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崧舟
人不可貌相,这话只是说与俗人听听的。曾国藩鉴人,特别是鉴“士”,就是从鉴相开始。
印象中,第一眼见到祖庆时,正是一个日盈于天、骄阳似火的午后,他的魁梧、淡定,中气十足的谈吐以及那一脸掩饰不住的郁勃的英气,让我自然想起了“南人北相”的鉴人断语。
没错!祖庆有着“北人”的豪气,这在小语界的圈里圈外是颇有些口碑的。别的不提,单就他的酒量之豪、酒风之爽,在我遇过的“青年酒俊”中,大概是无人能出其右者了。以我的直觉,他的豪气,是某种天赋,是从生命的根性中汩汩溢出的,是毋须鼓荡、更毋须“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般砥砺的。2004年8月来杭时,我将当时四年级中基础最薄弱的那个班托付给他,他没二话。以他当时所拥有的实力和学术知名度,肯屈尊于杭城这样一所普通小学,屈就于语文教师这样一个普通岗位,在俗人们看来,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的。其所以能“屈”者,在我看来,盖豪气所致、性情所致,而非机心所致也。
祖庆对语文教育的追求,有时到了一种近乎天真的境地。他的课,素来从容不迫,于气定神闲中随处透着一种睿智的消息。有时,教学正跌入某个让人尴尬的僵局,你看他,也就是那么几句不急不躁、不温不火的话,就立时让课堂引来一个“吹面不寒杨柳风”般的春天。印象中,他的《亚马逊河探险记》一课有与孩子们一起投入习作训练的安排,问他何以设置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巧的环节,他说,为了在现场切身体验学生习作的酸甜苦辣。印象中,他将《詹天佑》一课的4、5、6三段文字,用一个课件、三次演示就给捎带过去了。这在许多把这三段话处理成本课的难点之重、重点之难的老师们看来,无疑是一个犯了众忌、不能饶恕的低级错误。没想到,祖庆给出的解释竟然是:“有些课文,自己读了没感觉,学生读着也乏味,我们就可以抛弃。学习就像谈恋爱,小伙子(学生)对这个姑娘(文本)没感觉,你说谈什么?”瞧!这就是祖庆,不在乎俗见,不计较俗利,那魁梧的教学主张,那淡定的课堂取向,还有那中气十足、英气郁勃的职业质感和生涯面貌,正是他生命本色的自然呈现,怎一个“豪”字了得!
在我看来,“豪气”绝非一般意义上的性格特征,在这个功利至上、沽名钓誉之风甚嚣尘上的年代,豪气更是一种志存高远、自强不息的精神标志,一种有所不为、却无所不为的人生智慧。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我有足够的理由,亦有足够的直觉相信,天赋祖庆以职业性情的豪放、事业追求的豪迈、生命愿景的豪壮、人格标志的豪爽,那么,作为当代小语界的豪士,语文教育的弘毅必将是他义无反顾、自然而然的一种生命的担当、一种灵魂的安顿。
教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