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与现代化:新中国国家建设取向的历史考察*

2015-01-30 01:33张海柱宋佳玲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现代化国家建设

张海柱 宋佳玲

(1.中国海洋大学 山东 青岛 266100;2.吉林省委党校 吉林 长春 130012)

国家建设是一个国家由传统向现代形态转型的整体性过程。在不同的政治社会体系下,国家建设有着不同的内在逻辑与发展路径。辛亥革命之后,中国开启了现代国家建设的历程。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的国家建设呈现出社会主义建设与现代化建设两条路径相互交织的发展脉络特征,这一特征深刻影响了1949年之后的中国政治社会发展。源于中国共产党的长期执政地位,新中国国家建设的具体实践,主要取决于党内高层精英对于如何处理社会主义与现代化建设的关系即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如何实现民族复兴与“强国梦”、如何获得民众的认可与支持、增强政治合法性以及巩固执政地位等问题的探索。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伴随着政治精英的更替,对于上述问题的认知与回答形成了不同的国家建设取向。对于新中国国家建设取向及其变化的考察,既提供了一种理解中国国家成长与政治发展的观念途径,又为完善中国共产党的自身建设、巩固其执政地位总结了重要的历史经验与教训。

一、国家建设:基本内涵与分析路径

西方语境中的“国家建设”存在“nation-building”与“state-building”之分,前者强调国家认同(national identity)构建,表现为一个“政治过程”,而后者更加强调国家制度体系建设,表现为一个“技术过程”。在国内,许多研究者将前者对应为“民族国家构建”或“现代国家建设”,而将后者对应为“国家政权建设”。在该种区分下,nation-building体现“目的性”,而state-building则体现为一种“手段或途径”,因而就有了“Nation-building through Statebuilding”(经由制度建设实现国家政治合法性与国民认同)的表述。[1]此外,也有许多学者认为nation-building与state-building事实上很难明确区分。“在北美学界,两个概念有时候被交替使用”。①德国学者Armin Bogdandy等在一篇文章中则指出包括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在内的许多国家建设的著名研究者在实际使用中并没有严格区分上述概念。[2]

在承认两个概念有所区别的前提下,②本文在使用“国家建设”(State-building)一词时,将同时指涉国家认同、政治合法性构建以及围绕国家政权所进行的各项制度体系建设等多重内涵。具体而言,作为国家形态的历史性转型过程,国家建设同时囊括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多个维度。它既涉及查尔斯·蒂利(Charles Tilly)所强调的“政权的官僚化、渗透性、分化以及对下层控制的巩固”等现象,[3]又涉及德国学者本迪克斯(Bendix)所强调的合法性权威以及民众对国家的文化认同,[4]还涉及一些学者所指出的国家(政府)自身角色的转型即由权力载体向“公共服务角色”的转换。[5]正是在上述意义上,有研究者认为国家建设的具体内容应当包括“国家权力日趋集中化和对社会的有效渗透”、“高效官僚体制的确立”以及“国家公共服务职能的兴起”等维度。[6]或者如另一位研究者所总结的,国家建设应包括“基于主权独立的民族国家、基于自由的民主国家、基于公平的民生国家”。[7]在现实的国家建设过程中,依据不同国家具体情况的不同,以上各个维度或者同时展开,或者依次进行。

