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焘教授辨治月经过少经验※

杨卫东 帅 焘

（云南中医学院基础医学院，昆明650500）

帅焘教授辨治月经过少经验※

杨卫东 帅 焘△

（云南中医学院基础医学院，昆明650500）

帅焘为国家级名中医，师承妇科大家胡少五先生，深得其传。认为月经量少与年龄、情绪关系密切，可因气滞血瘀或兼寒、兼湿痰，阻滞冲任，致月经量少，周期改变；又有肾气渐衰，源不足流自少。虽有虚实之分，但强调临床以虚为主，肾虚血亏，冲任不调是其主要病机；继归纳为脾肾阳虚、气滞血瘀、气血虚弱、阴虚血热等型，治疗以补肾益精为大法，兼调肝脾；同时强调补肾时应注重阴阳之生长协调，分别以归芪建中汤、柴芍六君汤、八珍汤、左归丸等加减运用，内容丰富，疗效显著。

月经过少；帅焘；肾虚血亏；调肾益精

月经是女性生殖生理活动的外在表现，也是女性最重要的生理基础。月经不调是妇科临床常见病，包括月经先期、月经后期、月经先后不定期、月经过多、月经过少、经期延长。古代医家非常重视调经，如《景岳全书·妇人归·经脉诸脏病因》强调“治妇人之病，当以经血为先。”［1］

月经周期基本正常，经量明显减少，甚至点滴即净；或经期缩短不足两天，经量亦少者，均称为“月经过少”，属月经病。月经过少常与月经后期并见，常伴体重增加。关于月经过少的辨证历代文献多有记载，始见于王叔和《脉经》：“经水少，不如前者，何也？师曰：曾更下利，若汗出、小便利者可，何以故？师曰：亡其津液，故令经水少”，［2］其认为经水少的病机是“亡其津液”。《医学正传·妇人科》有“月水全赖肾水施化，肾水既乏，则经血自以干涸”［3］之论，亦即说明肾中精气的盛衰是保证月经正常来潮的基础。《女科证治准绳》云：“经水涩少，为虚为涩，虚则补之，涩则濡之”。［4］七情内伤，或感受邪气，邪与血结，瘀滞冲任，气血运行不畅，血海不按时满溢，致经行量少。

1 辨证立足肾虚血亏

对于月经后期，月经量少，传统理论认为辨证当分虚实，虚有肾虚、血虚、阴虚、阳虚；实有寒凝、气阻、痰滞。帅涛主任指出月经量少与年龄、情绪关系密切，可因气滞血瘀或兼寒、兼湿痰，阻滞冲任，致月经量少，周期改变。实者多为年轻体盛，不注意饮食或精神调摄，伤于寒湿或气郁伤脾，生化无力，气血渐弱的实证或虚实夹杂之证，当以逍遥六君汤之类治之；虚者因年龄渐长，多次行经，妊娠及哺乳伤损血份，加之肾气渐衰，源不足流自少，此类以补肾养血为主，辅以益气健脾，令生化旺盛，佐疏肝理气，气血条畅病自愈。月经量少虽有虚实之分，但帅焘主任强调临床以虚为主，肾虚血亏，冲任不调是其主要病机。

2 治疗调肾益精为本

月经是通过肾—天癸—冲任—胞宫轴来调节的，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异常，都会导致月经失调，而肾精气充盈是月经产生并维持期量规律恒定的动力和物质基础，故肾在其中的作用尤为重要，调理月经的根本在于补肾。肾藏精，精血同源，补肾法以填补精血为主。此外，血是形成月经的物质基础，有“女子以血为本”之说，“气是血脉运行的动力”，气血互相依存，调血亦当调气，而气血由脾胃所生，脾的功能是化生血液，补脾胃可以充足身体的血源，扶脾法以健脾升阳为主；肝主一身气之流行和疏泄，疏肝理气的目的则在于调畅气机，疏通气血，如果气血调和，则月经通调。因此在补肾的同时，应兼调肝脾。

帅焘主任认为20岁以前症状轻者，先调气血，兼祛寒热湿邪，重者再调肾；20～40岁人际关系等社会因素影响，多肝郁气滞，以调肝为主兼顾肾脾；40岁以后肾气渐衰，治当以肾为主，扶脾胃以养先天，兼顾调肝。结合病史、症状、舌脉辨证用药，如此考虑方思路不乱，亦不能刻舟求剑，应重在当时辨证为准。

遵古代医家思想，前辈证治经验，综析跟师笔记，结合临床实践，可将帅焘主任治疗月经过少归纳为脾肾阳虚、气滞血瘀、气血虚弱、阴虚血热等型，治分别以归芪建中汤、胶艾汤、四逆散、逍遥散、柴芍六君汤、八珍汤、毓麟珠、二地汤、二至丸、六味地黄丸、左归丸、八味丸等加减运用，内容丰富，疗效显著。

