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记物语中的武士道德
——兼与近代武士道精神比较

2015-01-09 22:36
军事历史 2015年1期
关键词:武士道物语武士

□ 章 林

战记物语,亦称军记物语、军记物或战记文学、军记文学等,是日本古代末期到中世时期 (10—16世纪)以战争为题材的叙事体文学作品。它以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战争事件为基础,主要描写武士集团的战争场面和兴衰过程,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和史料价值。战记物语所呈现的武士道德,对近代日本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日本发动对外侵略战争时期,战记物语被作为弘扬国威、提高斗志的教材,成为军国主义教育的工具。本文拟在对战记物语的发展演变作全面考察的基础上,重新认识战记物语所反映的武士道德,并将其与近代武士道精神作一比较,考察二者之间的区别。

一、战记物语的发展演变

(一)战记物语的萌芽。日本平安时代 (794—1192年)中后期,以藤原氏为首的贵族统治日趋腐朽,新兴的武士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将门记》正是以掀起武士战乱序幕的 “平将门之乱”为经纬,描写了主人公平将门及其家族的内部纠纷、叛乱过程以及平将门战死后在冥界修炼 《金光明经》而得以获功德的故事。《将门记》的写作模式与古代日本的其它文学作品不同,具有叙事诗的文学特点。它的阅读对象,不再是贵族,而是以地方武士为中心的庶民大众。但 《将门记》还属于战记物语的雏形,它以史为重,缺乏创作性。相比较而言,后来的战记物语不囿于史实,反而有意虚构以寻求广阔的创作空间,更具艺术价值。

继 “平将门之乱”后,在陆奥相继发生了 “前九年之役”与 “后三年之役”,合称 “十二年之役”。《陆奥话记》正是记载这一历史事件的战记物语。《陆奥话记》与 《将门记》相比,掺杂了作者更多的想象因素与文学因素,同时,作者在描写战争的战术与战略上,引用了许多中国 《汉书》《文选》典故与 《孙子》兵法中的事例,反映出作者深厚的汉学修养。正如日本学者指出的:“可以说,《陆奥话记》是渡过奥州十二年合战的军士们的体验,与吸收了中国古典史书、兵书的当代知识分子的思考,在历史性的邂逅之后形成了的独特作品。它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孕育了其后展开的中世军记物语的方法的母胎。”①[日]大曾根章介等編:《歷史·軍記·歷史物語》,第二卷,188頁,東京,明治書院,1983。换句话说,《陆奥话记》的诞生,为战记物语的兴起开辟了道路。

(二)战记物语的兴起。进入平安时代末期以后,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更加复杂化和尖锐化,导致了 “保元之乱”和 “平治之乱”两次大混战。以 “保元之乱”和 “平治之乱”为经纬写就的 《保元物语》和 《平治物语》是战记物语兴起期最早的两部姊妹篇作品。正如书名使用 “物语”而不再使用 “记”或 “话记”所显示的那样,《保元物语》和 《平治物语》具有更强的故事性,它标志着战记物语这种新的物语文学形式的正式兴起。《保元物语》分为3卷,以历史时间为顺序,上卷叙述鸟羽太上皇和崇德天皇父子之间的矛盾;中卷描写两派战斗情况;后卷补述战乱后的处置。《平治物语》亦分为3卷,上卷叙述了藤原信赖与信西的对立以及信西之死与藤原信赖获得实权;中卷是藤原信赖、源义朝一方与平清盛一方的战斗情况;下卷则以同情的笔调详叙战乱后源氏一族的命运。《平治物语》已经摆脱此前的说话形态和物语的插话形式,不是单纯就史实来描写历史事件,而是巧妙地加以虚构,并运用了悲剧的素材,初具叙事诗的文学构想,也显露出新兴武士阶级 “文武两道”的文化潜质。可以说,“作为描写武士的文学,《平治物语》比 《保元物语》前进了一步。”①叶渭渠、唐月梅:《日本文学史》(近古卷),126页,北京,昆仑出版社,2004。

