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LNG 出口前景及对俄欧地缘政治的影响

唐道远

一、美国LNG 出口前景与美国的世界地位

(一)美国页岩气革命为LNG 出口奠定基础

美国巨大的天然气产业潜力是LNG 出口的前提。全球页岩气可采储量为200 万亿立方米，其中北美达47 万亿立方米。世界页岩气勘探开发最早始于美国，随着水力压裂法的突破，五年内美国天然气产量增加了25%①ROBERT SKIDELSKY.Shale Gas to the Rescue［EB/OL］.Project-syndicate.2014-10-18.https://www.project-syndicate.org/commentary/robert-skidelsky-questions-whether-larry-summers-s — secular-stagnation — thesis-has-taken-adequate-account-ofthe-rise-of-shale-energy-in-the-us，2015-01-20.。据美国剑桥能源集团数据，页岩气占美国天然气的总产量已从2000年的2%升至2012年的37%②《美国页岩气革命影响深远》，《经济日报》2013-05-08。，美国能源信息署(EIA)预计到2040年将升至50%。2012年，美国取代俄罗斯成为世界第一大天然气生产国，从2015年起产量还将大幅提升③Ivan Sandrea.US shale gas and tight oil industry performance: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EB/OL］.Oxford energy comment，2014，4.http://www.oxfordenergy.org/wpcms/wp-content/uploads/2014/03/US-shale-gas-and-tight-oil-industry-performancechallenges-and-opportunities.pdf，2015-01-20.。

美国页岩气革命为其降低对油气进口的依赖、实现出口打下基础。暴增的产量令美国天然气价格一路跌至谷底，也有了大量低价天然气可供出口。美国LNG 出口从2003年的0.7 万亿立方英尺增加到2012年的1.6 万亿立方英尺①Liquid Fuels and Natural Gas in the Americas［EB/OL］.EIA.January 2014.http://www.eia.gov/countries/americas/pdf/americas.pdf，2015-02-03.。2011年美国发布的《未来能源安全蓝图》指出，未来美国将加大本土非常规油气资源开发力度，目标是在2035年之前使美国成为能源净出口国。

美国LNG 在国际市场具有较大的需求。国际能源署预测，亚洲市场未来5年LNG 消费量将占全球LNG 消费总量的75%，天然气在中国与中东等新兴市场增长最为强劲，2035年中国天然气需求将扩大四倍。日本东京天然气公司(Tokyo Gas)2014年7月签订了2020—2040年从卡梅伦(Cameron)LNG 出口项目每年购买52 万吨LNG 的合同。印度燃气公司(GAIL)也签订了从美国萨宾帕斯 (Sabine Pass)项目进口LNG 的长期合同，同时还预定了马里兰州科弗角(CovePoint)项目出口的LNG。世界天然气消费市场的需求是美国LNG 出口的动力。

(二)LNG 出口前景对美国地位的影响

LNG 出口对美国经济有利有弊。鉴于美国LNG 出口最早在2016年成为现实，美国石油学会(API)委托ICF 国际进行的对LNG 出口对能源市场与美国经济影响的研究表明，2016—2035年LNG 出口对美国经济产生的影响包括:使美国GDP 增加156—736 亿美元，使美国天然气价格平均增长0.32—1.02 美元/百万英热单位，亨利港价格预计为5.03—5.73 美元/百万英热单位。美国能源署(EIA)报告称，如果美国LNG 出口升至200 亿立方英尺/日，居民用天然气价格可能在2015—2040年期间比预期提高5%。2035年美国LNG 出口价格为4—16 美元/百万英热单位，2025年占新签LNG 合同份额的12%—28%，2035年市场份额为8—25%。2016—2035年使美国新增就业岗位数从73100 增至452300，LNG 出口将改变美国与墨西哥和加拿大的贸易。②William Pepper.U.S.LNG Exports:Impacts on Energy Markets and the Economy，May 15，2013.

