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潘达雷昂上尉与劳军女郎》的并置结构

2014-12-11 20:33马旭琴
参花(上) 2014年10期
关键词:上尉女郎小说

◎马旭琴

浅析《潘达雷昂上尉与劳军女郎》的并置结构

◎马旭琴

《潘达雷昂上尉与劳军女郎》因为其惊世骇俗的故事(秘鲁军方秘密组织的合法“劳军女郎”部队)而闻名于世,也被彼时秘鲁当局视为洪水猛兽。而这不登大雅之堂的故事备受普通民众的欢迎,甚至达到了街头巷尾的人们都能背上一小段的程度。它以一本正经的态度描写了一位一本正经的上尉一本正经地成立妓女部队的故事,从而犀利尖刻地嘲笑了军方的腐朽。而真正使得这部小说在文学史上成为一个引人关注的特例的,是其别具特点的叙事技巧——具体来说,即其用对话的蒙太奇、书信、梦境等多种形式组织小说的结构。

引用《军旅长篇小说结构模式研究》中对并置式结构的解释:“并置结构指的是两条或两条以上的故事线索同时在两个以上不同的空间与时间内展开的叙事结构类型。”是共时结构的一种。该书将《潘达雷昂上尉与劳军女郎》看做是一部典型的并置结构的小说,并且认为作者对一段时间(从潘达雷昂接任务到1959年服务队的解散)、一个事件(建立和扩大服务队)的不同层面的极尽描写,是并置的主要特征。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它就像是一条许多细线拧成的绳子,不断扭转,展示着它各个不同的侧面,变化莫测而又浑然一体。在作者的笔下,时间忽而停止(如潘达雷昂的梦境),忽而跳跃(第三章叙述完潘上尉如何艰难地起步之后,整整第四章,故事都不是在推进,而是隐藏在书信和报告中。之后的第五章,潘上尉忽然有了一个“小士官生”,我们可以想象在这一段空白时间内有许多故事发生,可它们都被略过了),忽而老老实实按照时针和分针的指示前行。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小说中同时展开了两条故事主线,第一条是劳军女郎部队建立的始末,第二条是弗朗西斯科兄弟组织邪教活动的事件。这样的双线结构很容易被认为属于“并置”的范畴。但细想起来,如果说同时讲述多个故事就能叫做并置的话,许多传统小说都能被安上并置的帽子。比如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宁娜》,同时叙述列文的家庭生活以及安娜的“出轨”,但是我们很清楚它不是历史的而是共时的。因为它依然按照自然时间进行的顺序来写作,文中有依赖于人物视角的闪回,有作者评论造成的停顿,但总而言之,它还是在讲述两个故事,而不是把两个故事当做一个来讲。

[1]雷奥诺尔太太把面包屑收到盘子里,撤下台布。“去吧孩子,祝你交好运。我祝福你孩子!”

[2]“以上帝、圣灵、和死于十字架上的圣子的名义!”弗朗西斯科兄弟仰望星空,俯视火炬。“我绑着双手,这十字架就是贡品,为我画十字架吧!”

[3]“小姐,洛佩斯·洛佩斯上校约见我。”潘达雷昂潘托哈上校说道。

以上这一段引自《潘达雷昂上尉与劳军女郎》的第一章。在句子1中,潘达的母亲祝福他,而在句子3中,潘达已经来到了上校的办公室,等待自己的派遣命令。这是一个常见的并置,糅合了时间与空间。中间句子2除了在语气停顿上起到了气口的作用,和上下文并没有任何关系。这一段祷告词只告诉我们发出声音的是弗朗西斯科兄弟,而发生的地点、是谁在倾听都不知道,但读者立马发现,这和我们的故事主线没有关系。作者此时的意图并不是省略时间空间的描写,而是为了增添神秘的色彩。在小说进行到后面的时候,关于弗朗西斯科兄弟的邪教的描写慢慢渗透到了主线故事中,才稍微有了并置的意味。笔者更愿意把弗朗西斯科兄弟的这一个故事看成是一个“前景”或是“伴奏”而非并置的另一条线索,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故事并不完整,很难被称作故事。

