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文史专家卞慧新的长寿经

2015-02-02 03:45秦文军
现代养生·上半月 2014年5期
关键词:陈寅恪天津

秦文军

天津市文史专家、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的嫡传弟子卞慧新今年已是10l岁高龄,但精神依然矍铄。年近百岁之时,老人仍笔耕不辍,编著出版了《陈寅恪先生年谱长编(初稿)》及《天津史志研究文集》等专著,为研究陈寅恪先生的生平和天津地方史志提供了重要的参考资料。卞老出生于1912年11月,1926年考入南开中学,1932年毕业后,又以第19名的优异成绩考入了清华大学,受业于陈寅恪、吴宓、雷宗海等学术大师。毕业后,他受聘于天津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成为研究所的第一批研究员。老人的高寿和以下几个原因有着直接的关系。

淡然的生活是长寿的基础。卞老是天津著名“八大家”的传人,家中所经营的“隆顺号”、“隆顺榕”及“隆昌”数代相传。但卞老对做生意没有丝毫的兴趣,却一心钻研在自己所学的专业之中,不惜费尽钱财。老人在他的“自述”中说:“年轻时,我一直大量购买认为可研究的图书、资料。一次逛古旧书摊时遇到极想得到的图书,花尽了所带的钱款,包括回家的车票钱,无奈到邮局退掉一张邮票,才坐车回家。购书费用长期在生活费中所占比重太大,令家庭经济拮据。无奈之下,只得向挚友长期或短期借款,贴补家用,有时还要出售家中不用之物以维持生计。”在单位里,老人也从来不以“老字辈”自居。卞老昔日的同事、天津社科院董坤靖老人回忆:“他从没听说卞老对单位有任何要求,只是在卞老六十多岁的一天,曾提出想去南方查找资料。”卞老不怕辛苦,为了寻找资料要求出差,实在让人佩服。老人目前和二儿子生活在一起,房间也十分简朴: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几个柜子,剩下的空间全部被书本占用,桌子上、柜子上,床边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报纸、资料,却没有一件奢侈品。和其他老人相比,卞老的生活显得有些枯燥:每天早上吃过饭后,十几份报纸已经摆在他的面前,整整一个上午,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他。中午吃过午饭,卞老会休息几个小时,起床后,依旧伏在桌前,继续埋头书海,直到夜幕降临。当然,老人也会有“娱乐”的时候,那就是“平时在看书研究之余,我还喜欢看看电视。现在年纪大了,感觉离社会越来越远了,电视可以把现在发生的事情和以前做对比,这也是不断‘动脑子的过程……我年轻时也爱听听戏,听听昆曲,我和研究戏曲的吴同宾、吴同宝都是好朋友,现在偶尔也听听”。

看书、写作是卞老一生的钟爱,也是老人高寿的主要原因。卞老受聘历史研究所后不久,“反右”运动爆发,卞老也难逃厄运。次年,由于单位机构变更(天津史编纂室并入天津市历史研究所),卞老“右派”身份侥幸逃过正式审批,被安排到图书资料馆工作。当时,资料馆刚刚组建,里面的图书资料寥寥无几。卞老除了征订杂志、购买新书外,还经常穿梭于文庙等古旧书肆,为研究所积累了大量珍贵的史料。至上世纪60年代初,“库中的藏书量不甚富,然当用者差不多一应具备,其中又以史部插架最为丰富,凡在当时能够网罗到的,几乎应有尽有,这不能不说是卞老的功劳。其实,花钱买书也是一门学问,甚至能反映出买主的学问高下。”天津文史专家罗澍伟这样评价卞老。至于老人自己的藏书,也相当可观。老人曾自述:“原来住在马场道福进里,家中二楼16平方米的卧房兼书房堆满了图书,连过道里都放着书,共有四万多册。因为这些书,我还被当选为天津市十大藏书家。保管好这些‘宝贝也真不容易,因为怕日光照射,房间里长期拉着窗帘,也不让孩子及外人进。2006年搬至儿子这里,儿子帮我打了新书架,将我的一些旧书和书稿往这儿搬,直到现在还没有搬完。现在我家订了十几份报纸、杂志,像《天津日报》、《文汇报》、《参考消息》等。虽然现在岁数大了,只能大致浏览一下标题,从中挑几篇感兴趣的文章读一读,但这是我看世界的窗口,有书就有风景,书可以说是补充我的精神营养吧。”

在卞老的百年人生中,最大的原则就是“顺其自然”。但卞老的“顺其自然”绝不是不讲原则,而是“遇到事情坚持原则,但不靠争辩与人论高下”,因为“公理自在人心”。1961年夏,翦伯赞在《人民日报》发表《学习司马光编写<通鉴>的精神——跋<司马光通鉴稿>》一文。文章发表后,卞老即以确凿证据撰写《关于<资治通鉴>的几个问题》,对史学权威的观点提出质疑,然投稿无果。有人善意地提醒他发表此类文章可能殃及日后的学术生涯,但卞老却不以为然。后几经周折,得以发表,却又遭人撰文攻击,再投稿反驳时,报社以对此问题不再讨论为由,拒绝发表。几十年后,著名历史学家、宗教史学家陈垣的秘书、北京师范大学刘乃和教授对当年未能发表卞老的文章一事仍深表遗憾。对于一些非议,卞老也看得很开,他说:“其实每个人难免会受到非议,这里面可能会有委屈。比如,前不久有一个大学的老师在网上对我10年前出版的著作《陈寅恪先生年谱长编》里面的错别字提出指责,其实当时我已经将错别字改过并交给出版社,但出版的时候却没有使用我改过的稿,问题并不全在我,但我和儿子都没有和这位老师争辩,而是着手再版工作,再版时不仅要修正一些错别字,而且还要补充一些新的史料。这就是我的人生态度,把事做好,人也就做好了。太过意一些事情不是给自己找气生吗?我对学术上的争论看得很开,因为这样心胸就会开阔,心情也就舒畅了,这样能不长寿吗?”无疑,如此宽容的心态,成了卞老得以高寿的另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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