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西里国境线上的色彩

文·图/杨子

夏尔西里国境线上的色彩

文·图/杨子

即使在新疆生活很多年，说起夏尔西里这个地方，很多人都会感到陌生。它是个面积300多平方公里的自然保护区，位于博乐市西北部，与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接壤。过去，由于这片土地长期属于中哈边界争议区，所以极少受到人类活动的干扰，这也是它不为大众所知的重要原因。

深山里的神奇

从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博乐市北行约50公里，进入夏尔西里的路只能单行，越野车像蜗牛一样，沿着蜿蜒狭窄的山路缓慢地盘山而上。越往上开，山路越陡峭。道路悬在头顶，弯道和陡坡使汽车左摇右晃，满车人都屏气息声，心悬山崖。从山下到山顶，需要在山道上垂直上升1600多米的高度，但险峻和绝美相偕相伴。

壮美与原始的夏尔西里，四面几乎环山，溪流穿行而过，好大一片开阔的丰腴草甸，这里的每一道山峦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每一条山沟就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登临高高的山巅，但见重山叠翠，群岭起伏，绿草连绵，林木葱郁，神秘美丽的夏尔西里尽收眼底。绿色天堂！这会是你的第一感觉。

被誉为“走不出”的阿拉套山，更显得雄奇峻伟，气势磅礴。夏尔西里位于阿拉套山中段，海拔在1210—3670米之间，属温带大陆性气候。整个区域内沟壑纵横，这里植被完美，林草茂盛，诱惑你必须向纵深处前行。走进夏尔西里腹地，真像走进一个无法用语言来赞叹和描述的绿色世界。温和湿润的气候，使丰茂没膝的芳草像一面面偌大的绿毯，把座座大山从山顶到山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这条人工开凿的路，有些地段甚至连一块岩石和土色都不会裸露。

夏尔西里阴坡长树，阳坡长草。草的种类繁多，除了混生杂长，每一种草都有自己的领地，转一个弯过一个坡，草地景色就大不一样。这些花草，冬枯夏荣，在安安静静地自然轮回。路的两侧，全是半人高的绿色野草覆盖着。

盛夏时节，这里山花烂漫，蜂飞蝶舞，一片片花的海洋是保护区内令人陶醉的一景。金黄、水红、纯白和深紫的各色野花，开满路旁、草丛。在丛林、雪峰、白云、蓝天的衬托下，竞相争艳，开得满世界姹紫嫣红，织成一条条一方方美丽的彩色锦缎。金莲花和毛茛常常以最艳丽的颜色，组成花的海洋，一望无际，装点着山地草原，构成迷人的自然景色；窄叶芍药是“花中皇后”，深受人们喜爱，盛花季节，它把夏尔西里打扮得如诗如画；紫色的是红门兰，这是一种非常珍稀的植物，它们孤独地簇拥在一起，花絮像无数个小铃铛，倚在陡峭的山坡上热烈地绽放；伊贝母花瓣联合如灯罩，多为白色，初夏开花，花朵低垂，给人以生动之感。紫色的新塔花是治疗高血脂症的特效药。它们一代又一代地繁衍，花谢种熟，来年雪水融化，种子又冒出嫩芽，抽枝展叶，吐蕾结籽。

这里的花儿们靠蝴蝶授粉延续生存，争芳斗艳，以奇妙的色彩和芳香吸引蝶儿们翩翩起舞。一群群五彩的蝴蝶在那里飞来绕去，远远地与草地上的野花夹杂在一起，连野花似乎也舞了起来，整个夏尔西里也成了一块飘动的锦帕，如梦如幻。

夏尔西里地区还有两个湖泊，阿拉套湖和那根淖尔湖，这两个湖泊又为中哈边境界湖。

植被的层次

夏尔西里保护区地貌特征主要表现为阶梯状隆起，山地地貌垂直结构分明。我们从博乐市出发后，依次经历了山前平原、低山带、中山带、亚高山带、高山带。

夏尔西里自然保护区巨大高差的地势条件，造成了气候类型随高度逐渐演替的垂直变化，从而使土壤和植物的垂直梯带性差异非常明显。保护区西部（夏尔西里地区）基本无夏季，只有冷暖季之分，东部（江巴斯地区）则四季分明；西部一般9月下旬开始降雪，而东部10月下旬开始降雪。

