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来居民的社会分化和社会心态变化趋势与问题——基于CGSS有关数据的分析

林聚任 张月阳 向 维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社会结构发生了急剧变化，我国正在从一个高度整合、同质性极强的社会，向一个逐渐分化、异质性增强的社会转变。中国社会改革以来所发生的变化，“意义最大的、最为根本的变化，莫过于社会结构的变迁”。①李培林、李强、孙立平等:《中国社会分层》，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16页。而这种社会结构的变迁直接体现为社会分化和人们思想观念的巨大变化，或者说，社会分化直接导致了社会生活与心态各个层面的嬗变。

在中国社会快速转型过程中，社会分化大大加快，不同阶层或群体之间在社会地位、资源分配、发展机会等方面的差异越来越明显。与此同时，民众的社会心态也随之发生改变，人们的社会意识和观念呈现出多样化、差异化、个体化等特征。本文旨在对当前社会分化现状与民众社会心态的变化加以分析，以发现其中所存在的问题和矛盾，继而为建立和谐的社会关系与秩序提供参考依据。

广义的社会分化，主要涉及社会分工、社会分层和系统功能分化三个维度①杨建华:《论社会分化的三个维度》，载《浙江学刊》2010年第1期。;而狭义的社会分化通常指社会分层、群体间差异，尤其是其社会经济地位的分化，并在经济领域分化的推动下，政治、思想文化等领域会相继出现分化过程②郑杭生等:《社会学概论新修》，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20页。。狭义的社会分化可以从多个维度来描述和测量，本文的分析维度主要包括:经济收入分化、主观社会经济地位认知分化和主观阶层认同分化。

国内学者对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心态问题的研究也极为关注，与“社会心态”一词相关的学术论文不断增多就是一例明证③周晓虹:《转型时代的社会心态与中国体验》，载《社会学研究》2014年第4期。。相关的研究涉及问题范围较广，但与社会分化相关的研究成果，一方面侧重探讨中国社会转型与不平等分化对人们社会心态的影响④李培林:《中国贫富差距的心态影响和治理对策》，载《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1年第2期;马广海:《贫富差距背景下社会心态简析》，载《东岳论丛》2008年第5期。，另一方面关注当代中国社会心态变化的某些突出专题⑤参见杨宜音、王俊秀等《当代中国社会心态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概括来说，“社会心态是一段时间内弥漫在整个社会或社会群体/类别中的宏观社会心境状态，是整个社会的情绪基调、社会共识和社会价值观的总和”⑥杨宜音、王俊秀等:《当代中国社会心态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22页。。但本文的研究重点是根据近期的社会调查数据，具体分析当前居民社会心态的一些突出表现及近十年来的变化趋势，涉及的主要方面是关于社会问题的心态、政治心态、生活心态、社会公平感、社会道德满意度等。

本文的数据来自2003年和2013年由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和香港科技大学调查研究中心共同主持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2003年的调查是大陆社会学界开展的首期综合社会调查项目。该次调查采用多阶段分层抽样法进行，范围限于城镇，调查对象为18－69岁的成年人，共涉及125个县级单位，559个居委会，5900名被访者，回收有效样本5894个。2013年的调查共涉及100个县(区)，以及北京、上海、天津、广州、深圳5个大城市。调查仍采用多阶段分层抽样法进行，最终在全国共调查了480个村/居委会，每个村/居委会调查25个家庭，每个家庭随机调查1人，总样本量约为12000，收回有效样本11438个。该项调查在十年之后的2013年再度进行，调查重复了2003年调查中的25个问题，115个变量。这成为了本次调查的亮点，为在某些问题上纵向观察中国十年间某些方面的社会变迁趋势提供了可能。两次调查数据包含丰富的变量信息，为本文分析提供了坚实的数据支持。