并置式的共时性结构意味着拍扁一个故事,使得它呈现出一个横断面的形态。所有的来龙去脉一览无余,就像一幅毕加索的画一般,虽然画的是正面的肖像,却同时能出现侧面的鼻子和眼睛。读者通过解读这样一个时空的综合体,渐渐地了解作者的写作习惯,在缤纷的结构中获得阅读快感。

为了更进一步探究《潘达雷昂上尉与劳军女郎》这部小说的结构,下面试举几例,以说明作者是如何“拍扁故事”的。

“你怎么总是愣神,一言不发,潘达?”波奇一面把机票放在包里,一面打听机场的入口……

“真奇怪,你是怎么了?亲爱的孩子。”雷诺尔太太望着云层,飞机的螺旋桨和下面的树木。“什么事情使你这么发愁?”

“没什么妈妈,没什么波奇塔。”潘达扣上安全带,我很好,没有什么,看,那是亚马逊河吧?”

以上短短的三句话,就让潘达一家从利马到达了伊基托斯。作者并不交代场景如何转换,也不交代在这些时间截点中间的细节,原因很简单——它们对于故事的意义不大。按照电影学的区分,一部电影中最小的单位是镜头。镜头组成了场次,场次组成了桥段,桥段组成完整的故事。而在这部小说之中,我们很直观地能够感受到,作者非常善于使用类似于电影的跳切,将一些最小单位的镜头组合在一起。作者将简笔发挥到了极致,用拼贴的方式把不同的时间空间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却非常流畅,信息也非常完整。

另一方面,也有相反的情况,作者利用并置对故事产生的是丰富而非精简的效果。

“简而言之,森林地区的部队在糟蹋妇女,”老虎柯亚索斯喘了一口气,眨眨眼,又咳嗽了一声。“强奸事件层出不穷,法院都审理不过来了,整个亚马逊地区都闹了起来。”

“您的士兵在奸污我们的妇女,”派瓦·鲁奴依市长手里揉着帽子,声音也变了。

“伏罗希塔被两个从农场出来的士兵抓住,就在大路上给他们干了。”特奥弗洛·莫雷市长跳着脚,“将军,这两个士兵可真会瞄准,结果姑娘的肚子大了。”

“请您过来,请您把那些强盗指认出来,陶乐德雅小姐。”波德上校挤挤眼,“别哭,请您别哭,一切由我来解决。”

在以上这四句话中,地点和人物切换得非常迅速。第一个场景是在利马,上校的办公室里,将军在向潘达介绍他之所以获得这种任务的原因。第二、三个场景则是亚马逊地区的维多利亚将军在聆听地方官的控诉。第四个场景则是被奸污的姑娘在指认凶手。在老虎说完“整个亚马逊地区都闹腾起来”之后,作者干净利落地用几组对话和简单的动作描摹出亚马逊地区的民怨沸腾。这一个目标之内,作者任意选取时间、人物和空间,编织出千变万化的事件,这些事件文本又分化出无数的触角,向未来、过去,向世界、内心延伸,信息丰富得超乎想象。首先,我们可以了解到士兵奸污妇女的猖獗程度,同时也得知潘达的任务将是不寻常的,难以启齿的。其次,军队和民众的冲突也达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地方官非常愤怒,而部队拿自己的士兵没办法,只想蒙混过去。

除了“蒙太奇”式的叙述方式之外,书信、公文的运用也是本书的另一大并置手法,有的章节干脆全部都是“书面”的。在小说中插入人物书信并不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从《茶花女》中玛格丽特的临终手书到《罪与罚》中深沉的家书,都起到了剖析人物内心世界,给人物独白机会的作用。

而在《潘》这部小说中,作者选用了最不可透露内心的公文形式来交代情节,可谓是反其道而行之。在小说中,所有的公文都完整地以正规生硬的格式展现,充满了形式感,这也是作者的一大创举。

正因为普遍公文是最严谨、最冷静的文字,读者才能看出潘上尉在公文中对工作流露出的狂热和一丝不苟——虽然其中不乏许多淫词艳语。潘上尉的热情和上级批示的冷漠、淡然,还有虚伪的夸奖如同一种无声的语言,预示着潘上尉的悲剧结局。正如作者在扉页上留下的话——有些人是专门为别人搭桥的,但人家过了桥就扬长而去了。

(作者系解放军艺术学院2012级文艺学硕士)

(责任编辑 冯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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