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话晋源

张德一

晋源，现属太原市的一个行政辖区，是故晋阳城之所在地，素以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文物古迹众多而闻名，可谓太原市的前身。历史上的晋阳，曾是15个朝代、封国、诸侯国的都城（包括别都、陪都）或发祥地（战国赵都、秦毐国都、西汉韩国都、西汉太原国都、西汉代国都、东汉太原国都、三国魏太原国都、西晋太原国都、十六国前秦临时国都、北齐别都、唐北都或北京、后唐西京或北都、后晋国都或北京、后汉北京、北汉国都），不仅孕育了“文景之治”、“贞观之治”两大封建社会盛世，而且涌现出许许多多名垂古今的公侯将相和学者志士。现存200余处名胜古迹（其中有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8处，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处），犹如一颗颗色彩斑斓的明珠，给这个山西省惟一的“旅游经济特色区”增添了无比灿烂的迷人风采……

一

晋源区的历史文化非常悠久，远在旧、新石器时期就有人类祖先在这里劳动、生息；境内的古唐城遗址，曾经是唐尧的初都，后来还做过西周初期姬虞（一名唐叔虞）的唐国都，其子燮父因境内有晋水改国号为晋，后世又迁都晋南，辗转于曲沃、翼城等地。肇建于春秋末期的晋阳古城，遗址在今古城营村一带，曾经是“三家分晋”中赵之初都，发生过“智伯决水灌晋阳”、“豫让吞炭行刺赵襄子”等历史事件。秦汉两朝，晋阳是抵御匈奴南下的边防重镇，军事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做过好几个诸侯国都城，有“东带名关，北逼强胡，年谷独熟，人庶多资”之称誉。曹操还将北方匈奴分为前、后、左、右、中5部，分别居住于晋阳城周围5县，使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文化进一步融合。西晋“八王乱朝”之后，匈奴贵族刘渊首开少数民族割据政权之先河，建都于左国城（今山西省离石一带），派兵攻取高平、屯留、长子、中都等地，矛头对准了晋阳；并州刺史刘琨将晋阳城扩展为“四千三百二十丈”，领导军民抗拒匈奴汉国与后赵石勒，时间长达9年之久。十六国、南北朝时期，晋阳成为北方少数民族贵族觊觎的战略要地，被后赵、前燕、前秦、西燕、后燕等小政权轮流占据80余年，前秦苻丕在晋阳继承帝位；东魏权臣高欢以晋阳为根据地遥控朝政大权，其时号称“霸府”；北齐的皇帝们长年居住在晋阳，出现了别都地位超过国都邺城（遗址在今河北省临漳西南）的奇特现象。隋朝末年，唐国公李渊与次子李世民（号称太原公子）审时度势，从晋阳举义兵灭隋，创建了中国历史上强盛的大唐王朝；唐朝视晋阳为“王业所基，国之根本”之地，经过并州长史李勣展拓东城、崔神庆增筑中城，晋阳遂为雄据汾河两岸“东西十二里，南北八里二百三十二步，周万五千一百五十三步”之大都会城市；武则天时置“北都”，唐玄宗又改北京，晋阳趋于鼎盛，地位十分显赫，与京都长安、东都洛阳齐名，诗人李白有“天王三京，北都居一......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雄藩踞镇，非贤莫居”之誉词。五代十国时期，天下大乱，形成了中原势力与晋阳势力旷日持久的争霸战争，李存勖（晋王李克用之子，后唐庄宗）、石敬瑭（后唐高祖）、刘知远（后汉高祖）、刘崇（北汉神武帝）等无不以晋阳为依托而称雄一方，分别成为后唐西京、后晋北京、后汉北京、北汉国都。宋朝建立后，赵匡胤（宋太祖）、赵光义（宋太宗）兄弟历时20余年“三下河东”，耗费无数兵力、钱财平灭北汉，由于痛恨老百姓们“薛王出降民不降，屋瓦乱飞如箭簇”的顽强抵抗，借口“参（晋阳分野）商（宋都开封分野）不两立”，将晋阳火焚水灌夷为废墟。随着政治中心的转移，历经东周、战国、秦、汉、西晋、十六国、南北朝、隋、唐、五代10余朝的晋阳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开始落入低谷，赵宋仅在古城废墟之东10公里设置了一座小县城，名曰“平晋县”（遗址在今太原市小店区城西村之东）。其后又在晋阳故城废墟东北20公里的唐明镇修建太原城（今太原市）。

