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步推进我军军事运筹学研究与应用的创新

2014-12-25 02:34:26张最良黄谦
军事运筹与系统工程 2014年4期
关键词:运筹学军事决策

张最良 黄谦

(军事科学院 联合作战研究实验中心,北京100091)

1 引言

1979 年,在著名科学家钱学森等积极倡导和老一辈军事家的战略远见推动下,经中央军委批准,军事科学院增设作战运筹分析研究室,“为使军事科学研究适应现代技术装备发展变化的需要,拟应用运筹学和电子计算机等手段,来研究现代战争的组织指挥、作战行动等问题”。1986 年作战运筹分析研究室改名为军事运筹分析研究所,2013年改为联合作战研究实验中心。

作战运筹分析研究室的成立是在国家进入改革开放年代,我军为推进现代化建设而采取的一项创新举措。军事科学院宋时轮院长多次指示,要大家明白为什么要搞、搞什么、怎样搞,强调“宁肯少编一个军,少编一个师,也要建运筹室,不搞不行!”“把运筹学运用到军事上来,把电子计算机运用到运筹学上来,十年、十五年前人家已经在搞了,这是军事上发展所必需的”。宋院长要求军科研究员学军事、学武器装备使用知识,“研究如何把运筹学、电子计算机技术用到军事上改革现代的作战指挥问题”,他指出“实际上战争的准备、实施、组织指挥,有联合的东西,有各军兵种的东西,我们只搞联合的组织指挥,各兵种的他们自己搞。我们搞战略战役战术,还涉及有关的经济因素等”,“要兼顾一点技术,对与战术性能有关的技术问题要论证,从总的方面进行论证。”宋院长热情地鼓励研究员“要敢想敢说敢干”,“你们个个都是哥伦布,要去发现新大陆”。老一辈军事家从战争实践中凝聚出来的对军事运筹分析的真知灼见和创新精神始终指引着运筹所成长发展。

35 年来,实验中心在总部机关大力支持和院党委正确领导下,在兄弟单位帮助下,坚持开拓军事运筹学研究与应用领域,借鉴外军先进军事运筹分析技术,结合我军军事建设和军事斗争准备的需求和特点,在学科建设、理论方法研究、作战模拟工具开发、作战实验手段探索、现实论证应用以及人才培养等方面取得一系列有重要价值的创新性成果,在服务总部重大决策论证需求、创新军事科学研究手段与方法、培养军事与技术结合的复合型军事运筹人才以及组织协调全军军事运筹学研究与学科建设等方面,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紧贴打仗需要,发扬创新精神,是实验中心35年来生机勃勃发展的动力源泉。军委主席习近平最近指示,“面对世界新军事革命的严峻挑战和难得机遇,只有与时俱进、大力推进军事创新,才能尽快缩小差距、实现新的跨越”[1]。军事运筹研究人员要按军委“大力推进军事创新”要求,为进一步推进我军军事运筹学研究与应用的创新发展发挥应有作用。

2 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的意义与目标

2.1 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的重要意义

军事运筹学是研究如何应用运筹学等现代科学技术方法、手段支持军事决策科学化的军事学科。它创新的动力来自与时俱进、准备打仗、打则必胜的需要。

1939 年现代军事运筹学的诞生,就是源自一批自然科学家以创新精神把科学技术方法运用于解决战术决策问题。随着战争手段、方式和威胁的变化,关于准备打仗、打则必胜的科学决策也必须随之变化,这必然推动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美军近三十年来,正是在军事运筹学研究应用不断发展的支持下,在国防建设和军事作战方面取得创新发展,如体系作战、网络中心战、网电空间作战、基于能力规划、数字化战场、灵巧指挥控制等。当前,全军正在学习贯彻军委“大力推进军事创新”的要求。军事运筹学创新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推动本学科自身发展,还在于可为全军各方面创新发展的谋划、决策、组织实施提供所需的分析支持。

2.2 创新发展目标

当前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的目标应当是:能随着形势需要的变化与时俱进地为我军军事力量建设与运用的各类、各层次重要军事决策,提供必需而又有足够根据的分析支持。

