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与秋香

陈新

人物表

唐寅 又名唐伯虎，江南四大才子之首

秋香 华太师的义女

玉兰 华武的妻子，唐寅的表妹

华太师 当朝太师一品大员

华夫人 华太师的夫人

华文 华家大少爷

华武 华家二少爷

抠二 华府门房

石榴 华府丫鬟

画儿 秋香的贴身丫鬟

玲儿 玉兰的贴身丫鬟

琴儿 华太师夫人贴身丫鬟

棋儿 华太师夫人贴身丫鬟

书儿 华太师夫人贴身丫鬟

婢女、家丁、仆役、船家若干

引子

[悠扬的笛声由远而近，突然笛声急转直上，古琴的声音跟进，舞台前方有一道纱幕，纱幕后是唐寅的书房内景，书房里有一扇8联的屏风，屏风上绘着花鸟鱼虫，一身白色衣衫的唐寅站在屏风前，他左手执一酒壶，右手执一支毛笔隔空写了起来，纱幕上出现了他写的字：“人生几度花和月，月色花香处处同。好花好月知多少，弄月吟花有几人？”唐寅：人生几度花和月，月色花香处处同。好花好月知多少，弄月 吟花有几人？哈哈哈…… [音乐推向高潮。唐寅微醉，把酒壶一抛，人微晃，转身走向屏风。屏风从中打开，舞台上灯光变化，从屏风后走出数对青年男女，随着音乐舞动，唐寅也融入其中一起舞蹈，此时天幕靠下场门处出现一位黄衣女子。

唐寅：你是谁？ [女子不动。

唐寅：菊儿？ [唐寅在众人中穿梭，朝女子走 去，女子从袖中拿出一支笔来。唐寅：师妹？是你吗？ [唐寅摇晃着上前，女子下。唐寅：菊儿，菊儿，你要去哪里啊？ 师妹……“师妹…… [众人队形穿插变幻，唐寅欲分开众人，众人下场，音乐渐隐，纱幕缓缓升起，此时玉兰带着玲儿上，被唐寅一把拉住，舞台光提亮。

唐寅：师妹，别走……

玉兰：表兄，表兄，是我，是我！ [玉兰挣脱了唐寅，唐寅愣在当场。

玉兰：表兄，表兄……

唐寅：（怔怔地看着她）你是？

玉兰：我是玉兰啊，你表妹玉兰。

唐寅：玉兰？（又去拉了玲儿过来）‘

唐寅：菊儿……

玉兰：（上前分开他们）哎呀，她是我的贴身丫头玲儿。

唐寅：噫，不对。那我那菊儿师妹呢？你们就没瞧见她吗？

玉兰：哎呀，满嘴酒气。 [玉兰和玲儿扶唐寅坐下，唐寅刚一坐下就低头不动了，玉兰正想上前观看，唐寅忽然抬头把她吓了一大跳。

唐寅：玉兰？

玉兰：哟！

唐寅：你怎么来了？

玉兰：你的酒可是醒了？

唐寅：醒了？我方才醉了不成？

玉兰：有脸说，堂堂大才子一喝酒就师妹师妹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唐寅：师妹？噢，我只是方才恍惚间看见了我那菊儿师妹。（看着手中的笔似乎有些头痛。用手支着头）

玉兰：旁人都说你唐伯虎风流，可谁知你却是那天下第一大痴情种。

唐寅：师父在世时，给了我和菊儿师妹一人一支画笔，定了我俩的终身，我曾亲口应允恩师照顾师妹一生一世。

玉兰：又来了……

唐寅：我的这支笔叫“凤发”，师妹的那支叫“龙须”，这笔本是……

玉兰：这笔本是一对儿，相传是以上古神木做的笔杆，又分别以龙嘴边的须髯和凤凰头顶的羽毛制成的笔冠，用它们来作画，所绘的人或景都格外的逼真，里外都透着灵气儿……

唐寅：妹妹倒是清楚……

玉兰：啊呀，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表兄啊表兄，现你师父已仙逝多年，而你师妹却不知去向、生死不明，难不成找不见那师妹，你就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唐寅：妹妹休要担心，表兄我自不会冥顽不灵，也许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玉兰：唉……这缘分，缘分，哎！对了，这缘分就在眼前！唐寅：此话怎讲？玉兰：我这里有个一等一的人选，表

兄定会中意……

唐寅：唉，休要多言……

玉兰：啊呀，哥哥先听我把话说完……

唐寅：妹妹若再提此事，我可恼了！

玉兰：好、好、好，不提，不提，只当我没说。

唐寅：哼，你堂堂华府的二奶奶今日来到我处，开口闭口地要给我保媒，我看呐是来拿画的吧？

玉兰：表兄说的正是，不知那画可画好了？

[唐寅来到桌案前拿了个卷轴交给玉兰。

玉兰：妹妹替公公谢谢表兄了。

唐寅：你那公公是当朝一品，我唐寅一介书生受小起，受不起啊。

[玉兰欲打开卷轴观看。

唐寅：哎，慢着，此画必得华老太师亲看，妹妹可不许偷瞧。

玉兰：这……

[唐寅拿起桌上酒壶，发现是空的。

唐寅：你同吧，哥哥我有事要出门了。

玉兰：表兄你又要去买酒？

唐寅：买酒来喝无趣之极。（转身套上一件破烂的乞丐装，腰上绑着一股破草绳，挂上一个酒葫芦）

玉兰：（扑哧一笑）你……你难不成是去讨？

唐寅：你哪里晓得，这讨来的酒可比那买来的要好喝得多。

玉兰：哎呀！表兄，你整天介没个正经，充和尚、扮道士的，现如今又乔装成这乞丐，真是越发地长进了，堂堂江南第一大才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唐寅：嬉笑怒骂由他人，我自逍遥似神仙。（唐寅转身下）

玉兰：唉，表兄，表兄！

[玉兰和玲儿追下，转场音乐起，收光。

失魂

[苏州虎丘云岩寺的山门前，舞台通亮，满台春色。秋香和四个丫鬟簇拥着华老夫人从庙门鱼贯而出，秋香手里抱着个玉瓶，琴儿、棋儿搀扶着老夫人，书儿、画儿手里提着食金。

夫人：琴儿啊，去看看我们的船可修好了，也好早些回东亭。

琴儿：是，老夫人。（下）

夫人：棋儿、书儿随我去发些馒头周济百姓。

棋儿、书儿：是。

夫人：秋香，我的儿，用这玉瓶盛些这月老池的神水带回去给文

儿喝，也好让他沾点儿灵气。

秋香：是，娘。

[三人下，台上只剩秋香和画儿。流水声。画儿陪着秋香来到台口。

画儿：小姐，都说这虎丘山云岩寺前的月老池灵验无比，你也许个愿吧。

秋香：许愿？许什么愿？

画儿：哟，旁人不知，难道我画儿也不懂小姐的心思吗？

秋香：你倒说来我听。

画儿：唐伯虎……

秋香：（弯腰刚要取水又停住了）嘘！

画儿：啊呀，我的大小姐你怕什么， 老爷在世时不是还定了你俩的亲吗？

秋香：你到底想说什么？（弯腰又要取水）

画儿：你夜夜想着念着的可是你那师兄？

秋香：呀，你说什么呢！

[秋香把玉瓶放在一旁，要打画儿，画儿见状就跑。

画儿：呵呵，要我看啊，连这愿也不用许了，小姐这就去找那唐伯虎相认如何？

[秋香停住。

秋香：相认？

画儿：是啊，那唐相公不就在这姑苏城中吗？

秋香：这……

画儿：对了，咱家二奶奶此刻也应在他府中，小姐你这就去回了老夫人就说要等二奶奶一同回去，如何？

秋香：这怕是不妥。

画儿：啊呀，小姐你这是要急死画儿啊，你找了那唐伯虎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的苦，后来遇上风雪还差点冻死在了路上，现如今那人就在眼面前了，你却……

