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 挂

2015-01-14 08:44韩进
山花 2014年22期
关键词:小雅

韩进

五年前的一个秋夜,一个50多岁的男人独自回到了郊区的家。他打开灯,感到了屋内的清冷,便关上客厅的窗户,隔断了楼下花池里秋虫的凄鸣。他倒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便将烟掐灭,用小电水壶烧了一壶水,泡上一杯茶。神经质地又点上烟,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长得这么像,怪事……”

就在半小时前,他出席一个老朋友儿子的婚礼。布置得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人声鼎沸,喜气洋洋,使他枯寂的心也感到一丝温暖。主持婚礼的男子将新郎新娘引上台来,他凝目盯着新娘,心头产生一阵大的颤动。“怎么会这么像?那身段、那眉目、那神情举止,怎么会那么像她?小雅?”刚才在酒店门口寒喧,向新郎递送贺礼的时候,他瞥了新娘一眼,心中就一惊。来不及多想,后来的宾客就拥着他进了宴会厅。现在他终于坐定,可以细细打量新娘子了。恍惚中他认为这姑娘可能是她的女儿,随即理智提醒他,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老朋友曾经说起新娘来自北国,离这里好几千公里,并且她的父母是当地的工人。酒席上他处于一种恍惚的心不在焉的状态中,答非所问地应付着熟人朋友的话题,机械地举杯、喝酒。没喝几杯,就似乎要醉了。

如今,他回到家了。与宴会上的热闹气氛相比,他感到独居的家中更显冷清,心里更感到落寞。忽然,他想起什么,快步走进书房,从书柜里翻出一本自己的散文集,翻到了附录部分的长诗,看了几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窗外的楮树枯叶,不时飘落到窗子护栏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对面那幢楼上,已几乎熄灭了所有的灯光。他拉上窗帘,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翻阅多年前根据屠格涅夫的《初恋》改写的诗体小说,诗中描写一位青年对一个女人的爱情。

“……

我又追随在小姐身边,

仍旧对她怀着深深的爱情。

转眼间,夏天过去了,

萧索的秋天已经来临。

由北方吹来的秋风,

送去了第一批雁影。

粗犷的大地袒露着胸膛,

连绵群山换上了另一幅风景。

我爱在庄园门前散步,

看白杨树落叶纷纷。

在苍郁的松林旁,

是火焰般红朗的枫林。

小河的水浅了,

再听不到磨房边潺潺的水声。

大道上行人稀少了,霏霏细雨

使得路面一片泥泞。

唯有在水池边,喷泉周围,

各色菊花开得正盛。

冬青和翠柏绿色的枝叶,

似乎还保留着夏日的温馨。

曾有那么几个晴朗的夜晚,

小姐让我陪着,在水池边逡巡。

园里静极了,我们坐在木凳上,

听那白杨树林传来秋风阵阵。

……”

你可能已经猜到,上文说到的他就是我——一个离婚多年独居的先生。而这部诗体小说是1972年我为一位女士而写,想用这部诗向她表露才情,表达对她的爱恋。40多年过去了,这一切只是无果之花。然而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位女性保留着长久的思念,而这思念又如此刻骨铭心。

1968年10月,我十九岁,上山下乡到一个偏僻穷苦的高寒山区。辛勤的劳作,失去家庭庇护的穷蹇状况,大雪纷飞之夜带来的孤独,自不必细说。但是对于一个性情中人来说,这里有着非常美的山区风光。如果你认同川端康成在领取诺贝尔文学奖的演讲中大量引用自己的和他人的诗文,那么请允许我引用自己关于风光的一段描写罢:

