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钱江 方晓
产业转移是一个国家(地区)综合成本,特别是要素成本上升后,自然出现的经济现象。应采用市场化运作手段,加快培育信息、环保、高端装备等高端制造业和新增长动力,把传统产业转移与转型结合起来,延长和提升产业竞争力,避免出现产业空心
近年来,浙江低成本比较优势逐渐弱化,产业向外转移速度呈现加快趋势,对经济发展产生了一定影响。对此,政府相关部门应高度重视,坚持转移与转型相结合、政府引导与市场倒逼相结合,加速省内产业升级和传统产业结构调整,避免产业空心化。
目前,浙江产业转移主要集中在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和能源资源密集型产业,呈现出订单转移和产能转移同步进行的特点,转移目的地从周边省份、东南亚扩大到东欧、非洲甚至美国,但产业链整体转移尚未出现,目前对浙江产品出口的国际市场份额影响不大。
转移进入加速期。自2008年金融危机后,浙江劳动密集型产业出现比较明显的转移,近年来向中西部及东南亚等地转移明显加速。一是产能转移加快。据统计,浙江纺织服装及鞋类产业境外投资,从2012年的1.5亿美元增至2014年的2.8亿美元,年均增长36%。二是订单转移加快。省商务厅的“外经贸运行调查监测系统”显示,目前,浙江遭遇客户订单转移的企业面达22.3%,其中10%的企业转移订单比重超过10%。
主要转向东南亚地区。根据调查,目前浙江外向型产业转移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向周边的江西、安徽、苏北等地及中西部欠发达地区转移,据省商务厅“外经贸运行调查监测系统”调查,比例约在10%左右。二是向东南亚等新兴市场转移,比例约在30%左右。目前,企业更多的是向东南亚转移,这与我国劳动力市场充分流动、地区工资差价不大(浙江与内地名义工资差价不超过50%)、物流成本及内地招商环境等有关。而目前越南、柬埔寨、孟加拉等地区工资水平约是浙江的1/4-1/6,成本优势非常明显。
转移主体从外资跨国公司扩大到国有、民营及中小企业。由于制造成本上升,外资跨国公司在金融危机后,就有意识地将订单和投资向东南亚等地转移,也带动上下游关联企业转移。外资企业占浙江出口比重从2012年的28.1%下降到目前的21.4%。同时,国有企业、民营企业试探性转移步伐正在加快,一些企业在一期项目达产后,马上开始二期投资。
产业链整体转移还未出现。从产业看,纺织服装、鞋类、箱包及金属加工等企业转移较多,大多集中在缝制等加工环节,原料供应、研发设计、营销管理等高附加值环节仍留在省内。
产业转移主要原因是成本驱动,此外风险规避、资源整合、产能过剩等也是企业考量的重要因素。
成本驱动型转移。随着不断攀升的综合成本,浙江制造业的成本优势,不仅与东南亚相比没有竞争优势,而且与美国相比差距也在缩小。如萧山某纺织企业为化解成本上涨压力,于2013年在美国南卡州投资纺纱工厂。虽然美国人工成本比国内高,但被更低廉的能源价格、便宜的棉花价格以及当地的税收减免和补助政策所抵消,与国内相比,生产成本降低了许多:一是国内外棉花差价大。美国棉花比国内便宜3500元/吨,棉花成本占棉纺产品成本的70%,同样的产能规模,仅棉花成本就比国内节省2.5亿元。二是能源价格便宜,美国的电、天然气等能源价格低于国内,电价仅为国内的1/2;三是美国人工成本较国内高很多。国内气流纺吨纱用工成本约266元,美国用工成本约750元/吨。四是土地、税收优惠政策等多,美国融资成本低,当地政府还给予多种税收和政策支持。
风险规避型转移。规避贸易壁垒是企业转移的另一重要原因。如某铜材生产企业为应对来自美国、巴西等国的反倾销税,将产能逐步转移到越南。此外,越南、柬埔寨等国使用进口原材料加工制成的纺织品、服装出口欧盟的关税为零。随着TPP谈判的达成,将有更多的纺织服装企业转移至越南等地,以确保其在美国等市场的份额。据海关统计,2014年,浙江对美国、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这5个TPP发达成员国出口服装112.5亿美元,占全省服装出口的33.8%,床垫及寝具出口12.7亿美元,占比55.9%。
资源整合型转移。东南亚、非洲等地自然资源丰富,进出口政策宽松。如丰富的木材资源,受家具、木地板等企业的青睐,丰富的矿产资源,吸引了浙江企业投资冶炼生产线。如某轮胎生产企业为规避贸易壁垒,同时实现原材料可持续供给,在泰国投资设立轮胎生产线,产品辐射东南亚市场。
产能过剩型转移。部分产业因为国内市场日趋饱和,企业通过产业转移来拓展新的市场空间。如面对国内水泥产能过剩,金华某水泥生产企业在缅甸等市场投资建设水泥生产线,产能输出的同时开拓了当地水泥市场。
产业转移一方面有利于缓解浙江要素资源供需矛盾,有利于企业整合境内外各类资源优势,有利于拓展产业发展空间,但是另一方面也存在着两大疑惑,一是产业转移是否会导致浙江产业空心化?二是产业转移是否会减少浙江产品的市场份额。