二、居民社会分化的新趋势

社会分化与社会发展密切相关，涉及社会各个层面的变迁。但在本文中，我们将选择几个主要维度加以分析，这些方面与人们社会心态的变化有直接关联。

(一)经济收入分化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居民收入水平大幅提升。与此同时，人们的收入差距或分化也不断变化。这主要体现在个人收入和家庭收入两方面。

1、居民个人年总收入分化

从表1可以看出，把人们按五等分对其个人年总收入分等级分析，近十年来处于各个收入等级的城镇居民其收入水平均实现较大幅度提升，其中处于低收入和中低收入等级的城镇居民个人年总收入分别上涨269.2%、266.98%，增长幅度最大。从收入均值来看，2012年城镇居民年均总收入是2002年的3.24倍，这充分表明国家经济的发展促进了人民收入水平的大幅提高。

另一方面，2002年城镇居民个人年均总收入最高1/5组的收入是最低1/5组收入的11.21倍，2012两者之比为10.35，其中农村居民是34.68(在删除高于300000元的9个样本后，两者之比为32.21，依然很大)，说明近十年来城镇居民收入差距在某种程度上是减小了，但农村居民内部最高、最低收入者的差距却十分明显。从2012年城乡比较来看，城乡居民各个收入等级之间均存在收入差距，但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差距最大，达5.16倍。统计分析表明，我国当前收入差距依然较大，尤其是农村居民，其对收入差距加大的感知、相对剥夺感的产生受到群体间、群体内的双重影响。因此，我们当前需要特别关注贫富分化问题，切实缩小居民间收入差距，加大对农村低收入群体或其他弱势群体的保障力度，避免出现更大的社会分化问题。

表1 2002年与2012年居民五等分个人年均总收入统计(单位:元)

2、居民家庭年总收入分化

通过各个五分位家庭年收入占全部家庭收入的比重(图1)可以看到，近十年来在总体结构上有向均衡方向变化的趋势。但最高的1/5的家庭年收入所占比重仍然很大，贫富分化十分明显。相比来看，2012年城镇家庭年收入最高的1/5其收入占城镇家庭总收入的比重为42.93%，较2002年下降了11.77个百分点;而第四个1/5(即较高收入家庭)所占比重上升了7.27个百分点，其他收入等级的家庭所占比重变化相对较小。

2012年城乡间比较，农村年收入最低的1/5的家庭收入所占农村家庭总收入的比重较低，仅为2.86%，而家庭收入最高的1/5所占的收入比重却为49.63%，较城镇家庭高6.7个百分点，预示着农村家庭的收入差距较城镇家庭更大。

从各组家庭收入等级的均值看，2002年城镇家庭收入最低的1/5的收入均值为4244.46元，最高1/5家庭的收入均值为74891.49元，两者相差70647.03元，后者是前者17.6倍;2012年城镇家庭最低与最高等级的收入均值分别为20155.77元与202244.50元，相差182088.73元，后者是前者的10倍。其相对差值减小，但是收入均值的绝对数差距扩大。

图1 不同家庭五分位年收入占总家庭年收入的比重

(二)主观社会经济地位认知分化

我们进一步从被调查者对其社会经济地位的主观认识来看，多数城镇居民认为自己与同龄人的社会经济地位“差不多”，而选择“较低”者明显多于选择“较高”者(见表2)。这其中除了对外保守宣称的“自谦”因素外，也反映出一定程度的社会经济地位相对剥夺感，其背后隐含的是人们对社会公平的消极看法，尤其认为自身社会经济地位处于弱势，心理上的差异往往关乎到社会结构的稳定和社会心态的变化。具体来说，2013年有59.71%的城镇居民认为自己与同龄人的社会经济地位“差不多”，2003年该选项的比重则只有46.99%，但2013年选择地位“较低”者的比重较2003年低12.16个百分点，认为自身社会经济地位较同龄人要高的比重差别不大，这些变化说明城镇居民主观社会经济地位认同出现明显上升趋势。