经过保元、平治的两次战乱,平清盛确立了武士阶级的领导地位。但是,平清盛所追求的主要是骄奢淫逸的贵族生活及其一族的利益,他没有改变原有的国家体制,更没有制定出捍卫新兴武士阶级利益的政策,反而由于平氏的专权与傲慢及其迁都福原等举措,引起了朝野广泛的反感,招致以源氏为首的武士集团的反抗。最终平清盛在四面楚歌中病死,平氏一族也在坛之浦之战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以上是 《平家物语》的梗概。从总体上看,《保元物语》和 《平治物语》作为文学作品,无论在结构上,还是在表现技巧方面都十分相似,尚未达到圆熟的地步。发展到 《平家物语》,使战记物语实现了一次重要飞跃,“标志着战记物语进入了完成期。”②[日]久松潜一: 《新版日本文学史》,第3卷,164頁,東京,至文堂,1971。

(三)战记物语的发展与衰落。建久三年(1192年),源赖朝受封为征夷大将军,开创了镰仓幕府,实际统治权由天皇 (公家)转向武士(武家),标志公武双重政治体制的开始。在公武双重政治体制下,战记物语又获得了新发展,出现了公武合战型战记物语、英雄传记型战记物语与家训实用型战记物语。

镰仓幕府创立后不久,皇室乘源赖朝死后幕府内讧之机,逐渐恢复了势力。承久三年 (1221年),以后鸟羽上皇为首的皇室召集各国士兵,发动了倒幕战争,史称 “承久之乱”。以 “承久之乱”为经纬写就的即是 《承久记》。《承久记》作为中世日本公武对抗的最早作品,反映了公武对抗这一新时代的到来。“承久之乱”以后,决定皇位继承的大权被幕府所操纵。文保二年 (1318年),后醍醐天皇即位后开始实行亲政,并开始了紧张的倒幕活动。此后,镰仓幕府在农民和以楠木正成为首的不满幕府统治的武士的打击下灭亡。但随之不久,发生了全国性内乱,长达五十年之久。《太平记》叙述的正是从镰仓时代末期公武矛盾激化,到室町幕府成立之后内部发生争权斗争这一动荡时代的战记物语。

《曾我物语》和 《义经记》也是室町幕府时期战记物语的代表作品。 《曾我物语》和 《义经记》与其它战记物语不同,它们主要以各种虚构的故事为素材,描写许多有名无名的地方英雄人物故事,类似传记形式的作品,带有浓厚的英雄传记的色彩,传主大多都被理想化。英雄型战记物语的产生,与武士地位的提高、生活的变化和精神的展现是分不开的。 “战记物语因而广为读者,尤其是武士、町人和农民所欢迎,反映了民众普遍地对英雄的憧憬。”③叶渭渠、唐月梅:《日本文学史》(近古卷),129页。

从室町时代末期至战国时代,除了公武合战与英雄传记外,还产生了许多强调家族历史与地方战争体验的战记物语,如 《应仁记》 《细川两家记》《三好记》《九郎澄之物语》《细川政元记》《大内义隆记》《毛利记》《信长记》等。这些作品不是站在公家的立场,而是着眼于某一族一家,或一个人的盛衰、兴亡,具有私人性质的战记物语,“反映了室町军记物语向战国军记物语的转变。”①[日]北川忠彦: 《軍記物的系譜》,191頁,東京:世界思想社,1985。其鲜明的特点是数量众多,具有地方性特征和家训性质,焦点多集中于特定的家族、个人、地域或某一战役,有很强的实用性,但缺少文学雕琢和艺术性,表明战记物语已走向衰落。

二、战记物语所反映的武士道德

战记物语作为日本古代到中世这一时期描写战争的主流作品,突出反映了这一时代武士道德的内涵。《将门记》主要站在战败者的立场,树立了平将门这一英雄悲剧的命运,具有浓烈的悲剧性色彩。《陆奥话记》则是站在镇压者的立场,突出宣扬武士的忠节伦理,表现大将军源赖义及其子义家在镇压陆奥豪族反乱过程中的刚毅、勇猛以及爱战士、善谋略的英雄形象。两部著作初步展示了武士时代即将到来时的武士形象和人们对武士的印象。

