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闽东海上红色交通站

2015-02-07 11:44郑望
红土地 2015年2期
关键词:交通站船民福安

郑望

鲜为人知的闽东海上红色交通站

郑望

闽东苏区创建至今已经81年了,其间有1万多名红军战士、4万多名革命群众献出了宝贵生命。那是一段用鲜血谱写的悲壮史诗。然而,在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中,闽东海上红色交通站由于存在时间较短,事隔经年,几乎被人们所遗忘。

1931年开始,邓子恢、陶铸、叶飞、曾志等受党组织派遣,先后来到闽东地区从事革命斗争。几年后,建立了面积达1.1万平方公里、人口近百万的闽东苏区。当时,闽东苏维埃政府及中共闽东临时特委驻地柏柱洋,西面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东面距离三都澳内海湾白马港十几里。除海上交通外,没有一寸公路。为了加强苏区同外界的联系以及运输武器、弹药、药品和日常生活用品,闽东苏区开辟了从赛岐经三都到闽江口的海上交通线。这是红军历史上最早的海上交通线。应运而生的闽东红军海上游击队,是中共最早的海军部队。

1933年7月,闽东党组织负责人之一的曾志巡视南埕盐田后不久,爆发了四五百人参加的盐工请愿斗争,影响很大。当时,六屿岛上有个高个子青年叫林城弟,在革命思想熏陶下加入了共产党,在下白石、湾坞沿海发动船民闹革命。中共福安县委计划成立福安南区沿海交通站时,县委领导马立峰、詹如柏指定林城弟为站长。林城弟接受指示,在老家六屿村成立了县委沿海秘密交通站,后改名为黄岐苏区船民交通站,直属福安中心县委领导。林城弟深知交通站关系到开辟闽东海上武装斗争的重要作用,因此,先发动全家及族亲投入革命,并把六屿百年老宅作为“红色一家人”交通站。弟兄绍弟、良弟、乐弟和大姐林金轩、堂兄林红弟都秘密参加交通站联络工作,他们在下白石沿海港口至白马门外海上都有船民的联络口语。除此,大嫂高月姿及堂嫂郑月英,负责交通站往来同志的伙食及照顾伤员。六屿四面临海,潮汐和海水潮汐的规律基本一样,一天24小时内各有两次涨落潮,算潮汐开船出行。六屿岛离大陆最近点0.5公里,南距黄岐镇驻地3.5公里,是直通福鼎、霞浦、宁德、连江、罗源沿海的水上交通的枢纽。设在六屿的黄岐苏区船民交通站,源源不断地为闽东苏区运送了大量紧缺物资和情报。

1933年冬,闽东革命形势如火如荼。林城弟、林红弟按照福安中心县委“加速发展海上武装斗争力量”的指示,常常利用民间节日、各港口渔民“集港”欢聚或晚上渔民归坞的机会,大力宣传革命道理,广泛发动船民、渔民、盐工参加革命。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六屿村就有30多号船民参加了福安沿江船民工会、船民游击队。此后,甘坪、下塘港口、下岐港、半屿港、白马门秦坎沃等地,纷纷成立沿江船民工会和船民游击队,计有200多号船。为了把赛江水上苏区连成一片,福安中心县委派出一批同志,在上至斜滩、上白石,下至下白石、湾坞、溪尾等沿江海成立了许多船民工会小组和交通站,还在六屿建立了秘密运输联络站,控制了赛江沿江运输线。随着城镇农村广大船民、码头工人、店员、打铜铁匠、大细木工及手工业工人大量投入革命,闽东特委决定在各县建立各级工会组织,全称为县赤色工人联合总会。福安境内福霞县赤色工人联会总会设立在六屿,主席林城弟。他以身作则,领导城镇反帝反封建和抗税捐等运动,有力地支持了农民的“五抗”斗争。福州中心市委常委、安德县委常委周玉春(1938年当选中共福安中心县委书记),安德县委常委缪斯精和中心县委领导詹如柏、阮英平、詹建忠、施霖、任铁锋及陈挺,频繁来六屿船民交通站布置工作,摆开对敌斗争的战场,革命洪流红遍闽东沿海。

