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隆彬
摘要:由于对斯大林的批判是赫鲁晓夫当政时最重要的一项政治活动,而这项活动又使苏共的路线、方针和许多苏联人的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所以人们对倒赫上台的勃列日涅夫将如何对待斯大林问题给予极大关注,勃氏在上台五年后才正式表明在该问题上的立场。在苏共中央正式发表的专门评价斯大林的决议和文章中,勃列日涅夫时期的评价和赫鲁晓夫时期基本上是一致的,但在领导人平时发表的讲话及各类论著中,赫鲁晓夫时期多侧重于揭露斯大林的错误,勃列日涅夫时期则多侧重于肯定斯大林的功绩。
关键词:苏联;勃列日涅夫;斯大林
中图分类号:K512.5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0961(2014)02—0062—05
对斯大林的批判可以说是赫鲁晓夫当政时最重要的一项政治活动,这项活动不仅给苏联社会带来巨大震动,而且也使苏共的路线、方针和许多苏联人的命途发生了重大转折。那么赫鲁晓夫作为犯有重大过失的当权者被赶下台后,新上任的勃列日涅夫将会如何对待斯大林问题呢?
勃列日涅夫刚一登台,人们就对他将如何对待斯大林问题给予极大关注,“一部分人期待新上台的国家领导人为斯大林恢复名誉,另一部分人则担心出现这种局面”。鉴于这个问题的敏感性,勃氏采取了回避态度,在长达半年的时间内一直未作表态,报刊书籍也仍像从前那样充斥着对斯大林的指责。尽管如此,苏联民众却不肯相信倒赫上台的新领导在对待斯大林的态度上会一如从前,而是认为他们在暂时沉默的表象下正在酝酿着对斯大林评价的重大改变;而对新领导们来说,他们虽然并不想去主动触及敏感的斯大林问题,更不像百姓们所想象的那样正在酝酿对斯大林的重新评价。但随着1965年5月一个重要节日——苏联卫国战争胜利20周年纪念日的到来,他们却感到对这个问题已不好再置之不理了,因为按照惯例,党的最高领导人要在纪念大会上就卫国战争这一主题作报告,而卫国战争又是在斯大林的领导下取得胜利的。那么在这个报告中该如何评价斯大林的功过得失呢?结果是,他们刚想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就暴露出其内部存在的严重分歧。
为了起草这个报告,苏共中央专门成立了一个以布尔拉茨基为首的写作班子,可该写作班子还未动笔,便得到从勃列日涅夫处转来的两份意见书。一份是谢列平组织手下人写的。据布尔拉茨基回忆,“这篇‘大作,应当是一篇郑重的宣言——一篇用公开的新斯大林主义来全面修正赫鲁晓夫时期党的全部政策的宣言。我们发现有17处政治方向盘急速转向斯大林时期:恢复斯大林的‘良好声誉;重新审视二十大和二十二大决议……”对于这份意见书,勃列日涅夫显然持有异议,所以他的助手在向布尔拉茨基转交该意见书时特意交代道:第一书记希望对它的观点进行分析和评价。
另一份意见书是由安德罗波夫组织人写的,它主张在政治、经济、外交等各方面更加彻底地贯彻苏共二十大制定的批判斯大林的方针。对于这份意见书,勃列日涅夫也有异议。
由于对以上两份意见书均不满意,同时鉴于这两份意见书所存在的原则分歧,勃列日涅夫指示写作班子既不是按照谢列平的观点,也不是按照安德罗波夫的观点来起草报告初稿,然后把报告初稿分发给各主席团成员和中央书记征求意见。从汇总上来的意见看,绝大多数领导人赞成增加对斯大林的积极评价。有的人甚至提供了大篇应增补的文字,说斯大林粉碎了反对派,保障了社会主义的胜利,使列宁关于工业化、农业集体化和文化革命的计划得以实现,为卫国战争的胜利和社会主义阵营的形成准备了前提条件。其中,像谢列平、苏斯洛夫和姆日阿瓦纳泽还坚持从报告初稿中删去诸如“个人迷信”、“个人迷信时期”的提法。