液化天然气出口潜力提高美国外交自由度，增添美国影响国际能源、重塑国际能源与经济规则的抓手。在降低乃至摆脱对中东的能源依赖后，美国将有更多资源与精力实施“重返亚太”等全球战略，降低经济成本加快经济复苏的基础上，将欧洲、日本、金砖国家等竞争对手远远抛在身后，强化美国的世界经济与政治霸权。美国有意绕开世界贸易组织，另起炉灶倡导“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多边服务业协议”(TISA 及PSA)等新国际经济贸易规则。页岩气革命使美国具有对欧洲、亚太出口液化天然气的潜力，无疑为推动上述新国际经济贸易规则进程提供了工具。美国LNG 出口有助于美国提高自身的硬实力与软实力，实现布热津斯基所言“打造新西方、拉拢新东方”的地缘战略，使美国在世界的首要地位更加巩固。

二、美国LNG 出口对俄欧能源贸易的影响

美国页岩气革命通过促进液化天然气出口、拉低油气价格，增加液化气对管道气的竞争，对俄欧双方及其能源贸易产生一系列影响。

(一)对欧洲的能源影响

2003—2011年欧洲LNG 进口从390 亿立方米增加到2010年的约815 亿立方米，随后开始下降，2011—2013年欧盟LNG 进口从820 亿立方米下降到2013年的约430 亿立方米。2013年西班牙LNG 进口占欧盟总量的27%，英国20%，法国18%。美国LNG 对欧洲产生一系列影响。

第一，对欧洲而言，机遇在于可以享受美国液化天然气进口成本下降等利益。页岩气革命使卡塔尔、加拿大及非洲等原有美国LNG 进口国丧失市场，不得不转向欧洲、亚太开拓市场，提高欧洲能源供应总量，使欧洲享受到供应多元充足、油价下跌带来的买方市场红利，对俄罗斯利用天然气作为地缘政治与外交武器的企图有化解作用，有利于欧洲与美国一道将对俄罗斯的制裁进行到底。

第二，美国LNG 出口有望拉低世界油气价格，有利于欧洲降低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2015年3月19日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在欧盟春季峰会上指出，欧盟的能源消费日益依靠外部供给，能源进口来源日益多样化。保加利亚、克罗地亚、波罗的海三国、波兰、罗马尼亚与乌克兰等中东欧国家迫切需要建设LNG 进口设施。2015年2月28日，立陶宛天然气公司(Litgas)与美国切尼尔(Cheniere)能源公司签署了一项非约束性协议，从美国的第一个出口终端萨宾帕斯终端购买LNG，预计最早可在2016年开始接收美国LNG。美国LNG 将增加欧洲天然气市场的竞争性。欧盟对俄罗斯天然气进口的依赖从2011年的60%降低到2014年底的39%，俄罗斯在欧洲市场的份额从2009年的27%降低到2040年的13%①Michael Zimmer，THE GEOPOLITICAL IMPLICATIONS OF U.S.SHALE AS A GLOBAL RESOURCE，October，2013.。

第三，LNG 出口影响欧洲的气候政策。作为最清洁的化石能源，天然气比煤炭、石油温室气体排放要分别少44%和30%。德国弃核需要更多的天然气弥补消费缺口，而美国页岩气出口可以雪中送炭，多用天然气等清洁能源可以降低煤炭与石油等脏能源的使用。正如页岩气革命导致的廉价油气侵蚀了美国传统煤电的份额，从美国进口廉价LNG 有助于促进欧盟低碳战略的实施，加快向清洁能源的转型，使欧洲地区在气候环保上更有主动权②Michael Zimmer，THE GEOPOLITICAL IMPLICATIONS OF U.S.SHALE AS A GLOBAL RESOURCE，October，2013.。因此，欧洲的能源格局正在逐渐调整以满足其气候变化目标的需要。

(二)对俄罗斯的能源影响

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对俄罗斯的影响挑战与机遇并存。

第一，压缩俄罗斯天然气在欧洲的市场份额。美国LNG 出口到欧洲，与中东等地的LNG 一起对俄罗斯的天然气发挥替代作用，从而降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在欧洲天然气市场的份额③http://wallstreetcn.com/node/24391.。2014年俄气公司在欧洲的市场份额为31% (略高于2013年的30%)。根据美国赖斯大学贝克研究所的预测，到2040年，俄罗斯天然气在欧盟的市场份额可能降至13%以下④《美国页岩气革命对欧洲构成的挑战》，路透社，(2013-02-04)［2015-01-20］.http://cn.reuters.com/article/wtNews/idCNCNE91307020130204，2015-01-20.。