这就是说,要扩展军事运筹学应用范围,提高应用成效。要从机械化战争时代支持单军种战术行动指挥决策,扩展为信息化战争时代支持战略、战役、战术各层次联合作战指挥决策。从作战指挥决策扩展为在国家安全战略、国防建设、作战指挥、军事训练、武器装备体系建设、军队编制体制、军队管理和后勤、国防基础设施建设等各个方面,为重大决策提供有根据的分析支持。

钱学森根据20 世纪90 年代以来世界军事领域的深刻变革和外军军事运筹学不断发展的情况,1998 年3 月在一次书面发言中指出:“在军事科学,基础理论是军事学,技术理论层次是军事运筹学,应用技术层次是军事系统工程”[2]。这说明军事运筹学研究的内容、应用的范围应当与军事学相当,覆盖军事力量建设与运用的各个方面。

从近几年美国军事运筹学会年会主题可以印证国际上军事运筹学应用范围不断扩展的趋势。近几年美国军事运筹学会年会主题见表1。历届年会主题,反映了美国军事运筹学研究与应用立足国家追求全球利益,确保更大程度军事优势而创新的趋势,也充分证明了钱学森关于军事运筹学学科定位认识的远见卓识。

表1 2009—2014 年美国军事运筹学会年会主题

3 军事运筹学创新内容

根据军事运筹学研究应用涉及的理论方法、工具手段和应用领域,可从理论方法创新、工具手段创新和应用创新三方面讨论创新内容需求,实际上三者往往相互联系,但应用创新是首要的。

3.1 应用创新

应用创新主要指用运筹学理论方法工具,解决高层次战略性军事决策支持问题、新出现的军事决策支持问题、长久未解决的军事决策支持问题以及用更少人力、时间实现更高求解质量等问题,取得科学决策所需效果,显示军事运筹学创新应用价值。正如作战一样,虽有作战原则、方法和兵力手段,能否取胜还取决于对方法、手段运用的创新性。

在信息化时代,很多军事决策问题涉及的系统具有复杂性、不确定性和动态性特点,具有良性结构、半结构和非结构性的混合特征。应用创新要求把这样的问题描述为可用运筹分析方式处理的问题(如明确决策所影响的军事活动、科学决策条件、决策准则及预期的决策方案、计划要素等),建立分析方法学,选择有效可用的方法组合,挑选有良好效费特性的建模、仿真、数据库等工具组合,运用工具获取方法所要求的数据,将数据组织为信息,进而集成为决策支持所需知识,对决策方案进行权衡分析与科学性评估,并随着决策实施而动态调整。

当前,应用创新特别要围绕军委总部关心的有关推进军事创新总体谋划、加强军事斗争准备与实施的全面规划、新形势下国防科技武器装备体系发展的顶层设计论证,以及直接支持联合作战组织与实施的作战计划制定、指挥控制辅助系统研制等需求,开展工作,取得成效,为重大决策做贡献。

3.2 理论方法创新

理论方法创新要求针对特定军事领域决策支持要求,将先进科技理论方法与不断变化的军事理论及实践结合,建立反映该领域军事活动特点、规律的军事活动分析模型,通过对相关科技理论方法已有成果的改进、扩展或综合应用,提出有效果且有效率的特定领域运筹分析方法。理论方法创新动力来自应用创新需要,由应用实践检验,并通过求解质量与求解成本的权衡确定其理论与应用价值。

信息化战争时代,军事决策对理论方法创新提出一系列挑战,如将传统上基于火力打击、求兵力毁伤的量化分析方法发展为基于网电打击、求物理和非物理毁伤效果的量化分析方法;将传统上基于主战武器装备数、质量的装备发展规划论证方法发展为按武器装备体系整体能力、成本风险等多因素权衡分析的不确定条件下信息化武器装备体系规划论证方法;将传统上基于给定敌情设想,单军种作战计划制定方法发展为考虑不确定体系对抗动态变化的、灵活的联合兵力作战计划和实施评估调整方法;将传统上战役战术层基于物理规律,描述物质状态变化过程的作战建模理论方法转化为考虑战略、战役、战术层次间相互影响,综合物理、信息、认知、社会各域效果的复杂军事体系的对抗建模方法。这就要求进一步吸纳现代科学技术新进展,包括数学、系统科学、计算机科学、控制科学、人工智能技术、网络科学、大数据技术等的有关成果,与军事实践的新变化新要求结合,进行理论、方法创新。