山里的天气变化特别快，一会阳光明媚，一会乌云压顶，一会细绵小雨，一会冰雹铺天盖地。这样的气候，让人不得不频繁地更换衣着。

这里给人印象最深的，是迷人的原始森林。六七月的夏尔西里，山山染绿，峰峰披翠，林木葱郁，这里就成了一个无垠的绿色苍莽林海。其中雪岭云杉是形成最具有景观意义的群系，分布于海拔1600—2700米之间的山地阴坡或沟谷中，是占绝对优势的乔木类型。绿色的波涛，挺拔高大的雪岭云杉，墨绿茂密、遮天蔽日，随着山势起伏，古老苍劲的雄风和苍翠欲滴的妩媚在盘根错结间回旋。雪岭云杉在夏尔西里常常形成纯林或与疣枝桦和密叶杨等组成混交林。伴生植物有天山桦、欧洲山杨、花楸、柳等。

柳兰是构成夏尔希里花海的主要物种，它从6月一直开到8月。花败后的柳兰用它那红叶红茎点燃的热情，构成迷人的秋景，犹如一条红色的织锦轻轻铺盖在夏尔西里的土地上，那些少量仍然凌寒而放的花朵点缀在其间。

疣枝桦是欧亚大陆温带古老的小叶型阔叶树种，出现于白垩纪末期。该树种比较喜光、喜湿润，生长迅速，有先锋树之称，是夏尔西里重要的涵养水源和水土保持树种。疣枝桦在保护区的中山带中下部及河谷广泛发育，组成纯林或与欧洲山杨、密叶杨混交组成阔叶林；或与雪岭云杉组成针阔叶混交林。

最有趣的是，在疣枝桦林里，偶尔还能看到一棵棵20多米高的“夫妻树”。幼年时，一棵疣枝桦因风吹将自己的嫩枝搭在另一棵疣枝桦的树干上，日久天长，这根枝条竞插进了对方体内，两树之间这根活横枝将它们紧紧地连在一起，并肩而立，紧紧相依；枝丫连理，枝叶相盖，久经沧桑而相依为命，比比相守而有誓死不分离之势。民间称左边的树是“夫”，右边的树是“妻”。自居易的《长恨歌》中也曾写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人们还将桦树皮用于传递爱情的信纸。

1游人不绝。2丰茂芳草似绿毯。3森林风光。

由雪岭云杉、疣枝桦、密叶杨等群系组成的山地森林是夏尔西里最茂密的植被类型。小乔木有梭梭、山楂、天山花楸等。丛有西伯利亚刺柏、新疆方枝柏、欧亚圆柏、忍冬、口子、绣线菊等。灌丛中的野生树莓，一片连着一片。果实比桑葚略小，但酸甜鲜美，大家蜂拥采集，赞誉不绝。

9月是夏尔西里最美的季节，青翠的云杉、金色的疣枝桦、火红的花楸，还有那从山脚红到山顶，从路边红到天边的柳兰，构成了一幅生动的金秋彩图。走进这里，犹如在长长的画廊中穿行，一大片一大片金黄、水红、纯白和深紫的交融将每一道山麓都点缀得层峦叠嶂，气势恢弘。在整个区域内，真可谓一步一景，景景入胜。聆听着心灵的感悟和野性的呼唤，体味着天人合一的意境，心灵也变得纯净了。