3 验案举隅

案1脾肾阳虚型张某，女，37岁。2012年10月14日首诊。主诉月经量少，色暗3月，伴经前乳房胀痛，易生气，手脚冷，体稍胖，饮食可，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沉细。西医诊断：内分泌紊乱。中医诊断：月经过少。辨证分型：脾肾阳虚，寒凝经脉。治疗法则：温脾暖肾，活血化瘀。处方用药：归芪建中汤加减：生黄芪30 g，当归15 g，桂枝5 g，柴胡10 g，白芍25 g，艾叶5 g，川芎30 g，砂仁10 g，淫羊藿10 g，仙茅10 g，小茴香10 g，益母草10 g，焦柏10 g，丹参30 g，甘草10 g。3副冷水煎服。药后月经量未增，不易控制自己的情绪，经常与小孩较劲，治疗佐疏肝解郁，处方归芪建中汤合逍遥散。继之情绪有改观，但月经量少，淋漓1周未尽，末次月经12年10月22日。张介宾《景岳全书》指出：“五脏之伤，穷必及肾。”亦重在补肾，上方加温肾益精沙苑子、巴戟天、肉苁蓉、杜仲、龟甲3副续服。此次月经约7天干净，觉少腹冷痛，舌淡，脉沉细。故在温肾阳的基础上加用暖宫药紫石英，血肉有情之品温补督脉，添精益血的鹿角霜而收功。

按：分析以上治疗，可窥知帅主任抓住疾病本质，对月经不调从虚寒论治，用归芪建中汤加减治疗。调肾以益精为主，养血不忘益气。同时用药注意温通和血，先暖脾阳，再温肾阳，直指暖宫，督脉阳药，层层深入，用药搭配注重配伍比例，以求阴阳平衡。如桂枝与白芍用量1∶3，善用柔性阳药菟丝子、肉苁蓉、巴戟天一类。

案2气滞血瘀型陈某，女，33岁。主诉月经量少，淋沥不尽1月，乳房胀痛，性急，口干，大便稀一日2次，食可，舌红苔白腻，脉细弦。B超检查：子宫内膜增厚。西医诊断：子宫内膜增厚。中医诊断：月经过少。辨证分型：肝郁脾虚，气滞血瘀。治疗法则：疏肝健脾，理气活血。处方用药：柴芍六君汤加减：柴胡15 g，白芍15 g，陈皮30 g，茯苓30 g，法半夏20 g，藿香20 g，白术20 g，生黄芪30 g，苏条参30 g，山药20 g，香附10 g，焦柏5 g，续断15 g，川牛膝15 g，丹参15 g，甘草10 g。四副开水煎服。服上方后月经淋沥不尽较前好转，延续12天干净，性急改善，大便稀，苔腻，上方去川牛膝、焦柏，加当归15 g，厚朴15 g。4副续服。该月月经提前5天，持续时间10天即尽，色呈咖啡样，量少，口干。辨证除肝郁气滞，考虑阴亦不足，肾藏精，精血同源，治疗方拟左归丸合逍遥散加减而收功。柴胡15 g，白芍15 g，当归15 g，茯苓30 g，生地黄15 g，枸杞子20 g，白术20 g，生黄芪30 g，怀牛膝30 g，山药20 g，淫羊藿10 g，菟丝子15 g，续断15 g，益母草10 g，丹参15 g，甘草10 g。4副冷水煎服。

按：该案依据月经量少，淋沥不尽，乳房胀痛，性急，脉细弦，大便稀，辨为肝郁脾虚，气滞血瘀，阻滞胞脉，使血行不畅，故月经量少。治疗疏肝解郁，理气健脾，方拟柴芍六君汤，合逍遥散加活血之品；后尊“调肾乃调经之本”，故以左归丸合逍遥散，共奏填精养阴，理气和血之功，则冲任得养，经血自能满盈，应时而下。

案3阴虚血热型李某，女，24岁，主诉月经量少，淋沥不尽6月，色呈咖啡样，无腰腹疼痛，舌降红少苔，脉细数。B超检查：多囊卵巢。西医诊断：多囊卵巢综合征。中医诊断：月经过少。辨证分型：阴虚血热。治疗法则：滋阴清热，凉血止血。处方用药：二地汤加减：生地黄15 g，熟地黄15 g，首乌20 g，牡丹皮30 g，赤芍20 g，地骨皮30 g，阿胶10 g，续断20 g，柴胡10 g，黄芩10 g，贯众炭20 g，小蓟10 g，甘草10 g。3副冷水煎服。服上方3天后月经止，无其他不适，舌降红少苔，脉细数。治疗上方去地骨皮、黄芩、贯众炭、小蓟合逍遥散续服。该月月经推后1周，持续10天即止，已无淋沥不尽。但量少，呈咖啡色，白带黄。舌红少苔，脉细数。辨证属肾阴不足，血不养肝，治疗以左归丸合逍遥散加焦柏、苦参、白头翁各5 g，以滋肾阴，养肝血，除湿热。生地黄15 g，枸杞子15 g，枣皮10 g，柴胡10 g，当归15 g，白芍25 g，香附10 g，川芎20 g，白术10 g，山药20 g，焦柏5 g，苦参5 g，生黄芪20 g，白头翁5 g，大枣15 g，桂枝8 g，砂仁15 g，甘草10 g。4副冷水煎服。

