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 威
(郑州财税金融职业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8)
小说《白鹿原》中的战争书写分析
尹 威
(郑州财税金融职业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8)
陈忠实小说《白鹿原》中战争叙事书写,确保了其小说故事内容得以完整地展现、展开及收官。其中,战争场域的设置对文本主体结构的构建、文本叙事节奏的起伏变化及文本主题的深化均起到了非同寻常的重要影响。它是作家所设置作品叙事层面构建的关节点所在,它的存在直接影响着整个文本的意义呈现效果,且推动了作品意蕴的进一步深化和升华。
《白鹿原》;战争书写;意义呈现;主题深化
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通过对渭河流域边上的白鹿原五十年间人事浮沉的史诗性记述,绘制了一幅古老土地上斑斓多彩的乡村变迁画卷。它以宏大的乡村叙事,错综的人物图表,朴实的故事情节,深沉的叙述主题获得了“《白鹿原》为中华民族生活的缩影”[1]的高度评价。小说一经问世,便赢得了众多读者的亲睐,且以其巨大成就荣膺了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小说《白鹿原》的文本叙事时间跨度长达半个世纪,小说以战争书写为主要叙述界点,故事的架构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前一阶段主要写白鹿原上人们的生活状貌和风俗民情,形象地描绘了乡土中国最为质朴醇厚的一面;后续阶段的战争书写则凸显了白鹿原原上的人们在面对战争时的众生相,传统原上文化体系随之在战争书写中分崩离析,战争书写在小说《白鹿原》整个文本呈现体系中占据着重要作用。
战争书写是新文学时期以来众多文学题材无法躲避的时空场域。近代以来发生在中国的战争史实本身就是中国新文学建构走向的重要见证者及参与者,战争史实也成了中国近代文学书写的重要话题依据之一。因此,战争作为文学作品的场景书写,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乃至新世纪文学的常客。但小说《白鹿原》中的战争书写的意义绝非只停留在文学作品的书写背景层面上。它的重要意义是,这种书写方式直接参与了小说《白鹿原》的整体性叙事过程,它的运用在文本结构及“内在形式”[2]的搭建、文本整体叙事节奏的变化、文本意蕴的展开和叙事主题的深化等方面均起到了非同寻常的作用。
一部长篇小说的叙事结构是其文本内容得以深度展现的核心骨架,是文本核心信息得以完整传递的唯一附载对象。离开了合理有度的文本骨架支撑,再丰富再新颖的文本意义与作家期待视野都不可能产生预期的效果,更不会因此产生影响重大的文学效应。小说《白鹿原》中作家陈忠实精心设置的恢弘壮观的叙事铺陈场面,要求他必须设计出一幅能够恰如其分地匹配其作品内容呈现的文本叙述结构,用来支持作家对于乡村人事变换过程的个人化书写,并以此来承载作品中近半个世纪的文本叙事时空的拓展及文本意义的超大容量。小说文本中战争书写的介入,使其以战争场域的输入为叙述界点,文本内部的两个阶段中白鹿原上的故事叙述主线在这里得到了明晰的凸显和统一。同时,也对小说《白鹿原》前后两个部分的故事内容的展开起到了支撑作用。
从平和的原上生活状貌书写到战争环境下的“县乡”集结书写,是战争书写在《白鹿原》结构架构中起到了空间递进作用。有论者认为白鹿原在结构的设置上显得略微脱节,主要的症结体现在战争场域的设置。这种论点看起来比较牵强,原因在于:《白鹿原》叙事时间层面的作家想象是文本时空结构构成的重要组成部分,战争时态介入文本结构的搭建,是对小说《白鹿原》前半段作品中小说叙事场景的私人化转换。若缺少这样的转换,整个作品的结构就容易显得过于空泛和毫无张力。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文本战争场域的引入,是作为白鹿原这样一个人文场域的对立面出现的,作家此时也是站在战争的场域里关照着白鹿原上的一事一物。文本中较能象征战争场域的一个词汇是“县城”,战争开始蔓延的信息是由“县城”告知白鹿原的老百姓的,新人鹿兆麟的出走也是在听闻及经历了“县城”里的战争之后。作家在这样紧致的结构建设中,将文本的叙述空间进行了刻意拉伸,更有利于选择和设置作品内在意蕴的表达方式,也更利于保证文本主题的完整性呈现。
小说开端至战争降临此阶段内的文本叙述的作家层面的目的,是为了给故事的全景式的全方位展开做好铺垫,叙事节奏大体上呈现出温婉平缓的特征。文本之中虽也有些许附带,有使接受主体情感发生一定波动的情节穿插,如白、鹿两家一直以来对于原上地位及家族财产之争类似情节的匹配性设计,大致上都遵循着无空间转换与无叙述对象转移的表现原则双向行进。叙述节奏跟随着小说开端作家设置的原始出场节拍铺陈开来,作家依赖于这样的叙述节奏,将组成作品内部的核心讯息及人物组谱均进行了详尽交代,并由此一举奠定了小说《白鹿原》中文本平缓朴实的叙述风格。
叙述节奏是作家内在思想在文本中的外在体现,叙述节奏的变化预示着作家叙述对象的转换或变化。合理的叙事节奏的转换和变化,是文本主题舒展的需要,也是作家内心思想表达的需要,更是作为接受主体的读者群的需要。小说中战争前的叙述,极少触及到人物的文化心理结构[3]的变化,只是停留在对人物心理结构的交代和人物之间错综关系的交代上,是为战争书写的出场作了坚实的铺垫作用。没有先前的这些详细铺垫,很难做到战争书写的圆润呈现,战争书写也就成了无源之水,这种铺垫为叙述节奏的变化提供了书写可能。前一阶段的平和被打破了,叙述节奏明显加速,传统的文化伦理道德在此时被战争颠覆,乡土白鹿原赖以存活的淳朴乡情消失殆尽,原上的生命体也在战争中不断萎缩,新生代在战争的风潮中颤栗,人物的命运也在此时产生了不一样的结局。文本中田小娥、白孝文、白灵等众多人物的命运之旅在战争书写中不停地被改写,这些都彰显了小说叙述节奏在战争书写介入下的起伏变化。
