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官“三重奏”

文／岸石

李云忠的贪腐有些特点：因为收钱“不倦”，他慢慢变成了买官者的“牵线木偶”；同时，他的胃口越来越大，连90万元这样不算小的数目，都被他斥为“打发叫花子”。

李云忠说的是选人用人要公平，做的却是另一套

买官卖官是公认的败坏党风和社会风气的恶劣现象，腐败之尤。近年来落马的“老虎”“苍蝇”，或多或少都有买官卖官之类的问题。买官卖官的交易很隐蔽，以卖官巨额受贿，手法多端甚至有点儿登峰造极的案例，找起来并不容易，云南省曲靖市委原副书记李云忠卖官案可算是典型。李云忠在曲靖市任职期间，日均受贿1.7万余元，单笔受贿最多达600万元，受贿总额4000余万元。2014年9月30日，云南省纪委宣布，李云忠严重违纪，其涉嫌犯罪的问题已移送司法机关处理。随后，李云忠被开除党籍和公职。

李云忠担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时间较长，在任上大肆干起卖官鬻爵、中饱私囊的勾当，搞腐败的经历说得上丰富，权钱交易的招数也不少，梳理一下他的卖官敛财之道，对于认识买官卖官的特征和危害，还是有些意义的。

遮遮掩掩 戏弄规则

李云忠被查办后写过忏悔录，说他的贪婪之心，不是简单的见财起意，不是“触景生情”，更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有很深的思想根源，“灵魂深处不干净”。这个说法符合他官场的经历。李云忠从昆明市盘龙区的一名警察，成为省委组织部的干部，之后职务一步步提升，当上了处长。随着职务升迁，“爬格子”的时候少了，晕乎乎、轻飘飘，出入灯红酒绿的场合多了，“看到别人有钱、别人发财，自觉不自觉地会盲目攀比，为什么他能我不能？”“眼界”大开的李云忠，常常为此内心煎熬不已。见一位老板“朋友”有求于自己，李云忠就以买房手头紧为由，向其“借款”70万元，此后却绝口不提还钱之事。担心了一段时间，发现平安无事，他大受“鼓舞”，觉得这发财之路妙不可言。看来，李云忠并非当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大权在握后才腐败变质，而是之前已有权钱交易的历练。

带病提拔，带病上岗，伪装不可少。李云忠经常给人以温和、低调的印象，挂在嘴边的话是选人用人要公平公正。当上组织部长后，他更喜欢做出廉洁公正的样子。一次饭局上，有位朋友拿了条烟送给他，他连声推辞，坚决不要，在场的人都感叹他清廉。他还时不时透露自己身为副厅级干部的寒酸，挣的钱买不起住房。有些人认为他甘于清贫，是难得的好干部，曲靖市几次市级领导干部民主测评，李云忠得到的称职票都挺高。

李云忠表面上高喊“遵照选人用人制度规定”，背地里却“论价封官、以价议岗”，干着卖官的勾当。富源县煤矿老板郭某就瞄准了李云忠贪得无厌、敢于收钱的“软肋”，为谋取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职位，向李云忠送上150万元。李云忠欣然笑纳，让郭某如愿以偿。

富源县后所镇鸡蛋山煤矿老板龙某如法炮制，为其时任富源县老厂镇镇长的哥哥升官积极活动。龙某向李云忠送上60万元，李云忠收下后利用职权一番运作，将龙某的哥哥提拔为富源县副县长。

打着合法的幌子，做出合乎程序的样子，满足一些官欲熏心的人的要求，谋自己的私利，这就是李云忠这类卖官者奉行的潜规则，也是一众贪官污吏常干的勾当。买官卖官往往蒙上中规中矩的烟幕，真相隐藏很深。

任人唯“钱”为人操控

李云忠的卖官行为，寻常百姓不知，热衷买官的岂能嗅不出味道？“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官场“潜规则”在曲靖盛行起来。有些人明目张胆跑官要官，当地的政治生态严重败坏，以至于李云忠卖官时都有些不由自主了。

有位买官者向李云忠行贿后，对他安排的岗位不满意，在市委常委会召开前公然向李云忠“摊牌”。李云忠害怕“东窗事发”，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在常委会上极力建议市委主要领导撤销了该议题。

