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松+张琼+舒鹏
题记:
我爱古代金文,坚持不懈,自得其乐。时光一久,慢慢走入古代一个琳琅满目的艺术之城大街小巷,热闹而秩序井然。人生苦短,常常又陷入无知而沾沾自喜。我愿恭恭敬敬地把余年献给金文大篆书法,传承下去,尽点微力,由衷高兴。
——丁伯奎
题记中的话,说得朴素而有力。我们知道,对艺术的追求永远无止境,所有的艺术家就应该像丁老这样,始终能淡然执着地把对书法艺术的热爱化为案头上的勤奋,以一颗平和之心浸淫其中而怡然自得。至于名和利,就交给世人吧。
说这话的正是著名大篆书法家丁伯奎。丁伯奎,汉族,1944年出生,湖南常德人。河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著名书法家,篆刻艺术家。1966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1973年调入河北师范大学美术系任教。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北篆刻研究会艺术顾问。
著有《驼踪》、《毕加索少年时期的绘画》、《书法美》等著作。文章和作品先后发表于《光明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日本《知远》等报刊。《中国产经新闻》以《古文字视觉美的拓展者》为题整版介绍其作品。1985年应邀随李骆公访澳,1989年应邀访问日本并举办个人作品展。退休后,全力从事以古篆为形体依据的书法篆刻创作,主要有《蜀道难》、《将进酒》、《离骚》等篆书作品。
师承著名金石书画家李骆公
丁伯奎的老师是中国著名书画篆刻艺术家、艺术教育家,为天津美术学院创始人之一。李骆公在书法界的成就主要来源于其对大篆书写上的创新。他被评价为一位热爱传统而又有世界眼光的艺术家。从他作品的结构造型中可以看到美的高度凝练手法。他的篆刻十分严谨而又新颖;浑厚古朴,风骨铮铮,大气磅礴,不落俗套;他的书法,则讲究骨法用笔和墨色变化。他的艺术中所特有的装饰、变形、夸张,酷似交响音乐的旋律和节奏,饱含着诗情画意。
在接受采访时,丁伯奎指出,师傅的这种“酷似交响音乐的旋律和节奏,饱含着诗情画意”书法体的创新灵感,来源于桂林岩洞景观,其别具一格“两边浓中间淡”的用墨特色,则是受启发于拜见齐白石时,从齐白石画作中揣摩而出的。
作为李骆公的助手和撰稿人,在老师李骆公的引导下,丁伯奎与刘海粟,关良,程十发,江丰,李可染,张仃,罗铭,彦涵,华君武,丁聪,黄宗江,燕鸣等诸多艺术家前辈相识、相交。并在诸位前辈的鞭策鼓励下,潜心治学,刻苦研究以商周钟鼎文为主体的大篆书法,作为李骆公大篆与金石篆刻唯一传人的丁伯奎继李骆公之后又创作了大量的水墨篆书。2004年应邀参加台湾国父纪念馆以及维也纳艺术巡展,其大篆作品被北京人民大会堂中央厅收藏。
丁伯奎与李骆公的师承关系很特殊,他既是李骆公的徒弟,又是女婿。但不管是哪种身份,都使他对李骆公充满敬意,李骆公的创新精神也不断感染着他,使他获益良多。丁伯奎长时间跟随在李骆公身边,经常与其一聊就聊到半夜,还时常帮助其加工一些石头,撰写一些文章。后来李骆公每每制作组合印的时候,都会把他叫来。组合印已经从传统篆刻意义中跳出来,它的创意和最终效果都已和小的名章、闲章不同,已经成为单独的作品。比如苏轼的《赤壁怀古》里面的20多方印,篆法、刀法、章法、阴阳都不同,效果非常生动。
丁伯奎介绍说,因为与李骆公特殊的关系,其“近水楼台”地承续了师傅书法的精魂。丁伯奎对记者说,他虽比不上师傅的才情,但他始终没有任何懈怠。至于在书法本身上的成就,引用著名书法评论家柯文辉的话说,“伯奎告别稚弱,金文写来消除了板结,流漾出生机,轻整饬而重真、贞两字的本色原神,追索充实雍和、镇定、厚拙、健朴的因素,洗去返祖的绘画性装饰性漂亮,将会各有千秋。李老花甲之年,草篆初步定型;没有范本可摹;伯奎的镜子比他多,跳出金文与李氏草篆的包袱负担要重些,体力心态优势略胜过岳父,可以放步前行。”
不离案头 积极进取
丁伯奎介绍,中国书法艺术源远流长,风格多样,真正“创新”尤难。水墨大篆书法自出现起,一洗历代流派风格,其完全标新立异而又源自古老中华文明传统的风貌立即引起“褒”和“贬”,“肯定”和“否定”两种完全不同的争议,但是,它的美,从另一种意韵诠释着书法艺术的美,无可厚非。