1933年10月间,黄岐苏区船民交通站接到福安中心县委“设法从海上买到枪支”的指示。林城弟派林红弟从六屿出发,直达霞浦西洋岛,找到闽浙海域远近闻名的“江洋大盗”柯成贵。林红弟见识柯成贵劫富济贫,深得民心,认为此人乃革命的争取对象,于是返回后向中心县委汇报,并说明计划收编柯成贵队伍的想法。福安中心县委为进一步加快发展闽东海上武装斗争的局势,同意林红弟秘密参加柯成贵义军队伍。林红弟参加义军后,积极参与打击渔霸、土豪乡绅的活动,深得柯成贵的赏识,升任副官。柯成贵队伍不仅有江湖义气,也有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正义,但无法避免闹帮派、抽大烟、赌博等江湖恶习。对此,柯成贵感到苦恼,表露出“这支队伍心无大志,长期这样下去,怕是孤立无援”的心思。林红弟抓住时机,介绍他看闽东红军革命小册子和宣传品。之后,多番和柯成贵交谈闽东苏区共产党革命局势,形成“单凭江湖义气,终究难成局面,而且独立行动难免遭国民党军队剿灭”觉悟,决定去找共产党。年底,柯成贵以购物为名派林红弟回六屿,很快与柯成贵的同学地下党负责人陈亮取得联系,通过陈亮向福安县委委员、红军游击队长任铁锋(任达)汇报了西洋岛有关情况及柯成贵的意向。随后,中心县委先后两次派陈亮到西洋岛考察,柯成贵则主动提出愿意接受共产党的领导。1934年1月,福安中心县委特派曾志为党代表,同陈亮、林城弟、林乐弟、林良弟一干人马前往西洋岛,举行收编仪式,把这支队伍编为福建红军第二独立团海上游击独立营,柯成贵为营长,林红弟为副营长。不久,柯成贵由陈亮介绍,经福安中心县委批准,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随后,海上游击独立营也建立了党支部,陈亮任支部书记。从此,这支300多人的海上队伍,下编3个连、1个警卫排,部队有20多艘帆船、1艘小汽艇、100多支长短枪、2挺机关枪,壮大成为中国最早的海上红军。当年闽东苏区的主要领导人叶飞认为:最早的海上红军和游击队可以说就在闽东,它是“新中国人民海军的前身”。1934年5月,叶飞在六屿养伤,柯成贵率部到六屿会见,共同研究谋划海上游击斗争策略。8月,船民工会在执行护送抗日先遣队伤病员移到后方卫生所疗养的任务有具体困难时,柯成贵、林红弟、陈亮主动配合,率队护航保驾,闯过重重险关,使抗日先遣队伤病员200多人安全、顺利地转移到后方治疗。在中共闽东特委领导下,海上游击队凭借闽东千里海疆的自然屏障,劈波斩浪,多次打退了国民党海军和地主民团的“围剿”,在截击敌海上交通、筹集款项、购买武器药品等方面,有力地配合了陆上红军部队的作战。1934年月10间,国民党军舰“通济”号出航窥视西洋岛,柯成贵即率部袭击了敌舰,打死1人。双方交火后“通济”号急速发电求援,敌又派“海筹”号军舰助战,独立营当夜用了疑兵之计,在西洋岛龟澳顶上点起数百盏灯笼来迷惑敌人。果然敌误以为是我军营地,便乱发炮弹进行报复,这时柯成贵已率船只向敌舰迂回包抄,敌见势不妙,只得连夜仓皇逃窜。1935年春,敌大举“围剿”苏区,闽东红军西南团和连罗县委机关遭敌围困,20多名骨干突围后连夜撤到西洋岛,柯成贵、林红弟全力策应掩护。翌日拂晓,敌军出动2架飞机和3艘兵舰,配合伪陆军八十七师二五九旅五一七团和民团1000多人,进攻西洋岛。柯成贵把战友安全转移到凤门屿一个秘密岩洞,使敌人登岛“围剿”扑空。次日,柯成贵扮成渔民,摇着小舢板,为岩洞中战友送食物,不料被敌发现。为了不暴露战友,柯成贵不假思索地将船驶远,不幸被捕,慷慨就义于福州鸡角弄。林红弟等海上游击队员,继续在附近岛屿开展斗争。1935年12月间,霞浦民团夜袭西洋岛,林红弟不幸牺牲。

1935年1月,国民党纠集正规军和地方反动武装数万人,向闽东苏区发动了大规模“围剿”,苏区沦陷,船民交通站遭到敌十分残酷的迫害。女交通员林金轩在六屿被捕,先遭钉板打,后用开水烫,受尽各种酷刑,多次晕昏死过去,但她只字不吐组织秘密。她是个生有两个男孩的守寡女人,敌人就连踢带打地以“断后灭种”相威逼,她仍始终坚贞不屈,气急败坏的敌匪将她杀害于顶头村六角丘山,又残害了她的小儿子。她的大儿子在船民交通员的掩护下,避难海上(几个月后辗转送到陈挺身边)。7月,厄运再次降临六屿交通站。在国民党民团的一次袭击中,林和弟、林嫩弟被惨无人道割颅示众。林城弟不幸被俘,押送到赛岐,受尽各种酷刑,但他始终保持共产党人铮铮铁骨气节,十分坚强。在押往黄土岗刑场途中,他面不改色,含笑地向难友频频点头致意告别。当时,交通员林绍弟、林良弟及林乐弟三人正出海去,才免了这一劫,而后暗中转移到三都澳青山、斗帽等岛屿。1936年5月底,国民党纠集民团前去“围剿”追杀。林乐弟、林老三、林振和、林翰慈不幸被捕,枪杀于福安龟湖边。至此,林城弟六屿老宅只剩下一个年近七旬老娘,日忧夜愁,不思茶饭,双目失明,不久也离开了人世。

时钟转过十五载春秋。1950年闽东解放,黄岐苏区船民交通站老交通员林绍弟、林良弟欢欣迎来革命的胜利。1951年初,省军区司令员陈挺来到六屿村访问老革命战友,为当年船民交通站惨遭敌人洗劫黯然神伤。当年,黄岐苏区船民交通站在六屿本村的交通员计有14人,除交通员林绍弟、高月姿、郑月英外,11名交通员都在对敌斗争中壮烈牺牲。林城弟一家闹革命,牺牲了亲姐弟4人(3男1女)、堂兄弟6人计10人。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鲜血染红了这片海域。他们的事迹总有一种力量在感动着我们,影响着生活在这一方红土地的人们。

哲人说,记忆是一种责任,群体中的每个人都有责任努力确保记忆被留存下来,以使历史不至于断裂。鲜为人知的黄岐苏区船民交通站,折射出闽东老区船民为中国革命付出的巨大牺牲、作出的巨大贡献。往事钩沉,六屿交通站这段历史不应该被忘却的。船民英烈的革命事迹,将永远铭刻在闽东革命史册。

(作者单位:福安市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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