表2 城镇居民社会经济地位自评:2003年与2013年比较(%)

此外，被调查者在回答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跟三年前相比是否发生了变化这一问题时，2003年的数据显示，有40.4%的人选择“差不多”，尽管有26.63%的城镇居民认为自身的社会经济地位“上升了”，但更多的人(28.8%)觉得自身的社会经济地位在下降。2013年的数据则显示，超过半数(52.79%)的人选择了“差不多”，回答社会经济地位上升的城镇居民明显增加，选择社会经济地位下降的比重则大幅下降。因此，从居民的主观感受来看，十年来多数人对于自己社会经济地位的提升有比较积极的态度，反映出人们对社会发展的成就有较为乐观的预期。

(三)主观阶层认同分化

阶层分化可以从更大的方面说明居民之间的差别。在2013年的调查中，主要从主观测量上，让被调查者回答他们10年来在阶层等级上的变化。阶层等级分1－10等，数字越大，等级越高。表3统计结果显示，当前有32.5%的人认为自己处于“5”这一中间等级上，最为集中的认同层级处在2－6之间;对10年前的阶层认同大多集中于1－5之间，人数相对平均，认为处于“3”等级上的人最多，达21.4%;对10年的阶层认同展望则集中于3－7之间，23.4%的人选择了“5”这一等级，但更多的人(32.2%)认为自己将处于“6”或“7”等级。调查数据表明，前后比较来说，人们的主观社会阶层认同在逐渐提升，每隔10年就会出现比较明显的变化。这些变化在某种程度上表明，过去十年来人们的社会生活状况不断改善，社会地位得到提升，人们对未来状况也抱有信心，持比较积极的态度。主观阶层认同不同于按照某些客观标准对人们进行阶层分类，其更多地受主观感受情况的影响，因此可以折射出居民的地位状况与社会心态。

表3 2013年城乡居民主观社会阶层认同

三、社会心态变化及问题

社会分化的后果之一是造成了日益突出的社会差异或不平等，这意味着不同社会成员对资源占有和选择的差别扩大。客观社会经济地位的差异往往引发民众的相对剥夺感，进而影响居民的社会心态。本文从对待社会问题的心态、政治心态、生活心态、不平等感、道德感等方面对这一问题作考察与分析。

(一)对待社会问题的心态

通过对调查数据的统计分析可以看到，2003年民众认为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排在前三位的分别为“失业问题”、“腐败问题”和“贫富分化”;而到2013年，民众认为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则变为“贫富分化”、“腐败问题”和“社会保障”;“腐败问题”长期以来备受人们关注(见表4)。

表4 居民关注的社会问题(%)

2003年前后，受国企改革、政府部门机构调整、深化市场体制改革等影响，城市中一大批职工以一次性买断工龄等形式下岗、“下海”。由于当时的政策执行领域大多集中在国有和集体企业，使得失业问题在城市居民中引起了更多的关注，因此可以看出，城市居民(30.26%)较农村居民(24.35%)认为“失业问题”更需要解决。而在2013年，“贫富分化”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中位居首位。按照国际一般标准，基尼系数在0.4以上表示收入差距较大。纵观2003－2012年十年间，我国的基尼系数一直较高，最低是0.473。其中，2003年为0.479，而2008年达0.491，2012年为0.474①《中国官方首次公布2003至2012年中国基尼系数》，载《人民网》2013年1月18日。。另一方面，在2004年到2010年间居民收入总体上说增长显著，但收入差距等问题也日益突出，短期内难以得到缓解，导致民众对“贫富分化”问题越来越关注。同时，“社会保障”问题取代“失业问题”位居最需要解决问题前三位。近十几年来，尽管国家采取了诸多政策和措施来促进和保障就业、创业，但当前就业压力依然很大，不论在劳动领域还是整个社会领域，由于受城乡二元体制、社会保障制度和就业制度不完善等因素的影响，社会保障问题备受人们关注。

