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战略是用 举国体制是体

南方周末评论员 史哲

南方周末评论员 史哲

“金牌战略”这一页，似乎要从中国体育志中翻过了。

让人略感遗憾的是，动手翻这一页的是中纪委，并非中国的体育人；而且，促成这一重大转变的契机不是国民体育已然进化到了一个新阶段的需要，而是反腐大潮自上而下地对体育圈，比如全运会，长期存在的诸多怪现象的清理。

其标志性的宣示，是2015年1月26日中纪委监察部网站公布的《中共国家体育总局党组关于巡视整改情况的通报》，通报中有一句在媒体看来属于颠覆性的表述：“总局将采取切实措施防范和坚决纠正金牌至上的政绩观，从评价指标方面引导全国体育界树立正确的体育政绩观”，其具体做法包括取消全运会金牌、奖牌和总分排名，取消亚运、奥运贡献奖……

这是中国体育的一个大事件。在原有的体制中，在发展主义的裹挟下，金牌战略是中国体育界能够从国家、社会争取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最堂皇的“招商引资计划书”。能向自己的利益动刀，不容易。

体育，在中国一直有比较强的举国体制色彩，表现为比较强的目标导向性。不夸张地说，中国现行的体育机制总体上就是围绕“金牌”运行的，其中就包括全运体制、“奥运争光计划”等等。事实上，它也的确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尤其在市场价值较低的项目如举重等项目拿金牌拿到手软。不过，随着国家财富的积累、国民素质的提升，中国体育事业已经到了自我升华的台阶前，已经不需要靠金牌和奖牌榜排名来提振国家士气。

坦率地说，竞技体育总是要分出高下的，因此从逻辑上我们很难得出，推崇金牌就必然导致假比赛、黑哨、寻租等乱象丛生，就必然导致体育生态环境的恶化。但只有当权力意志的偏好弱化、举国体制弱化之后，真正的竞技体育才能凸显出来，市场与观众会奖赏那些专业性与观赏性超群的专业运动员，如在国际网球界闯出一片新天地的李娜。

因此，就竞技的特性而言，运动成绩与激励挂钩并无不妥。

金牌至上对体育精神的扭曲，归根结底是权力意志对体育精神的扭曲，其害处更是远远超出了体育领域，我们要检视其孕育的土壤、作用模式、发生机理，才能理解比如官僚习气的体育人、权力化的体育机构、政绩化的考核机制等等产生的根源。毋庸否认，要改变一个行业长期以来形成的思考、行为习惯，绝非取消金牌榜及附着在奖牌上的奖励就能一蹴而就的。

取代金牌战略正当其时。不过，由于长期的惯性，体育界的人习惯了围绕目标努力、行动，从行业发展的角度而言，过渡期中国体育可能会产生失去了目标的感觉。这就需要体育人认真思考自己的职业前途与职业发展，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个转型期的痛苦不容忽视。没有举国体制的保护，许多运动员就得直面市场残酷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