但也有一些领导人,如米高扬和波诺马廖夫则坚持照搬1956年6月苏共中央《关于克服个人迷信及其后果》决议的观点。面对这种情况,安德罗波夫建议在报告中继续回避斯大林问题,完全不提他的名字。他指出,在这个时刻对斯大林问题纠缠不清会导致党的领导层及其管理机构乃至全党和全国人民发生严重分裂。勃列日涅夫反复掂量了各种意见,最后采取了一种折中做法:5月8日他在纪念大会上作的报告中只简单地提了一次斯大林的名字,说“在非常的情况下……组成了以联共(布)中央总书记约·维·斯大林为首的国防委员会来领导反击敌人的一切行动。共产党及其中央委员会和国防委员会在动员我国所有力量方面做了巨大的工作”。而同时他又宣称:“我们始终不渝地实现反映在第二十次和第二十二次代表大会决议和苏共纲领中的总路线。”然而,报告所采取的这种羞怯而含糊的态度,不仅未能使人们弄清新任领导在斯大林问题上的真实立场,而且加剧了对其真实立场的猜测和担忧,并因此而造成以下复杂形势:
第一,阿尔齐莫维奇、卡皮查、萨哈罗夫等25位著名文化活动家联名给党和国家领导人写信,对勃列日涅夫在报告中对斯大林作的肯定性评价提出抗议。同时,各级组织对斯大林时期受害者的平反工作仍在进行,对个人迷信的批判仍未停息;一些出版物也仍在揭露斯大林的错误,比如1966年2月由国家政治出版社出版、苏共中央马列主义研究院改编的《列宁传略》第三版,在14处提到斯大林的地方有8处是对他的抨击。
第二,出现了一股赞颂斯大林、否定赫鲁晓夫“非斯大林化”的风潮。1965年6月25日,苏共中央主席团候补委员、格鲁吉亚党中央第一书记姆日阿瓦纳泽在本共和国的党中央全会上作的报告中,直接引用了斯大林关于党的建设的论述,这是自赫鲁晓夫批判斯大林以来,苏共领导人第一次在正式言论中正面引用斯大林的语录。1966年1月30日,《真理报》发表了几位历史学家的署名文章,批评在赫鲁晓夫当政期间,“‘个人迷信时期这个非马克思主义的错误术语得到了传播”。1966年3月上旬,格鲁吉亚党中央书记斯图鲁阿在本共和国党的第二十三次代表大会上宣称:“批判个人迷信及其后果所付出的代价表现在,这种批判给反共宣传的某种积极性提供了材料。意识形态工作中的主要注意力,曾经一度放在反映以斯大林为党和苏维埃国家领导时我们社会生活的阴暗面。……某些过分积极的批评家,企图打着反对斯大林个人迷信的后果的旗帜,来恢复托洛茨基主义、右派主义、资产阶级民族主义和存在于我们党内的其他反列宁主义的思想倾向。”同年3月12日《乌克兰真理报》对“反对个人迷信”问题也发表了类似观点。与此同时,一些将帅配合卫国战争胜利20周年所发表的回忆文章,都讲述了斯大林的功绩而回避了他的过失。
在这种形势的推动下,斯大林问题开始变得尖锐起来。
随着苏共二十三大——勃列日涅夫上台后的第一次党代表大会的临近,斯大林问题的尖锐程度陡然加剧。人们不仅相信在这次大会上新任领导会就这个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正式表明立场,而且社会上纷纷传言这次大会将为斯大林彻底恢复名誉,以至一些知识分子致信中央,反对二十三大在斯大林问题上改变中央过去的路线。其中,著名党员作家西蒙诺夫1966年3月23日在给勃列日涅夫的信中写道:“我对一些事情感到不安,其中包括在格鲁吉亚共产党代表大会上作家要求重新评价约·维·斯大林同志的问题。”“依我看来,在这一场重大而尖锐的、已经进行并继续摆在我们面前的新与旧的斗争中,一切保守的、不会按照新方法工作的势力,将不止一次地在斯大林的经典著作中和恢复他的工作方法的反历史企图中为自己寻找政治依据。”“依我看来,我们现在必须明确而公开地将存在于人们意识中的来自第二十次和第二十二次代表大会的关于对待约·维·斯大林态度上的那种深刻准确的普遍结论,同一系列类似由尼·谢·赫鲁晓夫个人提出的诸如‘靠地球仪指挥战争这种明显的断章取义和不公正区别开来。我们没有必要中伤斯大林,也没有必要替他辩白。我们只是需要了解关于他的所有历史真相。”