明朝洪武四年（1317年），平晋县城被洪水淹没，县署移至汾水之西晋阳故城大明宫遗址以南，洪武八年（1375年）重建县城并改名为“太原县”（县城遗址即今晋源城）。其后，这座小城一直是明太原县、清太原县、民国太原县、日伪晋泉县、民国晋源县的治所，俨然一地之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新中国成立后，晋源城仍为太原县、晋源县、太原市第六区、太原市晋源区等县级机关驻地。1963年，太原市设置大郊区，晋源只保留公社、镇一级建置，再次落入低谷。1998年，太原市行政区划调整为6个城乡一体混合体，晋源新区再次崛起于晋阳大地。

二

晋源区还是“天下张”、“太原王”两大姓氏的发源地，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涌现出许多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和仁人志士。他们顺应潮流，叱咤风云，建功立业于政界，或聪明好学，或吟诗著书，才华横溢于文坛，给后人留下丰富的文化遗产和借鉴经验，一个个名垂千古、昭彰后世。近代史上的义和团运动、牺盟会抗日、共产党早期活动，更回旋着一曲曲革命斗争胜利的凯歌。

春秋时期董安于、尹铎始筑城池，轻赋安民，使晋阳城成为赵氏之根本。义侠豫让吞炭毁身，舍生取义为主人报仇，最后举剑自刎的故事，至今还被人们传诵。汉文帝刘恒“龙潜”晋阳十六载，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其子汉景帝生于晋阳，继承父业，父子二人终成“文景之治”盛世。外交家常惠随同苏武出使匈奴，被拘禁十九年，大节凛然，威武不屈，归国后又多次出使外国，为中西文化交流和国家安定作出贡献。王昶系三国魏之良将，钻研治国用兵之道，多次统兵伐吴，后事司马氏，为西晋统一有奠基之功。隋代史学家王邵，任著作郎近20年，记录了皇帝的言论、口敕以及街头巷尾的传闻轶事，写成《隋书》80卷、《齐志》20卷、《齐书》100卷。唐代明君李世民少时居住晋阳，人称“太原公子”，即位后广开言路，以自身做表率，将国家治理得外强内富，又回晋阳亲笔撰书《晋祠之铭并序》。诗人王翰性格豪迈，为著名的边塞派诗人，所作“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可谓传世之作。诗人王昌龄号称“七绝圣手”，善吟边塞诗、送别诗、宫怨诗，其作品可与李白媲美，明人王世贞曾言：“......少伯（王昌龄的字）与李白争胜毫厘，俱是神品。”宋代抗辽名将杨业、杨延昭父子，威镇三关，有“无敌”之称，因较长时间在晋阳生活（杨业为北汉第二帝刘钧义子），被《宋史》称为“并州太原人”......endprint

明朝设置太原县以来，邑人王琼（字德华，号晋溪）由六品工部屯田主事一直做到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辅国靖边立不朽之功，又在家乡提倡修筑“锢垅堰”，至今仍起着重要的防洪作用。浙江按察司副使高汝行（晋祠东庄人）独力编撰《太原县志》，惠益乡梓，又多次参与修葺晋祠。金石家段 为县城东街人，丁忧期间将阳曲县傅山（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文学家、诗人、书画家、医学家）所书之帖刻成《太原段帖》，至今尚镶嵌在晋祠翰香馆。西寨村阎若璩为清初考据大师，“事必求其根底，言必求其依据”，所著《古文尚书疏证》纠正了经学史上1000余年以来的谬误，名儒黄宗羲看过其书后说：“一生疑团，见此尽破矣。”翰林院编修杨二酉（晋祠南堡人），于清乾隆年间巡视台湾兼理学政，政绩卓著、爱民如子，被台民称之为“杨夫子”；退仕归里后，参与晋祠修建，书匾题记多处，对晋祠文化建设极有建树。清末举人刘大鹏（字友凤，赤桥村人）终身不仕，踏遍晋祠一带山川，写成《晋祠志》、《晋水志》等数十部著作，为地方上留下了丰富完整的方志资料；还曾化名“鲍伯坪”上书南京国民政府，为民请愿。太原县牺盟会特派员慕湘（原名慕显松，山东蓬莱人）宣传抗日救亡，组织抗日武装上山打游击，解放以后又以太原县抗日救亡为背景，写成著名长篇小说《晋阳秋》、《满山红》。晋绥军中级将领张振铃（南城角人）抗战时期任一九六旅某团团长，随旅长姜玉贞坚守崞县原平镇，连续十余日与日军作战，致使一臂伤残。名医杜丕烈（字绳武，祖籍浙江，后迁居太原县西寨村）尤重民族气节，日本人统治时期为不鞠躬行礼而不踏进县城一步，建国后任省政协委员，为“太原市十四名老中医”之一。牛家口村（今属晋祠镇）的孟二敦是武工队长，参加过大小战斗40余场，每次都冲锋陷阵英勇杀敌；1947年在柳子峪（晋祠以南）平地窑战斗中，一个人以80余颗子弹和几枚手榴弹拖延敌人（工兵师）近一小时，壮烈牺牲（年仅23岁），1947年《晋绥边区日报》曾报道其英雄事迹......

