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明
李伯勇老师又一部长篇力作《父兮生我》与读者见面了,这是赣南文学界的一件大事。印象中,在上犹参加他的小说首发式至少有三次吧,他每次捧出来的作品都让人耳目一新,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这么多年来,像李老师这样执著坚守文坛的,并不多;而能取得这么厚重成绩的,在赣南更是凤毛麟角。我和朋友们聊起当代赣南作家,总是认为,以目前成就而言,李老师已经成为赣南文坛的旗帜、标杆、制高点。我这样说,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有事实依据的,这个依据就是他的十几部作品。一个人在文坛的地位,并不是开多少次研讨会、发多少篇评论文章、搞多少次宣传决定的,而是由作品决定。作品是证明一个作家实力的唯一有效论据。
回归到创作这个话题,这么多年,李老师给我留下的是这么几个印象,或者说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字吧——
第一个是“纯”字。
首先是纯粹的写作。李老师的写作坚守了文学本色,不是为“政治”服务(尽管他的作品不但没远离政治,相反还很好地反映了政治),也不是为了个人的“经济建设”,谋取物质上的好处。从他的文字就可以看出,这些东西是没有理由用来晋升官位或谋取赞助的,因为它不是为哪一个人或利益集团代言;它是纯粹的文学,是为了剖析人性的文学,没有急功近利的意思(当然,一个人做事,功利还是应该讲究的。不过真正的功利,应该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而不是追求个人利益、眼前实惠,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搞文学的,就应按创作规律行事,现实当中我们却看到很多“文人”根本不像文人。像李老师这样耐得住寂寞,置身于物欲之外,写得这么纯粹,对文学的忠诚度这么高的作家,当今这个社会并不会很多,所以显得特别宝贵。
二是纯朴的文风。文如其人,李老师这个人看起来很朴实,有人说“像个农民”,他的写作风格,也是非常纯朴,保持了农民本色(虽然他早已不是农民,是从县文联主席岗位退下来的干部)。他追求的不是华而不实、只求形式不重内容、让我们看了眩晕的文风,而是朴实无华而又意味深长的文风,让我们读了感到亲切。
三是纯熟的手法。李老师文风虽然朴素,但作品很有艺术特色,而且非常注重创新,可以说是匠心独具,各种技术运用娴熟,基本上每部长篇都体现了创新手法。所以,看了李老师这么多大部头,不得不佩服他是个内力纯正、功力深厚的文坛高手。
第二个是“深”字。
一是深刻的内涵。他的写作不是就事论事,停在表面,总是由此及彼,延宕出一些深刻的道理,这使他的作品显得富有哲理。他从来不回避政治,而且常常直面政治,但他是从“人学”的角度深入解读政治,而不是肤浅的图解,字里行间,力透纸背,发人深思,让人产生“社会原来如此”之类的感慨。在我看来,读书最大的收获正是有所思、有所悟。
二是深湛的学识。这一点我觉得很奇怪,论学历,李老师并没读过大学;论环境,他长期居住在上犹这个各方面还算落后的小县城。可是,他在作品里显露出来的学识,根本不像一个小县城的作家能够表现出来的,我看到的分明是“大家风范”。这只能说,李老师通过他的博览群书,穿越了时空,让自己变得博古通今,真是心有多大,思想就有多远。在这方面,他给我的启示就是,阅读和思考,完全可以改变地域条件的不足。赣南“地处偏远、经济落后”等等,并不是我们出不了成绩的借口!
三是深挚的感情。如果不是倾注了心血,是写不出这么几百万字的东西的。接触这么多年,我感觉文学基本是李老师生活的全部,他是真正用心血在写作,对文字融入了深挚的不可自拔的感情;他的写作,完全是为了精神追求,而不是为了稿费,或者为了所谓的“提拔”之类。他虽然蜗居县城一隅,却能做到胸怀天下,放眼世界,用文字来“忧国忧民”。在多数人都忙着“把握今天”、让生活实现最大的“物质化”的时代,李伯勇还在坚持理想主义的写作,这正是因为他对文学爱得太深沉。
第三个字是“通”。
一是各种文体兼通。李老师在文学方面是通才,各种文体通吃。我认为,他不仅仅是个出色的小说家,而是个综合性的高手,五项全能。我看过他大量的散文、随笔、评论,觉得这些方面的成就也不低于他的小说,放在赣南乃至更高的层面,照样是一流的。尤其是文学评论,那完全是专家水平,比某些高校的文学教授还显得专业,因为他有自己的创作经历,而且能静下心来把人家的作品读懂,把文学这档子事读通,不像某些“专家教授”只是停留在文字的表面,码字只是为了拿红包、评职称。
二是历史与现实联通。表面上看,李老师的小说写的都是已经过去的岁月,不够时尚,不够热门,时代感不强,和我们的生活有距离;其实细究之下,他写过去,正是为了通过记录历史折射今天,甚至昭示明天。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李老师写的内容,其实根本没有脱离现实,而是我们当下非常需要反思、认真面对的——其中有一些,甚至可能恰恰是被今天的人们有意无意忽略了的。这也是他的写作的一个重大意义所在。
第四个字是“远”。
一是在空间上,李老师的作品影响力辽远。当前在赣南,有哪些在外面叫得响的知名作家?数量不会很多,我看李老师是其中名气最大的一个。我在厦门有一个朋友,也是个作家,出了20多本书,是当地从外省引进的人才。他和我谈起赣南的文学,就专门提到他并不认识的李伯勇。这位作家买了李老师出版的小说认真阅读,看了之后评价很高,说现在像他这样写得这么专注的作家已经不多了。还有,当年李伯勇的长篇小说《轮回》在外省获奖、《恍惚远行》进入全国长篇小说排行榜,也是实力的体现。
二是时间上,李老师的作品生命力久远。我一直认为,他的作品是经得起时间检验的,因为他的写作不是“短视”的,不是“小我”的。不管对什么事件,他总是习惯放在社会大背景之下来作考察,体现的是文学的责任担当。我曾经表达过一个观点,文学不仅要满足普通读者的当下需求,还应成为历史的承载(尽管它不是唯一),这样才能长久,才能深远。而李老师的写作,正在试图努力实现这个使命。他不断地写自己热爱的乡土,以这个有限的地域空间反映某个时期的社会面貌,保存了一个时期、一方水土、一代人的记忆。而这,就是他的最可贵之处,也是他的作品生命力所在。
我对李伯勇老师的创作谈不上专门的研究,仅是从长期的交往中得出这些粗疏的看法,在此也让我借他新著面世的喜事,抛出一孔之见。
(本文为作者在李伯勇《父兮生我》首发式上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