然而,正是鉴于这一问题的尖锐性以及在中央领导人中业已暴露出的分歧,勃列日涅夫再次采取了回避态度。在1966年3月29日至4月8日举行的苏共二十三大上,不论是中央第一书记勃列日涅夫、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波德戈尔内和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以中央主席团委员身份所作的发言,还是最后通过的决议,均未提及斯大林问题。不仅如此,在这次大会前夕,中央主席团还特意决定:除刚才提到的这三人外,其他中央主席团委员在大会上都要保持沉默,既是苏共中央主席团委员又担任乌克兰党中央第一书记的谢列斯特,只能代表本共和国的党组织发言,以免因各位中央领导在斯大林问题上发表不慎重或相互矛盾的言辞而在全国引起混乱。
既然苏共二十三大仍未能表明在斯大林问题上的立场,那么会后人们围绕这个问题的争论和斗争自然也就不会停息。
在1966年10月12—17日召开的有地方党组织主管思想工作的书记,中央各意识形态机关和各出版社、编辑部负责人参加的全苏思想工作者大型讨论会上,格鲁吉亚党中央书记斯图鲁阿情绪激动地讲道:“我们有时被称为斯大林分子,但我们对此并不感到什么可耻。我们为自己是斯大林分子而自豪。我是斯大林分子,因为在集体化和工业化的年代里……在卫国战争岁月里……在战后恢复国民经济时期,我国人民的胜利是同斯大林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他的这番话博得了约70%的与会者的掌声,其他约30%的与会者则或者保持沉默,或者提出了抗议。接下来,阿塞拜疆党中央书记什·克·库尔巴诺夫、白俄罗斯党中央书记斯·安·皮洛托维奇等人在会上作了与斯图鲁阿相类似的发言,而苏共中央书记彼·杰米契夫在代表中央作总结发言时,则对上述言论提出了反驳,他宣称,1956年6月中央《关于克服个人迷信及其后果》的决议,应该是党评价斯大林的基本文件。
这次会议结束后约半个月——1966年11月初勃列日涅夫要以总书记身份前往格鲁吉亚授勋,为此他要求中央科学部部长特拉佩兹尼科夫为他准备一篇讲话稿,特拉佩兹尼科夫随之组织了一个包括格鲁吉亚的有关人员在内的写作班子,很快该写作班子将一篇大讲斯大林功德的文稿送到总书记手中,总书记则指示其助手楚卡诺夫对稿子进行审查。楚卡诺夫阅后认为,倘若采用这篇稿子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于是他把稿子交给经常参与起草中央文件的阿尔巴托夫院士,请他写出一个详细的意见。阿尔巴托夫与楚卡诺夫一样对稿子持否定态度,两人在一起面见勃列日涅夫时指出,采用此稿会带来诸多严重不良后果:第一,会在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引起严重骚乱。卡达尔和哥穆尔卡都曾被斯大林打入监狱,现在却分别成了匈牙利和波兰党的领袖,如果按照这篇讲话稿的调子和精神,难道我们要撤换他们不成?第二,会引起西方共产党的不良反应。那里的共产党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了苏共二十大的决议,现在他们又该如何是好呢?第三,会给不少苏共领导人带来尴尬、难堪甚至误解。许多现任的政治局委员和中央书记都曾在苏共二十二大上激烈谴责了斯大林的罪行,他们甚至坚决要求把斯大林的遗体从陵墓中取走和为斯大林迫害致死的人建立纪念碑。如果新的总书记按这篇稿子来讲话,我们的党、人民和国际社会将如何看待他们呢?会不会使人产生勃列日涅夫同志有意损害他们的威信的误解呢?何况您勃列日涅夫同志本人以前也曾多次抨击过斯大林呢?