三

晋源区境内的历史文化遗产十分丰富，约有200余处文物古迹分布在各山（峪）各村。除闻名全国的晋祠、天龙山石窟、晋阳古城遗址外，建于北齐的龙山童子寺燃灯塔是全国现存最古老的石塔之一；开化峪蒙山大佛，虽然高度略逊四川乐山大佛，但镌刻时间却比乐山大佛早162年；古城营惠明寺阿育王塔，始建于隋朝仁寿二年（602年），系中国19座舍利塔之一；龙山静居观，是太原王氏始祖太子晋曾经避祸之处，原名“晋居观”；青阳河、青阳沟、青阳村（今属晋祠镇）是张氏始祖挥公（发明弓箭者）之父少昊（黄帝五子）的封国遗址；元代形成规模的龙山道教石窟（共8窟），为我国现存道教石窟之最；王郭村明秀寺创建于汉（石碑上有刻字），其雕塑的艺术价值很高，已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晋源文庙为明洪武六年（1373年）迁徙而建，规模冠绝邻近县份文庙；创建于明初的西寨村北极宫（一名真武庙），有前、中、后、左、右5院，总占地13000余平方米；新中国成立后所修建的晋阳湖，面积约有5.1平方公里，是华北地区最大的人工蓄水湖，素有“北方西湖”之称......

晋阳古城遗址周围有着比比皆是的历代古墓，近年陆续发掘出土了一些墓葬，既显示出深厚的文化内涵，同时也是晋阳历史发展过程中的真实见证。1980年发掘出土的北齐娄睿墓，位于王郭村西南500余米的太汾公路东侧；墓主人生前任北齐骠骑大将军、东安郡王、大司马、太尉、太师兼并省尚书事等官职，是北齐宰辅重臣；墓中一共出土了陶俑610件，陶模型16件，瓷器76件，装饰品76件，陶器皿13件，石刻17件，墓志一合，另外在墓室、墓道、甬道、天井等各处有71幅壁画，总计200余平方米。文物考古界的专家认为这些壁画在中国绘画艺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堪称南北朝时期绘画艺术的代表作，填补了南北朝美术史的空白。1988年出土了春秋晋卿大墓，位于金胜附近的太原第一热电厂五期扩建工程工地，一共出土了3134件丰富而精美的出土文物，其中青铜器1690件，玉器545件，其余金、骨、陶、蚌4类器物899件，分别有礼器、乐器、兵器、手工具、装饰品等种类。春秋大墓的出土文物弥足珍贵，有大镬（高1米，口径1.05米，腹深0.67米）、牢鼎（大小依次共7件）、铜钟、钟磬、青铜鸟尊、铜戈、纯金带钩......另在墓葬东北8米处，还发掘了一座曲尺形状的车马陪葬坑，内有44匹战马骨骸和保存尚好的17辆兵车。墓葬发掘后轰动了中华大地，被国家列入当年十大考古发现之一，由于墓中除“赵明之御戈”5字外，再无其他铭文，故难以确定墓主人身份。1999年发掘出土了位于王郭村南的虞弘墓，墓主人虞弘是波斯（今伊朗）属国鱼国人，南北朝时出使北齐留任为官，隋代又转任仪同三司、敕领左帐内兼镇并州，59岁时殁于晋阳，开皇十二年（592年）十一月十八日葬于唐叔虞坟东；该墓是我国迄今发现唯一的一座采用浮雕和描金手法而成的汉白玉石椁，对研究南北朝及隋代中西文化交流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墓葬发掘时轰动了整个文物考古界，有数十位专家学者云集王郭村，该墓葬的发掘被评为1999年度“十大考古发现”之一……

