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炼
茶的味道
◎曾炼
川人好茶,赛过百壶春酒,赛过山泉一勺,究其原因,无非有二。1.四川多高山,雾气缭绕、气候温润、有利于茶树生长。峨眉、蒙顶飘香。犍为、青溪、苿莉花盛名……2.盆地文化,造就闲散的生活节奏,街头巷尾、小区庭院、茶馆林立、牌馆丛生、挑灯夜战,一切皆与茶有关。
川人喝茶样式多种,老者管喝茶叫吃茶,像喝酒叫吃酒一样。晨起后一杯浓茶伴早醒,称早茶。好此吃法的亦称老茶客,像吃酒上瘾的老酒鬼。少说也有几十年茶龄,七八十岁老者居多,且都为男性。厚厚的茶垢经过岁月的积淀沾满茶盅边缘,滚烫的开水浸泡老叶粗茶(此茶耐泡)。少许后,将头道泡沫倒去,喝上一囗略烫的二道浓茶水,精气顿生、浓痰尽咳、惬意极了。此类茶客一天少说也要泡两三回(早中晚各泡一次),如酒瘾发了,不喝不爽。
喝茶有时也不纯粹为了喝,也有点像日本人那样讲究形式美的。沿海江浙一带饮红茶、铁观音、龙井等,他们特别在意茶具的精美。红木或金丝楠木制成的茶几,配上美轮美奂的茶具,慢慢享受泡制的过程,仿佛并非完全在意品茶水的滋味。川人喝茶特点在于随气,一个茶杯足矣,毫不在乎泡茶的过程。
茶馆是最普及的喝茶场所。乡镇上的茶馆最具风味,破瓦陋屋、竹椅长凳,乡下,镇上的居民相拥而坐。叶子烟、香烟的味道,烟雾缭绕。盖碗茶加上贰柒拾牌(茶馆简陋,只卖素茶与花茶),作坊锤制的白铁皮水壶特别硕大,水壶外层已被蜂窝煤或生碳的浓烟熏烤得的如抹了厚厚的黑灰。
记忆犹深,最为典型的是犍为罗城古镇的茶馆。每逢赶场日,船型街走廊上的铺子全部张罗营业。除了茶铺就是豆花饭馆。从一早开始,茶铺内坐无虚席,几百人拥挤在狭窄的走廊上喝茶的盛况蔚为壮观。简易的木桌竹椅,赶完集市的大爷、汉子、妇女带着儿童。御下背篓、扁担,带着卖了农货的喜悦,吆喝店主泡上一碗浓浓的盖碗茶。哒上几口叶子烟,侃些家常事的同时,穿插几句荤段子,爽朗的大笑弥漫在这茶铺长廊。有的不时酌两口老白干酒,店主小工不停地端茶倒水穿梭其间,忙得不可开交。一元一碗的微利难挡内心的喜悦。
一天的赶集,半天的买卖,未近中午,集市就快散场了。但茶铺生意更是火爆,中午一碗豆花加二两卤肉、三两白酒,茶铺小憩后,满足地啍着小曲三三两两归家。这种潇洒挚朴的生活状态,这种不慌不忙悠闲自得的豁达,已是一种快消失的风景了。
城里人也喝茶,茶楼有豪华的装修,优雅舒适的环境。美女服务员笑靥如花,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聆听着悠扬抒情的音乐,任你挑选饮茶还是咖啡,或其他饮品。但价格昂贵得让普通茶客望而止步。一百元一杯的飘雪,竹叶青不足为奇(不卖价廉的素茶、茶花)如三朋四友去,花上几大百,那才会心疼几天呐;那不再是喝茶的本意,那只是买一种雅逸的环境与所谓的品位,这是少数人的消费。多数人仍寻河边长堤树林之下,露天茶座,晒晒太阳,看看远山流水。十元一杯的绿茶,花茶、毛峰任你挑选,混半天时间。贰柒拾牌,麻将声声,推着自行车吆喝的小贩叫卖苏稽米花糖、油果子穿梭其间。滨河路这一带几乎全是这种露天茶座,喝茶的成分少了,买坐打牌才是主要。
我觉得喝茶只是一种习惯,各人喜好而已。像有人好烟,有人好酒,有人为容颜不褪色,皓齿不黃,只喝白开水一样。(听说喝茶让皮肤发黄,所以好美之人不喝茶)
这几年,峨眉竹叶青,仙之竹尖等越炒越火。几百上千元一斤不足为奇,甚至听说已有上万元一斤的。竹叶青好像已进入奢侈品名单,如不喝竹叶青,是落伍掉档次的表现。我一直对高山素茶情有独钟,那涩涩的香味沁喉耐泡,价格也就六七十元一斤。晩上泡上一杯,记些无聊的文字,那是最好的佳品。
一日偶见办公室所有人不知从何时起精美透明的玻璃杯都漂浮着小虾儿般可爱的几玫竹叶青茶。那淡淡素雅的绿让我惊悚,唯我还在瓷杯中羞藏无颜露面的老茶粗叶。难怪工友小任都说我不懂茶,他们饮的是品味,而我还在痴痴地做一名落伍没有品位的老茶客。
曾炼,男,1971年出生于人杰地灵的四川省乐山市,大学学历,自由撰稿人。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