勃列日涅夫在听了这些理由后否定了这篇讲话稿,而委托阿尔巴托夫、楚卡诺夫和安德罗波夫一起起草一篇新讲话稿。在新讲话稿中,斯大林的名字只提了一次,说他是格鲁吉亚革命斗争的组织者之一,同时也指出了他的错误,其调子与赫鲁晓夫倒台前基本一致。
尽管如此,勃列日涅夫的这个讲话毕竟对斯大林所谈不多,更不是一个专门评价斯大林的讲话,所以它仍然没有使人弄清中央在斯大林问题上所持的立场。1967年夏天,人们又纷纷传言,中央将在秋季举行十月革命50周年庆典时为斯大林洗刷罪名,进行平反,就连“养老金领取者”赫鲁晓夫也信以为真,从而下决心口授他的回忆录,试图通过此举来告诉人们他所目睹的斯大林时代的真实情况,并表明他对为斯大林平反的抗议。而实际上,这个时候他的继任者们在斯大林问题上仍未达成共识,因此都主张继续搁置这个问题。在1967年10月13日的政治局会议上,对勃列日涅夫在十月革命5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报告稿进行了讨论,大家都倾向于在报告中不提任何人名。但会后有些委员又觉得谁的名字都不提似乎也不大合适,所以当10月27日的政治局会议再次对报告稿进行讨论时,又涉及是否提人名的问题,波德戈尔内、波利扬斯基、柯西金等人坚持认为,无论如何都不宜提斯大林的名字。结果,勃列日涅夫最终在庆祝大会上作的报告中只提到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毛泽东等四个人的名字(毛泽东的名字是从反面的意思上提到的)。这就是说,在这个报告看来,斯大林既不同于从正面提到的马恩列,也不同于从反面提到的毛泽东。可是究竟斯大林是一个怎样的人,它又啥都没说。
到了1969年,面对这年12月斯大林90周年诞辰日的到来,勃列日涅夫等人感到对于如何对待和评价斯大林问题已很难再回避了,因为:第一,斯大林在世时,1929年、1939年、1949年逢到他整十年生辰都要开展庆祝活动,即使斯大林去世后由赫鲁晓夫当政的1959年,苏共中央机关刊物《共产党人》也在他80周年诞辰时发表了一篇以该刊编辑部名义写的纪念文章,该文在对斯大林的评价上,既体现了一分为二的态度,又鉴于自己的纪念文章性质而着重讲了斯大林的功绩。第二,随着斯大林90周年诞辰日的临近,许多地方党组织领导人在同一些中央领导人谈话中,都建议倒赫上台的新一届领导正式表明在斯大林问题上的态度,以消除社会上那些猜测和传言。于是,12月13日政治局会议在作了初步协商后,根据多数政治局委员的意见,决定由书记处起草一篇关于斯大林诞辰90周年的纪念文章。接着,又将起草出来的文章初稿分发到各位政治局委员和书记处书记手中。
12月17日,政治局再次开会。鉴于在上一次会议上政治局委员们在是否需要发表这样一篇文章的问题上未能取得一致意见,而文章初稿又已起草出来,勃列日涅夫在这次会议一开始便讲道:“我们要在原则上达成一致,我们发表不发表文章;其次,对这篇文章的内容也要商量好。有什么意见?”从现已解密的会议记录看,会上明显分为两派:
苏斯洛夫、谢列斯特、马祖罗夫、谢列平、柯西金、谢尔比茨基、索洛缅采夫、安德罗波夫等多数人认为应该发表文章。综合他们提出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全国都在期待这样一篇文章,不少州、边疆区和共和国的领导人都通过不同方式表达过这种意愿,格鲁吉亚领导人更是有些迫不及待。如果我们仍保持沉默,人们会认为中央害怕公开表明自己的看法,会产生许多流言蜚语,引发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问题。第二,近来朱可夫等一批将帅在回忆录中从不同角度描写了斯大林,其中有些地方与1956年6月中央关于斯大林的决议不一致。在此情况下,如果中央不就斯大林问题发表一篇文章,人们就会对中央的立场发生误解,“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想法,进行各种不同的议论,作出各种不同的结论。而这样的文章可以立即使一切各就其位”。第三,在斯大林诞辰80周年时中央曾发表过一篇文章,并且效果很好。现在在斯大林诞辰90周年时也发表这样一篇文章,不仅顺理成章,而且表明我们的做法前后一致。第四,中央1956年6月关于斯大林问题的决议事实上早已被人们忘却,目前中小学教科书里除了讲斯大林的个人崇拜外没有别的东西,致使正在成长的新一代对斯大林除了个人崇拜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重新发表一篇客观评价斯大林的文章对于教育新一代正确认识党的历史是有好处的。