秋香：我……

画儿：再者说了，他唐伯虎也是咱家二奶奶的表兄啊，小姐为何至今不和二奶奶挑明此事？

秋香：唉，若真和二嫂言明此事，她也未必就能帮上忙，那年的大风雪若不是义父救了我，我怕是早就死了，秋香我现在旁的不想，只想好好服侍二老。

画儿：小姐，难得你离那唐相公如此之近，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秋香：师兄他自幼就跟我父亲学画，天资聪颖，所以十二岁那年就出师了，那时我才六岁，今时今日怕是我俩真的遇上也认不得了。

画儿：那又如何？

秋香：可现如今他已是名动天下的大才子了。

画儿：那又如何？

秋香：坊间流传他……

画儿：他什么？

秋香：他……他有才不假，可也是一等一的风流……

画儿：哦，原来小姐是怕那唐伯虎变

了心，不认账了？秋香：哎呀……什么认不认账的，又

不是做买卖！

[二人又追打起来，此时一群乞丐上，唐寅也混在其中，二人见来人了止住了打闹。秋香：画儿，把食盒里的糕饼拿些来分给他们。画儿：是，小姐。

[二人发放糕饼，众乞丐哄抢，唐寅也跟着起哄，却被众乞丐推到在地，糕饼发完，众乞丐一哄而散，秋香赶忙上前搀扶唐寅。

秋香：这位大伯，没摔伤吧。

唐寅：呵呵，不妨事，不妨事……

[秋香帮唐寅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招呼画儿过来，画儿取出一锭银子，交给秋香。

秋香：大伯，饿坏了吧，去买些东西吃。

[秋香拉过唐寅的手把银子塞入他手里。唐寅一抬头，拨动心弦的古琴声跟进，唐寅被秋香美丽的容貌惊呆了，愣在当场。

秋香：大伯，大伯……呀，原来是位年轻人。

[秋香看向他，慌忙缩手，侧过身去，唐寅一躬到底。

唐寅：多谢，小姐！

[唐寅仍怔怔地看着秋香，画儿挡在二人中间。

画儿：去，去，去，买吃的去，去呀！

[唐寅依依不舍地下。

画儿：小姐，画儿看你是铁了心不与那唐相公……

秋儿：都这许久了。你去看看那船可修好了。

画儿：这……小姐……

秋香：还不快去？

画儿：是。

[画儿下，秋香用瓶子装了一瓶月老池的水，把瓶子放在一旁，见四处无人，双手合十跪了在台口，此时唐寅上，躲在一旁偷偷观看。

唐寅：（独白）没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貌美心善之人，难道是那仙女下凡……

[秋香跪于池前，音乐起。

秋香：月老在上，怜我秋香，幼年不幸，双亲早亡，幸得华府收为义女，才不至于街头流浪。

唐寅：没想到美人的身世如此凄凉。

秋香：月老在上，怜我秋香，我有三愿，望能得偿。第一愿，保佑华家人丁兴旺，义父义母身健体康；第二愿，两位哥哥莫再纠缠，敬爱嫂嫂阖家平安；第三愿，早日寻到那个郎……

[秋香环顾了下四周，脸色绯红，说不下去了，唐寅见此景象心领神会，来到她近前也跪了下来接着秋香的话。

唐寅：月老红线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秋香回头见是刚才的乞丐，又被他说破心事，甚是害羞，急忙起身，谁知她的裙带由于拖地而被唐寅跪在了膝下，起身后又走不了，她臊得脸都红了，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得推了推唐寅，唐寅抬头看了看她，但见秋香面带桃花，他竟看得痴了，秋香羞极，用力一拉，唐寅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秋香趁机抽出了裙带，此时唐寅仍一脸茫然地看着秋香，秋香见他的痴痴傻样不免笑出声来。

秋香：（扑哧一笑）这位小哥，你压到我的裙带子了……

唐寅：噢，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说完刚要起身，谁知脚下一绊，又是一跤）

[秋香忍不住掩面大笑，刚要上前搀扶，此时传来画儿的叫声：秋香小姐……

画儿：（上）小姐，这大船还没修好，老太太说不等了，她们雇了船先走一步，叫咱们这就跟上。

[秋香看了眼唐寅，笑了笑转身下，转身时一块白色罗帕落在地上也未察觉。唐寅上前拾起，见上面绣有字迹。

唐寅：秋香……秋香？哎，小姐！你的帕子！

[唐寅转身跟下。

[灯渐暗，音乐转激烈，天幕上出现粼粼的波光及太湖美景，舞台上营造出太湖水面的感觉，唐寅出场，他眺望了一下湖光水色。

唐寅：唉呀呀，眼见着就要追上，美人却随水而去，这可如何是好？也罢！船家！

船家：唉！来咯！

[船家甲做划船状上。

唐寅：船家，速速送我追上前面那叶小舟。

船家甲：辣块妈妈地，你个穷叫化哪来的钱？

[唐寅拿出一锭银子，晃了晃，抛给了他，船家接过。

船家甲：哟，银子！得嘞，上船吧客官，

您可坐稳了，咱们迫咯！

[二人下。

[柔美的乐曲声起，船家乙撑

着秋香的船上，秋香由画儿相

陪坐在船头。秋香：帆影浮天际，波光碧水濛；霞飞彤色染，浪涌夕阳红：

[唐寅的小船跟上，靠近秋香的大船，听到秋香吟诗就接了下半阙。

唐寅：雾气随风减，花香入暮浓：乘兴温素酒，留醉与船翁。

秋香：准在对诗？

唐寅：在下这厢有礼了。

秋香：噫！怎么是你？你不是方才那小……

画儿：臭叫花儿。

唐寅：正是在下。

秋香：（独白）没想到他还是个读书人。

秋香：太湖何其大，小哥，不，公子的小舟为何一路尾随？

唐寅：这一路尾随只为……还小姐的帕子。

[秋香摸了摸腰间。

秋香：噢，适才走得匆忙，不曾想却遗失了帕子，多谢公子特地送还，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唐寅：（回礼）待小生过米当面归还……

秋香：唉，不劳公子大驾……（拿起撑船的竹篙递了过来）

唐寅：这……

[秋香示意唐寅把帕子搭上竹篙，唐寅只得照办，可挂上帕子后，右手却搭上竹篙。

[此时古筝声起，似拨动心弦，灯光变幻，二人头上定点光起，唐寅盯着竹篙另一头的秋香，死死拉住竹篙不放，秋香此时也与唐寅四目对接不觉恍惚起来。

画儿：臭叫花，你……

秋香：公予，你倒是撒手啊……公了……

唐寅：小姐，有缘千里来相会……小生有几句话要说……

秋香：公子你我素不相识……

[定点光收，恢复之前的灯光。秋香：你撒手……你……

[秋香撒手，唐寅脚下一个趔趄，船摇晃起来，唐寅和船家甲平衡许久，船却越晃越厉害，终于两人都摔倒了，秋香见状大笑。

秋香：哈哈哈哈……

唐寅：（狼狈爬起）小姐，你的帕子！

秋香：既然公子那么不舍就留着吧，船家，快快撑篙，速速划船！

[秋香的船下，唐寅和船家甲爬起身来。

唐寅：快追！船家甲：好嘞！

唐寅：慢着！

唐寅：（独白）唐寅啊唐寅，你一路追赶却是为何，难道忘了与那菊儿的誓约了吗？糊涂啊糊涂，师父恩德天高地厚，怎可有此非分之想，可眼下……眼望着佳人她走远，一股无形之力将我扯，心肝脾肺皆掏空。唐寅我现只剩一具躯壳，躯壳一具，此时不追，只怕要悔恨终身，终生悔恨！也罢，追！船家甲：追？还追？人都去得远了，追个魂啊？

