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双
说是慢半拍,其实,都是因为我信任你。
拎着菜篮子,走到家门口准备开门时,拿着钥匙的手一僵,我就这样杵在了门外。因为我听到了家里有小林和一个女人谈笑的声音,女人的笑声听上去陌生又熟悉,难道是家里来朋友了?
“我回来了!”我好奇家里究竟来的是谁,却在推门而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时,脑子一片空白,忘记了该如何反应。我僵硬地咧着嘴角,挤出一点儿笑容,冲着女人点了点头,然后在二人的注视中,逃也似的冲进了厨房。
那个女人,是小林的初恋情人。两人相识10载,在他热烈追求她的时候,她高傲地嫁作他人妇,这是小林内心难以忘怀的痛。
我靠在厨房门上,捂着脸,一瞬间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好多声音,来回撕扯着我脆弱的神经。她来做什么?只是看看老朋友,还是别有用心?我记得小林在接受我的催婚时说的话:“我现在可以跟你结婚了,因为不能结婚的最大理由,已经没有了。”
那么,现在可以离婚的最大理由已经来了,小林子是不是就要放弃我了?可怕的是,房子车子都不在我的名下,就连工作也是小林的关系网,牵一发,便可动全身。若小林向我提出离婚,我该怎么办?
那一刻,我真的想回避,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小林和我的婚姻一直很幸福,每次和闺蜜说起他,那感觉就如同花蕊里的蜜,渗到了嘴边,一片的清甜。直到这一刻,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危机的来临。这个时代早已不是甘于自我牺牲的时代,没有人愿意将手中的幸福拱手让人,可眼下,我却是方寸大乱外加束手无策。我仿佛看到那个在闺蜜面前梨花带雨地诉说婚姻不幸的我,眼圈无法克制地氤氲了水汽。
怎么办?拿扫帚把这个女人赶出去?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是理智告诉我,千万不要。将小林拉到身边宣示主权?这会不会像争抢玩具的小孩子,太幼稚了。
我告诉自己,不能慌。我用冷水冲了脸,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然后切了个果盘,挺直了腰板,送到客厅,对他们说:“天太热,解解渴。”两人同时抬起头来,小林这才对我解释说:“宝宝,她委托我办理她的离婚官司,这个星期她会住在我们家,方便讨论案情。”我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然后转身进了房间,不再打扰他们。
在他俩守在客厅窃窃私语的昼夜,一旁的我倒像个“小三儿”不小心闯入别人的世界,突兀地存在着。我没有抱怨,没有愤怒,只是默默地把自己变成一片影子,无声地呐喊着,期待小林能回回头,看到我茕茕孑立的落寞。
就这样煎熬着过了一周,终于,女人搬了出去。判决下来那天,小林以男方充足的出轨证据为女人拿到一半家产。律所于当晚在某高档会所为小林庆功,我和女人也在被邀之列。这些年,作为小林背后的女人,我幸福而诚然地接受着各方对我们“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夸奖。我昂首挺胸地走到女人面前,挽起小林的胳膊,说:“小林作为一名专业律师,是该为每件案子尽心尽责的。”然后对她冁然一笑:“不必客气。”
身边的人缓缓散去,女人却对着我笑逐颜开:“不愧小林对你一片心,你真的很聪明。”她对我说:“这些天,多谢小林不计前嫌的收留。离婚之后,他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能依靠的朋友。作为朋友,他考虑的除了我的情绪,更多的是你的感受,所以他才会在你眼皮底下和我探讨案情。而你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小林的顾虑。”
我看着女人的眼睛,不自觉地对她剖白:“其实,有些时候,我很想揪着你的领子,大闹一场,然后把你踢出去。”
女人笑了笑,抿了口酒,问:“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说:“因为我的行动总是比思维慢半拍,等我去做时,内心已经不是这个想法了。”
“与其说你行动比思维慢半拍,不如说,你内心还是十分信任小林的,你潜意识里相信小林不会背叛你,所以才没有做出冲动的行为。”女人的话使我倒抽口冷气,多年的了解和信任竞巧妙地化解了这场危机。忽然,我感觉到小林悄悄握住我的手,紧紧地、暖暖的,我侧头看着他欣然的笑意,原来,他早已洞悉我的那些小心思,并因此偷偷窃喜着。
那晚,刚回到家,消除了一切疑虑的我疲惫地睡去,昏昏沉沉中,恍若听见厨房里有“乒乒乓乓”的声响。我定睛一瞧,是小林,正系着围裙在灶台边忙着。我乐呵得仿佛所有的委屈都荡然无存。自己的“慢半拍”,其实是对爱人的耐心和包容,多给他一点信任,幸福就会和你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