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 艳
(南京艺术学院音乐学院 江苏南京 210013)
研究歌剧作品的精神内涵要立足于它的戏剧元素,这是由歌剧的戏剧特性决定的,但并非完全等同于戏剧元素本身,因为歌剧的主要表现手段音乐能传达出许多超越戏剧元素的更深层次的意蕴。本文拟采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观和方法论,在社会、文化、历史的人文语境中对这部歌剧进行深入考察。通过了解作曲家生活的特定社会历史环境,以及作曲家本人的生活经历、思想意识、情感体验,探究该剧所表现的社会历史内容,揭示其潜藏的精神内涵。
亚纳切克思想感情中一个重要而典型的因素是他的斯拉夫—俄国情结。俄国在亚纳切克的心中是“所有斯拉夫人的母亲”①,他对这个国家始终怀有一份深厚而诚挚的感情。
早在1874年就读于布拉格管风琴学校时,亚纳切克就已开始学习俄语,他和身边许多同时代人都把俄国看作所有斯拉夫人的理想的源泉②,那时就对俄国产生了感情共鸣。1876年亚纳切克在布尔诺修道院合唱团担任指挥工作时,受他的良师益友、钢琴家艾玛莉的影响,开始对许多俄国作曲家的作品意兴盎然,尤其对A.G.鲁宾斯坦(Anton Gregoryevich Rubinstein, 1829—1894)的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到俄国旅行、更多地了解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和民族精神的愿望在亚纳切克的头脑中已酝酿多年,1896年的首次俄国之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在穿过奥地利和俄国的边界后,亚纳切克兴奋地写下了“终于,一种斯拉夫领土的感情油然而生!整个加利西亚地区③我都很沮丧,但现在我是欢欣鼓舞的……我摆脱了奴役状态。俄国,我到来了!”④他中途到了圣彼得堡,在那里参观了圣· 艾萨克教堂和喀山大教堂,有幸听到了葬礼弥撒仪式上的合唱。站在波罗的海的海岸上,亚纳切克想起了400年前胡斯运动的领袖简· 卡帕克(Jan Capak)和他的士兵们将一瓶波罗的海的海水带回了故乡,他也这样做了。在抵达莫斯科后,克里姆林宫给亚纳切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激动地写下了“克里姆林宫——伟大的上帝!神话!那么多绿色、蓝色的城堡栉比相连。内部是精美奇妙的景象。从这里看,莫斯科就是城堡的海洋——1600座!但是现在我必须要离开深爱的俄国了,我心里多么忧伤。”⑤
俄国的历史、语言、民间传说、文学作品等丰厚的民族文化积淀曾经激励着众多的捷克有识之士,也激励着年轻的亚纳切克。两周的旅行对于这样的远途来说是短暂的,带给亚纳切克的却是决定性的影响,这份恒久的情结深深地驻留在他的心中。回到布尔诺后,亚纳切克为LidovéNoviny(捷克《人民报》)写了3篇文章,称赞俄国自主而独特的民族精神。不久,他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成立了俄语社团,组织系统地学习俄语,阅读俄文书籍,他担任社团主席。他给两个孩子都取了俄文名字,女儿叫奥尔佳(Olga),儿子叫维拉迪米(Vladimir)。