波德戈尔内、基里连科、佩尔谢和波诺马廖夫等少数人认为目前不宜发表关于斯大林问题的文章。综合他们提出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现在所有的人都已基本安静下来,并没有人执意要求非发表这样一篇文章不可;二十大批判斯大林后曾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出现了种种骚乱,现在重提斯大林问题有可能引起新的骚乱。第二,在座的大部分人在二十大和二十二大上都批判过斯大林的错误,现在如果改变腔调就会把自己置于很难堪的境地,所以如果要发表文章,就仍然要讲斯大林的错误,“就要写有什么人和多少人死于他之手”。这样写当然不好,可不这样写又不行。因此不如干脆不发表这篇文章。第三,斯大林给我们带来过许多危害,这些危害现在依然能感受到,而且受危害的这一代仍然健在。所以,“从更广泛的层面上认真谈论斯大林的时间确实还没有到来”。何况关于斯大林中央已在1956年6月作过一个决议,现在“没有任何理由为斯大林洗刷和废除原先就这个问题通过的决议”。第四,纪念卫国战争胜利20周年时,关于斯大林在总书记的报告中只讲了一句话;庆祝十月革命胜利50周年时,我们经过讨论,决定在总书记的报告中不提斯大林的名字。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要发表这样一篇文章呢?
尽管多数人主张发表这样一篇文章,但关于这篇文章的内容他们却都持一种谨慎的态度。说文章不要太长,初稿应该压缩;对斯大林的评价要一分为二,客观公正,既不粉饰历史,也不歪曲历史,应符合1956年6月中央决议的精神。柯西金还特别提到,文章要指出党过去和现在都肯定斯大林的功绩而谴责他的错误。
在听取了各位与会者的意见后,勃列日涅夫作了一个带有劝解和调和意味的总结发言。他说:在对斯大林的评价上,“我感到所有同志基本上都是一致的”,大家都认为在这个问题上中央作过决议,我们今天没有必要去修正它。
关于发表文章的问题,他说他一开始是持反对态度的,觉得现在一切都平安无事,没有必要重新提起斯大林问题。但在与一些州委书记作过谈话后,以及在听了大家刚才的发言后,他的看法有了变化,认为发表这样一篇文章的好处还是要大一些。由于我们都承认斯大林既有功绩也有错误,所以只要按原来中央决议的精神,以平静的语调来发表这篇文章,就不会在斯大林问题上出现“两种或几种意见”。而“如果发表了这篇文章,那么每个人都会知道,我们并不怕直截了当和明白无误地说出斯大林问题的真相,指出他在历史上的地位,让人们不要以为,个别元帅、将军在回忆录中对这个问题的说明会改变党的中央委员会的路线。这篇文章就应当说明这一路线”。
根据这次会议上所发表的意见,中央书记处对文章初稿作了修改,修改后的文本比初稿压缩了一多半的篇幅,在经政治局委员表决通过后,该文在12月21日斯大林诞辰90周年纪念日那天,以《真理报》编辑部的名义发表在《真理报》上。文章明确表示,对斯大林的评价仍然遵循1956年苏共中央《关于克服个人迷信及其后果》的决议。它写道:斯大林为社会主义工业化和农业集体化的实现,为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是一个“大理论家和组织家”,他的著作和实际工作“对列宁主义思想作出了重要贡献”。另一方面,文章也指出,斯大林“在理论上和政治上犯过错误”,他“背离列宁的集体领导原则和党内生活准则,过高估计个人的功劳,相信自己绝对正确,结果出现了没有理由地限制民主和粗暴破坏社会主义法制”以及“没有根据地迫害”党、政、军干部的现象。
这篇文章发表后,的确在社会上产生了比较好的影响,因而,直到勃列日涅夫去世,苏共中央在对斯大林的评价上一直坚持上述调子。
总起来看,在苏共中央正式发表的专门评价斯大林的决议和文章中,勃列日涅夫时期的评价和赫鲁晓夫时期基本上是一致的,二者并无多大区别。但是,在领导人平时发表的讲话中,在各类文章和书籍中,赫鲁晓夫时期多侧重于揭露斯大林的错误,勃列日涅夫时期则多侧重于肯定斯大林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