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抒 王云
西方的音乐剧并非铁板一块。看多了西方的音乐剧,你很容易能辨别出它的两种主要类型,我们姑且将这两种类型的音乐剧分别称为“欧洲式音乐剧”和“百老汇式音乐剧”。在“音乐”与“剧”之间,欧洲式音乐剧和百老汇式音乐剧有着完全不同的取向:前者偏向于音乐,而后者偏向于剧;前者对白少,而后者对白多;前者高度注重文本间性(它往往改编自著名的文学文本和戏剧文本),而后者不够注重文本间性(尽管也有一些改编自文学文本和戏剧文本);前者经得起人们反复观赏,而后者观赏一次已经足矣;前者可以被“拆零销售”(其中的著名歌曲经常作为独立的节目演出),而后者不易被“拆零销售”。
在不少国人眼里,百老汇式音乐剧是西方音乐剧的正宗,这实在是一种认识上的误区。如同歌剧、舞剧和大多数中国传统戏曲,音乐剧是表现型戏剧,说得更准确一点,这是表现型戏剧中的抒情性戏剧。比之于百老汇式音乐剧,欧洲式音乐剧更符合抒情性戏剧的本性。欧洲式音乐剧与百老汇式音乐剧的差异大致相当于中国古代叙事诗与西方二十世纪之前叙事诗的差异。后者中的大多数实质上是韵文体小说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借事言情的诗歌,同样,百老汇式音乐剧实质上是“话剧加唱”,或者比“话剧加唱”唱的成份更多一些罢了。
如今阔别十年后重回上海,追捧的狂热依然不减。我们不禁要问:改编无数,演出不断,为何我们偏偏看不腻听不厌,《剧院魅影》何以成为经典?也许用上述的视角来看《剧院魅影》等安德鲁·韦伯创造的音乐剧,我们更能理解这些音乐剧成功的奥秘,因为《剧院魅影》这是这种欧洲式音乐剧的典范。
《剧院魅影》的原小说本身奇特的情节设置,微妙动人的情感纠葛。即成为再度创作得天独厚的基础。然而韦伯并不满足于以往改编者们描绘出的不折不扣的恐怖故事,将重心转向了暗藏悬疑背后的爱情悲剧,让观众感受妙趣横生的同时又玩味出人性的深意,而表达这一点恰恰是音乐最为擅长的。一方面,以音乐为主线的结构设置给予了韦伯淋漓尽致表达的无限空间。另一方面,全剧几乎没有对白,音乐作为引导剧情发展的全部,淡化情节,并以音乐贯穿始终。韦伯在不知不觉中开创了音乐剧创作模式的新榜样被争相效仿。
韦伯天赋不凡又懂得适当冒险,大胆、不拘泥,甚至时常玩些超出常规的“混搭”。有趣的是,在韦伯音乐剧创作的不同阶段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创作风格。以摇滚等流行元素为主要风格的创作初期,多元音乐风格混杂后又历经了古典的回归。这位音乐奇才十八岁时与人合作完成的首部音乐剧《约瑟夫和他的神奇彩衣》竟然还掺杂着迷幻的乡村法国小调。《剧院魅影》作为回归古典时期的最接近于传统歌剧写法的一部音乐剧是显而易见的,经典歌剧演唱和芭蕾舞剧片段都具有十足的代表性。由于其浓重的古典色彩,这部作品也曾被定义为“轻歌剧”。比之于早期的《猫》等音乐剧,《剧院魅影》不仅在舞台方面呈现出更惊险的样式,剧情上更加具有吸引力以外,它的独特之处还在于韦伯将现代流行音乐与古典音乐交相结合,同时又保留了古典歌剧优美绵长极具韵味的唱腔。
有一点很显然——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在踏进剧场之前,就已经对《剧院魅影》的旋律耳熟能详了。并不陌生的情节,跟随自己熟悉的唱段揣摩回味,好似是在迎合某种期待已久的猜测。每当我们在剧情的催动下发现它比盼望中更令人惊奇时,仿佛已经预设好的满足感便油然而起。此刻,音乐就像一场感官和激情的虚幻狂欢,给我们提供了想象和宣泄的途径。也终于明白,剧情已然成为其次,每一唱段既能脱离剧情被独立演绎,又能与全剧完美交融。那些被声音演绎出的抽象的情感,那些自发的、无意识的脉搏跳动,才是真正的动人之处。尽管有严苛的评论家讥讽他的作品为“大杂烩”,但全世界的观众们却仍然对他一往情深,无怨无悔。如此说来,将音乐剧诠释为“音乐”的“剧”是自然而然的了,好的音乐是音乐剧的出色的关键。
(本专题图片提供:上海文化广场)韦伯与《剧院魅影》
1984.5
安德鲁·劳埃德·韦伯看到了一篇关于在斯特拉特福皇家剧院将《剧院魅影》改编成舞台剧的评论,并向卡梅伦·麦金托什表达了想将《剧院魅影》改编成音乐剧的想法。
1986.10.9
在数周的预演后,《剧院魅影劳在伦敦女王剧院首演。由莎拉·布莱曼和迈克尔·克劳福德担纲主演。
1986.10.10
《时代》杂志发表评论,以大标题赞誉《剧院魅影》为“上帝给予音乐剧的礼物”。
1988.1.26
《剧院魅影》在百老汇西区44街美琪剧院开演,票房直冲1800万美金。克劳福德、布莱曼和巴顿分别扮演了在伦敦版本中各自的角色。
1988.6.5
《剧院魅影》在纽约荣获包括最佳音乐剧在内的七项托尼奖。
2006.1.9
《剧院魅影》百老汇版本成为上演时间最长的音乐剧,它打破了音乐剧《猫》创下的7486场演出的纪录。
2011.10.9
《剧院魅影》25周年纪念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