“有时候,我未免心中落寞,坐在半坡草地上看山,看峡谷风水。峡谷对面高耸入云的可龙大山,山体庞大,从峡谷中拔地而起,由于离得太近,我要抬头仰视才能看到它的峰顶。峰顶是一片钢青色,山腰是晴日下的薄薄的烟霭,那是秋日的太阳给晒出的气雾。若是阴天,山顶就罩着浓厚的白雾,使人不识其真面目。山顶以下,一片肃杀的秋色。山的褶皱崖壁间,可见经霜的红叶。有时一两只山鹰在半山盘旋,或悬停在空中,不知在找寻什么猎物。一道飞瀑从半山岩洞中涌出,像白练悬挂而下。隐约有水声传来,但不知是飞瀑冲击岩石的声音还是峡谷小河里传来的声音。小河从上面狭窄的岩缝中流过来,绕过几堵巨大的岩石,绕过三棵古老的银杏树,从小学校旁向下游流去。下游的峡谷非常狭窄,河流进了那道谷口就不见了踪影。远处一片迷蒙的是万山丛林,稍显低矮,但烟波笼罩,一片苍茫。谷中人家有二三十户,坐落在小河边的巨石阵里,东一家西一家,房前屋后都有苍翠的竹林和柏树。整个村寨显得非常静谧,听不到一点人声。小学的房屋一角,就从竹树之间显露出来……”

这风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子里,以至几十年后只要我一回忆乡下的生活,闭着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这美丽的风光。其主要原因是,这小学里有我心仪的姑娘,小学教师小雅。

多少年了!如果我不曾遇见过她,我的心里就不会有这一个美丽而忧郁的爱情故事……

她在街上一走,整个街面就亮堂了。那些布满灰尘的破旧瓦房的板壁,供销社阴暗的店堂,邮电所门前的玻璃橱窗,都仿佛因她焕发出一种璀璨的光芒。街上的男人们走了好远,都还要回头向她张望。连蓬头垢面的大嫂们,也用一种敬慕的目光看着她。若是在拥挤的赶场天,人们会在她走近时自动闪开一条道,而她,不卑不亢地,微微笑着,从容走过。一举手一投足,自有一种高贵庄重的风度,给人可望不可及的印象。然而她待人热情大方,从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美丽的眼晴里流露出一种不得志的忧伤,让人同情爱怜。

她,就是我心中的塔吉亚娜。

我下乡到这里的时候,她已初中毕业,随家里到这儿的小学任教几年了。因父母有历史问题,而不能升学。她和我同岁,良好的家庭教养和教书职业的锻炼,使她看上去稳重老成。而我,则还是毛手毛脚不谙世事的小伙子。但她却强烈地撼动了我年轻的心,让我看到了世间的至美。那期间,我看俄国名著较多,看了《欧根·奥涅金》之后,我很为主动向纨绔弟子奥涅金写情书而横遭拒绝的塔吉亚娜抱不平。塔吉亚娜是我的偶像,我多么盼望能遇到这么一位姑娘,我将满怀感激接受她给予我的幸福。尽管我心中明白:作为小学教师的她永不可能向谁主动示爱。但在我心里,还是将她称作“塔吉亚娜”——尽管这只是俄国普通女子的名字,而不是贵族的名字。endprint

她的母亲在镇上一个机关工作。学校离街上一里地远,每天早上她去学校,中午下午回家吃饭,街上的人每天有四次可以看到她的风采。她是那样引人注目,本校和外校的几位男教师争先向她献殷勤,暗中展开一场争宠的竞赛,后来甚至闹了矛盾。但她并不属意于谁,平等待人,洁身自好。她的美是属于所有人的,谁也不能独占。我想她万一爱上了谁,保不准会给那人带来一场祸事。不,她绝不会在此终老一生,她的眼光必定看到山外的精彩世界。一想到这些,我更感到对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痛苦。

借和小学的老师们交往的机会,我不时能看到她,有时交谈几句,有时借两本书来看。我曾去过她的家里,局促不安地和她母亲谈话,还吃过几顿饭——那些值得回味和纪念的晚餐。但是她不会理解我,不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只是以一种对境况不好的人的同情之心来对待我。这就够了,每一次见过她后,我的心都会激动几天,会产生一种上进的动力,从灰暗的生活里看到光明。