四

以上诸多人文资源，是晋源区发展旅游的最大优势，同时也形成了晋源“旅游经济特色区”的基本框架。下面引用《晋源赋》为结：

魅力晋源，百态千姿。晋阳故址，太原新区。北连省垣，南通梗阳。随风摇拽之稻麦，传统农耕；赤橙黄绿之花卉，堪称基地。城乡交错，实乃宜居宝地；山川各半，尤为旅游特区。

维我晋源，华夏胜地。文脉悠长，千年辉煌。陶唐初都，晋国先祖。雄城掘起，晋水之阳御敌；三家分晋，封建之制滥觞。秦塞击匈奴，国之屏障；汉初育文景，终成盛世。西晋扩城，拒敌十载；北朝霸府，以齐代魏。时至隋唐，遂成熙熙大都会；晋阳起兵，拉开煌煌盛唐篇。五代枭雄，占晋阳偏霸割据；后唐晋汉，踞并州屡易政权。赵宋之初下河东，千载古都成废墟，无不伤神；金元迭起动兵尘，万众百姓遭祸殃，尽显悲哀。明朝建邑，乡梓复兴。清末割地，国力骤衰。迄至近代，风云突变。武昌义旗终结帝制，芦沟枪响共御外侮。为求民族解放，期盼红旗漫卷。共产党功成建国，新政权开启华章。endprint

维我晋源，山川秀美。苍苍吕梁位其西，涛涛汾水贯其东。黄土沃其间，湖泊居中央。天龙山石佛惟妙惟肖，疑是神功；西坡上古墙阅尽沧桑，恍然有情。参天周柏，俯视莲池映月；倾城女郞，静听难老泉声。龙谷灯塔，正对道教石窟；蒙山巨佛，笑望山顶墅宫。太山龙泉，忽现金棺，扑朔迷离；店头古堡，展示洞窟，弯转曲折。才游罢明秀寺，又进入北极宫。涟漪荡漾，看大寺荷风芙蓉国，能入画卷；夕阳西斜，望古塔凌苍婆娑境，直插云宵。槐树旺，遍地绿草如茵；银杏昌，到处蝉鸣雀跃。若是春夏之交，花木欣荣；如至秋爽之时，天宇晴朗。吾叹晋源，风光旖旎。三晋之胜境，人间之仙乡。

维我晋源，英才辈出。骚人墨客，才华横溢，吟诗作赋于文坛；英雄豪杰，咜咤风云，建功立业于政界。颂传台骀神，障泽疏河，汾水安澜；功数董安于，夯土板筑，晋阳肇始。舍生取义，替主报仇，豫让能竭忠诚；力和戎狄，中西通和，常惠出使夷域。刘恒治代，龙潜福地，以启文景之治；越石吹笳，孤城作战，直至兵溃被缢。玩赏墓中壁画，想起高齐半壁江山，遥控魏室，梵刹遍地，独创陪都之奇特；细读亭内碑铭，誉赞李唐一统天下，王业所基，国家根本，直达封建之顶峰。太原公子称贞观，旧地重游书写《晋祠铭》；并州女娥坐天下，赐披袈裟镌刻《华严经》。最欣赏李诗仙，流水如玉，清潭写翠；更爱读王龙标，寒雨连江，冰心玉壶。匡扶社稷，何人能匹狄梁公；血洒疆场，有谁可比杨家将。李三娘私蓄犒军，爱惜百姓；陈知白将水分流，劝民桑农。王尚书在朝纲，执掌三部；高修古返故乡，编修方志。学识渊博阎濳丘，穷究五经正《尚书》之伪真；书法高手杨学山，临摹古拓留前朝之墨迹。梁卿云筑坝堰，留名至今；黄捷山修沙河，毁誉参半。抗日救亡，长念牺盟会郭特派；神出鬼没，素仰游击队孙占英。徐向前麾下大军，轻取县城；李立功首任县长，开始土改。吾叹：岁月逝流，光阴荏苒。长江后浪推前浪，晋阳一脉浩气存。

今我晋源，气象万千。百业兴旺，前程无量。转型跨越在前，文化发展居首。晋阳湖改造，前景如画；明县城修复，古韵倍增。封山禁炮，百里山坡松柏新；观光农业，千亩沃田菜粮香。家园美化，城乡建设年年新，高楼耸立，鳞次栉比；生活提高，小康社会日日高，商品齐全，琳琅满目。华灯竞放于大街，民歌流行于小巷。节日观威风锣鼓、风火流星，耳目顿觉一新；饭后听太原秧歌、晋剧曲谱，心情无比欢畅。康庄之佳肴，数惊宾朋；侨友之产品，国内扬名。晋祠稻米、大寺莲藕，由古至今代代传；古寨豆腐、王郭明韭，从南到北处处闻。借改革开放之东风，已建成奥体中心，城郊公园；凭与时俱进之春梦，期盼着古都重筑，晋阳复兴。

美哉晋源，宏图大展。传递千年盛名，谱写万世华章。吾叹：安居而乐业，邦兴而民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