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问《人物》

2015-01-09 02:55
人物 2014年1期
关键词:人物选题书店

地球人问《人物》

在2014年到来之前,我们向读者征集了很多问题,每位记者编辑都挑了一个回答。

再难理解的人也有可被体恤的一面:好记者会发现很多面。

哥问张悦:你好,听说你是拖延症患者,但为什么每次你又都能搞定呢?

张悦:因为搞不定老板也可以拖着不发工资。

任大小姐问许晓 :如果自由选题,你最想写什么?

许晓:我听说在日喀则边雄乡有一所盲童学校,“悄悄隐藏在一个废弃的陆军团部里,70多个盲童和20多个教师生活在这里。有自己的奶酪坊、烘焙房、大棚和青稞田、养牛场,他们依靠自己生活”。雨季,校舍会被冲垮。冬天,大雪封山。学校的后山上埋着一个美国志愿者,另一位70多岁的外国支教者打算埋在他的身边。我想去这里,写盲童的日光牧场。夏天去一次,冬天去一次。主编在2012年答应过我,以后会让我去的。

顾九弦问赵立:作为一路见证《人物》走到今天的老职员,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它的几个重大节点?每次面对变革如何调整自己的习惯和心态?

赵立:1980年创刊,2004年改大本彩版,2012年李海鹏掌舵,是为3个节点。能辨别什么是好的,义无反顾跟着好的走,习惯和心态自然跟着转变,不需太多调整。

Luna有理不取闹问张卓:你的采访对象中,与你三观最不合的是哪位?

张卓:这明显是一个得罪人的问题。不过还是忍不住回答。让我难以理解的是一位不遗余力向西方推广红书的商人,跟随他从北京到嘉兴的72小时里,我的大脑严重缺氧,他是毛左,成功学爱好者,每隔5分钟掏出梳子梳头发,是那种宾馆里常见的白色塑料梳——以至于我现在一看到白色梳子就会想起他。

最后说一句,再难理解的人也有可被体恤的一面:好记者会发现很多面,差劲的记者只能看到事物的一端。

刘照晖问刘君萍:被拒绝是什么滋味?刘君萍:17岁喜欢高中校草,表白被拒,原因是“太乖了,好学生”,于是跟他一起旷课逃学做“坏学生”1个月,最后在一起。21岁想去英国某排名前三新闻学院,申请被拒,原因是“专业不match”,于是写信到研究生处argue,重新提交文书材料,最后拿到offer。工作后首次发出的采访邀约八成以上被回绝,“没有合适时间”,“已不愿再多谈”。对我来说,被拒绝不是结果,而是一个突破口。

刘照晖问张捷:编辑是一个挑刺者,但实操写文多吗?记者不服气怎么办?

张捷:实际上我现在实操写文越来越多,因为改写重写越来越多,当然这些弄过的文章基本上不会署我的名字。迄今合作过的记者应该在60到100位之间吧,不曾遇见过记者不服气的情况,有事跟人商量,基本都商量得通。记者不服气怎么办?那也没办法,记者可能得吃点亏,编辑毕竟在食物链的上一级,“暴力最强者说了算”。

Lotus_zh问魏玲:作为新记者,写哪些选题会觉得紧张?怎么解决?

魏玲:和选题关系不大,没采好的写起来都有点紧张。紧张让人变得傻而严肃,这些痕迹都会留在稿子里。紧张来了我会睡一觉,如果超了截稿时间,一觉会睡掉200到300块钱(这使我成了编辑部被罚款最多的记者之一)。希望新年能更松弛,养成饭前便后写写稿的好习惯。

一可的行板问张薇:你有觉得荒谬或气愤的采访经历吗?一般会用什么方法扑灭心中的“小火苗”?我想你大概猜得出我在说哪篇采访。

张薇:如果我没猜错,你说的应该是那位教人大声说英语的男士。采访是为栏目“问话”所做,栏目的要求是,面对争议人物,尽可能直接、尖锐地发问。这绝不是一次让人舒服的采访经历。我最气愤的地方,不是他明明撒谎还一脸坦然,也不是他最后的破口大骂,而是我一直在想:我干吗要采访这个人?干吗用这种方式采访?我花了好久才找到了自己气愤的原因——直来直去的提问方式挑战了我“温和主义”的积习,激发了我的攻击欲,而这也许是我刻意压抑的真实自我的一部分。发现这一点,其实已经扑灭了“小火苗”。

宏霞问季艺:作为一个在小语种学习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三分文艺范儿的大二骚年,能否踏上新闻工作这片芳园呢?三鞠躬!Feliz Navidad!