多少个因思念和焦虑而失眠的夜晚呵!我向上苍虔诚地祈祷:保佑她的人身安全,保佑她不被平庸诱惑,保佑她大智大慧,能够想到前途,想到未来,想到有一个现时落魄将来会荣耀的傻小子在挂念着她。我祈祷我早日脱离窘境奔上好前程,写出一本名著以便配得上她,向她求婚。我诅咒对她产生亵渎之心,打错主意的人不明不白死去……

我下乡的第三年,她离开中心完小,轮班下到大峡谷里的小学。我很难再看到她,便专程去峡谷里看望她,但表面上装作去看望一位布依族朋友。见面时我嚅嚅着,言不及意。如此而已。她所在的学校风景很美,大门内院子里有一株桂花树,浓荫匝地,幽静极了。她的卧室兼办公室面向峡谷对面的梯田,窗外是几株老榆树,一条小河在学校下方流淌。然而这小山村过于沉寂了,近在咫尺的大山也令人感到压抑。于是我想到那些枯燥单调的日子,那些清凉孤独之夜她怎么过,那昏暗的一盏孤灯怎样陪伴她到天明。在一个明月之夜和一个美丽的黄昏,我来回奔波十多里山路去到大峡谷上方,透过银杏树的枝丫向她的学校眺望。我自惭形秽,自卑感令我不敢走下峡谷。我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害怕她产生疑心再不理睬我。尤其是那个明月之夜,我顶着峡谷上方寒冷的秋风,坐在崖口上看着小学校里的灯光,等月儿慢慢落到高山后面。我忘记了疲倦,忘记了深山荒野的恐惧,多么想走下这几百级石梯,匍匐在她面前,喊一声“我爱你”呵!

命运注定这一切只是无果之花。当我离开高原到省城近郊工作的时候,竟连向她告别的勇气都没有。我赶着马车搞运输,一边发奋学习写作,力图早日创造好的前程,以便配得上她,向她表白爱情。后来我向她献上一本情诗,但没有回音,以后,我再没写过诗。

事实证明我是爱情至上论的受害者。我以为只要有爱情,就可以无视阶层、门第、地位、财富、容貌、性格、思想的影响和差异,男人和女人就可以走到一起;就可以不顾社会评价、世俗影响以及将来的生活困境、家庭的生存发展……我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一切问题都可以顺利解决,这实在是极为幼稚的想法。当时我是马车夫,每天和砖瓦泥石打交道,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马尿气,在粮食局银行、邮政局等好单位工作的知青见到我都唯恐避之不及,我如何能强求一位优雅美丽的教师爱我。再说我的工资只是二级普工每月37元,如何能保证今后让她过上舒适的生活。最根本的原因还有一条,我的父亲据说在海外,在那个极左年代,海外关系可是危险的关系,入党、参军、提干都不可能,我怎能说服她不顾这一切而接受受凌辱、受歧视、受压制的未来的生活呢?

再说,换个位置思考,她的父母本就因历史问题受到了影响,当然希望她能找个根红苗正的丈夫,摆脱不良影响,这样对她的生活和子孙后代都有极大的好处。父母肯定不同意她与我这危险人物交往。

退一步说,我和她虽有几次交往,但并没有深入交谈。可以说,她对我并没有很深刻的印象,至多只是认为我是一个聪明上进的小伙子而已。我回城郊工作后,她仍留在那个山村小学,彼此相隔几十公里,交通极不便,又有什么机会交往以增进了解!又如何会令她对我萌生爱意?

可是,那时我连这些都不懂,冒冒失失就给她写了一封求爱信。我明白她有许多追求者,我心绪不宁,我恐慌难眠,生怕别人捷足先登。在那些心头空落落的日子里,我竟变得非常虚弱,每天早上还要坚持上班,驾上马车去运输建筑材料。

结局可想而知。回信来了,是委婉的回绝,是善意的安慰,而且居高临下地告诉我,她只是把我看作一个弟弟,要我不要产生其他想法。这实在是高明的拒绝方法。可是我不死心,呕心沥血又写了一千行情诗,托一位我曾经帮过忙的朋友给她带去,希望让她明白我的忠心和决心。然而不幸的是,这位朋友并没有完成我的嘱托,也许他认为我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几十年后从她嘴里我才知道她并未收到这本情诗。后来我想,即使她当时收到了这本情诗,也未必会被我的炽热情感打动。