至于中国的国家建设历程,则既呈现出西方理论视域中的共性特征,也有其独具特色的发展脉络。例如有研究者指出,“与西方国家不同,中国存在着国家建设与现代化建设两个并存的逻辑”,“无论是近代中国还是新中国建立后,都是现代化与国家建设同时并举”。[8]作为一个复杂的概念,亨廷顿认为现代化是“一个多方面的进程,它涉及人类思想和活动的所有领域中的变化”。[9]现代化指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的动态过程,涉及经济、政治、社会、思想文化等多个领域。现代国家建设则被认为是“现代化的政治维度”。[10]在中国,现代化进程始于鸦片战争时期,是世界范围内的现代化历史潮流对中国传统社会和制度进行全面冲击后的结果。而1949年之后,随着中国共产党取得全国政权,社会主义建设成为中国政治社会发展中的另一项重要内容。由此,“现代化”、“社会主义”以及“国家建设”成为新中国历史发展中的核心主题。林尚立教授在将社会主义与现代化作为新中国国家建设的两条路径进行分析时,深刻剖析了二者间存在的内在张力:在中国这样的落后国家,“社会主义实践一旦展开,就直接面临着与现代化之间的关系:是以现代化为基础进行社会主义建设,还是在社会主义原则下实现现代化”,“落后国家要实践社会主义,就必须将现代化的发展与社会主义的实践放在一起同时进行,而在理论中,社会主义是建立在比较发达的资本主义基础上的,即建筑在现代化发展比较成熟的基础上”。[11]由此,源于理论与实践的落差,共产党执政下的中国国家建设很快就出现了社会主义建设与现代化发展之间的张力。现实中的国家建设实践走向则取决于不同时期的党政权威决策主体对于社会主义与现代化关系的处理以及对“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基本认知。这种从社会主义与现代化的关系入手来考察中国现代国家建设历程的做法,提供了一种分析新中国建立以来国家宏观战略取向以及政治社会发展特征的重要思路。

二、集体化时期的国家建设取向:理想主义

政党是现代政治的重要标志,也是推动现代国家建设的核心力量。中国以现代化为取向的国家建设并非始自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但是民族独立这一现代国家建设的重要使命则是在其领导下最终完成的。而且随着共产党在中国的成长壮大,中国的国家建设构想中增添了社会主义的维度。林尚立教授详细考察了1949年之前中共对于“建国蓝图”的认识发展,明确指出“政权建设与武装斗争相统一”是革命过程所取得的重要经验。[12]1949年建国之后,政权建设与武装斗争相统一的实践框架本应当立即转变为政权建设与现代化发展相统一的实践框架,即中共领导下的国家建设应由“革命”的逻辑转变为“建设和发展”的逻辑。但是由于认识上的偏差,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政权威没有正确处理社会主义建设与现代化发展间的关系,对“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路径选择判断失误,从而“把一切的发展都寄托在社会主义革命与实践的建设之中”,迫切地“要在中国使社会主义从理想转变为现实,而不是通过建设和发展逐步迈向社会主义”,因此其取向必然“宏大而理想”。[13]在现代化尚未全面展开的落后中国迫切追求社会主义(乃至共产主义)的实现,理想与现实间的张力可想而知。在革命逻辑的路径依赖影响下,这种张力不是通过让理想回归现实来谋求缓解,而是“通过让现实无条件地服从理想而释放的”,[14]从而导致了国家建设的扭曲并在“文革”中达至顶峰。

具体来看,源于毛泽东个人在党内的特殊领导地位,其本人对于国家建设的认知取向基本主导了集体化时期国家建设的实践走向。建国之初,包括毛泽东在内的党政领导者在社会主义发展道路问题上较为谨慎,认为需要经历一个较长时期的新民主主义阶段作为过渡。[15]然而,源于毛泽东思想中浓厚的“大同”色彩以及高度的革命浪漫主义热情,在受到建国后社会主义政权巩固以及农业合作化运动迅速发展的局面鼓舞之后,对于社会主义发展的认知发生了明显转变。1952年提出的“过渡时期总路线”标志着毛泽东已完全放弃了建国后先实行一段新民主主义的设想,要立即向社会主义过渡了。[16]到了50年代中期,由于对国内主要矛盾的判断失误,对于阶级斗争的强调进一步扭曲了对社会主义发展的认知。对“右倾机会主义”的批判、“赶超战略”、“大跃进”、“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的提出、人民公社化的推进等都是毛泽东个人理想主义式国家建设逻辑取向的延续与体现。此外,尽管许多研究者指出中国共产党以及毛泽东本人很早以来是接受“现代化”概念的,[17]但是一方面只是将其用简单的“工业化”(特别是重工业)指标来替代,另一方面则急于通过社会主义建设来实现现代化,从而最终造成社会主义的理想化取代了现代化建设的理性发展。③