陈忠实将小说《白鹿原》的创作目的设定在展现“一个民族的秘史”[4]的高度上,文本中对封建族约、乡土民风、传统伦理等能代表民族秘史特征的因子重墨凸显。作家用这些带有民族色彩的象征体,来展现白鹿原上的封闭与落后,是作家对乡土中国的一种原始体验,也是对民族传统精神的一种人文关照。这拓展了小说想要表现的文本意蕴空间,但远非作家的初衷。作家只是借助这众多带有民族文化的载体来营造出一个完整的乡土中国的缩影,并以这个民族缩影为叙述对象。作家想要表达的是这些代表乡土中国存活模块的消亡,进而来揭示出一个民族在战争背景下人们的自我承担与反思。
作家在小说的前端部分设置的白鹿原上众多乡间生活状貌的场景,是为了给战争书写提供叙述的对象。诸如原上乡人文化心理结构的多样变化、传统伦理光泽的黯淡退场、儒家思维的等待终结等主题的展现,都要借助战争书写模式的介入,文本意蕴承接前端的摄入,依据叙述节奏的起伏变化,转向文本意蕴的展开阶段。战争书写进入文本,打破了作家在作品前端设置的种种乡间图景,以及这些乡间图景背后所承载的封建文化体系。最为典型的是作为白鹿原上一族之长白嘉轩身上的族群意识[5]及封建传统文化意识的瓦解。白嘉轩对于封建传统的信奉是深刻在骨子里的,他的“原上兄弟”鹿子霖投靠国民党,他乱伦田小娥,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差点跟黑娃逃离白鹿原。最终,白嘉轩卖掉分家得来的老宅院和田地,在田小娥的抚慰下苟且存活。这些都与他奉承的原上文化格格不入。他在面对这些巨变时候的隐忍,并不能消除他内心对于乡约族规走向衰亡的无奈感与失落感。白嘉轩人生信仰的倒塌,正是通过文本中的战争书写叙事来实现的。
作品中对于死亡的叙述,是战争书写的另一个文本意义舒展及主题深化途径。白灵,原上新生代积极分子的代表,初触新思想,就决绝地离开了白鹿原。对于她的死亡交代,虽然是通过白鹿原上的“第三代”来展现的,但她的死亡还是要归结到文本中她所参与进去的“战争”。由于儿子参加共产党而受到“牵连”的鹿子霖,疯疯癫癫的他被冻死在白鹿原上的一个夜里。他的死代表了原上“第一代”族人的渐渐消失,也是作家反思战争带给我们民族内在伤害的最好注脚。除此之外,文本中还有其他人物有关死亡叙说。他们都代表了战争场域下的人性消亡。作家借助战争书写这样的表述方式,把自己对于民族的苦难叙述进行了比较到位和真切的展现。进而使其在文本意义建设层面上,使作品内蕴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在当代文学的创作实绩中起到了重要的引领作用。
小说《白鹿原》中的战争书写,并没有模仿一些文本中的夸张化处理。陈忠实只是将战争书写作为小说叙事的一种合理的背景衬托,并将其伺机嵌进了文本意蕴的形成过程中。而正是作家的如此安排,才使得这种书写选择在展现文本对于人文传统关照的同时,凸显了作家对于“民族性视阈”[6]下乡土中国人性伦理真实面的自我书写愿望,诠释了作家真切的人文情怀。由于陈忠实并没有真实的战争经历或体验储备,导致了文本对于战争场景的交代显露出了一定的生硬感,是文本中战争书写中的瑕疵。这瑕疵体现在战争叙事与小说内容的对接中及整个介入过程中,显示了整个故事的叙述态势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与阅读期待视野的脱节嫌疑。但单从战争书写在整部小说多个层面上生成的重要影响因子来考察其中作家对于战争书写的文本运用,此种书写在小说《白鹿原》中的介入价值无疑是值得读者和论述们肯定的。
[1]陈忠实.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9.
[2](美)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文学理论[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
[3]李泽厚.说文化心理[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
[4]陈忠实.白鹿原[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5]贺桂梅.“新启蒙”知识档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6](德)顾彬.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周静)
The war writing inBailuVillage, a novel written by Chen Zhongshi, ensures that it can fully show its story, expand and complete it. In it, the setting of the war field has made an extremely important influence on the building of the text structure, ups and downs of narrative rhythm and the deepening of the text theme. It is the joint point of the narrative level designed by the writer, whose existence directly influences the meaning presentation effect of the whole text, and promotes the further deepening and the sublimation of the novel implication.
BailuVillage; war writing; meaning presentation; theme deepening
2014-09-17
尹威(1981-),男,河南项城人,郑州财税金融职业学院助理讲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I206.6
A
(2015)01-004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