多少岁月过去了!我们都各自结婚生子,她也离开了那个山村学校,调到了区里。我们虽近在咫尺,却没有了经常见面的机会和理由。但在1986年,她知道我参加成人高考读大专的时候,竟那么热心地翻箱倒柜为我找复习资料。她可能是真地把我当作弟弟来关心。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误地理解了她对我的情谊。

看到这里,你也许已经不耐烦,“她”究竟是谁呀!为尊者讳,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化名——“小雅”、欧阳小雅。在我的长篇小说里,我曾经写到与她的第一次交往。为了避免熟人的猜测,我把小雅的工作单位换成了医院。我这样写道:

“……欧阳小雅开了门,看到我和老伍,脸莫明其妙地红了。不知道是因老伍而红,还是因我而红,或者是有的女人一见到不期而至的男人就会脸红。

当下老伍介绍说,这是秀才,知青中的才子。又将手优雅地一摊,说这是小雅,卫生战线的才女。你们互相应该早就有印象的。

小雅莞尔一笑,说不要听老伍胡诌,我哪是什么才女,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就叫我小雅得了。说完安顿我们坐下,就去沏茶。

老伍说,秀才今天来就是找你借书。他那里也有一些书,你们可以互相交换。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说是不是,小雅。endprint

小雅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

我克制住激动,尽量用文雅的语句说:早就想一睹小雅的风采,只是无缘认识,但是心中早就对你敬佩得很,还望今后多多帮助提携。其实我这根本不叫话,水浒上早就有‘久仰大名,今幸一会,实乃三生有幸,还望哥哥照应则个这样的话。

小雅优雅地一笑,用银铃般的声音说,听你这话,好似冬烘先生的语气。其实不必客气,大家随便一点好。语气中隐含一点讥讽的意味。

老伍笑着说,这些酸秀才,嘴壳子硬得很,树上的麻雀都哄得下来的。

我急忙分辩说,真的,我是发自内心地敬佩小雅,不是违心地恭维。我竟有些语无伦次。

小雅忙将话题往书上引,问我喜欢看什么书。

我说喜欢看中外文学名著,只恨这些书太多了,看也看不完,又恨手边的书太少了,找不到更多的书来看。

小雅问,中外名著内容很宽泛,就外国而言,你最喜欢哪些外国作家写的?

我略一思索,喝了口茶说,多得很,首先是俄国的,比如托尔斯泰、普希金、莱蒙托夫、契诃夫的书。还有法国莫泊桑、乔治桑、雨果、都德的书,我也喜欢看。

看来确实你还看了不少书。小雅说,普希金的诗体小说《欧根·奥涅金》看过没有?

我说看过,怎么,你也有这本书?

小雅不作正面回答,倒反问我,你怎样看奥涅金这个形象?

这个问题真难住了我。我想了一会儿说,没有细想,只觉得这个人很有才华,但是有许多可憎恨的地方。

小雅笑笑,沉吟半晌,说你有没有想过奥涅金这个人是个多余人的形象,他游离于社会生活之外,有许多事情可以做,而他却不屑于做,不想做,最后一事无成,是个悲剧性人物。

看看,真不愧是才女,简直是个文学评论家,分析得这么深刻透彻。我真自愧不如,不由得背上有冷汗冒出来。”

之后我与小雅交换书看,这样的读书交往显然是对双方都有益的,只是我们的交谈多半也只限于对书本的讨论。没有多久,我就回到城郊工作。回区里工作后又过了10来年,我们各自调到了市里的两个单位工作,但是没有任何来往。直到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出版后,我才厚着脸皮去给她送书。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动机,是炫耀?是表功?是让她分享一点快乐?是报答她对我能进行文学创作的信任?