3.3 工具创新

工具创新要求创新实现分析方法所需的作战建模与仿真工具、费用与风险评估模型、优化模型、数据处理及可视化软件等。其中,特别是作战建模仿真工具包括己方作战目标、概念、兵力、装备、环境等信息及对敌方相应信息的了解,是重要战略资源,必须自己开发。

当前,作战建模仿真工具创新的迫切要求是在既有进展基础上,针对信息化条件下作战的各种可能情况,着眼决策支持应用,立足方法创新需要,开发形成必需的作战建模、仿真工具系列。它包含作战解析模型、仿真模型、对抗推演模型、历史数据模型、靶场试验与演习实验等模型样式,覆盖各军兵种及联合兵力在陆、海、空、天、网电作战空间的交战级、使命级、战役级作战模型,具有与可获取的模拟对象数据可信性相匹配的分辨率、逼真性、分析范围和分析灵敏性等属性。通过多模型组合应用,为运筹分析方法创新提供蕴含信息时代战争复杂性、不确定性和动态性特征的数据支持。

正如2006 年美国国防转型建模仿真委员会报告所建议的,综合应用详细程度和视角有很大不同的模型和对抗推演模拟系列获取信息,其中大多数模型应当比较小、专用且易于了解。报告提醒分析部门不要只注重高成本的建模与仿真活动,而忽略快速、简单而敏捷的问题解决思路。报告强调人与模型要有效结合,不要完全依靠计算机仿真模型。由于仿真模型可能应用非现实数据以及缺乏人工干预,其结果会不完全符合实际。

建模仿真工具系列开发的难点之一是其中的少数战役层次模型。由于对模拟作战双方现实知识数据获取的不对称,不能企望它是战果预测器。外军经验表明,这类模型开发成功的前提是明确需求定位,有限目标控制结构规模,通过应用迭代逐步完善。美国国防部用8 年时间(1996—2004)支持开发的联合战争系统(JWARS),现改型为联合分析系统(JAS),由于需求不断扩展,程度规模越来越大,导致跟不上战争实践变化,不便使用,不易了解,而成为“hot potato”(烫手土豆),得不到各军种采用。与此对照的是美空军20 世纪90 年代主持开发的空军第二代战役模型“综合战区作战研究模型”(STORM),经多年完善在程序和需求方面严格结构管理而取得成功,美海军、海军陆战队已确定参与,有望成为真正的三军共用联合战役模型的基础。这个事例说明,综合性的联合战役模型开发不能模仿而是需要建模概念、方法的创新,还要创新管理机制,确保各阶段参与人员的贡献得到尊重以实现模型开发的持续改进。避免每换一批人都要另立型号,重新开发,导致出现同一水平重复的情况。

4 推进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的措施建议

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是“形势所逼”,事关准备打仗、能战、必胜大局,任务艰巨,必须采取有效措施,予以保障。本文谨就加强领导、培养人才、创新管理、群策群力四方面提些建议。

4.1 加强领导

建议总部有关部门从军事科研创新和实现军事决策科学化角度,加强对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的领导。一是加强军事运筹研究、教学机构,并适当增设一些单位;二是依托军队有关军事运筹分析研究机构、教学单位和学术团体,论证提出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规划建议,陈述创新发展目标、原则、任务、分工、发展路线图、效果评估、预算需求等内容。

4.2 人才培养

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需要以运筹分析专业人员为核心的多学科专家团队(包括工程师、操作员、军事参谋等)努力,以及善于使用运筹分析成果的军事决策者的组织、支持。所以,人才培养要包括“做运筹”的专业人员和“懂运筹”的指挥人员。在培养方式上,一是通过硕士生教育,培养分析专业人员和有运筹素养、会用分析的指挥人员。美军原参联会主席马伦在15 年的军旅生涯后,入海军研究生院读军事运筹学硕士学位;原防长帕内特则具有系统工程学位。马伦曾说过:“运筹学研究生教育教给我的最重要本领之一就是比过去更具批判性地思考和现实地重构问题”,“我努力界定一个问题,提出难点,推动问题向解决的方向发展”,“在我的层次,决策经常是关于分配资源,用运筹学的术语就是你的资源用在哪里最好”。

