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短房+青溪
导语:胡进夫妇本就是是乐于助人的人,自更不忍心看到弟妹如此辛苦,可辛恬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寄住哥嫂家,连房租都照交不误。
有很多人,自己移民加拿大后,兄弟姊妹也随之移民而来。在加拿大,亲戚间相处之道与中国相去甚远,习惯于亲兄弟,明算账,甚至父母与子女之间也算得一清二楚。笔者朋友胡进夫妇和弟媳辛恬间就是如此。辛恬是和女儿胡辛迪一起移民的,出国前在杭州一家外贸公司工作。第一次见到她是2003年,在胡进新买的独立屋聚会时。第一眼见到她,觉得她在我们这群早来几年的移民中,都显得那么鹤立鸡群,不光因为衣着、发型让人眼睛一亮,更因为她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恬静,高雅,柔柔的,淡淡的,甜甜的,沁入心脾,她说一口很好的普通话,但语气带着南方人特有的温柔,像春风拂面,而且十分谦逊有礼,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对于父母不在身边的移民,最头疼的就是照顾孩子问题。胡辛迪当时8岁,小学三年级,正是要父母接送的时候,辛恬一人带着孩子,工作有诸多不便。原本她英语功底深厚,笔头、阅读自不用说,中国人最头疼的口语也难不倒她,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可因为白天要围着女儿的日程表转,选择大受限制,只能在24小时咖啡连锁店做夜班工。
胡辛迪是个鬼灵精,刚来时比同龄的本地孩子成熟许多,还爱捉弄人,大人孩子都拿她没什么办法,只有辛恬有办法对付,大家只要一说“你再不听话,就告诉你妈”,辛迪就会安生下来。原来她只佩服比自己强的人,觉得妈妈比自己聪明,对自己又最好,所以对妈妈心服口服。
夜班让辛恬人体生物钟完全颠倒,每天都要靠闹钟起床。最早那段时间,她下了夜班到家并不能马上休息,要伺候孩子上了学才能睡下,可5个多小时后,下午两三点孩子就放学了,又得马上起来去接。她是个读书人,并不甘心一辈子打夜班工,便一边上班,一边准备渥太华大学托福考试,自然就更累了。
胡进夫妇本就是是乐于助人的人,自更不忍心看到弟妹如此辛苦,表示愿意在经济上帮助,可辛恬来加拿大已有一段时间,懂得北美“亲兄弟明算账”的规矩,自己又是个自尊自强的人,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不但坚持上夜班、自己照顾孩子,寄住哥嫂家,连房租都照交不误。
就这样持续了将近一年之久,她的英语帮了她,被渥太华大学录取,学习贸易专业。或许是语言门槛太高的缘故,这个专业当时大陆移民不太喜欢去读,但读出来之后,工作是很好找的。辛恬一毕业,就在安大略省一座小城市伦敦市找到不错的工作,后来花十几万加币买了栋独立屋,。此前她先生也已团聚移民过来,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
后来笔者一家搬回多伦多,离伦敦市并不远,大约四小时车程,但大家都忙,近一年未见面,彼此想念。有一次,我们约了一起回渥太华看望故友,特别想和胡进夫妇小聚。因为先生无法请假,辛恬就提出,干脆他们开车来接我们母女一起过去。那时圣诞刚过,天亮得很晚,他们清晨8点就来到我们家,可以想见,是一大早就出发的。
久别重逢,发现她原本时尚的打扮变普通了,时髦发型也换做齐耳短发,额前厚厚一排刘海,仿佛中学生的发型,但待人接物还和过去一样亲切柔和,虽然手冻得冰冷,见我们家不喝开水,怕我们招待她烧开水麻烦,就坚持也喝凉水,我坚决不肯才作罢。
随后我们一起去了渥太华,胡进夫妇太忙,没时间做饭,请我们去西餐厅用晚餐。虽然很亲切,但胡进对我们夫妇和辛恬夫妇的态度,给人的感觉却看不出哪一家是他的亲戚,更看不出辛恬老公是他亲弟弟。不论亲疏,一视同仁,是这边社会的常态,也是移民呆久了所必须学会的。
本来我以为,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从此会走上正轨,万没想到过了一年左右,居然收到胡进的电邮,说辛恬患肺癌不幸去世了。因为信是英文写的,我还以为看错了名字,毕竟辛恬当时才40岁,此前完全看不出半点征兆。等证实了噩耗,我们都很悲痛。人生苦短,我们活着的人,应更珍惜自己,更关心身边的人——趁着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和去做那些有意义的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