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微生物去采油—记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胜利油田采油工程高级专家汪卫东

2014-12-31 12:42任厚毅
中国石油石化 2014年3期
关键词:胜利油田驱油卫东

○ 文/任厚毅

汪卫东用20年时间把微生物采油技术拓展到开发、勘探、污水处理、环保等领域。

●年近46岁的汪卫东对科研的执着和热情,二十年如一日。

微生物是一切肉眼看不见或看不清楚的微小生物的总称,存在于世至少已有30亿年。“实际上,它们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主宰。”汪卫东说,“人体的每个角落和缝隙都有数十亿的微生物,有些微生物是人体健康不可或缺的。可以说,如果没有微生物,也不可能有人。”

汪卫东对微生物的痴迷超出常人想象。

汪卫东是胜利油田采油工程高级专家。他用20年的时间,开拓了一个几乎全新的研究和应用领域—石油微生物技术。20年来,汪卫东将微生物采油技术拓展到了开发、勘探、污水处理、环保等多个领域。今年46岁的他也从油田劳动模范、山东省青年创新能手、中石化劳动模范成长为全国青年创新能手,直至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做研究最重要的是细心

汪卫东的办公室让人印象最深的就是窗台上摆了很多个瓶子,瓶子装着不同颜色的水。办公室柜子最上面还摆放着很多个装土的瓶子,瓶身上贴着印有“四川”、 “贵州”、“新疆”等字样的标签。

“瓶子里的水和土都是用来做实验的。他们都是不同地区的水和土。”汪卫东说,“特殊的细菌生长在特殊的土壤中,刻意找会很麻烦。所以,我每次出差都要带些不同的土壤样回来。”

多年来,汪卫东利用出差的机会,采集了几百份全国各地的土壤样本。为了观察细菌和水的变化,汪卫东从油田各个区块采集了上千份水样,细心观察。

汪卫东认为,做研究工作最重要的就是细心。1993年,汪卫东刚参加工作,胜利油田正准备开展微生物采油技术研究。这是个交叉的边缘学科,也是国际难题,没有专业人员,国内更没有这方面的基础和参考。在一片空白的条件下,对石油专业知识几乎一无所知的他毅然担起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白天他与老师傅们一起做课题、跑现场,晚上则进行自学。用了近两年时间,他从石油专业的中专教材学起,一直到大专、本科教材,记下了十几本几十万字的学习笔记,翻译了近七十万字的外文资料。

经过刻苦学习,汪卫东从石油工程的外行变成了内行,逐渐进入微生物采油研究的工作状态。1995年,汪卫东拿出第一批菌种,在胜利油田孤岛、孤东等采油厂的17口油井进行单井吞吐试验,投入产出比达到1:5。1996年,采油院建成的实验室开始自己生产菌种,1997年,单井吞吐试验达到年处理200口井的规模,微生物采油的单井吞吐技术日趋成熟。1997年,汪卫东开始微生物驱油技术研究。1999年底,这项技术相继在郑南区块、罗801等区块投入现场试验。

在罗801区块现场,汪卫东指着几个注水井和生产井说:“这好比是入口和出口,在往注水井中注水的同时,加入含有微生物的菌液,微生物可以在极端的油藏环境中生长,产生代谢物,有效降低岩石、油、水系统的界面张力,增加油气流动性,从而提高原油采收率。”

现场工作人员介绍,该区块实施微生物采油效果显著,覆盖地质储量1亿多吨,累计增油14万吨,提高采收率3.93%。同时,该区块也成为目前世界上微生物驱油时间最长的区块。

另外,石油从油藏中被抽出来的过程中,因温度越来越低容易结蜡,将油井井筒堵住,一直是影响油田生产的普遍问题。

“特殊的细菌能在一定程度上降解石蜡的碳链,阻止凝固结蜡。”汪卫东说,“关键在于如何找到它。”而实际找到它,花去了漫长的实验室时间。

●汪卫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做实验,寻找能阻止石油凝固结蜡的特殊细菌。

到目前,胜利油田已有l642口井实施微生物清蜡技术。技术显示,这些油井降低了生产负荷,减少了蜡卡、热洗和作业次数。

随后,汪卫东和他的同事又把微生物应用于勘探、环保、防腐、水处理等诸多领域。其中,微生物处理油田含油污水的技术,2001年在孤岛采油厂成功进行工业化应用,实现污水达标排放,总体技术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填补了国内空白。

目前,汪卫东和他的研究团队把微生物采油技术提升到与国外先进技术并驾齐驱,成为我国石油微生物技术领域的领军人物和权威。国家科技部领导每次见到汪卫东,总是亲切地称呼他“微生物”。

敬业的“民工”

清朝文坛上有个最大的流派享誉国内,那就是“桐城派”。汪卫东就是安徽桐城人,毕业于师范院校。不出意外的话,这块宝地将会又出来一个“儒雅学者”。但因为他大学老师的那一句话,意外还是出现了。