在原始森林里，充沛的水份和腐朽的枝叶，使这里生物得到了丰厚的给养。各种植物，盘根错节，伏地游龙般的蔓藤，随意生长，构成蜘蛛网般的天然屏障，密集森林的最底层，滋生着数以万计的真菌，以及各种罕见的珍贵植物。保护区内的大型真菌很多，我在针叶林和阔叶林地上，不到半小时内就采集到10多千克的美味牛肝菌。羊肚菌也是国内外著名的食用菌，相对数量较大，有理气、化痰、益肠胃的功效，还含有人体必需的氨基酸。

野生动物栖息地

夏尔西里自然保护区地处亚欧大陆腹地。从生态地理及植物区系分布上看，这里属中亚、蒙古和西伯利亚生物区系的交汇地带，自然地理环境几经变迁，造成了各个植物区系的接触、混合及特化，过渡性十分明显。境内有雪山、草甸、森林和戈壁、荒漠等地貌类型，除了多种珍稀野生植物的分布，野生动物资源同样十分丰富。有雪豹、北山羊、棕熊、苍鹰、雪鸡和雕鸮等陆栖动物及鸟类179种，属国家重点保护的动物有35种。这里又是中国西北部重要的鸟类迁徙地、繁殖地和越冬地，成为一座独特的生物基因宝库。

1悠然觅食的棕熊。2马鹿。3彩蝶翩跹。4蝶舞绿海。5原始森林。6阿拉套山。

掩映在茂密的杂草丛中的小溪，傍着朝霞和落日，总有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来小溪边饮水。我们在夏尔西里看到最多的一群马鹿有20头，还发现有一母一仔两只棕熊在悠闲漫步，与人的距离最近不足50米，却毫不害怕。狼的足迹也常有发现，夜间可听见狼嚎。从北京来的一支考察队，还拍摄到了肥硕的狍子、悠闲的马鹿、霸气十足的野猪、迷你棕熊……

一次中央电视台到这里拍一部风光片，大家见证了美不胜收的风景，也见识了种类繁多的动物：一只年幼的小鹿直冲冲地闯进了帐篷，与人们对视了好一会，才风一样地消失在树林里；十几头野猪会哼哼唧唧地蹭着汽车轮胎大摇大摆走过。漆黑的夜晚才是最热闹的时候，狼、棕熊等各种动物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这里堪称野生动物“王国”，而且很有趣。棕熊，为中亚地区特有物种，在夏尔西里有良好的供棕熊生存的环境条件，所以，其数量相当可观。猞猁，体形似猫但比猫大，四肢长而矫健，耳端生耸立的簇毛，体重18—32千克，栖居于密林或山岩。在针叶林地带较为多些，食物缺乏时甚至进入草原。北山羊，体重可达60千克，雄兽角向后生长，弯曲如弯刀状，可长达1米以上，多栖于高山岩石较多的地段，冬季下到海拔较低的江巴斯地带，晨昏到高山草甸或草原采食，白天隐匿在高山岩石地带。

最值得一提的是赛加羚羊，它们的大小与山羊相仿。鼻子特别膨胀、高耸而向下弯，因而又称高鼻羚羊，属于半荒漠动物。因羚羊角价格昂贵，捕杀十分严重，这种濒临灭绝的动物在中国境内已经难觅踪影。夏尔西里东北部的阿拉山口，历史上曾是赛加羚羊传统分布区和迁移必经之地。与保护区相邻的哈萨克斯坦地段，更是赛加羚羊分布聚集区。据专家实地科考确认，几年前被西方学者断言在中国已绝迹的赛加羚羊，在夏尔西里自然保护区内的草原上，仍有少量残存，这片区域极有可能是我国现有唯一的赛加羚羊分布区域。

过去，由于这片土地长期属于中哈边界争议区，双方都对之严格管控，所以极少受到人类活动的干扰，这也是它不为大众所知的重要原因。正是因为人烟稀少，夏尔西里的自然资源保存得十分完好，处于原始自然状态。1998年，两国签署了《中哈国界补充协定》，夏尔西里才真正完整地回归中国版图，成为新疆新增加的一个自然保护区。

夏尔希里，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人类最后的净土，我希望净土越来越多，而你只是其中的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