亚纳切克深厚的斯拉夫—俄国情结体现在他的创作中大量选用了俄国文学或历史作为题材。早在布拉格求学期间,他就根据俄国诗人莱蒙托夫的诗歌创作了管弦乐曲《死亡》,成为他第一部以俄国题材为母本的作品。类似的作品还有管弦乐曲《哥萨克舞曲》 《大提琴和钢琴的神话》、管弦乐狂想曲《塔拉斯· 布尔巴》 《第一弦乐四重奏》、歌剧《死屋手记》以及本文探讨的歌剧《卡佳· 卡巴诺娃》。
溯源亚纳切克心中的斯拉夫—俄国情结,有其生成的社会历史环境的土壤。⑥19世纪初,东欧和中欧东部的一些斯拉夫人意识到自身与西欧国家相比处于政治弱势地位,认为斯拉夫各民族⑦有必要凝聚成一个整体,共同对抗异族的统治。在这一社会思潮的影响之下,一些斯拉夫知识分子、学者、诗人积极研究斯拉夫各民族的历史文化,以激发斯拉夫人大团结的思想,因而兴起了民族文化运动——泛斯拉夫主义(Pan-Slavism)。捷克首都布拉格成为泛斯拉夫主义运动的中心。1848年6月2日,捷克历史学家帕拉茨基在布拉格组织召开斯拉夫人民代表大会,会议宗旨是“要求各族斯拉夫人同心协力,迫使奥皇放弃个人独裁,实现民主政治和民族平等。”⑧尽管大会未能取得实际结果,但它对于唤醒斯拉夫人的民族意识、反抗异族压迫具有积极的意义。
到19世纪60年代,泛斯拉夫主义运动在俄国得到蓬勃发展。由于俄国是斯拉夫所有的民族中唯一能保持独立的国家,当时“在奥匈帝国和土耳其统治下的许多斯拉夫主义者,都向俄国寻求领导和保护。”⑨俄国的斯拉夫派在接过了泛斯拉夫主义的口号后,却改变了这一运动最初的理论基础。他们宣称俄国人和斯拉夫各民族有着共同的历史和血脉关系,是所有斯拉夫人的“保护者”和“领导者”,倡导“各族斯拉夫人应该脱离奥地利和土耳其的桎梏,参加由俄国人领导的斯拉夫联盟”。这些主张在当时的各族斯拉夫人中引起了广泛的反响。“和那时的许多捷克人一样,亚纳切克从俄国那里找到了解决国家政治问题的途径,是公认地以一种泛斯拉夫主义的形式,一种由共同的语言联合成为斯拉夫世界的泛斯拉夫主义。”亚纳切克对斯拉夫民族精神的希冀、对俄国国家的深挚情愫正源于此。
1918年2月,当布尔诺歌剧院的副主管伊瑞科夫斯基向亚纳切克推荐3部斯拉夫历史题材的文学作品作为歌剧创作的母本时,亚纳切克兴趣盎然,出于对俄国的感情倾向,他最终选定了俄国现实主义剧作家奥斯特罗夫斯基的戏剧《大雷雨》。
这是一部以俄国农奴制改革前夕最腐朽、黑暗的社会时代为背景,以揭露宗法专制势力的残酷统治为核心命题的戏剧。奥斯特罗夫斯基在创作时没有掩蔽,更没有粉饰,而是以有力的现实主义笔触将当时伏尔加河沿岸的卡里诺夫城每天的生活移植到舞台上,真实地再现了黑暗残忍的社会风俗、令人窒息的家庭生活、恣意妄为的封建保守势力以及青年一代对宗法专制环境发出的抗议。正是这样的一部现实主义剧作给亚纳切克带来了情感及心灵上的共鸣。据伊瑞科夫斯基回忆,“亚纳切克被奥斯特洛夫斯基打动了,对《大雷雨》中残酷、阴暗的时代特点很有共鸣,也觉得其中表现的对事实真相的企求与他的本性非常吻合。”亚纳切克本人也曾这样提起:“这部戏剧中有许多忧伤,也有斯拉夫人的亲切和深厚的感情。我可以找到恰当的方法以同样的热情来表现它。”
亚纳切克正是怀着深厚的斯拉夫—俄国情结投入到歌剧《卡佳》的创作之中。他在创作歌剧剧本时,原著中描绘的19世纪中叶俄国专横暴虐、愚昧蒙蔽的社会瑕疵,家中奴仆在封建地主欺压之下啼饥号寒的不公平现象,在他的眼中并不重要。他将原作中的那些对残酷的俄国社会风俗的描写几乎全部删去,也调整了与之相关的人物,这种做法与他对俄国的深厚感情不无联系,他心中的俄国情结是做出这些删减的驱动力之一。