第二，美国LNG 出口有利于降低俄罗斯能源出口企业的利润，打击俄罗斯能源行业的发展。面对卡塔尔与美国等新对手在欧洲市场的竞争，俄罗斯着手调整价格策略，调整欧洲天然气出口价格以稳定市场份额。截至2013年4月，欧洲的天然气价格大幅下滑，现货交易价格为每千立方英尺320 美元，而俄罗斯天然气公司对德国的天然气出口价格为每千立方英尺450 美元⑤于培伟:《美国“页岩气革命”来势迅猛》，《国际商报》2013年第5期。。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表示其2012年的净利润下降65 亿美元，降幅达到15%，对欧盟的销售下降约9%。俄经济发展部副部长克列帕奇称，“由(美国)廉价的页岩气造成的竞争使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2014年陷入困境。”未来欧洲的天然气很可能量价齐跌，俄天然气出口收入将减少数百亿美元。

第三，美国LNG 出口威胁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国际政治影响力与国际地位。国际能源市场疲软、油价下跌曾是打击20世纪80年代苏联经济的重要原因之一，几十年之后俄罗斯仍未摆脱过于依赖原材料的不合理经济发展结构与模式。普京上台后，能源等原材料部门在经济中的份额不降反升。当世界能源市场受页岩气影响、天然气价格下跌时，若俄罗斯经济仍未找到其他支柱或新增长点，将难免陷入困境甚至危机。制裁俄罗斯更有成效的是通过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拉低国际油气价格，打压俄罗斯的地缘政治与经济影响力⑥曹嘉涵:《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国内博弈及其战略影响》，《国际关系研究》2014年第4期。。

第四，美国LNG 出口同欧债危机、乌克兰危机、国际油价下跌等因素产生叠加效应，倒逼俄罗斯调整能源出口战略与地缘方向，加快由“西稳东进”转为“西稳东进北上南下”。“西稳”，指利用能源贸易、能源金融等手段稳定西方市场。“东进”，指大力开拓亚太市场，加强与中国、印度、日本、韩国等国的能源合作，弱化西方对俄制裁的“统一战线”。除与中国签署东西线项目合同，2014年11月25日，俄越签署油气贸易、合建核电站等一系列合作协议;12月10日，俄印签署输油管线、合资开发水电、未来20年合建十座核电站等多项大单。俄罗斯与日本的油气公司签署了液化天然气购销合同的主要条款协议，规定从2019年开始每年对日供应225 万吨液化天然气。“北上”方向，2012年2月底，普京签署北极开发战略规划纲要，建议将北极大陆架的油气资源纳入俄罗斯能源资源储备基金，以此弥补2020年后可能出现的产量下降。而“蓝溪”扩建项目成为俄罗斯推进“南下”战略的重要突破口，提高能源出口多元化程度，从而更多地保障自身能源与经济安全。

(三)对俄欧能源贸易的影响

俄欧能源贸易以管道气为主。2012年管道气进口占总需求的40%，2010—2030年管道气进口将年均增长1.7%。管道气2035年占欧洲需求的51%，可能增加俄罗斯在欧洲市场的份额。2015年2月俄罗斯向欧洲的北溪管道出口天然气从9800 万立方米降低到4500 万立方米，2014年俄罗斯向欧盟天然气出口下滑了9%。其原因有:欧洲经济增长缓慢、欧盟成员国能源效率提高、欧洲经历了暖冬等三个因素，导致天然气消费需求减少。2015年欧盟LNG 终端开始接收美国LNG①Jakov Milatovic and Peter Sanfey，The Western Balkans and EU energy security，08 Jan 2015，http://www.ebrd.com/news/2015/the-western-balkans-and-eu-energy-security-.html.。未来欧盟将把LNG 纳入整个天然气运输网络中，LNG 终端规模也将从目前的1910 亿立方英尺扩大到2020年的2800 亿立方英尺。

俄欧能源贸易形势不容乐观。2010—2020年欧洲天然气需求约减少310 亿立方米，2020—2030年增加490 亿立方米。俄罗斯仍将是欧洲的主要天然气供应者，欧盟自产天然气2020年占40%，2030年占35%，进口需求从60%提高到65%。欧洲天然气来源欧盟自给占34%，俄罗斯占27%，挪威占23%，阿尔及利亚8%，卡塔尔4%，其他4%。2013年欧洲天然气消费4620亿立方米，其中德国19%，英国与爱尔兰18%，意大利15%，法国10%，奥地利2%，比荷卢经济联盟13%，北欧国家2%，中东欧与东南欧(CESEE)14%，2015—2035年欧洲天然气产量年均下降1.4%，欧洲天然气需求年均增长1%，欧洲对进口天然气的依赖加重。

