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之梦

2015-01-04 02:32黄强
文学港 2014年11期
关键词:外公外婆家乡

黄强

我的中国梦源于一幅照片。照片上,一栋灰色的破旧楼房,一棵枝叶稀疏的老树,两尊如风中残烛般瘦削衰弱的躯体,两张如核桃皮一般布满岁月风霜刀刻皱纹的脸。2010年暑假的那天,我与弟弟跟随母亲去探望外公外婆,傍晚夕阳斜照的时候,我给外公外婆拍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

半个月后,远在异乡,我从母亲的电话中得知外婆离世了,但为了不耽误我的工作,母亲就没有通知我回去。未能见上外婆最后一面,心中有些嗔怪母亲,但是更沉重的是亲人的离世带来的负痛感。世事难料,半个月前的探望竟然是最后一面,那张照片竟然是最后的留影。“最后”这个词深深地刺痛着我。我万般悔恨,为何假期不多陪陪两位老人?哪怕我的陪伴只能给他们带来短暂的安慰也好。不料,半年后,外公也离世了。巨大的悲伤侵袭着我,在回乡奔丧的列车上,我泪如泉涌,回想着外公外婆的一生,哀叹着命运的不公。

外公外婆育有七子女,年轻的时候为这些子女食能果腹、衣能蔽体而日夜辛苦地劳作;中年时又为儿女们的婚姻家庭操心;老年时还得照管留守在家的一双孙女孙子,因为舅舅和舅妈们常年在外谋生。十多年前,外公外婆还是精力充沛、能挑担负重的劳动力,可是,终究抵抗不过岁月的摧残和疾病的折磨。外婆高血压中风偏瘫卧床两年多,硬是凭着不屈的毅力重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继续操持着生活。而外公一直饱受哮喘病折磨,行动不便,举步维艰。随着孙儿们长大外出上学,破旧的楼房里就只剩下外公外婆两个病中的老人,孤苦无依,翘首以盼着子孙的归来团聚。

听母亲讲,2009年底,也就外婆去世前一年,临近春节的时候,小舅舅和舅母从外地回来在家呆了两三个月,其间每天变着花样为年迈体弱的外公外婆蒸煮鸡鸭鱼肉,孝心孝道难得。再加上春节,表弟表妹们也回来了,时不时有亲戚朋友来拜访,家中热闹可想而知。欢笑声和好营养的滋养下,原本骨瘦如柴的外公外婆竟渐渐长肉了,脸色一日红润过一日,身子骨也硬朗了不少,家人甚是欢喜。阳春三月,孩子们又外出了,家中恢复了往日的冷清。直到七月暑假,我们去看望的时候,妈妈说外公外婆更加消瘦了。

我明白,治愈外公外婆消瘦和衰弱最好的良方是亲情的欢乐。可是,操劳了一生的他们在晚年时多是两人相依为命,鲜有儿女相伴子孙绕膝的欢乐时光。外婆去世时,七个子女中只有两个女儿陪伴,其余的在外地赶不回来。外公也只享用了三天子女都在身边相伴的日子,就永远闭上了无福消受而不甘又无奈的双眼。留下的,是子孙们不能及时尽孝而带来的无尽的悔恨。这些悔恨犹如梦魇一般折磨着我们的心……我时常想,如果子女们能在家乡谋生,那么外公外婆的晚年也许会过得快乐一些吧。如果不在老人身边,但是能够经常去看望老人,他们也许会感到安慰一些吧。

现实是除了赡养老人,子女们还要抚育自己的孩子。在我们那里的农村,如果供养两个或者三个孩子读书直到大学毕业非常艰难。种地收入微薄,而且很多时候还要靠天吃饭。我的父母一直在农村种地,努力解决温饱问题的同时能供我们三姐弟读到高中已是不易。我们三姐弟大学期间的学费都是申请助学贷款解决,生活费也是通过课余勤工俭学解决的。因此,我很能理解那种在生存线上挣扎的痛苦,外公外婆的孩子们外出谋生也是在经济压力下不得已的选择。除了种地,能不能在农闲时就近打零工贴补家用呢?答案依然是“难”。家乡工作辛苦且收入低,大多数人只好背井离乡外出谋求生计。

这样的生存现状一直延续到80后的我们这一代人身上,我的同学中约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在外市或者外省谋生,留在家乡的屈指可数。其实,我们也想呆在家乡,毕竟“父母在,不远游”,但是家乡可以提供的职位太少,可以让个人发展的空间太有限,现实的我们需要更雄厚的物质基础来保障生活质量。我们无力带着年老的父母离乡在外,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他们也无法割舍土地情结,那他们的养老问题又该怎么办?

从古至今,大家都期望有一个美好的社会能实现成员的一切合理愿望。《礼记》提到的“大同”社会,贤能会被选举出来管理社会,男女老幼都有自己的职业或者有所皈依,社会勤俭节约,人人讲究诚信、和睦相处。对这样的理想社会的渴望与努力,一直以来从未间断过。东晋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唐朝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宋代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先贤们对理想社会孜孜以求,并用自己的行动汲汲努力。

要问我的“中国梦”是什么,那就是“大同”之梦。我希望我国的养老制度能更完善,消除“老无所依”的现象,实现“老有所养”的愿望。中国梦是民族的梦,也是每个中国人的梦,在“要让人民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机会,共同享有梦想成真的机会”的今天,我相信我的“大同”之梦一定可以起飞,并且能飞得更高更远!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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