唐寅：追魂？是了，我的魂魄早已被她勾去了。船家，只要追上，我定多给你纹银。

船家甲：这可是你说的！客官您可站稳了，辣块妈妈地发财咯！

[音乐起，二人下，纱幕下降，灯光渐收，转场。

进府

[纱幕上面打着华府门口的影像，灯起，唐寅上。唐寅：追了一宿终于到了此地，眼瞅着秋香小姐进了这所大宅，待我一探究竟。

[抠二出场，唐寅见有人来便躲进侧幕。

抠二：我叫抠小二，太师府门房，没啥大爱好，就好赌个钱，一二三押小，四五六开大，只要赢了钱，就来把妞泡……把妞泡。唉！谁知最近点儿背，输了不少银两，正好现在得空，偷偷溜出去翻本儿——去翻本儿！

[石榴上，与他擦肩而过，跑到了他前面。

抠二：嗯哼，站住！

石榴：哟，死抠二你吓死我了。

抠二：石榴妹妹，你这急吼吼地是上哪儿去？

石榴：哎呀，老爷、夫人叫我去买个书童来服侍二位公子爷读书。

[说完转身欲走，被抠二拽住。

抠二：买书童！多少银子？

石榴：五十两。

[石榴又欲走，再次被拽。

抠二：五十两！这么多？

石榴：夫人还说了，要是中意，再多加些也无妨。

抠二：吼吼吼……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发财咯！

石榴：你这抽的什么风？

抠二：我的好石榴，甜石榴，香石榴，唉……

石榴：说吧，又想占什么便宜呢？

抠二：瞧你说的，我有个外甥，今年刚好十七，我想让他来做这个书童，妹妹你看如何？

石榴：这……

抠二：事成之后绝亏待不了你石榴妹妹……

石榴：哼！俗话说的好，三代不出舅舅家，瞧你这歪瓜裂枣的样子，你外甥还能好出个天去？闪开，别耽误姐姐我办正事儿。

抠二：唉，你……

[石榴二道幕下，抠二追下，唐寅一道幕出。

唐寅：啊呀，适才听得二人对话，真是天助我也，我何不这么、这么、这么办？嗯，是了……

[此时抠二转回，唐寅故意迎上和他撞了个满怀。

抠二：哎哟，找死啊！

[抠二捂着被撞的肩。

唐寅：这位大伯你没事吧？

抠二：滚滚滚，一副穷酸相，别挡了大爷的路。

[唐寅忽然伸手在身上摸索了起来。

唐寅：哎呀，我的银子……我的银子！（低头假装寻找）

抠二：银子！什么银子？在哪儿呢？

唐寅：我的银子不见了！

抠二：多少银子不见了？

唐寅：五两。

[抠二也低头找起来。

抠二：在哪儿掉的？

唐寅：（指了指脚下）就在这里。

抠二：（跪着趴在地上找）唉……你怎么不早说啊！这银子呢？

银子怎么没了呢？

[唐寅躲在一旁偷笑，抠二抬头又想问，唐寅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唐寅：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抠二：我说，这五两银子是不少，既然没了就没了，你就别胡咧咧了，怪闹得慌的。

唐寅：不瞒大伯说，小生唐……啊不，小生康宣，家中突遇变故前往临安投奔舅舅家，谁知途经此地，连那身上仅剩的五两银子也不见了，呜呜呜呜呜，我好苦的命啊！

抠二：呸，真晦气，大爷还要去赌钱呢！（转身就走）

唐寅：可怜我康宣自幼饱读诗书，最后却落得这般田地，呜呜呜呜呜！

抠二：（停住脚步回身）唉！慢着，你说什么，你读过书？

唐寅：嗯，书是读了不少，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呜呜呜……

抠二：啊呀。谁说没用的，有用！有用！停！别哭了，别哭了！

[唐寅止哭，抠二绕着他走了一圈。

抠二：小子，看你长得也算白净，做大伯的我有心帮帮你……

唐寅：哎呀！多谢大伯，多谢大伯……

[唐故意伸手要讨钱，被抠二 推回。

抠二：我是说把你介绍到咱们府里去做书童，你可愿意啊？

唐寅：书童啊，这……

抠二：怎么，你不愿意？

唐寅：愿意，愿意，多谢大伯！

抠二：哎，这还差不多，我这丑话可说在头里，进府之后我保你衣食无忧，可这卖身的银子……

唐寅：你我平分？

抠二：我全要！

唐寅：（略显为难状）这……

抠二：又怎么了？

唐寅：小生依大伯便是。

抠二：（独白）哈哈，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好人有好报啊……

[石榴上。

石榴：哎，这挑了一圈，没一个合适的……

抠二：啊呀，石榴妹妹你来得正好，这就是我……我外甥……

唐寅：（独白）外甥？

抠二：康……？（冲唐寅使眼色）

唐寅：康宣。

抠二：啊对，康宣。

唐二：石榴姐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石榴见是一乞丐，正欲掩鼻，可与唐寅对视后大惊，当场愣住，心跳的音效起。

石榴：（独白）救——命——啊！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俊的男人啊，简直就是潘安再世啊……抠二：石榴，你觉得我这外甥可够资

格做个书童啊？

石榴：够……够……（一个劲儿的点头傻笑）

抠二：那还不进去？

石榴：啊，进去，进去……

[石榴咽了一口口水，三人刚准备进府，唐寅抬头看见府门上的匾额。

唐寅：华太师府l

抠二：正是，我们家老爷正是当朝一品华老太师！

唐寅：（独白）啊呀！这可如何是好？早知现在，我又何必当初？

抠二：你到底进不进？

唐寅：进，进……（独白）覆水自是难收，眼下我只有硬着头皮把府进，是福是祸皆因那个她……秋香啊，秋香，我来了！

[三人下，纱幕升起，华府大厅的景，正中一张八仙桌，华太师和夫人坐在两旁，桌子前方两侧还有各一张太师椅呈八字形摆放，琴儿、棋儿、书儿三个丫鬟站立两旁。

夫人：老爷，我这次在云岩寺求了支上上签。

太师：哦，好啊，难道我们华府要有喜事降临？

夫人：这喜事么是要人来办的。

太师：夫人这个么一说我倒是糊涂了。

夫人：（凑上前）老爷，你觉得咱家文儿和秋香如何？

太师：什么如何？

夫人：我是说……

[夫人用手比了比。

太师：唉，不可，不可。

夫人：怎么不可？

太师：香儿是个好孩子，虽是咱的义女，可我也一直视如己出，若是跟了华文……

夫人：老爷，这香儿也是我心尖儿上的肉啊，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

太师：怎么说？

夫人：老爷，咱家老二华武都成家许久了，可这文儿还是光棍儿一条，我这做娘的……唉……

太师：说下去。

夫人：香儿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咱这大儿子虽说是有些个迟钝，可好在天性纯良，若是他娶了香儿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太师：这……