在这种理想主义的国家建设取向下,以毛泽东为首的领导者开始了对整个社会的“大改造”。起初,是仿效“苏联模式”:建立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优先发展重工业、实行国家指令性经济以及高度集权的国家权力统制形式。[18]在当时,对于急于实现现代化与“强国梦”的中国而言,“苏联模式”是一个寄托着社会主义美好理想和能迅速实现工业化的发展模式,具有不可抵御的吸引力。但是随着中苏领导者在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上分歧的加剧,50年代中期之后,在毛泽东的主导下,开始反思照搬苏联体制的弊端,并逐渐探索本国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社会主义一元意识形态的强调,包括单位制、人民公社制、户籍制、阶级分类制等在内的社会管理体系的构建,阶级斗争以及政治动员的屡屡发动等,均是理想主义国家建设的具体实现策略。除此之外,包括就业、住房、医疗卫生、养老等在内的社会福利体系的构建,也均呈现出浓厚的理想色彩,即为了彰显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而刻意强调“平均主义”取向的“按需分配”甚至“免费”供给,超越了许多地方的经济负担能力,从而难以维系。

三、改革开放以来的国家建设取向:发展主义

理想主义的过分凸显最终导致了经济社会发展的紊乱并使得现代国家建设进程被中断。严重的社会危机产生了一种重新定位现代国家建设路径取向的现实压力,而中共领导精英的更替使这一转变成为可能。在邓小平领导集体的推动下,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上改革开放战略的做出标志着中国国家建设重新起航,其出发点“是以社会主义为取向的现代化,而不是作为未来社会形态的社会主义社会本身”。[19]这种转变根源于邓小平领导集体对于社会主义发展的重新认识,即对“什么是社会主义以及落后国家如何建设社会主义”这一问题的深刻思考,并尝试从人类文明发展的规律、社会主义建设的规律以及中国发展的规律来全面把握中国国家建设的路径选择,最终开辟出一条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

邓小平领导集体对于新时期国家建设、社会主义以及现代化的认识发展经历了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认知转变的基础在于党内意识形态的创新,特别是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的提出,[20]前者使新的领导集体对于国家建设取向的定位能够摆脱毛泽东的权威影响而落实于中国的发展实践,后者则代表着一种对社会主义发展路径的重新定义。到了90年代中期,邓小平“南方讲话”中对于“姓资姓社”问题的回答和对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关系的处理意味着新的国家建设取向逐渐明确。归结来看,邓小平眼中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道路的关键在于经济建设。他本人曾明确指出“经济工作是当前最大的政治,经济问题是压倒一切的政治问题。不只是当前,恐怕今后长期的工作重点都要放在经济工作上面”,[21]“四个现代化,集中起来讲就是经济建设”。[22]在“社会主义本质”的阐释中,首要的就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中国能不能顶住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压力,坚持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关键就看能不能争得较快的增长速度,实现我们的发展战略”。[23]此外,“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提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原则的强调,均表明改革开放以来的领导集体对于国家建设的路径选择转变为以经济建设统领现代化建设并进而导向社会主义目标。

然而,如果说对于经济建设的强调表明了一种想要使毛泽东时期国家建设的“理想”回归“现实”的努力的话,对于经济增长的关注特别是90年代后对市场化取向的过分渲染则产生了一种“矫枉过正”的结果——发展主义(或GDP主义)。发展主义是“这样一种意识形态,即认为经济发展是社会进步的先决条件,随着经济的持续快速增长,所有的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24]有学者指出,发展主义是贯穿在邓小平政治哲学基本范畴中的“灵魂”。[25]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国家建设历程中,经济成长所呈现的发展绩效成为中共新的执政合法性基础以及政府认受性的源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进,发展主义取向下的国家建设特别是其中的经济增长内容在取得了辉煌成就的同时,也离社会主义的最终目的——“共同富裕”渐行渐远。当经济建设产生了贫富差距不断拉大的结果时,中国就已逐渐陷入被称为“增长的异化”或“没有发展的增长”[26]的泥潭之中。在这一过程中,经济政策成为整个国家政策体系的核心,包括各种社会政策乃至政治改革政策在内的其他政策均成为经济政策的“配套”措施。而且在很长时期内,都以经济绩效或市场化标准作为衡量社会福利等政策优劣的主要标准,从而导致改革开放前所建立的各种社会福利体系迅速解体。因此有学者指出,中国的渐进改革过程对许多人来说也是一个“失去保障的过程”。[27]这种发展结果,显然偏离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的核心要义与价值指向。