小雅自然对我文学创作上的第一个成果表示欣喜,由衷的欣喜,而不是做作的虚伪的夸赞。她高兴地留我吃饭,做了几个好菜,就我们两个人。

实际上,我可能错失了再一次向她求爱的机会。就在送书的前不久我在街上遇到她,只见她一袭黑衣裙,在街上踽踽而行。神色高雅却又显得有些失意或者是神不守舍的样子,仿佛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正缠绕着她。这种微妙的变化令我不解,而且我敏感地觉察到了。我不好细问她,略谈几句就分手了。

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工作上的不顺还是家庭生活的不和谐?曾听说她好像与丈夫不甚和睦,主要是性格和知识上的差异。她通过自学,在学识上已大有长进,并且一直偏爱文学,甚至管着一个处的工作。她的丈夫只是一个企业的技术员,可能共同语言并不多。当然,这只是个别熟人间的传说,也许当不得真。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郁郁寡欢?

那天吃完饭我们聊了一会儿。她听说我已经离婚,表示了关注和焥惜,说了好些安慰的话。末了,她看似有意地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并用期待的美目看着我。我不假思索地说:“没有具体的想法,先混几年再说。”她也就无话,默然半晌,又与我谈了点无关紧要的话,我就告辞出门。

事后我细细回忆那天的细节,不由得懊恼万分:我真的是情商低下,错过了又一次求爱的好时机。如果她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时,我当即斗胆说“我自由了,你离婚到我身边来吧,我会让你幸福”诸如此类的话,再拍胸发誓说“我会让你像公主一样快乐”,那将会是什么局面,又会有什么结果?可惜我错过那时机了,一切都转瞬而逝,再不回来。有一段时间,我不时会想到这一次谈话,为自己的粗心大意痛悔。有时我又想,小雅只是随便问问,并无任何深意,是我自作多情,妄作揣测罢了。我这份心为何不死,老是蠢蠢欲动?

终于到了暮年,我退了休,再没找到合适的爱人。新闻界、文学界的朋友没少为我费心,介绍了好几个女人来与我见面,但都没有感觉,那种四目对射间电光石火的感觉。杨女士为我甚至破费订了一桌席,邀了一位女士来与我见面,陪同的有作协好几位老师。结果我仍是找不到感觉,与那位女士寒喧几句,也就算了。

听说小雅也退休了。2008年,在我的长篇小说改定的时候,接到了小雅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应某部之邀,她退休后去了北京,干点学生课外读物研究评审推广之类的工作。她说,愿意在北京为我的文学创作做点实事。

小雅还记挂着我!到底她还是对我有一份情意。当时我喜出望外,认为这是她发出的一个信号。我按捺下去的相思之火又燃烧起来,当晚又给她写了一封火辣辣的求爱信,我以为可以打动她,并且把《快乐时光》书稿也寄了去。这一次我又错了,大错特错了。她的回信有些严厉,认为我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心,再一次坠入冰冷的低谷。看来,她确实是把我看成一个弟弟(事实上我与她同岁),一个有点才华而她又愿意帮助我做点事的弟弟。我伤害她了,她再不会原谅我了。我不禁为我的行为而害羞。

至此,我心已死。几十年来长久令我牵挂的事,终于有了最后的了断。我花费了多少心血,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然而,我不后悔。此生可能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欢心,我才奋发图强,最终取得了一点成果的吧。要不然,我可能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为此,我仍然要感谢小雅,她是暗夜里引领我走出低谷的火把。这样评价一点也不为过。

寻寻觅觅,如今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的女人是那么端庄,那么善良单纯,没有许多离婚女人那样的世故和势利。并且,无论我写点什么,她都说好,这种态度深合我意(其实我明白文章不会篇篇都好)。她朴实得有如邻家相熟的女孩。影视圈内有人评价徐静蕾说:她就像邻家朴实的女孩。我的女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上帝毕竟惠顾于我,赐给我这份珍贵的礼物。我将万分珍惜地享受这一份幸福。

回忆我与小雅交往的情景,仿佛一个渐渐消隐的清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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