(二)政治心态

通过表5的统计可以看出，近年来民众对某些政治事项的关注程度有所提高，支持主流的政治观念。首先，2013年认可“民主就是政府为民做主”的城市居民较2003年增加了7.03个百分点;认为“程序公平更重要”的城市民众上升了6.9个百分点，说明人们的公平观念在发生变化。而在“直接民主”与“间接民主”的问题上，有更多的人还是倾向于赞同“间接民主”，但同意“直接民主”的民众也提高了接近7个百分点，这说明人们的权利意识、责任感都日益增强。其他几个问题的选项前后变化不大。

但是，我们应注意到民众政治态度调查中的“失语”现象。在社会调查中，有相当比例的被调查者对一些关于民主、政治、态度等类别的问题不愿回答或者选择“不知道/不清楚”类的选项，这可以称为“失语”现象。比如，2003年有10.61%的被调查者对“民主就是政府为民做主”问题选择“不知道”。而对“程序公平更重要”问题，有13.5%的人选择“不知道”，2013年做此选择的城乡居民则为16.58%。但比较而言，对于大多数民主意识类问题，十年来城市居民的“失语”现象(即选择“不知道”)呈现下降趋势，说明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更愿意表达自己的意愿。对比2013年的数据可以看到，农村居民在各个问题上的“失语”程度较城市居民都更高，尤其在“直接民主”、“程序公平更重要”两个问题上“失语”现象最为明显。这一方面可能与人们的意愿表达强度有关，同时也可能是受教育程度等因素的影响，城乡居民对某些问题的认知存在差异。

表5 政治态度变化(%)*

(三)生活心态

1、生活心态变化

表6 生活心态变化(%)

表6 显示，近十年来人们的生活心态平稳，并有向好趋势。比如，2013年跟2003年比较，城市民众回答生活很安逸、较安逸的比重都呈上升趋势，尤其是选择“较符合”一项的被调查者增加了14.25个百分点，而选择“很不符合”一项的民众则大幅减少了13.93个百分点。2013年城乡居民比较，其生活心态差别不大，总体上城市居民的生活心态较好一些。

2、收入水平①参照《中国中产阶级的规模、认同和社会态度》(李培林、张翼，2008)一文，对收入变量做一定处理:以城镇居民人均年收入为基准线，基准线以下为低收入，基准线至基准线的2.5倍之间为中等收入，基准线的2.5倍及以上为高收入。其中，2003年基准线为11323.56，低收入为11323.56及以下，中等收入为11323.56～28308.90，高收入为28308.90及以上;2013年基准线为36713.01，低收入为36713.01及以下，中等收入为36713.01～91782.52，高收入为91782.52及以上，下文亦同。与生活心态

从年份比较来看，低、中、高收入水平的城镇居民认为生活“较安逸”的比重上升的百分点分别是16.42、7.4、7.43;而认为生活“很不安逸”的比重则均在下降，低、中、高收入等级下降的百分点分别为17.03、6.06、1.94，其中低、中收入群体尤为明显。2003年收入水平对民众的生活心态影响相对比较明显，主要表现为低收入群体中60%以上的人觉得生活不太安逸，中、高等收入群体对“不太安逸”、“很不安逸”两项的选择比重要相对小。而2013年的数据则显示不同收入水平民众对生活安逸度的认知，并没有因为收入的不同而出现很大的差异，这可能预示着收入对民众生活心态的影响在减小，更多其他的因素在影响和调节着人们的生活心态。

表7 城镇居民收入水平与生活心态分析(%)

(四)社会公平感

1、社会公平感与收入差距感

社会公平感是衡量民众社会心态的重要指标，这也是当前人们极为关注的社会问题之一。从表8可以看出，尽管有40.4%的被调查者认为当今社会比较公平，但认为“比较不公平”和“完全不公平”的人比重达36.08%，即社会不公平感较强的人所占比重比较大。另外，对于收入差距问题，有高达74.53%的被调查者认为当前收入差距不合理，认为合理可以接受的人仅占13.87%，还有11.61%的人选择“说不清”，这也反映出了人们对此问题的担忧。

