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行长》——追捕

付颀

雷

队长带着十几名便衣警察在机场秘密布控，布了一张抓捕黄小鹏的大网。

飞往昆明的航班是十二点十分起飞，雷队长预计黄小鹏应该在十点半到十一点半这个时间段到达机场。他嘱咐隐藏在四周的侦查员，一定要听命令行事，不许擅自行动。因为候机楼旁边是一个很大的旅游商品市场，那里人很多，黄小鹏一旦钻到市场里，抓捕就很困难了。

雷队长躲在候机楼二层的一个小房间里，用望远镜监视着候机楼前的动静。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傅宇光打来的，说查到郑跃进违规拆借巨额资金给海南房地产的线索。

雷队长回答说：“那是你们银行内部监察的事情了，不归我们公安局管。我告诉你，从目前情况看，郑跃进跟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关系，真正的金融大盗已是囊中之物，一会儿等我电话吧。”

傅宇光追问道：“你在哪儿呢？”

雷队长没有回答，挂断了电话，但傅宇光清晰地听到了大型飞机起飞的声音。

眼看着时间已将近十一点了，黄小鹏依然没有露面。大家正在焦急之时，一辆面包车在候机楼前停了下来，一群外出旅游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嘻嘻哈哈地提着行李往里走。与此同时，一辆出租车悄然停在面包车的旁边，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慢慢走下车来，她穿着一件绛紫色的风衣，拎着一只轻便的拉杆箱，从容不迫地跟在那群年轻人身后走向候机大厅。

雷队长死死地盯着那个妇女，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雷队长总觉得她走路的样子有点怪异。他拿起对讲机低声说：“各组注意，盯住那个穿紫色风衣的妇女，有点可疑！”十几双眼睛从不同的角度锁定了目标。

与此同时，傅宇光正在城北支行的办公室里兴奋地来回踱步。当过几天侦察兵的他，敏锐地猜出，雷队长此时一定是在飞机场围捕那个金融大盗，看来银行诈骗案主犯的落网就在今天。

电话铃响了起来，他兴奋地跑了过去：“喂！雷队吗？”

电话里传来林茹的声音：“什么雷队？你现在就只认识雷队啦？我有个储蓄所装修的方案，现在送过去跟你商量一下方便吗？”

傅宇光说：“回头再说吧，我在等一个重要电话。”

“噢？有什么好消息啊？”

“等一会儿雷队长他们在机场抓到人，咱们就知道骗走的钱到哪去了。”

傅宇光说完就撂下了电话，林茹愣愣地举着电话，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林茹突然哆嗦了一下，赶紧慌忙地放下听筒，跑到衣架前，从包里取出她的手提电话。

“哥，机场有警察！你赶快跑！”

林茹说完立刻挂掉了电话，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喘不上气来，瘫软地坐到椅子上。

雷队长通过望远镜，看到黄小鹏接了一个电话后，立刻扔下拉杆箱，像只兔子一样，一头钻进了旅游商品市场。

……

当晚十点多钟，林茹接到黄小鹏的电话，悄悄来到坐落在燕南市中心的威尼斯大酒店，她用一条浅蓝色的纱巾遮住了半张脸，低着头匆匆穿过大堂，乘电梯来到1804房间。

一进门，林茹就急赤白脸地对黄小鹏说：“你抽什么疯啊？今天你差点就被警察抓到，竟然现在还敢住在市中心这么招摇的地方？”

黄小鹏看上去很疲惫，但他还是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说：“你懂什么呀？越是这种招摇的地方就越安全。”

林茹焦急地问：“你这么急急火火地让我过来干什么？多危险啊？”

黄小鹏走到客厅的吧台前，倒了一杯法国轩尼诗递给林茹：“唉，哥预感不好啊。如果今天不是你及时电话报警，我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现在咱们兄妹也是见一回少一回啦。”

“你瞎说什么呀，真晦气！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想直接飞到昆明肯定是不可能了，估计现在火车站也会有警察盯着，我想从公路走吧。”

“公路上警察就不会设卡吗？”

“警察一般都是在高速路收费站设卡盘查，我准备雇一辆不起眼的小货车，走省道绕过收费站，出了燕南市管辖范围之后再上高速，然后从石家庄乘飞机到昆明，那边有人接应，再想办法去缅甸。”

