建设还是存在很多独特问题,比如中西文化的差异要远大于文化主义与结构主义的差异,中西还存在意识形态的区别,马克思主义在两国的地位迥异。因此这种借鉴作用存在局限性。
英国具有人道主义传统,个人主义和平民文化盛行;马克思主义文化也具有视角下移的无产阶级立场,因此新时代兴起的大众文化很自然地就进入英国马克思主义的视域。与此同时,对于个体、平民和无产阶级的关注不能脱离社会整体抽象进行;而欧洲大陆又素有体系思维方式,在西方哲学史上,很多哲学家都试图建构自己的哲学体系;马克思主义文化本身也属于宏大叙事,因此受到欧洲大陆文化和马克思主义文化影响的英国马克思主义也形成了整体视角,将目光投向社会,关注大众文化之上的国家和政治。如此,英国马克思主义就形成了自身的理论张力,大众文化与政治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他们研究的主题。
从英国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的角度来看,对于两者关系的理解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在其发展的第一个阶段,大众文化在两者关系中处于核心地位。在反对苏联威权主义和本国利维斯精英主义的过程中,霍加特、威廉斯和汤普森凸显大众文化的革命性,而且大众文化主要表现为工人阶级的文化。汤普森说:“人创造了他们自己的历史:他们部分是代言人,部分是牺牲品:能动因素将他们与动物区分开来,能动因素是人类人性的一部分。”[5]122这就在大众文化的商业含义和政治含义之余,强调了大众文化所体现的主体含义,肯定了工人阶级的能动性。在第二个阶段,欧陆结构主义的影响凸显,安德森、伊格尔顿和霍尔等强调政治方面。伊格尔顿说:“政治……指我们把社会生活整个组织起来的方式,以及这种方式所包含的权力关系。”[6]281安德森与汤普森针锋相对,认为英国工人阶级由于过于早熟,充满妥协意识,缺乏革命性,因而需要借鉴欧陆马克思主义,形成革命意识。在第三个阶段,英国马克思主义者利用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弥合了主体和结构的关系,形成大众文化与政治之间的张力。政治需要大众接受,大众文化有政治诉求。市民社会是统治阶级和从属阶级的共同领域,大众文化是两者争夺文化霸权的场所。霍尔在电视话语分析中所提出的编码/解码理论是这个阶段英国马克思主义特点的经典表述。“在霍尔以前的传媒理论中,电视话语的流通过程解释一般采取的是发送者——信息——接受者的线性模式。霍尔则指出,作为电视文本的生产者与受众是作为生产与流通/使用的两个不同环节,二者的文化规则与意识形态支援背景是相同或不同抑或是交叉的。所以在电视文本的流通过程中,会发生意义上的断裂和内在的张力。在解码阶段,受众并不单单是主导意识形态的灌输对象,受众也会对作为消费对象的媒介文本进行不同的意识形态解读,霍尔区分出了三种阅读立场:偏好式阅读、协商式阅读和抵抗式阅读。”[1]453
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关于大众文化与政治关系的研究与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的“上下贯通”这个维度是相通的。在当代中国文化的转型和建构中,我们不仅要联通古今的对话,不仅要打破“中—马—西”之间的壁垒,而且要做到国家和个人之间的上下贯通,并且这种贯通不仅仅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是一种马克思主义的话语体系。尽管由于马克思主义文化在当代中国文化中的主导地位,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具有很重要的地位和作用,但是根据我们前面的分析,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应该被放入更大的框架,那就是当代中国文化的综合创新。它可以引导整个大众化的过程,但是不能取代其他内容。这里的大众化,是当代中国文化体系整体的大众化,而不是专指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
在当代中国文化大众化的过程中,我们还要注意“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双向互动结构。而在政治伦理性文化凸显的中国,“自下而上”的方面是我们更需要强调的。
最后我们还需要谈论的是,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结局。在实现文化主义和结构主义的结合之后,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迎来了从20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末大概十年的繁荣时期。但是随之马克思主义在英国出现了危机,当然这个危机也出现在英国以外的很多国家。以总体性理论逻辑为特征的传统意义上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走到了尽头,与之衔接的是新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而这些理论大多带有后现代性质,甚至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具有颠覆性,比如后马克思主义就认为经济和政治没有必然联系,反对阶级分析方法,解构工人阶级,采取随意的主观身份认同,主张多元的去中心化的微观政治等。
从时间顺序上来看,似乎马克思主义的危机是文化主义和结构主义结合的恶果,其实它们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新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出现是后工业社会或者后现代社会的特征在马克思主义文化上的体现,是旧的矛盾解决后的新的矛盾的起点。马克思主义在西方并没有终结,而是表现为新的形态。
就当代中国而言,即使搁置意识形态和东西文化的差异不谈,西方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马克思主义在时代性上也存在错位。西方马克思主义是实现了现代化以后的马克思主义,甚至发展为后现代的马克思主义,因此其中很多观点是不能套用于中国的。中国现在需要完成的是通过文化的综合创新完成当代中国文化转型和建构。
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需要完成三大任务:中国传统文化现代化、中西文化互补结构的建立和马克思主义文化自身建设。中国传统文化现代化是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的前提条件,中西文化互补是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的基本结构,马克思主义自身建设是当代中国文化综合创新的核心内容。马克思主义文化在“中—马—西”的结构中处于核心地位,连接东西,引导东西。中国马克思主义文化自身建设的基本结构是“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典马克思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在很多方面为我们提供了重要启发和借鉴。
[1]张一兵.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潮[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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