《保元物语》以历史事件为依据,真实地记述了 “保元之战”的始末,生动地描写了没落贵族的腐败无能和新兴武士阶级的崛起。其最大的特征在于立体式地描写了战争的经纬,凸显主人公源为朝在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刚强、英勇行为以及事后的悲惨命运,塑造了一个丰满的武士形象。但是,作者还是了解到:“贵族虽然濒于没落,但仍然在思想中保持着优越感,瞧不起武士;武士虽拥有实力,但仍为自卑感所束缚。”②[日]西乡信纲著,佩珊译:《日本文学史》,114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如源义朝战死后在冥界仍在祈求 “升殿”。《平治物语》是《保元物语》的续篇。该书一方面浓重着墨于武士源义朝、平清盛以及源义平等人的刚勇风貌;另一方面,又始终贯穿着以人生无常、繁华如梦的佛教观念,充满悲剧色彩。

《平家物语》在战记物语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它集中反映了这一时代的武士道德。首先,《平家物语》把 “勇敢”放到战争中最主要的地位。武士为了自身和后代在武家社会的生存和发展,必须不惜生命地勇敢战斗。在 《平家物语》中,几乎场场战斗都能看到将武士的勇敢与懦弱作鲜明比较的故事。如在富士川一战中,作者对源氏和平氏的精神面貌作了对比,突出源氏家族视死如归的勇敢精神和平氏家族腐败无能的形象。源氏 “打起仗来,父亲战死则由儿子,儿子战死则由父亲飞马越过尸体,继续拼杀”。平氏一族打仗时则是 “父亲战死,儿子要退阵守灵,丧期满后才再参战;儿子战死,父亲悲痛欲绝,不能再征战了”。在富士川战役开战前夕,双方在富士川河口两岸呈对峙状态。结果,由于从富士川的沼泽中飞出的一群水鸟所发出的翅膀拍击声让平家军误以为是敌军来袭,惊慌的平家军不战而逃。连艺妓、歌女都嘲笑道:“真不象话,出征的少将箭也不放一支就逃跑了。望风而逃已够让人恶心,这回却是闻风而逃了。”这样,作者在突出平氏的懦弱的同时,进一步彰显了以源氏为代表的武士集团始终保持坚毅勇敢的精神。

其次,《平家物语》把 “节义”视为战争中最严格的教义。孔子在 《论语》中说: “见义不为,无勇也”,可以说没有 “节义”的 “勇敢”是没有价值的。像 “节义”这样的例子,在 《平家物语》中并不少见。其中最典型的例子是平重盛。平重盛一方面要忠于太上皇,另一方又要孝于父亲平清盛,但他对法皇以及父亲的卑劣举动和狡诈行为却极为厌恶。最终,他选择通过向上苍祈死,以恳求从这个纯洁与正义难以并存的人世得到解脱。此外,名字中都带有 “义”字的木曾义仲和源义经虽然都十分勇敢,但在节义上却形成鲜明对比。源义经虽然立下赫赫战功,但在其兄源赖朝的猜忌下,为了保持武士的名誉,以切腹的形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证明自己的崇高态度,从而也被树立成为日本中世社会武士的理想形象。相反,对于那些出身于武士却又失去了节义者,作者则给予了无情的批判。如木曾义仲在进入首都后,没有办法约束自己军队,在京城里无恶不作,最后被源义经等人追讨,并最终被源义经斩首示众。

最后,“仁爱”也是 《平家物语》所展示的重要观念之一。“封建制的政治是很容易堕落为黩武主义的,能在其统治下从最坏类型的专制中挽救我们的东西,便是仁。”①[日]新渡户稻造著,张俊彦译: 《武士道》,29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平家物语》在刻画这些武士时,不单纯赞其忠勇武道,同时也刻画了他们的感伤多情,对弱者抱有同情心,对幼者富于慈爱感。②李英武:《〈三国演义〉与 〈平家物语〉艺术特色之比较》,载 《东北亚论坛》,1996年第1期。如源义经的属下熊谷直实讨伐平氏时,将其中一个敌人按倒在地。当熊谷拉开对方头盔一看,露出的竟是一张没有胡须的少年的脸孔时,他惊愕地松开手,扶他起来,以慈父般的语气说:“你走开吧”。“你这位美丽的年轻公子,逃到你母亲那儿去吧,熊谷的刀不会染上你的血,在被敌人查问之前赶快远走高飞吧”。而年轻的武士敦盛为了荣誉拒绝走开,熊谷联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在今天初次上阵随着号角冲锋前进的身影,竟然哆嗦得不忍下手。此外,作者除了在歌颂武士的仁爱之外,还相应地揭露和批判了平源两家首脑平清盛和源赖朝的残忍刻薄。总之,战记物语对武士的描写,除了勇敢和节义以外,也展示了他们人性温情的一面。