按：该患者一开始为月经量少，淋沥不尽，时间久，颜色深，结合舌降红，脉细数，辨为阴虚血热，治以滋阴清热，凉血止血，处方二地汤加减。服药3天后月经即止，说明辨证准确，用药精当。二诊依据舌脉，说明阴虚血热症状未完全改善，继以上方合逍遥散调畅气机。三诊月经已无淋沥不尽，比正常推后1周，表明虚热已清，月经渐步正规，但量少，色深，仍有阴虚，治转填补精血为主，拟左归丸合逍遥散，加入少量清热利湿药而收功。

案4气血虚弱型苏某，女，36岁。主诉月经量少1年。患者放环10年，1年前取环后，即月经量减少，色淡。伴头痛，眼胀，梦多，乏力，口干，舌红少苔，脉细弱。西医诊断：内分泌紊乱。中医诊断：月经过少。辨证分型：气血不足，冲任亏虚。治疗法则：益气养血，补肾调经处方用药：八珍汤加减：生黄芪30 g，党参30 g，茯苓20 g，白术20 g，生地黄15 g，枸杞子15 g，当归15 g，白芍15 g，菟丝子20 g，川芎15 g，丹参15 g，川牛膝20 g，香附10 g，焦柏10 g，砂仁10 g，甘草10 g。3副冷水煎服。

再诊月经量少，颜色稍红，仍感乏力，睡眠差，舌红苔白，脉细弱。方转补中益气汤合逍遥散加味，取“气旺则血自生”之理。服后乏力好转，月经周期提前5～10天，月经量少，色深无块，临经腰酸痛。舌红瘀点多，脉细弱。该患者属气血不足之月经不调，前两诊以补气为主，此诊方转补阴血四物汤加减，采“血旺则气有所附”之意。

按：该案初诊依据月经量减少，色淡，伴头痛，眼胀，梦多，乏力，口干，脉细弱，辨为气血不足，冲任亏虚。“血是月经的物质基础”，“气是血脉运行的动力”，养血益气培其源。治以益气养血，补肾调经，方拟八珍汤加减。二诊月经颜色稍有改变，但仍月经量少，乏力，睡眠差，此乃气虚肝郁，方转补中益气汤合逍遥散加味。三诊乏力好转，月经提前，量少色深。帅主任认为补气快，补阴慢，所以前二诊以补气为先，三诊方转补阴血之四物汤。

4 小结

帅涛主任认为月经量少与年龄、情绪关系密切，治疗在于了解机体的内在环境，辨证分型。虚证者重在补肾益精，或补血益气以滋经血之源；实证者重在理气行滞，或祛瘀行血以通调冲任，尽早回复月经生理。分析以上案列，本病虚多实少，以肾虚为本，故治疗补肾益精贯穿各证始终，疏肝用柴胡、香附；补气用黄芪、党参；补血和血用当归、川芎、丹参、益母草。同时强调补肾时应注重阴阳之生长协调，指出滋阴勿碍脾，助阳防伤阴，补气而不滞，养血当流畅的用药准则。如养阴多取景岳左归之法，用生地黄、熟地黄、枸杞子、枣皮、阿胶补肾填精，又配砂仁、香附防碍脾滞气；加菟丝子、巴戟天、肉苁蓉、淫羊藿、鹿角霜柔性阳药，以使阴得阳升而源泉不竭，则经满自足。同为月经过少，分不同证型，处不同方论，灵活加减，疗效显验，充分体现了中医同病异治，优于西医的个性化优势，值得发扬。

［1］明·张景岳.景岳全书［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

［2］晋·王叔和.脉经［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1.

［3］明·虞抟.景岳全书［M］.北京：中国古籍出版社，2002.

［4］明·王肯堂.女科证治准绳［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2.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Shuai Tao in Treating Hypomenorrhea

YANGWeidong，SHUAI Tao
（BasicMedicalSchool，YunnanCollegeof 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Kunming650500，China）

Shuai Tao is a national famous doctor of TCM，and studied with famous gynecologist，Mr Hu Shaowu.Professor Shuai Tao thought that hypomenorrhea was closely related to age and mood.Qi stagnation and blood stasis，phlegm and dampness and cold，block Chongren led to hypomenorrhea and periodic change.Kidney gradually decline and the source was insufficient.Although there were deficiency and excess，deficiency was main in clinical practice.Kidney deficiency and depleted blood and disharmony of Chong and Conception Channels were the main pathogenesis.Then we induced strengthening and nourishing marrow and essence for yang deficiency of spleen and kidney，qi stagnation and blood stasis，deficiency of qi and blood，yin deficiency and blood heat，and adjusted liver and spleen. At the same time，we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coordination growth of yin and yang，and applied Guiqi Jianzhong decoction，Chaishao Liujun decoction，Bazhen decoction and Zuogui pill.It has rich content，and the effect is significant.

hypomenorrhea；Shuai Tao；kidney deficiency and depleted blood；regulating kindy for invigorating essence

10.3969/j.issn.1672-2779.2015.15.064

1672-2779（2015）-15-0124-03

：张文娟本文校对：姜丽娟

2015-07-13）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全国第五批名老中医药专家师承项目

△指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