在聊到书法的历史时,丁伯奎流露出了对书法艺术独到的见解以及由衷的热爱。同时即便勤奋如丁老这样的书法大家,也自知还有很多事要做,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用。
为此,热爱书画艺术的丁伯奎,从一开始接触书画至今,始终研精覃思、孜孜以求。据了解丁伯奎早就喜欢绘画,1973年到河北师大任教时,教的也是基础绘画,素描、色彩、结构等等,但这段经历对他后来在大篆上取得的成绩来说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师从李骆公之后开始正式学习篆刻,青年时期打下的绘画基础使他对大篆有了异于旁人的见解和主张,并支持他为此奋斗至今。丁伯奎是个十分尊敬老一辈艺术家的人。他十分怀念曾在一旁聆听李可染、张仃、黄永玉等大师们一起探讨艺术的时光,一些熟悉的名字经常被他提起:“随李骆公先生学习这几年,是人生的一大转变,使我一直感到对古文字的学习还远远不够。李骆公先生和他的朋友们经常在说说笑笑中就把艺术推向了一个高潮,有机会在他们身边学习,我感到很幸运。”
李骆公后半生都在钻研钟鼎文,丁伯奎亦为此付出许多精力。他的大篆无论起首、收尾,还是布字过程中字体的大小、疏密、间隔,不求横平竖直,或长或扁,或方或圆,相互挪借空间,构成一种特殊的整体美。现今单篇钟鼎铭文成书的还没人做,尚属空白,现有作品只是把各个拓片的字整理出来汇总、分类。但单篇的钟鼎铭文很有视觉冲击力,构成不一,风格多样,字典是无法反映出来的。正如丁伯奎在《美哉大篆》一文中所言:“在造型艺术中,汉字书法(含篆刻)艺术以其独特的精神气质、笔锋线法、表现技艺卓立于艺林。两千年来形成了强大的阵容,历朝历代都曾产生过杰出的大家,理论著述颇为丰厚完善,而先秦大篆则少有涉足,更少有经典论著。在对传统文化的研究、继承和发扬光大的今天,这种不平衡状态理应有所改变。”
为了改变现状,丁伯奎开始致力于整理商、周的钟鼎铭文。他不仅自己承担所需费用,还坚持亲自手写,避免本已不甚清晰的拓片更为凌乱。在做这个工作时,丁伯奎曾说过,10年前他功夫还不到,线的力量还不行。为此,他每天坚持练字,平均一年下来光篆字起码写了10万,都熟练透了。
柯文辉的话,也印证了这位爱惜时间、埋首案头的艺术家。“他爱惜时间,蛰居京南,几乎不参加社会活动,黎明磨墨,半夜就寝,加上理解力的上升,收效超过前二十年。发现《六书通》,《康熙字典》上端的篆书,法体或不尽准确,笔划有所增减,不及新工具书丰富多变异,原汁原味,研习之始,三天两头一人独自笑出声来,不可抑止。书内窗门逐一打开,一字造型,对临背临多达四十来次,循环往复,其细部处理尤能提神醒脑。个中狂喜,言语难以表述”。
丁伯奎曾说:“汉字是全球最艺术化的文字,电脑普及,又成最科学的文字,一字一音,打出来即是一个词,不费时间,印成书面读物,用纸比英语约少三分之一。上世纪三十年代废除方块字呼声颇高,五十年代初推行过汉语用拉丁字母拼音,对扫盲有过积极作用。用来代替汉字,与古文字格格不入,造成古老文明的莫大损失。汉语同音异义异音同义的字多,拼音达不到精密准确。有些字虽早已从绘画里脱出,与图解早出了五服,阅读起来,画境幽远!”
正是这样的坚毅执着,丁老才有了如今的成就。踏实进取,勤奋不辍,淡然执着的丁伯奎,正是从经年累月的努力中淬炼自己,从而不断成长,“历练深沉了伯奎的涵养,添加了稳重镇定,包容、平易可亲的气息,静以临事,诚以接物,流露出习书凝成的风度。这是在学校、社会活动中不易学到的品类。”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书画家和文化人基本上是合二为一的,文者,无形之画;画者,有形之文,二者异迹而同趋。可以说,高层次的文化人才能做到学问与书艺画艺兼善。
丁伯奎非常喜欢研读诗词典籍,他说,从书籍中才能积聚对书法艺术的理解和感悟,才能提高自己见识并开阔自己的思路。书中的营养完全可以反哺艺术的修为,正所谓书画的灵魂是“诗心”,是拔出流俗的对社会人生的审美体认和关照,表现的是生气流行的生命力。因此,书画人的基本素养便是“不俗”、“高格”,真正的艺术家,同时也是一位真正的文人。从丁老的谈吐以及神情气貌中,流露出的正是这样一位真正的文人。
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丁老身上散发于外的气韵,正是他书法的气韵——温润谦和、沉静有力,这也是他追求艺术的精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