表8 2013年民众的社会公平感与收入差距感(%)*

2、收入水平与社会公平感、收入差距感关系

我们进一步按不同收入水平分组来分析人们在社会公平感、收入差距感上的差异。表9显示了收入水平与社会公平感之间的关系，可以看到相比于中、高收入阶层，低收入群体选择“较公平”、“很公平”的比重最高，分别为39.08%、3.54%;而选择“很不公平”和“较不公平”的比重介于中、高收入群体之间，且其差别不大。从此调查数据结果看，收入水平与社会公平感之间似乎存在反向关系，即越低收入的群体其公平感越高。那么，如何解释这个现象呢?社会公平感的形成受很多因素影响，其中收入水平只是一个重要方面，而相对性的主观因素也有重要影响。特别从相对剥夺理论来看，人们对社会公平等问题评价，更倾向于跟自己处于相似地位的人做比较，也就是说不同收入阶层之间社会公平感的差异，更可能是基于阶层内部比较的结果。而且，不同收入阶层的人其自我满足感也存在差异。

表9 2013年城乡居民收入与社会公平感分析(%)

表10 2013年城乡居民收入与收入差距感分析(%)

从城乡居民收入水平与收入差距感的关系来看(表10)，处于不同收入水平的人认为当前收入差距“不合理，但可接受”的比重均最高，分别为43.51%、55.74%、53.29%;但低收入水平的民众较其他两个收入阶层选择“不合理，不能接受”的比重最高，预示着其相对剥夺感可能最强。

(五)社会道德状况满意度

1、社会道德状况总体满意度

近年来受各种原因影响，我国的社会道德状况堪忧，出现了一系列社会悲剧性的问题。从2013年的调查数据来看(表11)，被调查者对当前我国社会道德状况的总体满意度不高。回答“非常满意”的人仅有2.08%，回答“比较满意”的人占三分之一，而22.76%的被调查者选择了“比较不满意”和“非常不满意”两项。其中，城市居民只有25%左右的人对当前的社会道德状况持“比较满意”的态度，相对而言农村居民的社会道德满意度要好一些，但也并不乐观。对于造成这种状况的个人原因，63.13%的被调查者认为是“有道德知识，但不见道德行动”，宏观原因则集中于“传统文化的崩坏”、“外来文化的冲击”和“市场经济导致的个人主义”三大方面。

表11 社会道德状况总体满意度(%)

调查发现，被调查者认为当前较差的社会道德状况主要体现在“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物欲横流”、“诚信缺乏，社会信用度低”、“奉行功利主义，相互算计”、“缺乏公正心和正义感”、“人际关系冷漠，见危不救”等方面，这些问题在媒体的大肆渲染之下更是加重了民众感知上的“阴霾”。尽管国家在重塑社会道德、社会信任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对于政府推动或倡导的如“文明城市创建”、“志愿服务的倡导和推广”类活动，大部分被调查者认为效果一般，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根本没听说过这类活动。

2、对不同群体道德状况的满意度

影响人们对社会道德状况评价的因素很多，特别是跟不同类别的职业及其行为表现密切相关。2013年调查了人们对十类群体伦理道德状况的满意度，其中，被调查者对农民、教师、工人的道德满意度较高，而对政府官员、商人、娱乐明星的道德满意度较低，对其他群体的满意度一般(详见表12)。

通过对另外两个问题的分析可以了解到，人们认为最应该获得较高收入的是“有技术专长和高学历的人”和“吃苦耐劳的体力劳动者”，而接近70%的人却认为“国家干部”和“国有、集体企业的经营管理者”近20年来实际获益最多。这种“错位”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民众的不公平感，影响到对这些群体道德状况的评价。对于官员最严重的道德问题，有66.41%的被调查者认为是“贪污”和“以权谋私”。而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医疗事故、紧张的医患关系极大地影响了民众对医生群体的满意度。