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在降低俄欧能源相互依赖、改变俄欧能源贸易规则、促进双方能源战略调整等方面对俄欧能源贸易产生影响。

第一，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使俄欧能源相互依赖的天平向欧洲倾斜，增加俄欧能源贸易的竞争性与冲突性。新美国安全中心环境能源项目主任伊丽莎白·罗森伯格在美国参议院能源与自然资源委员会作证时指出，美国LNG 向欧洲出口可以加大欧洲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价格谈判砝码。但是，即使美国LNG 有助于欧盟天然气供应来源多元化，从而减少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的成本，但对俄罗斯天然气价格的打压有限，因为高额的液化与运输成本使其价格竞争力打折扣。美国LNG 出口欧洲可给投资者带来建立新的LNG 接收和燃气管道基础设施的积极信号，从而有助于使欧洲市场更加高效，并应对潜在供应中断上更主动灵活。

不过，美国LNG 对俄罗斯在欧洲天然气市场的地位冲击有限，因为欧洲LNG 终端有限，现存的22 个LNG 终端每年接收量1960 亿立方米，在建有6 个终端，接收量每年320 亿立方米，拟建32 个终端，接收量每年超过1600 亿立方米②Roman Kilisekon August 04，2014，In Ukraine Crisis Wake:Geopolitics and a Case for European LNG Import Terminals http://breakingenergy.com/2014/08/04/in-ukraine-crisis-wake-geopolitics-and-a-case-for-european-lng-import-terminals/.。美国对欧洲LNG 出口的成本竞争力有限。向欧洲出口LNG 运输、液化与上游成本中东最低，每百万英热单位为不到4 美元，拉美为7 美元，美国为近8—9 美元，加拿大西海岸达12 美元。

第二，美国LNG 出口压力为欧洲调整与俄罗斯进行天然气贸易的态势提供底气。欧盟之所以敢于开展对俄罗斯的反垄断调查、第三能源一揽子方案、暂停南溪管道、在乌克兰危机上对俄罗斯施压，美国页岩气革命发挥了重要作用。之前俄欧能源贸易是卖方市场，俄罗斯强势、欧盟弱势，能源博弈主导权掌握在俄罗斯手中，之后随着美国推动液化天然气出口、国际油气价格下跌、欧盟能源需求饱和，俄欧能源贸易转变为买方市场，欧盟转守为攻，俄罗斯在对欧盟能源博弈的主导权旁落。

第三，液化天然气出口改变俄欧天然气贸易格局，降低长期合同的价格，增加天然气合同的灵活性。来自美国的液化天然气进口重塑俄欧天然气贸易秩序，俄欧天然气长期长期合同中定价机制，以及照付不议条款面临修改。欧洲可以通过购买液化天然气减少对俄天然气的购买量，现货价格与合约价格之间的差距变大，因而俄罗斯不得不在长期合同中对欧洲国家进行妥协，在定价机制中更多考虑现货市场价格因素，放宽照付不议条款的规定，并改变以石油价格为基准的天然气定价机制与规则。

三、美国LNG 出口的地缘政治影响:以俄欧为例

美国LNG 出口前景产生的地缘政治影响将是微妙且重大的。自从1970年代石油危机冲击世界地缘政治以来，能源与地缘政治的关系变得难解难分。未来一段时间，美国LNG 出口将重塑(reshape)而非重新定义(redefine)能源出口与消费国之间的关系，以及世界能源地缘政治格局。

美国LNG 出口前景影响俄欧地缘政治博弈的平衡。

第一，液化天然气对欧出口有利于增强美国在欧洲地缘政治中的影响，促进欧美团结。推动出口液化天然气出口到欧洲国家，美国可以深化与欧盟的盟友关系，加快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的进程。液化天然气出口及技术与管理经验转移也是美国影响乌克兰局势的重要砝码，更是拉近与中东欧等国家关系的重要杠杆。

第二，增强欧洲在乌克兰危机上的主动权。乌克兰危机使得欧盟积极促进LNG 进口的政治动力增加。俄罗斯人相信，美国制裁俄罗斯油气公司的重要原因是为美国LNG 开拓欧洲市场开道。如果没有美国的支持，欧盟对俄罗斯在乌克兰危机上的博弈不会那么有底气，对俄罗斯的制裁未必能相对团结。美国LNG 出口前景与对俄制裁、油气价格下跌共同构成对维持欧洲乃至世界秩序的稳定器作用，对俄罗斯在乌克兰与克里米亚的博弈发挥重要的威慑效应。法德与俄乌达成四方停火协议，与美国LNG 出口前景有关，美国LNG 对欧洲与俄罗斯在乌克兰危机上进行地缘政治博弈发挥了“加油打气”的作用。