亚纳切克是一位有着人道主义思想的作曲家,他同情受欺凌、受迫害的弱势群体,抗议专横势力的无端暴行,这方面鲜明地体现在他的创作之中。例如1906年创作的合唱曲《教师哈尔发》表现了一个遭受社会压迫的捷克乡村教师的悲惨命运,音乐中融入了作曲家的深切同情。歌剧《死屋手记》取材于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同名小说,描写了生活在牢狱中的一群人的苦难生活。亚纳切克理解这些囚犯内心的忧伤、悔恨和渴望,在总谱的标题下注明了“每一个生命体都有上帝光芒的照耀!”音乐中渗透了对人类生存的人道主义关怀。这种人道主义思想还体现在他的钢琴奏鸣曲《1905年10月1日》、歌剧《耶奴发》 《卡佳》、合唱《七万个》、声乐套曲《失踪人的日记》等许多作品中。
亚纳切克在创作《卡佳》的过程中,对于卡佳身陷樊笼、渴望自由的生活境遇寄予了同情与怜爱。在他看来,追求自由是一个人的本性。卡佳渴望摆脱家庭的羁绊,寻求属于自己的一方自由的天空,这是她热爱生活、坚韧独立的意志使然,也是一个正常人对基本生活空间的需求使然。亚纳切克将他对卡佳悲苦命运的同情、对其自由人性的理解与关爱融入到了音乐之中,以真实有力的笔法揭示出卡佳不幸的家庭遭遇,以全剧最美丽动人的音乐来歌唱卡佳短暂而幸福的爱情,以天籁般纯净无邪的音符来寄托他对卡佳永恒的美好祝福。歌剧中成熟的写作技巧正是以作曲家对卡佳自由人性的人道主义关怀为基点的。
亚纳切克在歌剧中一方面真实有力地揭示了卡佳不幸的家庭遭遇,另一方面出于对卡佳自由人性的深刻理解与无限关怀,他为歌剧中卡佳渴望自由爱情以及拥抱爱情的3处段落写出了全剧最深挚动情、感人肺腑的音乐。在这些动人心弦的音乐里,他让卡佳忘我地感受着梦寐以求的自由与甜蜜,压抑许久的情感得到了酣畅淋漓的释放。原戏剧中所未能表现出的极具感染力的情感浪潮在歌剧中的音乐里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
纯真美丽的卡佳最终被头脑中虔诚的宗教观念和传统的道德意识无情地吞噬,她个人的抗争力量是渺小的,她的死令人扼腕叹息。歌剧中的卡佳之死是一个如孩童一般纯净无邪、美妙绝伦的段落,有着意想不到的优美与宁静,令人回想起卡佳在第一幕中留恋的快乐而安宁的童年时光。我们不难理解亚纳切克为何把卡佳的离世描绘得如此纯净动人,音乐象征着一个没有欺压、没有卑劣、没有纷扰的幸福王国,其中寄托了亚纳切克对卡佳无限深挚而美好的祝福:大自然是永存的,生命和爱永远不会枯竭,让幸福和安宁陪伴卡佳直到永远。
“我认识了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士,她奇迹般地存留在我的心中。我的《卡佳· 卡巴诺娃》就是为她而产生的,她就是卡米拉夫人!这将是我最温柔感人的作品之一。”这是亚纳切克向他的朋友说起的一段话,并在1928年2月写给卡米拉的信中再次提起。卡米拉· 斯托斯洛娃(Kamila Stösslová,1892 — 1935)是一位波西米亚古董商的妻子,比亚纳切克小38岁,有着优雅美丽的容貌和温柔纯朴的品性。晚年的亚纳切克被卡米拉的魅力深深吸引,在与她长达11年的交往中拥有了生命里精神愉快、激情焕发、创造力惊人的最后一段时光。他对卡米拉的倾慕与执著,为他晚期的4部成熟歌剧和其他几部作品提供了创作源泉和推动力。
1917年7月,63岁的亚纳切克在摩拉维亚的温泉疗养区卢哈乔维采度假时与卡米拉相识,当时卡米拉25岁。在共处的几天里,亚纳切克对眼前这位贤淑、温雅的妇女产生了好感,他送给卡米拉一束鲜花,并在信中写下,“请收下这些玫瑰,它们作为我想念你的信物。”当离别的火车渐行渐远时,亚纳切克忧伤地落泪了,他来卢哈乔维采度假很多次了,这次是他感到最愉快、最留恋的一次。返回家中后,他写信给卡米拉,“你的性格和容貌是那么可爱,在你的陪伴下人的精神都会提升。你热情而亲切,那么友善地看待这个世界,从而每个人都会以幸福、愉快的心情来回报你。你不会相信我遇到你是多么高兴!”
