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老姚,赶紧起床!”周二大清早,妻失急慌忙把我从热被窝中唤醒。这个年纪了,爱被子胜过爱老婆,这么早把我从爱意浓浓的热被窝中叫醒,真是造罪啊。
妻在外直呼我的名字“姚伟”,在家叫我“老姚”,还中央台、地方台变换频道叫,有时换作中央台撇着京腔在“老姚”后加个“唉”字,拖长了音节拐个弯,叫得那个啊有点调皮,有点温情(不是骚情)。尽早叫我“老姚”,后未加“唉”,还用的是地方台,声调有些严肃,让我感觉大事不妙。
“老姚,咱家进老鼠了!”妻说。
家里进老鼠了?我当是进贼了。我心想,房子虽不是铜墙铁壁,也是砖砌水泥墙严丝合缝,纵是老鼠有铁嘴钢牙也难以钻洞进入,哪来的老鼠?
妻叫我进厨房察看现场:“我昨晚放在碟子里一个圆坨馍不见了,还有盘子里的菜,你看外边掉了几个。”
“你可能记错了,没有放馍。老鼠吃的话周围咋没有馍渣呢?”我细细察看后说。
“我记得很清楚,碟子里有个圆坨馍。肯定被老鼠吃了。”妻拿着擀杖在角角落落敲打搜寻,我进洗漱间刷牙洗脸慢慢修理起来。
周三清早,妻又大呼小叫把我唤醒:“老姚,家里真的进老鼠了,你看有鼠便。”
我起身察看,在厨房橱柜面板微波炉与电饼铛之间,有几粒黑色的细小的状如长香米的鼠便,我确信有鼠进来了。从鼠便大小分析,可能是一只小鼠。我察看厨房,纱窗完好,四壁无缝,唯一可疑处是纱窗框有指头大小宽的缝隙,小鼠是不是从这个缝隙中进入,据说老鼠会缩骨法,能从很小的孔里钻入。
我拿起擀杖开始地毯式搜索,所有的地方都敲打过了,没有发现鼠迹,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我说关严厨房门窗,看鼠会不会再进来。
周四清早,妻又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苫盖电饼铛的褐色绸布不见了。真神了,门窗关得严实,那么一大块绸布被叼到何处了?我四处找寻无踪影,又观察厨房终于发现一处可疑之处。前不久安装天然气,在玻璃窗左上角裁一拳头大小圆孔过管子,还未封孔,老鼠是不是顺着天然气管子爬上来从玻璃孔钻进厨房的。若是,墙壁光滑,它钻得进可趴不出去的,绸布会藏在何处?这几天老鼠藏身何处?
我不得不猜想,可能进来的不是老鼠,或许是蝙蝠,叼了绸布飞出去了;或许是蛇,若是蛇最好是青蛇,别是白蛇,万一成精变作白娘子那我家庭可就麻烦了。
管他什么东西进来,我准备采取防、灭措施。先用宽胶带将玻璃孔粘严粘牢,把厨房门紧闭,缩小它的活动范围。妻把这个事说给我的同学妻,她说她女儿去年家里闹耗子,买了两块粘鼠板,用了一个粘住一只大老鼠,另一个粘鼠板未用让我们试试。妻便拿回了粘鼠板。
“老姚唉——”这是周五半夜时分,妻用中央台唤醒我,不是温情的那种语气,带点惊喜,“老姚唉,快起来看,粘住了,是只老鼠,还不小呢!”
我掀开热恋的被子赶紧起床,妻说:“赶紧打死吧!它在别跳呢,小心跑了。”
我找来钳子奔向厨房。看到有一乍多长的老鼠侧身在粘鼠板上挣扎,那半边身子被牢牢粘住,。从体型看,这是一只青年老鼠,也是很漂亮的老鼠,不知挣扎时间长短,上半身毛色发亮,胡须顺直,眼睛滴溜溜转。俗语说贼眉鼠眼,老鼠的眼睛确实机灵好看。可悲的是,用作诱饵的一小疙瘩馍,还放在粘鼠板正中丝毫未动。
见我举起钳子,老鼠拧着身子吱吱乱叫。我猜它的意思是“快救救我”,或是“老姚,饶命!”也许是向同伴发出信号“别进老姚家,进来必死无疑!”老姚这个名字是妻叫我时它听到的,我们说的话它听得懂记下了。当然它也可能听到别人叫我真名姚伟,只是它不敢当着我的面叫,害怕把我惹懆了。这个小东西鬼精着呢,要不它怎么会成为十二属相之首呢?
我一钳子下去,砸在老鼠的腰上,它吱大叫一声别跳两下,瞪圆了眼睛盯着我,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我举起钳子(应该是屠刀)的手停在半空,我犹豫了,是让它粘住困死还是我来处死?从毛主席那时起就号召全国人民除四害,现在妻也裁决让打死它,国法家规都判它死我也不能让它活。我举起钳子朝鼠头砸去,殷红的血慢慢渗出。
看着奄奄一息的老鼠,我想起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就是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下场。”
“捣蛋,捣蛋,再捣蛋,直至死亡,这就是老鼠的下场。”这句话是我的,贯彻毛泽东思想活学活用嘛!
折腾了几天的老鼠死了。妻带着胜利的喜悦躺到床上,轻轻打起了悠扬的鼾声,我却久久不能入睡。我开了杀戒,打死了一只老鼠,一只算得上可爱的老鼠。它在我家至少四天,到底藏身何处?那块绸布被叼去哪里一直是个谜?是给它的爱人做婚纱或是结婚礼服?这只老鼠死了,鼠界会多一个寡妇或者光棍。
更让我难以入眠的是
——我是属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