四、新世纪后的国家建设取向:科学发展观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使中国的国家建设回归到了现代化的发展逻辑之中。但是发展主义取向下的国家建设实践则产生了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失衡,各种社会问题与矛盾冲突不断发生。主要的问题与矛盾可以集中表述为社会“民生”问题,即“许多人口的生存条件和福利状况的改善与国家经济发展相脱节,居民收入差距不断拉大,分配不公日益严重,弱势群体受到严重的权利剥夺,从而导致继续深化改革缺乏普遍共识,各种群体性事件接续发生,既影响社会的和谐稳定,也制约着经济的持续发展”。[28]同时,经济增长所带来的“绩效合法性”回报率也逐渐递减。随着“部分人的先富”,这部分群体也逐渐“拒绝将经济成就作为政体合法性的基础”。[29]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基于执政者的理性自觉,还是源于社会矛盾的压力推动,实现国家建设取向与发展理念的转变成为一种必然选择。

这种取向与理念的转变在21世纪后随着新一届党政领导层的更替而逐渐体现出来。2002年召开的中共十六大重新解释了“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含义,使用了“初次分配效率优先、再次分配注重公平”的表述,并在随后的几次表述调整中逐渐将重心转向“公平”维度。2003年中共十六届三中全会上提出的“科学发展观”正式标志着国家建设取向的根本性转换。科学发展观所强调的以人为本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原则,意味着一个“为人的发展而发展”的现代化取向正在取代一个“为发展而发展”的现代化取向。[30]随着“人”取代“物质”成为国家政策选择的基础,科学发展观成为新世纪中国发展政策的“新范式”。[31]随后,“社会建设”、“社会管理创新”、“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和谐社会”等理念的提出,更是表明中共领导层对于科学发展观下国家建设路径认识的深化。特别是在2005年,社会主义国家建设的总体布局产生了创新性发展:“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总体布局,更加明确地由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三位一体发展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四位一体”。④有研究者明确指出,这种变化并非简单的国家建设内容的增加,而是“国家建设整体形态的变化,即国家建设不仅仅在于维护政权、巩固制度,更重要的在于给中华民族和中国社会的繁荣发展创造一个稳定有效的政治共同体、一组规范民主的制度体系和一套深入人心的核心价值”。[32]此时,国家领导层对于现代国家建设路径的认知已经较为成熟,即经由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实现现代化,并最终实现社会主义制度的全面巩固和发展。[33]

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政府自身的角色定位也开始发生转变,并以十七大提出的“公共服务型政府”作为其目标模式。作为现代国家建设的重要维度,服务型政府的构建并非简单只是政府内部的机构调整或作风建设,而是一场整体性的体制变革。服务型政府不仅意味着高效、透明、法治等原则,更加强调政府(国家)职能的重新定位,即突出公共服务供给这一基础性职能,要求政府实现由“统治者”、“管理者”向“服务者”角色的转变。当前时期各级政府对于构建“惠及全民的基本公共服务体系”、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等命题的强调即是这种转变的重要体现。在具体政策体系的构建上,也逐渐改变了以往经济政策绝对主导的局面,开始关注以教育、医疗、养老、住房、就业等为主要内容的“民生”导向的社会福利政策的制定与实施。这些福利性政策供给已经不再仅仅作为过去国家政治经济发展战略的救济、补充部分出现,而是成为了党政高层政策关注的核心。正因如此,有学者断言中国开始逐渐步入了“社会政策时代”。[34]