1919年完成的声乐套曲《失踪人的日记》是亚纳切克的第一部受卡米拉的影响而创作的作品,表现的是一个乡村小伙子和吉普赛姑娘的爱情悲剧。他在1924年写给卡米拉的信中坦承了卡米拉在这部作品中“饰演”的中心角色,“作品中的那个黝黑的吉普赛姑娘特指的是你”。在创作这部作品时,亚纳切克一直思念着卡米拉,他把心中的美好回忆和思念之情都倾注在字里行间:“我给你写信,是因为回忆起了1917年我们在卢哈乔维采共处的那些美好的日子,我现在只有那些回忆了,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
与妻子长期的感情不和给亚纳切克带来很大的精神痛苦,当卡米拉走进他的生活时,亚纳切克感到自己冰封的情感在慢慢融化。他写给卡米拉的信也愈来愈炽烈,焕发着如年轻人一般的浪漫与热情,“因为你在我的心里,因为你已经完全占据了我,我别无他求。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是多么想念你,多么想走近你……”
亚纳切克在11年里给卡米拉写了743封书信。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在亚纳切克单方面愉快的幻想、美好的憧憬中延续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这又是一段硕果累累的恋情,亚纳切克在这些书信中以一种自由、狂狷的文学禀赋和丰富的想象力把卡米拉的形象理想化了,在头脑中虚构出他心中的爱神,这种幻想支撑着他恒久的创造活力,成为他重要的艺术源泉和生命源泉。他在1927年5月这样写信给卡米拉,“我精力充沛地投入工作,以至于我的身心不知疲倦。无论如何,当这种热情遇到困境时——你就像是为我避风的温馨港湾,当我需要温暖时——你就像一缕阳光。简而言之,有你在我就能很好地工作。”
亚纳切克捕捉到了他的艺术王国中的一位活生生的缪斯。在他的笔下,卡米拉成为声乐套曲《失踪人的日记》、歌剧《卡佳· 卡巴诺娃》 《狡猾的小狐狸》 《马克洛保罗斯案件》的女主人公,即使在缺少女性角色的歌剧《死屋手记》中,易受伤害的鞑靼男孩艾利耶亚身上也有着卡米拉的影子。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创作的《第二弦乐四重奏“亲密的书信”》更是蕴含了他对卡米拉的难解之情。
亚纳切克在歌剧《卡佳》中融入了对卡米拉的深深思恋。歌剧中的卡佳形象与戏剧《大雷雨》中的原有形象相比有着明显的变更,亚纳切克忽略了原著中卡佳泼辣、率直、任性的个性因素,而突出了她端庄、温雅、谦恭的形象特点。他曾这样写信给卡米拉:“我正在勤奋而愉快地创作一部新歌剧。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个主角,一个年轻的妇女,有着这样温柔的本性,我担心如果烈日照耀她,她会融化、甚至消失。你知道,这是多么温柔和善的一个人啊。”