这位老师说,微生物缘由用于采油,在美国和苏联已经开始,目前国内还没有人来做,“很有前途”。汪卫东记住了这句话。1993年攻读完遗传工程学硕士研究生后,他选择了胜利油田。当时胜利采油院已经开始对微生物采油进行调研,并已开题实验。就这样,汪卫东成为了胜利采油院的一名科研人员。

“做实验最重要的就是掌握第一手资料,如果开始判断失误就会影响实验结果。”汪卫东说。进行细菌生化实验,需要血液作为培养基成分,他从自己的静脉中抽出鲜血,注入培养基进行试验。每生产一批菌液,都要清洗发酵罐,罐身直径不足一米,内外温差很大,刺鼻的高浓度酒精令人无法呼吸。他亲自跳进去进行人工清洗,常常是冬天冻得嘴唇发紫、四肢麻木,夏天又是大汗淋漓、呼吸困难。

在开展微生物处理污水的过程中,现场试验24小时不能间断。时值冬季,寒风刺骨,夜间气温降至零下10℃以下。但汪卫东坚持亲自取样。不仅如此,他还亲自用手触摸,闻各种污泥的气味,甚至用嘴去品尝,以判断其含油量。通过现场试验,经微生物处理的污水含油量和COD均达到国家规定的排放标准,并且达到油田回注污水标准的A级水平,解决了油田注水中的许多难题。

有一次在现场试验,汪卫东顶着荒原大风,身上的羽绒服用铁丝捆扎起来,趴在水池边上观察、取样、化验。许多现场施工人员都好奇地问:“这是从哪雇来的这么敬业的民工啊?”

1996年8月,汪卫东准备申报国家“九五”攻关项目——“微生物驱油探索研究”,一个噩耗传来,妻子患了白血病并且已经到了晚期。为了不影响工作的进展,他把办公室搬到了病房里,白天照顾妻子打点滴、做化疗,深夜趴在病床前写报告。

半个月后,立项报告在病房里完成了,妻子却永远离开了他。汪卫东料理完妻子的后事没顾上休息,就把刚满一岁的女儿交给南方老家年迈的父母,又全身心投入到研究中去。孩子在爷爷奶奶身边一带就是十几年。那些年孩子太小不懂事,每次在他探亲离开时总是哭得撕心裂肺。他只好选择在清晨孩子熟睡时悄悄离开。孩子醒来发现爸爸不在,见到人就问:“你看见我爸爸了吗?你知道我爸爸去哪儿了吗?”

进行细菌生化实验,需要血液作为培养基成分,汪卫东从自己的静脉中抽出鲜血,注入培养基进行试验。

科研是一把刻皱纹的钢刀

最初,汪卫东的课题组只有3个人。无论是查资料、搞调研,还是室内试验、菌液生产,事事都得自己动手。

2005年,汪卫东逐渐开始培养自己的团队,希望通过接力棒的方式将微生物更好地运用到油田生产。汪卫东始终对胜利油田各级部门心存感激,在他所有的项目申报、建设等过程中,都是一路绿灯,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和阻拦。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只有通过团队的努力才能取得更大的成功。“我的目标就是在退休前,利用这10多年的时间将我们的技术在油田进行工业化应用。发动尽可能多的科研工作者参与进来,让更多的人成为顶梁柱。”汪卫东说。

汪卫东的个人魅力在无形中产生了榜样力量。据汪卫东同事介绍,在一个微生物污水处理实验现场,为了保证实验的准确性,他们需要在污水池中放一个容器进行实验,然而当时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取样分析。就在这时,汪卫东趴到了地上,拿着取样器从容器污水中取样。“那次实验给我们留下很深的印象,事后我们就觉得一个博士能做的,我们也应该能做到。”

20年来,伴随着团队的不断发展壮大和研究领域的不断拓展延伸,石油微生物技术包括微生物单井处理、微生物驱油、空气辅助微生物驱油、内源微生物驱油、油田污水生化处理、污水资源化利用等发展成为较为完整的技术体系。相关技术已经在油田6个区块实施,累计增油15万吨,其中罗801区块提高采收率近4个百分点。

在胜利采油院工作了20年,除了抽空打会儿乒乓球外,至今汪卫东对扑克的各种玩法儿一无所知。他实在是太忙了,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早早赶到实验室,然后一头扎进实验,或者奔波在各种现场。他的事迹深深地感动了身边的年轻科研人员。院里将他的事迹做成视频,成为每年新生入院教育的第一堂课。

在国家科技部组织的一次课题汇报中,有位评委听了汪卫东的报告后,非常感慨。他说:“真没想到油田的科研单位工作做得如此细致。”这也一改他以前认为的油田“强生产弱科研”的看法。

2012年4月26日,有记者在济南见到刚从北京领取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归来的汪卫东。“来之前,我看过您的照片,感觉照片略显年轻些。”记者其实不好意思说他显老。“不止你这么说,前几天我到南京开会时,一名50多岁的教授看到我以后觉得我比他还大。”他回答说。

岁月催人老不假,科研是一把刻皱纹的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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