煤矿老板徐某腰缠万贯，在曲靖号称“黑白通吃”。他看准李云忠爱财，投下诱饵，待李云忠“上钩”后，再加以胁迫，使他变成了“牵线木偶”。李云忠在2009年11月和2011年12月，分别收受了徐某送的500万元和600万元巨额贿赂。有次因为现金太多，李云忠叫来几个朋友用几个纸箱装运。一位朋友看到后目瞪口呆，惊叹道：“长到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李云忠共收受了徐某13 70多万元贿赂，吃到“嘴软”，拿到“手短”，在徐某面前毫无尊严。徐某多次要求李云忠提拔其“推荐”的干部，李云忠都有求必应。

2008年1月，徐某向李云忠推荐：“瞿某人不错，在乡镇干过，很能干，这个人来给你当助手会给你分担很多工作，你一定称心如意。”这话说得还真有点“专业”味道，李云忠当时未置可否。后来徐某多次施压，瞿某最终顺利当上了曲靖市委组织部副部长。

2010年2月的一天，徐某约李云忠到他家吃饭。席间徐某直接对李云忠说：“老哥，你的办公室主任不行，我给你推荐一个，周某的文字很强，人也不错。”之后，李云忠按徐某的“吩咐”，将周某调到曲靖市委组织部任办公室主任。

徐某安排干部上了瘾，在李云忠任曲靖市委副书记后，多次要给李云忠配备秘书和副秘书长。李云忠忍无可忍，拒绝了他的要求。见李云忠不“听话”，徐某直截了当地要其退还600万元贿款，两人关系随即破裂。

李云忠卖官卖到受买官者和商人操控的程度，选人用人的主导权丧失了。卖不卖？卖给谁？李云忠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只得听命于人。这类勾当成了气候，权力的性质就会变化。谁在主导选人用人？上来的干部为谁掌权，对谁负责？令人震惊，也令人深思。

李云忠展现的正面形象蒙蔽了不少人

卖官有数 卖权无边

买官卖官实质是一种权钱交易。买官的人得到的是官位，卖官的人卖出的表面是官职——买卖的标的物，本质是卖官人手中的权力。卖官只是卖权的一种交易，能卖官的人，以别的方式大搞权钱交易也毫不奇怪。

李云忠权钱交易的手伸得很长。他常说：“我虽然不直接管工程，但是管着管工程的干部！”他利用职务便利，越位滥权，插手工程建设项目并从中收受贿赂2400余万元。

李云忠为多名私企老板承揽工程，在曲靖市的8个县市区中，涉及6个地区，共计20多个工程项目。这些工程项目表面上看来手续完备、程序合法、制度完善、监督到位，事实上，李云忠通过打招呼或安排下属与开发商协商等方式，早就将招投标制度架空。

曲靖市某房地产老板周某认为李云忠“神通广大”，分几次向李云忠行贿了300余万元。李云忠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利用职权帮其承揽了几个工程。有一次，李云忠弄到一个项目，转给周某。周某又将该项目转给别人做，一转手就赚了500万元，最后只给了李云忠90万元好处费。李云忠得知真相后，大发雷霆，大骂周某是在“打发叫花子”。

为了既“安全”又快捷地敛财，李云忠可谓绞尽脑汁。他在昆明投资开了一个“金兰茶室”，为了显得“有档次”，又改名为“金兰会所”。这个地方成了他捞钱的工具。以投资“金兰会所”为由，李云忠向一些熟识的老板索要了1000余万元，这些钱实际上被他用来购买房产和投资放贷。捞了这么多，李云忠还是不满足，他又以“金兰会所”经营不景气、无力支付员工工资为由，连续3个月以同样的借口向某老板索要了45万元。有了这样一个敛财“窝点”，李云忠在官场得意之时，真如同有了摇钱树一般。

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后，李云忠仍不收手，毫无顾忌地通过帮老板“协调”工程项目提成受贿，一年多“进账”30笔，共500多万元。就在纪检机关开始对其进行调查前夕，李云忠依然忙着在茶室和饭店收钱。

李云忠供认罪行后，查找自己犯罪的原因，其中有一条：“眼中有钱、心中无法，不惜以身试法，为党纪国法所不容。”还是说到了痛处。权钱交易是腐败的重要特征，手握权力的领导干部公权私用，谋私利、捞“好处”、奢靡享乐，在选人用人或是争取自己被选被用的时候，权钱交易参与进来几乎是必然的事。一些选人用人的违纪违法行为虽然没达到李云忠那样“涉罪之深，令人发指”的程度，但危害也是严重的，必须以“零容忍”的态度严肃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