季艺:我见识过的两个很优秀的记者和编辑都不是科班出身,他们一个学法律,另一个学土木工程。在他们身上,我 能看到专业训练给予他们在这份职业上 的馈赠。法律让前者总能以不同的思维去看待问题,而需要巨大耐心去避免误差的土木工程令后者更细致、严谨地对 待采访对象说出的每一句话,这总能让 他发现更多的细节。他们都让我羡慕不 已。而外语一方面强调大量记忆,另一方面也在训练一种不同文化的思维方式, 这些在今后从事各种工作时都会成为优 势,包括记者。

顾九弦问衷声:非常喜欢“生活家”栏目。很好奇你用什么样的方式获得这些资料呢?

衷声:你就看成是兔子找萝卜好了。兔子找到萝卜有几个步骤呢?Step1,兔子足够饿。Step2,在森林里充分迷路。Step3,反复琢磨萝卜汁液之甜美,进而辨认出地表的萝卜叶。翻译过来:

Step1,对“怎么把日子过得美妙”保持充分饥(八)渴(卦)感(心)。

Step2,朋友圈和微博(壮大“人肉选题组”)、最新社会学和生活书、TED(此星球上最美妙前卫的人类聚集地)、讲座讲座讲座。

Step3,建立若干不理智的标准:比如,大声嚷嚷的人和事不选。矫情点借用《瓦尔登湖》里的话:“我们天性中最优美的性格,像果实上的霜粉一样,是只能轻手轻脚,才得以保存的。”

潘大沫问吴达:短暂采访时间内,记者感知到的是被采访人的真实片段吗?吴达:我很怀疑,但值得一试。人们也许永远也不会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彻底打开。“感知被采访人的真实片段”需要采访时数,更需要记者本人的理解力。说到底,理解力才是记者高下的分野。这一年,我采访过两个杀人犯,有机会面对面坐下来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人,出了什么毛病。可惜的是,我最终也没能清晰地探求到他们内心的根源。我指的是事实逻辑层面以外的理解——感知并认出他们的心理脉络,所自何来,所往何处,然后在这些脉络之间穿行。

少年L问赵涵漠:香港中文大学的求学经历给你留下最深的印记是什么?

赵涵漠:在港中大时有位马国明老师,曾是香港很著名的英文书店店主,他的好友罗志华开着一间著名的中文独立书店。2004年马老师中风,将书店托付给罗,但没几年书店就因疯涨的租金撑不下去了。罗将所有书放进货仓,等着复兴,常去整理,但最终却不幸被整整20箱书砸死。失去了书店、好友和健康的马老师还活着,苍苍白发,从不搭计程车,拄拐蹒跚在山边的港中大,严肃、怀旧——或许是我附会——还有些孤独。我们称呼他的课为“城市学”,那门课讲到小贩为何是城市宝贵的财富,也讲到密布香港、看起来很便利的隧道和天桥如何剥夺了人在街边随意行走的权利。我一直想写他和从未见过的罗先生,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何晓曦问林天宏:如何写出像王天挺和钱杨那样的好特稿?谢谢。

林天宏:第一,你得遇上我这样表面恶毒刻薄内里温和善良的编辑。第二,你得遇上李海鹏这样表面温和善良内里恶毒刻薄的主编。第三,你长得不能太好看,太好看的人通常都不勤奋,钱杨是上限。第四,你长得也不能太丑,太丑的话我和采访对象都不爱搭理你。王天挺是下限。第五,请多关注《人物》杂志的作品。

Double问钱杨:你现在还没主动和李海鹏说话吗?希望你保持下去。

钱杨:没问题。谢谢大家的瞎关心。

Double问李海鹏:钱杨没主动和你说话,你心情怎样?

李海鹏:不说话挺好,话少是优点。

一颗小泡芙问钱杨:请问你连主编都懒得搭理,是怎么样放下“女王心”与采访对象沟通的?

钱杨:我没有“懒得搭理”他,只是没有与他闲聊过。有次我为大家订外卖(有且只有一次),还问他晚上吃葱油饼呢还是红豆饼呢,有礼有节的。我没有女王心(林姓编辑请表再黑我了,给你烧水……),只是怕生羞怯以及讨厌愚蠢无用的对话。跟采访对象之间,互相尊重,找到有趣或重要的话题,没问题。

爱吃樱桃1214问王天挺:你夜夜游荡北京城,你老婆乐意吗?

王天挺:我/没有/老婆

——写给适龄女青年的一封情书

“我们天性中最优美的性格,像果实上的霜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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