另外，美国LNG 出口对全球能源贸易及能源地缘政治产生深远影响。

第一，促进世界能源全球化，推动世界能源地缘政治转型。未来20年美国将逐步减少对中东与“欧佩克”资源的依赖，更从容地置身于中东地区动荡与战乱之外，将战略重心转移至亚太，在伊朗、叙利亚等热点问题上政策弹性空间加大①袁鹏、董春岭:《“页岩气革命”战略影响待评估》，《人民日报》2013-02-25。。若美国逐步淡化在中东的影响力，将为其他发达经济体、地区大国、新兴大国腾出空间。加拿大、俄罗斯、伊朗、尼日利亚、安哥拉、委内瑞拉等能源出口国与过境国在美国地缘政治与外交中的地位显著降低。印尼等东南亚等天然气出口国在韩、日市场地位很可能下降，中东的霍尔木兹海峡或其他重要能源战略通道的地位也相应降低。国际石油贸易流向将向亚太新兴市场倾斜，到2035年，中东近90%的石油将流向中日韩印等亚太市场②梁钟荣:《页岩气双重革命:地缘政治和世界产业重构》，《新产业》2013-01-22。。

第二，拉大不同国家综合国力的差距，重构世界经济政治格局。以往泾渭分明的能源消费国与生产国身份逐渐模糊，同时掌握新能源、新技术、降低经济成本的国家将在未来综合国力竞争中占据更多优势。而沙特阿拉伯、其他欧佩克国家、俄罗斯、伊朗、委内瑞拉等国则有可能因油气出口产业被替代能源威胁而国力衰落。美国LNG 出口不但拉大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能源消费国与生产国之间的差距，扩大美国与其他西方国家的差距。美国LNG 出口强化人们对技术创新的尊重，成本与竞争力差距催生欧洲对美国的“大西洋两岸心理差距”①［英］吉莲·邰蒂:《页岩气革命将拉大美欧差距》，《金融时报》2014-10-17。。

第三，有助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为中国创造较好的国际环境。美国LNG 出口有利于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构建，因为中美两大能源消费大国在争夺世界能源方面的潜在冲突点减少，在气候变化、新能源方面的合作性将上升。中国在中东事务上承担更多国际责任，与美国在中东的战略利益更加吻合，中东可作为中美双方携手加强全球治理合作、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重要领域。美国LNG 出口具有一定的国际公共产品性质，新兴国家与守成国家的矛盾与分野在能源互利关系中得以减弱。人们对乌克兰危机挑起意识形态新冷战及其破坏性后果的忧虑也得以淡化。页岩气革命带来的油气价格下跌，俄罗斯、伊朗、委内瑞拉等国赖以反西方的战略资源贬值，其将资源优势政治化的战略在反西方过程中受到削弱。国际政治权力的来源更加高端化，即技术创新、新经济等新型权力来源，可有效化解军事、传统能源等旧型权力来源的影响。LNG 出口使大国博弈焦从传统地缘战场转向能源、经济等新型战场②Wood Mackenzie.Geopoliical impications of North American energy independence(Abridged sample version)［EB/OL］.2013，9.http://www.woodmacresearch.com/content/portal/energy/highlights/wk4 _ _13/Wood _ Mackenzie _ Report _ Geopolitical _implications_of_North_American_energy_independence.pdf，2015-02-08.。

第四，重塑气候环境与能源外交格局。LNG 输出可减少煤炭、石油等“脏能源”、增加低碳“清洁能源”使用。虽然LNG 只是普及可再生能源与下一代绿色能源之前的过渡，但有助于减缓与适应气候变化。未来，美国很可能以“LNG 外交”为抓手，加快整合美洲步伐，使欧洲、日韩等伙伴对美国的凝聚力与向心力更强，通过自身又一轮增长化解新兴国家的挑战。美国LNG出口替代伊朗缺口，使得对伊制裁效用上升，加快伊核谈判进程③DANIEL YERGIN.The Global Impact of US Shale［EB/OL］.Project-syndicate.Jan 8，2014.https://www.project-syndicate.org/commentary/daniel-yergin-traces-the-effects-of-america-s-shale-energy-revolution-on-the-balance-of-global-economic-andpolitical-power，2015-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