夫人：再者说了，香儿迟早是要嫁人的，难道老爷要眼看着这肥水流入外人田地不成？

太师：不妥，这思来想去还是不妥啊，太委屈香儿了，此事改日再议。

夫人：老爷……

[秋香和画几上，二老止住了言谈。

秋香：爹、娘，二嫂同来了。

[秋香向二老行礼，玉兰上。

玉兰：公婆在上，玉兰给二老请安了！（说完跪倒）

夫人：贤媳快起来，我原以为你要在自己家中多待些时日，谁知竟早回来了。

[玲儿扶玉兰起身。

玉兰：玉兰为公公求得了表兄的画，不敢有半点耽搁所以连夜赶回东亭。

太师：哦！太好了，那唐伯虎一向自傲，他的画你竟然求到了？快拿来我看。（离座来到玉兰身前）

玉兰：怎么说我爹爹也是他的亲舅舅，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太师：真是有劳贤媳了，画的什么，你可曾看过了？

玉兰：公公未观，媳儿不敢偷瞧。

[画儿和玲儿一起展开卷轴，众人聚拢来。

太师：好，好，好……恩师遗训？……这，这，这……！

[太师和玉兰脸色大变，秋香急忙上前。

玉兰：这、这……

秋香：恩师遗训：“地痞无赖者不画、游手好闲者不画、巨商富贾者不画、位高权重者不画！”

太师：呵呵，好，好啊！贤媳，你表兄还真高抬我了。（转身回座）

玉兰：这……这帮隆媳儿无能。

秋香：（独白）没想到师兄他今时今日还记得父亲的训诫。

夫人：这……这唐伯虎也太狂妄了，他，他这不是把老爷和地痞无赖相提并论吗？画儿，快，快把这拿下去烧了！

画儿：啊，这……（看向秋香）

夫人：还不快点！

画儿：是！

太师：慢着，妇道人家懂什么，历来大才均是如此狂放不羁，这也是我爱唐寅字画的缘由。香儿啊，你来评评这几个字如何？

秋香：爹爹，恕女儿无礼了。

太师：但说无妨。

秋香：这几个字虽透着随性，但却个个龙飞凤舞、道劲有力，好字！

太师：有见地。

秋香：虽说是好字，但毕竟对爹爹不敬，留在身边怕是不妥。

太师：那你说如何处置。

秋香：香儿想要了去，没事儿也好研习研习。

太师：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眼力，拿去吧。

秋香：谢爹爹！

[画儿收了字。

玉兰：（独白）真恨不得此时地上有个洞一头钻进去。

玉兰：公公恕罪！（下跪）

太师：快快起来，贤媳本是孝心一片，

何罪之有啊？

夫人：秋香，快扶你二嫂起来！

秋香：二嫂快起。

玉兰：玉兰多谢公婆。

[秋香扶起玉兰。

玉兰：（轻声）真是羞死我了，好他个唐寅……

秋香：（轻声）呵呵，我倒觉得他挺有志气的。

玉兰：我看你和他倒是臭味相投，唉，一想到他就来气，别让我再碰见他……

[此时，石榴带着抠二和唐寅上，唐寅此时已换了书童打扮正和玉兰撞个照面。

玉兰：他、他、他他他……他？

秋香：（也看见了唐寅）你……你你你……你！

唐寅：我……我我我……我……

玉兰：唐……唐唐唐……唐……

[唐寅走到玉兰身旁作揖。

唐寅：（轻声）嘘！表妹休要声张。

[又转至秋香身旁作揖。

唐寅：（轻声）小姐休要声张……

玉兰：（独白）这……真是见鬼了！

秋香：（独白）他，他怎么跟进府来了……

[画儿也看见了唐寅。

画儿：小姐，这个臭叫花儿……

[被秋香止住，再不发声。

石榴：回老爷、夫人，二位少爷的书童找到了。

太师：哦？上前来看。

唐寅：小人给老太师、老夫人请安！

太师：好，好，你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哪里人士啊？

唐寅：小人康宣，今年二十有三，姑苏人士。

玉兰：（独白）康宣？

秋香：（独白）原来他叫康宣。

抠二：回老爷，他是小人的外甥……

玉兰：啊呸！你哪来这样的外甥！

抠二：（独白）哟，难道被看出来了？

抠二：回二奶奶话，小的确实是他舅舅……

玉兰：胡说！抠二，你……好大的胆子……你……

[唐寅一个劲儿朝玉兰摆手，

抠二吓得跪下。

玉兰：（独白）你是他舅舅岂不就是我爹！

抠二：不知二奶奶气从何来？小的的的确确是他舅舅啊……

玉兰：我……！

[玉兰见唐寅暗地里朝她作揖，只得作罢。

夫人：贤媳，你这是怎么了？

玉兰：没什么，都叫那个唐件虎给气的。

夫人：贤媳息怒，秋香快扶你二嫂坐下。

秋香：是，娘。

秋香：（轻声）二嫂，这个人我认识……

玉兰：啊？！（刚坐下又站起）

太师：贤媳息怒，秋香，快扶你二嫂坐下。

[秋香扶玉兰坐。

玉兰：（轻声）你怎么认识他？

秋香：（轻声）他是一路跟着我来的……

玉兰：啊？！（刚坐下又站起）

太师、夫人：贤媳！？

玉兰：是，媳儿坐下就是。

[玉兰强压怒火和满腹狐疑坐下。

玉兰：（轻声）他为何要跟着你？

秋香：（轻声）我也不知……

太师：康宣。可曾读过书吗？

唐寅：回老太师，小生自幼就爱读书，虽读得不算太精但也大多熟烂于心。

太师：那好，我就考考你。

唐寅：请老太师出题……

秋香：（按捺不住）爹爹……这个人他……

玉兰：（急忙扯秋香的衣袖，示意不要乱说话）咳咳咳咳……

太师：香儿，何事？

秋香：哦，没，没什么……

[狐疑的音乐声起，灯光渐暗，六个定点光起，分别照着六个人。

秋香：这个呆子究竟是谁，为何紧迫秋香不放？

玉兰：江南才子卖身为奴，不知其中有何文章？

石榴：见他之后灵魂出窍，公子可懂石榴芳心？

抠二：老天保佑不要穿帮，银子银子快入腰包。

太师：眼见这人气度不凡，为了儿子考一考他。

唐寅：心上人儿就在眼前，不知能否做我娘子？

秋香：呆子。

玉兰：才子。

石榴：公子。

抠二：银子。

太师：儿子。

唐寅：娘子！

夫人：停！出题！

[音乐止，灯光恢复。

太师：咳咳，我出上联你对下联。

唐寅：遵命！

太师：八方桥，桥八方，八方桥上望

八方，八方，八方，八八方；

唐寅：万岁爷，爷万岁，万岁爷前呼

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师：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谁为摘星汉？