亚纳切克对歌剧中的卡佳这一形象进行这样的重新确立,最早的灵感来源是他在1919年观看的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当时他被这部凄美、感人的歌剧深深打动了,看后立即写信给卡米拉,“他们上演了《蝴蝶夫人》,最美丽、忧伤的歌剧之一。我的眼前不断地浮现你。蝴蝶夫人也是娇小的,有着乌黑的头发……”从信中不难看出,亚纳切克把温柔、娇弱的蝴蝶夫人想象成了卡米拉,当年他们在不期而遇时,卡米拉温柔、忧郁、重感情的个性给亚纳切克留下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后来亚纳切克在创作《卡佳》的时候,把这两个女性共有的这些形象特点都融入到了女主角卡佳的形象确立中。他在1922年的书信里向卡米拉坦言:“在卢哈乔维采的那些美好日子里,当你想起你的丈夫时,泪水从面颊滑落,这一切触动了我。我在创作这部歌剧时,一直把你的形象看作卡佳· 卡巴诺娃。”之后他又一次向卡米拉提起:“那时(1917年)……我看到你落泪了,孩子抱在怀里,丈夫远在前线——你的忧伤、苦楚与失意都融入了我对卡佳的想象之中。”
歌剧中的卡佳正是这样一个性情温柔、谦恭的女性形象。她在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中,面对专横刻薄的婆婆和懦弱无能的丈夫,从没有在言辞和情绪上表露出抗议与怨愤。即使是自尊心受到了挫伤,也没有据理力争、激烈反驳,而是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苦楚。这并不全是由于她的脆弱,而主要是其温柔、谦恭的秉性使然。第一幕中卡佳的音乐鲜明真切地展示出这一切,作曲家为她精心着墨的音乐是完全个性化的,平稳流畅、纯朴舒展的五声音阶旋律,清晰明确的调性,稳定而规则的和声进行,旋律结构的对称性和韵律感,与卡佳温雅的气质非常吻合。正像亚纳切克在书信中提到的,他试图去描绘一个温柔、脆弱,甚至会被一阵风吹倒的妇女,“他发现了卡佳令人同情的柔弱,更多地在这个方面来对普契尼笔下的蝴蝶夫人和卡米拉本人作出影射。”
亚纳切克在这部歌剧中倾注了他对卡米拉的爱,这份爱由最初的理解、怜爱逐渐发展为一种深挚不渝的情爱。当他投入到《卡佳》的创作中时,正体验着卡米拉带给他的欣然与思慕之情,并对心中的这份情爱感到激动鼓舞、无以自拔。亚纳切克正是在这样的心境下投入创作的,我们从他笔下的卡佳这个人物形象中不难体味到有他深爱的卡米拉的影子。
亚纳切克在音乐中融入了他对卡佳生活境遇的同情与理解,也影射出他对卡米拉的挚爱。第一幕第二场表现卡佳渴望像鸟儿一样自由、留恋婚前宽松愉快的成长氛围的音乐非常具有戏剧感染力,在恳切而热情的进行中越发显得激动、陶醉,抒发了卡佳由衷的向往之情。在第二幕中,亚纳切克为卡佳与鲍里斯共沐爱河的场面谱写的爱情宣言尽管只有只言片语,却极为真挚动人,在亚纳切克的眼中,“她(卡佳)的爱走的是一条不同的路,然而是一份美丽而伟大的爱!”音乐正是基于亚纳切克对卡佳勇于突破旧习俗、追求自由爱情的颂扬、理解的基础之上,也是基于他对卡米拉的深深思恋的基础之上,他为卡佳所写的充满人情味、动人心弦的音乐证实了这一切。
“一部比较严肃、深刻的音乐作品在我们的听觉感知能够直接把握的音乐本体后面,总是潜藏着某种精神内涵……对于这种精神内涵,我认为只有从社会、历史的角度进行考察,才能真正揭示它的本质。 ”综上所述,亚纳切克在《卡佳》的创作中倾注了他对俄国的深厚感情,对于卡佳的悲苦命运的深切同情,对卡佳自由人性的人道主义关怀以及永恒的美好祝愿,同时也影射了亚纳切克晚年时的一段感情生活。该剧以音乐—戏剧的手段,真切地反映了一位敏感的艺术知识分子内心的思想风貌、人文关怀和情感体验,成为亚纳切克所有的歌剧作品中最具有自我体验性质的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