产业转移目前没有造成浙江产业空心化。但目前浙江正处于结构调整的阵痛期,传统产业转移趋势明显,在新的产业尚未形成有力支撑之前,不能忽视产业转移对实体经济发展的影响。如第二产业占GDP比重从2012年50%下降到2015年上半年的46%,年均下降1.6个百分点。如近年来浙江制造业利用外资整体呈现下滑趋势,年规模从2012年的64.1亿美元下降到2014年的57.1亿美元。
产业转移暂时没有对浙江出口市场份额造成影响。今年1-9月,浙江出口占全国比重为12.3%,比去年底提高0.6个百分点。根据WTO相关数据测算,浙江纺织服装占美国市场份额从2012年的8.1%提高到2014年的8.6%,占欧盟市场的份额从2012年的5.6%提高到2014年的6.1%。但是,由于浙江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比重相对较高,占比达40.6%,我们不能忽视产业转移今后对浙江出口市场份额的影响。今年以来,在国际市场需求不旺、传统竞争优势弱化、国外货币贬值等因素共同作用下,浙江纺织、服装、鞋类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分别下降3.0%、2.9%、3.6%。
未来将在浙江与东南亚之间形成新的平衡。目前的产业转移总体上仍不能动摇浙江的竞争优势,但随着时间推移,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向东南亚等劳动力价格低洼地是趋势,并会逐步带动当地配套产业发展。但受到东南亚的经济总量、社会稳定、宗教、员工勤劳程度、工作效率、基础设施等因素影响,未来将会在浙江与东南亚之间形成一个新平衡(指成本、品质、货期、服务的平衡,客商会采取搭配下单的模式。
产业转移是一个国家(地区)综合成本,特别是要素成本上升后,自然出现的经济现象。今后,应采用市场化运作手段(如鼓励技术创新、提高落后产能运作成本等方式),加快培育信息、环保、高端装备等高端制造业和新增长动力,把传统产业转移与转型结合起来,延长和提升产业竞争力,避免出现产业空心化。
大力发展技术密集型产业。鼓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增加专利等知识产权投入,发展信息制造、新材料、机器人等高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将浙江的劳动力弱势转化为人力资源优势,扩大技术密集型产品与服务出口,从而拉动本省新兴产业发展。如韩国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由于我国出口的增加导致纺织、服装、制鞋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开始下滑,为此,韩国转向技术密集型产业,增加研发支出,依靠创新发展,实现了以三星为代表的IT产业快速发展。如海康威视通过不断加大软件技术服务的研发投入,扩大整体解决方案业务,实现了信息技术服务外包的高速增长,出口市场遍布欧美、大洋洲、东南亚、中东等市场,今年1-9月,公司信息技术产品出口7.0亿美元,增长60.4%。
推动传统产业做精做深。纺织服装等产业虽然增速下滑,但基本需求还在,没有过时的产业,只有差的企业,只要注重创新、注重新产品开发、注重内部管理、注重升级换代,苦练内功的企业就会有出路,仍能获得不错的利润。如前面提到的萧山纺纱企业,国内工厂在淘汰“高能耗低利润”的织造厂后,转向附加值更高的环锭纺生产,通过机器换人、节能减排,有效降低了企业的生产成本,增加了效益。经测算,企业在人工成本、能耗成本及原料成本方面节省1000多万。如绍兴鼎记数码主动加强内销,内销比重从2013年的30%上升到目前超过50%,同时外销更加注重开发附加值较高的中高端类产品,企业出口下降24.3%,但总利润同比增长了24%。
引导企业有序转移。优先引导省内产业向中西部地区转移,强化与中西部地区的产业合作,引导那些以内销为主的纺织服装企业往原材料资源丰富、内陆口岸资源丰富、铁路运输便利的内陆地区转移。目前,制约东部沿海地区纺织业向西部转移存在三大因素:一是2011年国家实施的棉花收储政策造成剪刀差;二是运输成本过高;三是区域贸易安排,如TPP协定的达成,使得纺织服装向越南等东南亚国家转移更有利可图。为此,需要从国家战略出发,提高对产能向西部转移的重要性认识,依托西部如新疆等地棉花与人力资源优势,依托浙江纺织服装出口优势,在新疆阿克苏等地打造浙江纺织产业转移示范基地,建设成国家西部面向中亚、欧洲的重要纺织品生产加工出口基地。同时,积极建议国家加强统筹引导,不断优化中西部营商环境,实施差异化的优惠政策,对东部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中西部给予更多土地、税收等方面政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