(六)人际关系满意度

社会道德状况也直接影响到了人际关系状况，或者说两者之间相互影响，共同体现着社会秩序及和谐状况。调查结果显示(表13)，总体上我国社会人际关系满意度较高，35.14%被调查者对当前的人际关系表示“比较满意”。选择“比较不满意”和“非常不满意”的比重为17.55%。其中，农村居民人际关系满意度显著高于城市居民。农村居民间关系的维系大多以“血缘”、“地缘”为纽带，城市居民大多通过“业缘”关系进行交往，相对而言，农村居民的人际关系交往可能更为融洽一些，因而其整体满意度也较高。在最可能影响人际关系紧张的因素中，“社会财富分配不公，贫富差距过大”和“缺乏相互理解、沟通的意识和能力”居于前两位。

表13 人际关系满意度(%)

四、结论

当前中国社会正处于快速转型和社会结构调整期，由转型和社会分化所带来的社会失范与社会矛盾不断凸显，人们的社会心态也在发生急剧变化，并呈现出越来越复杂的样态。

首先，在社会分化方面，近十年来城镇居民收入水平实现较大幅度提升，但当前收入差距依然较大。特别是在家庭年收入方面，城镇家庭年收入最高的1/5的年收入占城镇家庭总收入的比重在下降，但第四个1/5(即较高收入家庭)家庭年收入所占比重则在上升;农村家庭的收入差距较城镇家庭要大，均值的比较反映出城镇家庭年收入均值的绝对数差距在扩大。在社会经济地位认知方面，2013年的调查数据表明，不论是与同龄人相比还是与自身三年前的情况比较，民众认为自身的主观社会经济地位在上升;在阶层认同上，人们的主观社会阶层认同也在逐渐提升。这些结果表明，过去十年来人们的客观生活状况不断改善，预期的提升预示着人们对未来的生活抱有较大信心，持积极态度。

其次，在社会心态方面，十年来民众最关心的问题由“失业问题”变为“贫富分化”，同时“腐败问题”、“社会保障”等问题一直备受关注。从民众的政治态度来看，人们的权利意识、责任意识在增强，作为权利主体表达自身意愿的程度不断提高;民众生活心态也有趋好之势，2013年的调查结果显示城市居民生活心态更好，同时收入对民众生活心态的影响在减小，诸多因素对人们的生活心态都有调节作用;在社会公平感方面，民众对待社会公平、收入差距的心态平稳。但低收入水平的民众认为当前的收入差距“不合理，不能接受”的比重最高，预示着其收入相对剥夺感最强;在社会道德方面，我国居民社会道德状况总体满意度不高，相对而言农村居民的社会道德满意度要高一些，在对不同社会群体的评价中，民众对政府官员的道德满意度评价最低，而对农民和教师的道德满意度评价最高。民众对当前人际关系的整体满意度较高，但在人际关系或信任关系上也表现出一定的危机。以上诸多发现，既体现了当前民众的社会心态特征，也折射出人们社会心态的某些变化趋势。

总之，中国社会目前正处于快速社会变革与结构调整之中，社会体制与观念的更替不断，社会分化在使得社会日益复杂和多样化的同时，也为人们的社会选择提供了更多的可能和方向。当前总体来说人们的社会心态平稳，社会秩序良好。但是，调查结果也显示，人们对当前的贫富分化、腐败等一些重大社会问题极为关注，部分群体的社会剥夺感和不公平感较强，对社会道德状况不满，这些方面的问题都与人们的生活秩序息息相关。因此，我们应该高度重视由社会分化所带来的各种社会问题，寻求合理的化解社会矛盾和不满情绪的途径，建立良好的人们表达社会心态或民意的渠道，从而促进社会的和谐与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