人才培养的另一方式是对在职人员的继续教育。如向参与运筹研究和组织工作的非专业人员进行运筹学知识普及教育;为专业分析人员定期举办介绍军事运筹学新进展成果的短期培训课程,推介军事运筹学有关专著和必读专著。近年来,美军军事运筹学会在这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值得借鉴。

4.3 创新管理

落实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规划,要求创新对军事运筹学研究应用的管理。要落实单位和工作岗位,工作有制度保障,质量有规范要求,经费有渠道。

(1)要把军事运筹分析作为重要军事决策过程的必经环节。以科学方法运用作战模拟工具进行分析和作战实验,为决策提供所需论证数据的运筹分析工作是关键岗位。正如2000 年2 月美国军事运筹学会召开的“推进国防部军事运筹分析实践”专题会议报告所说:“是分析人员而不是作战模拟系统的模型产生有意义和有用的结果,应当在改进仿真系统前先改进分析人员”。

2014 年6 月美国研究与工程助理国防部长首席代表A.Shaffer 在第82 届军事运筹学年会上致辞时曾提出,“由模型仿真分析支撑的健全分析对指导我们国家经过不确定时代是十分必要的”,“需要更多的思考分析而非建模仿真”,“实际的分析包括对面临的问题使用正确的工具”。

(2)要解决军事运筹学创新发展的经费来源。军事运筹分析是“软科学”与“硬技术”的结合,需要进行持续技术攻关和创新探索,应把它作为一项国防应用关键技术,多渠道保障,有持续预算投入,而不要搭“作战实验室建设”或“仿真系统开发工程”专项拨款的车来解决。在军事运筹学经费内要科学配置应用、理论方法、工具、人才培养的经费比例,按对目标贡献的投资回报率优化分配。避免重物轻人,重硬轻软,重工具轻分析偏差。

(3)建立军事运筹学研究应用、人才培养质量评估要求,进行效能评估与投资回报分析。例如规范军事运筹学硕士学位论文属性要求,突出以数学建模和基于事实数据驱动决策的运筹学方法应用特色,体现培养兼有军事、运筹学、计算机应用基础的复合知识结构培养要求,避免混同于计算机仿真学科或军事学术专业的学位论文。

对军事运筹研究成果应从应用领域和所用分析理论方法、工具两方面,按专业质量和对军事运筹学创新、对应用决策的贡献,评估其创新性。

4.4 群策群力

主要是创新军事运筹学研究学术团体工作,特别是在安全保密前提下加强运筹分析界与分析用户界的沟通,通过学术交流,发现推荐优秀研究成果;支持帮助青年运筹分析人员组织学术研讨,普及军事运筹学入门知识;举行有关难点、热点应用问题的运筹分析研讨等。

[1] 新华社.准确把握世界军事发展新趋势,与时俱进大力推进军事创新[N].解放军报,2014 -08 -31(1).

[2] 钱学森.在“军事系统工程学研究发展20 年报告会”上的书面发言[J].军事系统工程,1998(2):2.

[3] SHAFFER A. Sound analysis supported by models and simulations is essential to guiding our nation through uncertain times[J]. Phalanx,2014,47(3):36.

[4] HOVNER P,LIST B. Armed with OR—Adm. Mike Mullen's master's degree in OR continues to serve him today as chairman of the Joint Chiefs of Staff[J]. MORS Today,2010,31(4):64-67.

[5] 张最良. 军事战略运筹分析方法[M]. 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9.

[6] 张最良.对军事运筹学学科发展、人才培养和成果质量的几点思考[C]// 军事运筹学会22 届年会论文集.北京:蓝天出版社,2012.

[7] 张进.“21 世纪初军事运筹学学科建设与创新”学术研讨会情况简报[J].军事系统工程,1999(2):15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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