唐寅：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我乃探花郎。

太师：好！

[玉兰忍不住起身。

玉兰：看你非你，你看你，你也非你；

唐寅：装谁是谁，谁装谁，谁就是谁！

玉兰：你！

[秋香拉玉兰坐下，自己上前。

秋香：昨日偷桃钻狗洞，不知是谁？

[唐寅甩了甩手中秋香的帕子。

唐寅：他年攀桂步蟾宫，必定有我！

秋香：一叶孤舟.坐了二三个骚客，启用四桨五帆，经过六潍七湾，

历尽八颠九簸，可叹十分来迟：

唐寅：十年寒窗，进了九八家书院，抛却七情六欲，苦读五经四书，

考了三番二次，今天一定要中。太师：妙！

秋香：公子好学问。

[秋香见他答得妙，不免有些另眼相看，坐回，老夫人坐不住了。

夫人：太湖八百里，波滔滔、浪滚滚，

宗师由何而来？

唐寅：巫山十二峰，云重重，雾霭霭，本院从天而降！

夫人：大胆！

唐寅：老夫人恕罪，小人放肆了。

太师：哈哈哈哈，了不起，了不起啊！

（下座相扶）好一个本院从天而降，康公子真乃好学问啊！

唐寅：岂敢，岂敢。

太师：康公子如此学问为何还要卖身为奴呢？

唐寅：只因小生家中突遇变故，所以才追随舅父，进府听差。

抠二：是，是啊。

太师：本太师一向爱才，也罢，康公子不必做书童了，就做我两个犬子的伴读如何？

唐寅：多谢老太师！

太师：好了。卖身的银子问二奶奶支取便是。

抠二：谢老爷！

太师：石榴啊，你带着康公子去学馆见二位少爷。

石榴：是。

太师：都散了吧。

众人：是。

[众人四散下，只留唐寅、抠二、玉兰、秋香和石榴在场，玉兰和秋香咬了咬耳朵，示意她先走，秋香点头下场。唐寅的目光被秋香所吸引，正欲随她而去，被抠二拽住，领着他来到玉兰面前，第一道纱幕下，把三人隔在前台。

抠二：二奶奶，这卖身的银子……？

玉兰：哼！这外甥还没开口，你这做舅舅的倒是盯得紧啊！

抠二：是，二奶奶自不会少了我们下人的银子。

玉兰：表……咳咳，康，康公子，这卖身的银子你要多少？要多少我都给，哼哼……

抠二：多谢，二奶奶。（推搪）

石榴：康公子，你快说呀，快说呀。

唐寅：康宣我分文不要。

抠二、石榴：啊！？

抠二：什么，你疯啦！二奶奶，他不要我要……

玉兰：嗯！（怒瞪抠二）

抠二：是二奶奶，都听他的，不要就不要吧，（轻声）好你个姓康的，过了河就撤板子，咱们走着瞧！（转身欲下）

玉兰：慢着！

抠二：是，二奶奶。

玉兰：抠二，府里的规矩，保人得缴十两银子做保费，你不会不知道吧？

抠二：这……？

玉兰：怎么？

抠二：是，二奶奶，我给，我给……

（从怀里抖抖索索拿出一锭银子交给玉兰）外甥啊，舅舅也不容易，你发了月饷可要记得还我啊。

唐寅：恭送舅舅！

抠二：（独白）唉！（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偷鸡不着蚀把米，你说我这何苦来的。（下）

玉兰：石榴啊，你也先下去吧。

石榴：这……是二奶奶。

[石榴依依不舍地望着唐寅下，唐寅见石榴走了转身朝玉兰就是一拜。

唐寅：表妹……

玉兰：呸！狗奴才，谁是你表妹，我没你这样的哥哥！

唐寅：（又是一拜）好了，我的二奶奶……

玉兰：不敢当，唐大爷！我知你傲慢，可你也不该给我一幅假画，害我在公婆跟前颜面尽失。

唐寅：是我不好，考虑不周，害了妹妹，哥哥我这厢赔礼了……

玉兰：哼！

唐寅：你就原谅了我这一遭吧，好妹妹，好玉兰！

玉兰：嘘！小点儿声，玉兰、玉兰的。我来问你，你堂堂大才子卖身为奴，闯进这太师府来却是为何？难不成，特地跑来看我出丑？

唐寅：妹妹想哪里去了。

玉兰：你也不怕传出去别人笑话，就连我这个当表妹的也脸上无光啊！

唐寅：看来妹妹已经原谅我了……

玉兰：去去去，谁原谅你了，快快从实招来，究竟为何来我们太师府？

唐寅：不瞒表妹说，昨日里与你匆匆一别，我便去那虎丘讨酒喝了，不曾想却巧遇佳人，表兄我便一路追赶、步步尾随，谁知她却进了你们府……

玉兰：哦？是谁？

唐寅：（从袖中拿出罗帕一展）她！

玉兰：大胆！你可知这秋香虽是义女，可二老却视如己出，那可是掌上的明珠，心上的肉啊，你有几个脑袋？我看你还是趁人不备回你的姑苏去吧，窃玉偷香，想都别想！

唐寅：好妹妹，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玉兰：帮？奇怪，我何曾帮过你了？

唐寅：要不是方才表妹帮忙，我唐寅只怕早就斯文扫地了。

玉兰：哼！有脸说。

唐寅：好妹妹，我只想来个亲上加亲。

玉兰：好一个表兄，好一个亲上亲，咱家祖宗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唐寅：这个忙妹妹不白帮，无论成与不成，哥哥我都会帮妹妹挽回颜面，为老太师画十张，不，百张画，如何？

玉兰：哼，真是六月里的账还得快啊，你堂堂大才子，也有来求我的时候？

唐寅：好妹妹，好玉兰……

玉兰：呵呵呵，行了，行了，你啊你，昨日要将她说与你，你不要，今日却赶着来……

唐寅：难不成就是她……

玉兰：哈哈……正是！

唐寅：啊呀，多谢表妹，多谢表妹！这下就更好办了，唐寅只求妹妹帮我继续隐瞒身份，关键的时候推波助澜！

玉兰：隐瞒身份。推波助澜？好！

唐寅、玉兰：一言为定！

[音乐起，切光。

闹学

[纱幕起，两位少爷的学馆，华文、华武正趴着背书。

华武：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华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华武：学而时习之……哎，大哥，秋香从苏州回来了你知道吗？