五、结论与余论

现代国家的确立和成长与现代化建设进程密不可分,中国共产党对于国内革命与建设事业的领导则又引入了社会主义建设的诸要素。因此,现代中国特别是1949年之后的国家建设同时具备现代化与社会主义两个维度。从理论逻辑上看,社会主义作为一种新型的国家—社会形态,应当建筑在现代化充分发展的基础之上。然而在中国这样一个现代化建设尚未全面展开的落后国家来实践社会主义,则面临着理论与现实间的巨大张力。具体的国家建设实践路径选择,主要取决于中国共产党核心领导精英对于社会主义与现代化建设内容的界定以及二者关系的处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在特定的政治社会发展形势下,党内权威领导者(个人或集体)基于各自秉持的发展理念以及对现实问题的认知,形成了不同的国家建设取向。在集体化时期,毛泽东带领中国人民开始探索自己的社会主义发展之路,但是理想主义的过分彰显最终导致政治社会的紊乱与现代化进程的停滞。改革开放之后,邓小平领导集体立足于中国发展实际,以经济发展为中心重启了现代国家建设进程,并逐渐探索出一条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发展之路,取得了重大成就。然而发展主义取向下经济社会发展的失衡,使得这一时期的国家建设实践面临着新的困境。进入新世纪后,随着新一届领导集体的形成,科学发展观的提出对于未来国家建设的实践走向进行了新的定位,从根本上对社会主义与现代化建设间的内在张力进行了调和,为今后时期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明确了方向。

通过对新中国国家建设取向的历史考察,可以发现在特定时期国家建设取向的转变,一方面,是危机驱动的结果,是社会主义与现代化建设间的张力凸显而使经济社会发展陷入危机后进行挽救的必然选择。但是在面临社会巨大危机时,中国共产党总是能够在反思的基础上及时诉诸理性主义的逻辑,将国家建设引入尊重现实、按客观规律发展的理性轨道上来。另一方面,国家建设取向的转变是伴随党政领导精英的更替而产生新的执政观念与思想的结果,是中国共产党自身成长并走向成熟的体现。在90多年的发展历程中,中国共产党进行了一系列的理论与意识形态的创新。这些创新,是将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与中国具体国情相结合的重要体现,也是巩固自身执政地位、带领中国人民实现民族复兴与“强国梦”的必然要求。

在经历了理想主义与发展主义取向所带来的国家建设经验与教训之后,科学发展观的提出代表着一种理性主义基础上的新发展理念。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真实进展将有赖于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等领域的协同发展,有赖于顶层制度设计与具体政策实践的互动与推进。与此同时,作为一种宏观的理念取向,科学发展观的核心内容也需要继续丰富完善。十八大的胜利召开以及新一届党政领导集体的形成,为这种发展创新带来了新的契机。党的十八大报告将科学发展观确立为党必须长期坚持的指导思想,确立了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具体目标,这些都意味着国家建设取向的进一步成熟以及国家建设路径的更为明确。

注释:

①参见维基百科对“Nation-building”词条的解释,来源:http://en.wikipedia.org/wiki/Nation -building。

②对于不同概念内涵的比较与梳理,可以参见杨雪冬:《民族国家与国家构建:一个理论综述》,《复旦政治学评论》,2005年(第2辑)。

③应当指出的一点是,集体化时期理想主义的“全面胜利”并不意味着理性主义的荡然无存。当过度的理想主义导致经济社会发展出现严重危机时,具有反思能力与精神的中国共产党也往往能转向理性主义的基本逻辑,尊重客观现实、按规律办事。例如“大跃进”受挫后对于国民经济的调整以及对“左倾”错误的反思等。相关论述可参见李友梅等:《从弥散到秩序:“制度与生活”视野下的中国社会变迁(1921-2011)》,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1年版:第168-169页。

④参见胡锦涛:“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提高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能力专题研讨班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05-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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