《太平记》是日本战记物语走向衰落时期的代表性作品,全书用极富文采和表现力的语言写成。该书肯定了楠木正成等武士的勤王忠义精神,描写了他们意志坚强、英勇奋战直至壮烈牺牲的悲壮场面。《太平记》描写的是 “战争乱世”,却用了与此相对的 “太平盛世”中的 “太平”二字。这说明当时民众饱受旷日持久的战乱之苦,乞盼早日实现和平。

三、战记物语中的武士道德与近代武士道精神

由于战记物语着重描写武士阶级的兴起,情节又主要表现在大规模战争上,这就容易使人们将战记物语同近代野蛮而残忍的武士道精神联系起来。事实上,从中世的武士到近代的武士道,经历了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战记物语所表现出的武士道德,是与当时腐朽的贵族阶级意识相对立的一种自觉意识。“历史上的武士阶级所形成的道德,到了明治以后的某些伦理学者手里,作为日本人足以自豪的 ‘传统精神’,而加以赞扬”③刘振瀛:《试评日本中世文学的代表作 〈平家物语〉》,载 《国外文学》,1982年第2期。,由此才形成了近代的武士道精神。将战记物语中的武士道德与近代武士道精神等同起来的观点,既是对战记物语的误读,更是对历史的歪曲。我们只有正确认识战记物语所反映的武士道德与近代武士道精神的区别,才能重新理解近代日本发动对外侵略战争的本质特征。

在古代至中世的日本文献中,并未出现 “武士道”一词,最初只有 “兵之道”、“弓箭之道”或 “弓马之道”等名称。直至江户时代元和年间(1615—1623年)编纂的 《甲阳军鉴》一书中才首次出现了 “武士道”这一名称。此后,经过了中江藤树、山鹿素行、贝原益轩等著名儒学家的重新诠释之后,武士道得以理论化和系统化,并开始成为统治整个武士阶级最重要的道德思想。其中,山鹿素行论述武士道的著作多达600余卷,对武士道的影响最为深远。明治维新以后,明治政府的决策者多出身武士,经山鹿素行等人理论化了的武士道被再度提倡。随着军国主义的发展,明治天皇陆续颁布了 《军人敕语》和 《教育敕语》,正式确立了近代武士道精神,并表现出与中世战记物语中的武士道德所不同的新特点。

(一)近代武士道精神与近代天皇制结合起来,在战争中特别强调 “忠诚”与 “服从”,且对象由多元化转为一元化。在战记物语里,也有一些对忠君行为的描写,如 《平家物语》中的武士斋藤实盛年过七旬将白发染黑奔赴战场,为生命画上完美的句号。但实际上,武士斋藤实盛的死并不完全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平家,他更重要是为了自己个人的尊严。从根本上来看,对 《平家物语》中的人物来说,重要的不是他对自己所从属的集团有无忠诚之心,而是他本人选择了怎样的生存方式。如何去生,如何去死,生死关头内心的尊严才是最重要的问题。④[日]日下力:《〈平家物语〉的历史意蕴》,载 《日本研究》,2005年第2期。此外,在战记物语中,重视亲子、兄弟之间的亲情往往胜于主从关系。如在某一场战役中,一方的军队中了敌方的奸计,连人带马纷纷从山上滚落峡谷。物语中的描写是 “父亲落马,儿子也掉了下去,兄长落马,弟弟也跟了下去”,然后才是 “主子落下马他的随从也掉了下去”。中世日本存在着许许多多的武士集团,他们各得其主,多元效忠,如有的效忠藤原氏贵族,有的效忠天皇,有的效忠太上皇,有的效忠本氏族。1899年明治政府颁布了 《大日本帝国宪法》,从国家根本大法上规定 “大日本帝国由万世一系之天皇统治”,天皇成了国家的象征,成为全体国民唯一的效忠对象,形成 “一君万民”的体制。天皇即国家,国家即天皇,忠于国家就是忠于天皇。“受到国粹主义侵蚀的日本近代,故意从物语中找出臣下对主君的忠诚之心,以此将国民之心,诱导向对天皇统治的国家尽忠。”①[日]日下力:《〈平家物语〉的历史意蕴》,载 《日本研究》,2005年第2期。