华文：当然知道咯，呵呵，我已经……

华武：已经什么？快说，快说……

华文：已经远远地看见她了。

华武：为什么是远远的？

华文：唉，因为爹在她边上，所以不敢走得太近。

华武：唉，都出去一、二、三，啊呀，都六天了，可恨我们家那个母老虎也回来了，对我管头管脚的，不然……

华文：不然怎样？我告诉你，秋香可是我的，你可不许有非分之想！

华武：凭什么是你的？

华文：就凭大哥我尚未婚配，我告诉你二弟，娘早就想把秋香许配给我了……

华武：啊？胡说！娘何曾说过这话？

华文：不信你去问娘。

华武：娘她偏心，我，我这就去休了那母老虎！

[华武起身欲走。

华文：好，有本事！你去呀，当心她嗷呜一口吃了你。

[华武止步，原地坐倒。

华文：哈哈哈！

华武：唉，秋香，秋香……都快想死我了……

华文：秋香……秋香……

[此时唐寅穿着书童的衣服上场，听到有人叫“秋香”顿了顿。

唐寅：（独白）秋香？（咳嗽了一声径直进了学馆）咳咳……

[文、武听见咳嗽声马上过来行礼。

华文、华武：爹爹……

华文：噫？不是爹爹。

华武：还真不是，这个人怎么没见过？

华文：你是谁啊？

唐寅：我叫康宣，是你们爹爹叫我来的。

华武：哦，那就是叔叔。

华文：叔叔好！

华武：叔叔好！

华文、华武：叔叔好！

[华文、华武站成一排向唐寅行礼。

唐寅：（独白）老太师满腹经纶，没想到两个儿子……唉……

华文：叔……

唐寅：报数！

华文：一！

华武：二！

华文：一！

华武：二！

华文、华武：一二、一二、一二……

[两人原地踏步。

唐寅：立定！

[两人站正。

唐寅：稍息！

[两人稍息。

唐寅：你们俩谁是华文啊？--

华文：我叫华文！

华武：我叫华武！

唐寅：没问你，不要回答！

华武：是！

唐寅：（独白）唉，可怜呐，玉兰表妹，这就是你的夫君啊！

华文：请问叔叔，爹爹叫你来有何贵干？

唐寅：这个么……

华武：你是爹爹派来的学监？

唐寅：啊，对对对，差不多……

华文：是先生？

唐寅：啊，对对对，也不算……

华文：叔叔，你一不是学监，二不是先生，那你是……

华武：看他的长相嘛倒像是先生，看穿着么，倒像是个……

华文：书童？

唐寅：答对了！

华文：哦，我答对了！我答对了！哈哈……（突然醒悟）不对！

华文、华武：打他！

[二人在台上追着唐寅就要打。

华文：你好大的胆子啊！

华武：你别跑，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此时石榴从侧幕上，唐寅见来了人就躲在了她身后，华文、华武一人一拳正打在了石榴的胸上。

石榴：起开！

[石榴挺了挺胸，二人一起摔了出去。

华文、华武：哎哟！

石榴：哎哟哟，二位少爷，没摔坏吧。

（上前扶起二人）

华文：臭石榴，坏石榴，你的胸是石头做的啊，这么硬！

华武：是啊，哎哟，我的手都要打折了。

石榴：（见唐寅站在一旁，灵机一动）哎哟，哎哟，康公子，叫你别一个人过来，你却不听，现下人家为你挡了两拳，胸口好痛哦，快来帮我揉揉嘛……

唐寅：多谢石榴姐姐舍命相救……（边作揖边后撤一大步）

石榴：你倒是来嘛……

[石榴拉着唐寅的手就要往胸上贴，唐寅挣脱了。

石榴：算了，算了，你们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唐寅、华文、华武：呕……呕……（三人做干呕状）

石榴：哼……

华文、华武：石榴，你来干什么？

石榴：二位少爷，这位康宣，康相公是老爷为你们找的伴读，人家学问可大着呢，可不许欺负他，不然我告诉老爷和二奶奶去。

华文：哼！不欺负就不欺负。

华武：但是他也不能欺负我……

华文：是啊，还有我。

唐寅：康宣应允便是。

华文、华武：这还差不多！

华武：就这事情？

石榴：老爷还叫我给二位公子送来了功课。

华文：啊！

华武：天啊，又来了！

华文、华武：什么功课？

石榴：以后院里养的公鸡为题每人作诗一首，一个时辰之后老爷要来检查。

[石榴说完转身，经过唐寅身边无限深情地看了一眼，唐寅挥手示意再见，石榴不舍地下。

华文：哎，你说。爹爹为何不让我们写母鸡而写公鸡呢？

华武：哟，笨死了，母鸡怎么写诗啊，母鸡是下蛋的。

华文：哦，对对对。

华武：怎么办？

华文：死定了！

华文、华武：公鸡！

华武：果果果……！

华文：喔喔喔……！

[文、武急得只能学鸡叫，突然目光同时落在了唐寅身上，唐寅正在一旁悠闲地哼着小曲。

华武：（鸡语）果果……

[华武甩了甩头示意华文去求唐寅。

华文：（鸡语）喔喔……

[华文明白了，两人逼近唐寅将他包围，唐寅发现他们靠近自己。

华武：（鸡语）果果果果？

[唐寅摇头。

华文：（鸡语）喔喔喔？喔喔喔——喔？

[唐寅摇头。

华文、华武：（鸡语）喔喔……果果……

喔喔……果果……

[唐寅不耐烦了。

唐寅：（鸭语）嘎！

[把文、武吓了一跳，三人就鸡同鸭讲起来

三人：喔喔喔……嘎嘎……果果……嘎！

[三人商量一阵，唐寅最后终于点头。

唐寅：咳咳，这诗我可以帮你们做，可从今往后……？

华文、华武：我俩都听你的！

[唐寅走到书案前，文、武一个铺纸磨墨，一个为唐寅扇风，唐寅拿起笔正要写，秋香端着玉瓶上，文、武见是秋香立刻扔下唐寅来到了秋香近前。

华文：秋香！

华武：你……你怎么来啦！

华文：好妹妹，我……我正想着你呢……

华武：我也想呢……

华文：去去去，我，是我想的！

华武：你一边儿去，我才想呢！

唐寅：（独白）秋香我做梦都想啊……

[唐寅上前作揖。

唐寅：啊，小姐。唐……康宣这厢有礼了！

[秋香侧身躲开。

华武：妹妹可是来找我的？

秋香：娘叫我把这神水端来给文哥哥喝……

华文：哟，好妹妹，真知道心疼人儿。

[华文接过，顺手拉住秋香的手不放，唐寅和华武都急了正想上去帮忙，秋香挣脱了。

华武：娘太偏心了，我也要。（上前抢了玉瓶仰头就喝）

华文：你还给我，你撒手……撒手……（又抢回玉瓶，一口喝净）呵呵，好妹妹我全喝光了。（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把瓶子还给秋香）

[秋转身欲走，到了门口却停住了。

秋香：康……公子……

唐寅：小姐？

秋香：康公子不知现在可有闲暇，出来我有话说。

唐寅：是。（大喜，正要上前却被华文挡住）

华文：哎，妹妹，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何必要背着我们呢？都不是外人，你说是不是？（用肘撞了一下华武）