林茹接过酒杯，想到今天跟哥哥这一别，说不定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黄小鹏和林茹这对兄妹的命运确实十分坎坷。林茹原名叫黄小茹，她四岁那年，在部队当团长的父亲与在医院当护士的母亲离婚了，离婚的真正原因到现在他们兄妹也不清楚。父母离婚后，黄小鹏跟了父亲，林茹跟了母亲，并随妈妈改姓林。

林茹很不幸，六岁那年，妈妈得了尿毒症，那个病是很费钱的，每周两次透析，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只能到处借钱治病。借来借去，有借无还，最后母亲再也借不到钱了。没办法，母亲在做了最后一次透析之后，趁着身子还有一点力气，把林茹送回了已提升为师政委的父亲那里。母亲流着眼泪走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有人说她回到农村老家，病死在了那里。也有人说，她把女儿送回前夫之后，就服安眠药自杀了。

那时候林茹年纪虽然很小，但这些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记住了“没有钱就没法活”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

大学毕业后林茹到美国留学，拿到了金融学硕士，毕业后曾在华尔街工作了两年，后回国考入国商银行，凭着自己的聪慧、学识和在美国华尔街的从业经历，她从业务主管很快就晋升为部门经理，去年通过竞聘，当上了支行的副行长。当有一天她知道哥哥黄小鹏竟然已沦落为金融大盗的时候，心里非常害怕。但是，她深爱着这个从小爱护她、保护她的哥哥，血浓于水，在劝说无效之后，她只能寄希望于哥哥顺利做成几单“业务”后，尽早洗手收山。

前一段时间，她按照黄小鹏的要求，把毕博士介绍给营业部老姑娘严艳丽，目的是盗取严艳丽保管的西南科技投资公司的印鉴卡;她还利用下储蓄所检查的机会拴住傅宇光，给黄小鹏假扮行长、在行长办公室与吕丽娜签约提供机会。

每每想到这些，林茹就痛苦万分，她的人生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现在，哥哥又计划逃亡缅甸，且不说是否逃得掉，即便是逃掉了，下半生也将是一个漂泊在异国他乡的孤魂。他们兄妹可能今生今世无法再相见。endprint

林茹动情地抱住黄小鹏的腰，就像小时候跟哥哥撒娇一样扭着身子说：“哥，我不想让你走。”

黄小鹏脸上强装出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别闹了，还有正事跟你说呢。”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了林茹。

“这个你要特别收好。”“什么？”“我在燕南市郊买了一幢别墅，这是房产证，这房子现在价值200多万，你如果不住，就找机会卖掉变现吧。还有，我前几天交给你的那串翡翠项链一定要保存好，那是个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林茹不解地问：“你不是说那是假的，让我带着玩的吗？”

“我那是怕你吓到，现在告诉你，那物件绝对是真品，现在价值至少七八千万，你收好，万一哥真的发生什么意外，那件东西足够你快乐生活一辈子的了。”听哥哥这么说，林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

机场抓捕黄小鹏的行动意外失败，雷队长的情绪很糟。他断定黄小鹏会继续想办法外逃。他立即向分局领导汇报，请求在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和主要公路收费站布控。

雷队长还让侦查员小刘与各汽车租赁公司联系，了解今天所有预约租车跑长途的信息，并将黄小鹏的身高及体貌特征通报给各个租车网店，要求他们密切注意，有情况及时报告。

晚上十点多钟，宏达汽车出租公司的经理来电话，说刚才有一位客人租车，要明天早晨去石家庄，这人的特征与公安局通报的有些相像。雷队长立刻带着吕丽娜赶到宏达公司，当吕丽娜看到录像时，立刻叫了起来：“就是他！这个挨千刀的大骗子！”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黄小鹏身穿一件旧夹克衫，打扮成采购员模样来到城北农贸市场门口。一辆黄白相间的出租车开过来，黄小鹏看了下车牌号，又扫了一下周围。迅速拉开车门上了车，说了声：“走！”

早晨街上车不多，出租车快速向出城方向驶去。黄小鹏看着窗外的街景，想到从此就要告别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浪迹天涯，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车子三拐两拐驶进一个大院子，司机停下车，回头对黄小鹏说了声：“到了，下车吧。”

黄小鹏心里一惊，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公安局招待所，我们雷队长想见见你。”

这时车门猛然打开，几只钢筋般的胳膊瞬间把黄小鹏按在了座位上。

黄小鹏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边挣扎着一边抬头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就凭这个。”

黄小鹏抬头一看，雷队长站在他的面前，手里举着一个闪亮的警徽。 □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