(二)近代武士道精神与军国主义结合起来,战争由内战变为对外侵略,充斥着残忍,缺乏仁爱。以 《平家物语》为首的战记物语的题材都是描写内战,即在同一民族同一国家内发生的战争,因此这些作品大都超越敌我的界线。近代武士道则是在 “耀国威于海外”的军国主义基本国策支配下,被纳入近代军国主义体系。近代武士道崇尚穷兵黩武,以无条件效忠和绝对服从天皇为核心,以无私献身军国主义战争为最高义务和理想归宿。在近代武士道精神这一精神鸦片的熏陶下,日本军队完全丧失基本的人格和人性,如非法使用国际公约和战争法禁止使用的灭绝性武器,研制和使用化学毒气、生物细菌武器,用活人进行武器试验等等。在战记物语中所展现的活灵活现的战斗场面以其出色的表现力,为后来的读者所欣赏。但是这决不是在鼓舞战争。因为在战记物语中,同时也讲述了战争的结果是什么样子。“那些女性和少年们的悲剧性故事向后世传达了战争本身的悲剧性。”②[日]日下力:《〈平家物语〉的历史意蕴》,载 《日本研究》,2005年第2期。此外, “在物语作者眼里,日本的武士精神同儒家的伦理思想,以及在此思想影响下形成的中国的武将风范和义士的忠孝节烈,是有相通之处的。”③申非:《〈平家物语〉与中国文学》,载 《日语学习与研究》,1985第3期。

(三)近代武士道精神与民族主义结合起来,武士道精神由武士精神变为全民精神,动员全民参与对外侵略战争。战记物语中的武士精神是武士阶级专有的道德规范,它影响和支配的是整个武士群体。中世武士精神 “到了近代日本,经过包括全民义务兵役制等在内的近代天皇制统治体制和 《军人敕语》、《教育敕语》的强制颁行,已迅速渗透到全社会各个阶层之中。”④万峰:《台湾学者的日本武士道观》,载 《世界历史》,1994年第3期。明治政府的武士道德国民化与全体国民武士化政策,导致全体国民都深受武士道军国主义思维方式与行为方式的影响和支配。1899年,新渡户稻造为了向欧美各国宣扬日本社会的文明、道德的高尚,用英文在美国出版 《武士道:日本的灵魂》一书,把武士道描述成日本传统社会文化所尊崇的民族精神的代表。他说 “即使具有最进步思想的日本人,如果在他皮肤上划上一道伤痕来看的话,伤痕下就会出现一个武士的影子”⑤[日]新渡户稻造著,张俊彦译:《武士道》,104页。。或许正是由于武士道精神从 “武士精神”到 “全民精神”的转变,使得部分日本民众对于军国主义发动的侵略战争,不加以反对,反而是高呼 “万岁”,积极地支持。

事实证明,日本近代武士道精神没有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败而从日本民族文化中消失,其影响在当今一些日本人的言论和行为中依然清晰可见。“希望军记物语不要再被用来为战争煽情了。日本的社会曾经犯了错误,军记物语的本意是祈愿安宁的日子持续到永远。”⑥[日]日下力:《〈平家物语〉的历史意蕴》,载 《日本研究》,2005年第2期。战争给人类造成身体的伤残和精神的痛苦,不可能受到赞美,只有和平才能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只有和平才是战记物语所要传达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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