华武：啊，是是是，大哥说的极是。就在这里说，就在这里说，说完康……啊……康大哥还要帮我们“果果”呢！

华文：是啊！果果果！

秋香：（不明所以）这是……？

唐寅：老太师以“公鸡”为题叫二位少爷作诗……

秋香：所以他二人是想要你代笔？

唐寅：正是。

秋香：（轻声）我看公子还是速速离开此地的好。

唐寅：（轻声）小姐这是何意？

秋香：（轻声）这太师府非平常之所在，我怕公子来日会多生枝节。

唐寅：（轻声）小生有心愿未了，走不得的。

秋香：你……

华文：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华武：是啊，有什么话见不得人的？

唐寅：（大声）小生我执意不走！

秋香：你！好好好，文哥哥，我来替你作诗，你看如何？

华文：这……这太好了，妹妹你这是……？

秋香：我帮文哥哥作，叫康宣帮武哥哥作，回头让爹爹评评究竟是谁写得更好些！

华文、华武：（一起拍手）妙极，妙极！

唐寅：小姐这是？

秋香：（轻声）若我赢了，公子要听我的，即刻离开，再不回来。

唐寅：若小生险胜，那又如何？

秋香：若公子赢了，秋香再不过问康

公子之事。

唐寅：好！笔墨伺候！

[音乐起，文、武服侍二人作诗，唐寅作完把笔往后一抛，秋香一笑也搁下了笔。

家丁：（上）老爷到！

[音乐停，文、武马上恭敬地分立书桌两旁，两个家丁跟着太师上，太师坐在了正中的椅子上）。

华文、华武：爹！

秋香：爹爹！

唐寅：老爷！

太师：香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秋香：回爹爹话，是娘让我来给文哥哥送神水喝的。

太师：唉，你娘成天就信这些个坊间传言，神神叨叨的，倒是让康公子见笑了。

唐寅：岂敢，岂敢！

太师：怎么样，我这两个不孝子没有欺负你吧？

华武：不笑子？谁说我们不笑？我们会笑，哈哈哈，爹爹你看，哈哈哈……

太师：唉……

唐寅：回老太师，二位公子对小人甚好。

华文：哈哈哈，是啊，哈哈……

太师：你们两个的功课呢？

华文：写好了，在这里……

华武：这是我的。

[文、武把两篇诗稿交给太师，太师阅卷。

太师：嗯。“血染冠头五色翎，一声啼散满天星；大明门外朝天客，多少王侯勒马听。”好，好啊！

华文：这是我写的，我写的，呵呵。

华武：爹爹还没看我的呢。

太师：“头上红冠不用裁，满身雪白走将来：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好诗，好诗啊！

华武：多谢爹爹夸奖。

太师：这是你们自己写的？

文武：是，是的。

太师：哼！你俩怎会一夜之间有如此精进？还不从实招来！

华武：这……

华文：许是喝了秋香送来的神水，儿子开了窍了。

华武：是啊，我也喝了！

太师：—派胡言！来人啊，家法伺候！

家丁：是！

[家丁拿来刑杖，文、武吓得跪了下来。

华武：爹爹，真、真是儿子们自己写、写的……

太师：还敢撒谎，这两篇的字体一个隽秀飘逸，一个铁画银钩堪称极品，怎会是你们两个所写？来人啊，给我打！

家丁：是！

华文、华武：爹爹饶命，爹爹饶命啊，是康宣！对，是康宣帮我们写的……

太师：哦？康宣，你有何话说？唐寅：太师爷在上，小人不敢撒谎，确是小人为二位公子捉刀代笔的。

太师：大胆！

唐寅：（跪下）小人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太师：讲！

唐寅：一是太师爷“公鸡”此题本就难答，二是时间过于急促，三是小人怕太师爷责罚二位公子，所以才出此下策。

秋香：（也跪下）爹爹，女儿也有份，文哥哥那篇是我写的，请爹爹恕罪。

太师：哈哈哈，原来如此，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你们都起来吧。

[二人起。

太师：康宣，念你有护主之心我就不责罚你了，下不为例。

唐寅：谢老爷！

[文、武二人也要起身。

太师：没让你们起来，跪着。

华文、华武：是。

[太师继续看手中的诗稿，爱不释手。

太师：好诗，真是好诗啊！

秋香：不知爹爹觉得哪篇更好些？

太师：这……嗯……香儿这篇已是佳作，而康公子这篇最后两句“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先抑后扬，气度更是不凡，确是康公子这篇更胜一筹。

唐寅：小生惭愧！（抱拳偷瞧秋香，秋香转身不理他）

太师：公子过谦了，公子大才啊。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快给康先生叩头。

华文、华武：是！

[文、武转身给唐磕头。

唐寅：这，这是为何，万万不可……

太师：康公子学富五车，让老夫眼界大开，真是堪比那唐寅啊！

唐寅：太师爷抬爱。

太师：我想从今日起你就做我这两个犬子的老师，不知康公子意下如何？

唐寅：这……

太师：还不快快拜师？

华文、华武：老师！

唐寅：康宣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定格，收光，纱幕下。

[前区光起，抠二上。

抠二：这个康宣才一进府就连升两级，做了少爷们的先生，啊，呸！

[石榴上。

石榴：啊哟，舅舅，石榴这厢有礼了。

抠二：谁是你舅舅？

石榴：哎呀，康公子是我的心上人，你迟早也是我的舅老爷，您就认了吧。

抠二：哎……我这……

[石榴往侧幕内望去，似是看见了唐寅。

石榴：哎呀，康公子……康公子……我来啦！（下）

抠二：呀呀呸，小人得志！害得我白白搭进了十两银子，不报此仇，我就不叫抠二……（下）

[切光，转场。

隐情

[纱幕升，台左是秋香闺房，台右是唐寅房间。

[台左光先起，古琴声跟进，秋香斜倚在一张榻上，榻上有一小几，几上有一棋盘，秋香正手捧唐寅那幅假画看。

秋香：（独白）恩师遗训，恩师遗训，我原以为师兄你早就忘了，却原来……（拿起几上的家传画笔“龙须”来）

秋香：相思两地望迢迢，清泪临门落布袍。

[台右光起，唐寅手拿画笔站于桌案前若有所思。

秋香、唐寅：杨柳晓烟情绪乱，梨花暮雨梦魂销。云笼楚馆虚金屋，凤入巫山奏玉箫。明日河桥重回首，月明千里故人遥……

[唐寅边喝酒边挥毫作画，台右压光。

秋香：月明千里故人遥……你可曾记得还有一个她？

[此时画儿急匆匆跑了上来。

画儿：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秋香：出什么事了？（起身）

画儿：小姐，大……大事不好了！

秋香：快说呀。

画儿：我方才听琴儿、棋儿说，说……

秋香：说什么？

画儿：说老太太，有意要把你许配给大少爷……

秋香：（颓然坐倒）这……这是真的？

画儿：千真万确！

秋香：那老爷的意思呢？

画儿：老爷怕是还不同意。

秋香：那就好，那就好……

画儿：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呀，若是回头老爷改了主意就全完了！

秋香：这……可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画儿：哎呀，就是，这可怎么办啊……有了，要不咱们把二奶奶找来商量商量。

秋香：你的意思是？

画儿：小姐，都这时候了，该说的迟早要说，干脆今儿个咱就把这窗户纸全撕了。

秋香：这……

画儿：别这啊，那啊的啦，小姐只管把和唐相公的关系合盘托出，二奶奶自会帮忙。

秋香：嗯，也只能这么办了，画儿，你这就去请二奶奶过来，就说……就说我叫她来下棋。

画儿：是，小姐。

[画儿下，台左光稍暗，台右光提亮，唐寅边喝酒边作画。

唐寅：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退后几步）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又凑到近前）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继续作画）

[台右光稍暗，台左提亮，画儿带着玉兰上，玉兰手中拿着件披风。

玉兰：呵呵，妹妹，我来了。

秋香：几日没见嫂嫂就想得慌，香儿今日有事儿要嫂嫂帮着拿个

主意。

玉兰：哎，巧了，嫂子我也正有事要与你说呢。

秋香：哦，那二嫂先说。

玉兰：这……叫我怎么说呢？

秋香：二嫂坐下慢慢说，画儿你先下去吧。

[画儿下，玉兰坐下。

玉兰：那个，咳咳，那个康宣做了你二位哥哥的先生，你不会不知道吧？

秋香：那日他帮二位哥哥作诗我也在场，怎么啦？

玉兰：你觉那康公子如何？

秋香：嗯，那个呆子倒是有些个文采。

玉兰：何止有些啊！我那表兄他……

秋香：你表兄？

玉兰：呃……我是说，我那表兄也不过如此。

秋香：哦，二嫂好像很了解那个康公子，那日他一路尾随我进府，我正欲说破此事，二嫂却硬拉着不让发话，难不成和他是旧相识？

玉兰：咳咳，妹妹有所不知，这其实吧……

[玲儿上。

玲儿：二奶奶，轿子备好了，可以走了！

玉兰：先出去等着，咱姐儿俩还有些话说。

玲儿：是。（下）

秋香：怎么？嫂嫂这大晚上的是要走去哪里？

玉兰：明儿早我在灵山寺定了场隶予法事，所以今晚须得动身。

秋香：求子法事？

玉兰：是啊，要说我玉兰进这华家也有个三年五载的了，可就这肚子不争气，老爷、太太虽不说，可我自个儿也清楚，老这样下去总不成。所以，唉，希望此。次菩萨保佑能给华家开枝散叶。

秋香：嫂嫂要去多久？

玉兰：估摸着也就两日，那事情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秋香：好……

[玉兰起身披上披风。

玉兰：对了，妹妹不是也有事儿说吗？

秋香：不急，也等嫂嫂回来吧……

玉兰：唉，你还不知道我这急脾气，若你今儿个不说掖到明儿个，怕是我在那寺庙里也不静心，说吧，时辰尚早。

[玉兰又坐下。

秋香：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这次见了你那表兄，他……他近况如何？

玉兰：（独白）嘿，有门儿，原来咱们说到一块儿去了……

玉兰：哦，你是说那成天不着四六的唐伯虎啊，一提到他我就来气。

秋香：怎么啦？

玉兰：他就没个正形儿，整日里喝得醉醺醺的。

秋香：哎，别喝坏了身子的才好。

玉兰：（偷笑）我知妹妹一直对我那表兄上心，放心吧，那人的身子可好着呢，可就是这喝了酒吧，没事儿老念叨他那师妹……

秋香：师妹！

玉兰：是啊，菊儿、菊儿，没完没了的……

秋香：（独白）如此看来师哥他，他……他仍念着我？

[台左压光，台右提亮，唐寅已经画完，正在仔细观看。

唐寅：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唐寅把画好的秋香仕女图挂在书案旁的架子上，爱不释手。

唐寅：美哉秋香！

[唐寅有些醉了，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画外音：师哥……

唐寅：谁？谁啊？（四处寻找）是菊儿吗？菊儿，是你吗？

[台右压光，台左提亮。

玉兰：你说他这师妹，失踪至今，在不在都难说呢，何必念念不忘……

秋香：他，他真的……

玉兰：可不嘛，我亲眼所见。

秋香：二嫂，我，其实我，二嫂，我……

（激动得几欲流泪，正欲表明身份，

玉兰：呀，妹妹。你，你怎么了，都怪二嫂嘴欠，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玉兰：（独白）完了，说错话了。

秋香：没有，二嫂，我，我是想说……

玉兰：妹妹，不用说了，二嫂都清楚。

秋香：嫂嫂清楚？

玉兰：妹妹对我那表兄青睐有加……

秋香：嫂嫂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我……

玉兰：我明白，明白得很，你放心，我那表兄这两天已经把他那师妹全忘光了……

秋香：忘光了，为……为什么？

玉兰：他相上别人了，迷得连魂儿都没了，那师妹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秋香如冷水浇头，颓然坐倒。

玉兰：妹妹，妹妹，你怎么啦，妹妹……

秋香：（独白）他还是变了……

玉兰：妹妹可知他相上谁了？

秋香：时候不早了，嫂嫂快去寺里吧，误了吉时怕是不好。

玉兰：妹妹真的不想知道他相上的是谁？

[画外音，玲儿：二奶奶，该走了！

秋香：（起身）送嫂嫂……（行礼）

玉兰：这……好，等二嫂回来再来找你。

秋香：嫂嫂好走。

[玉兰满腹狐疑，下。

秋香：（独白）师哥，你还是负了我……

[台左光稍暗，秋流着泪往台口走，台右光起。

唐寅：菊儿，师哥我……我……对不住你……菊儿。

[音乐起，代表菊儿的舞蹈员上，和唐共舞起来，秋香也融入了进来，三人共舞，舞毕，三人站成一个品字形，三个定点光起，菊儿站在正中定格，唐寅和秋香分站舞台两端。

唐寅：菊儿，师兄怕是等不了你了……

秋香：师哥，你还是负了我……

[音乐起，纱幕下，收光。

[纱幕上出现华府过道的景象，起光，翌日一早，华文上，迎面撞上秋香。

华文：秋香妹妹！

秋香：（行礼）大哥今日不读书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华文：怎么妹妹可以来我们那儿，我就来不得妹妹这儿？妹妹……（伸手就抓，秋香躲避）

秋香：大哥你……

华文：妹妹别跑……

秋香：这大白天儿的，哥哥来这后院儿怕是不妥吧？

华文：妹妹怕是还不知道吧？

秋香：知道什么？

华文：呵呵，你早晚是我床上的人儿。

（说完就要扑过来）

秋香：哥哥请放尊重些，不然我要叫老爷了。

华文：妹妹这又何必，哥哥我只是想妹妹了，这也有错？

[华文又要上前，秋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秋香：慢着，哥哥你对秋香可是真心？

华文：这还有假？自是真心……

秋香：好，我今儿就要试一试你的真心。

华文：妹妹，你尽管来，随便试。

秋香：你来……（和华文耳语）

华文：真的？

秋香：真的。

华文：妹妹不会是耍哥哥吧？

秋香：哼，爱来不来。

华文：来，当然来，今晚打死我都来，我的好秋香……

[华文下，秋香刚一转身又撞上华武。

华武：妹妹……

秋香：二哥哥。

华武：有些日子没见了，哥哥我可想死你了……

秋香：二嫂不在家，二哥哥这是闲得紧呐。

华武：是啊，正好现在得空，来，我为妹妹存了不少好东西，快进屋我拿给你？

秋香：多谢二哥，正巧娘也要来，咱们一同进屋等她。

华武：什么，娘要来啊？那，那今几个就算了，我明儿个再来……

秋香：唉，二哥，要不……（和华武耳语）

华武：真的！妹妹可不要骗我？

秋香：二哥不信就算了。

华武：信，当然信，好妹妹，那我们晚上后花园见……

[华武下，秋香转身，唐寅抱着一个卷轴上。

唐寅：小姐，康宣这厢有礼了！

秋香：哦，是康公子啊。

唐寅：正是，不知小姐可否得空，小生我有……（正要把卷轴献上）

秋香：康公子可知这内宅不是你等可以随便出入之地？

唐寅：小生才刚进府，不懂规矩，还望小姐恕罪。

秋香：（独白）看来他也非善类。

秋香：康公子，秋香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唐寅：小姐慢走，小生确有……

秋香：康公子，不如这样，今夜三更我在后花园牡丹亭等你，什么事儿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唐寅：小姐是说，今夜、三更、后花园、牡丹亭、你与我？

秋香：正是。

唐寅：不见不散。

秋香：不见不散。

【唐寅大喜，两个定点光起。

唐寅：（独白）久早大地逢甘霖，雨后初晴见长虹，唐寅我今夜要一表真心诉衷肠！

秋香：（独白）鬼迷心窍浑不知，不撞南墙不回头，秋香我今夜要放下诱饵把网收！

[收光，转场。

夜会

[幽蓝色光起，深夜，华府过道，一个家丁提着灯笼打着梆子从下场门出，唐寅从上场门出。此时抠二鬼鬼祟祟地躲在上场门台口扶梯上。

家丁：谁？

唐寅：是我。家丁：（用灯笼照了照）哦，原来是康先生啊，这都快三更天了还出去啊？

唐寅：夜不能寐，出来走走。

家丁：哦，这黑灯瞎火的，先生走夜路当心。

唐寅：多谢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