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灵
谁制造了白柳
◎钟雪灵
白柳的眼前一片漆黑,因为她心中的太阳殒落了。照耀她心灵的太阳是正青,而今正青突发脑溢血驾鹤西去,白柳精神世界的航标灯也便随之熄灭了。白柳像一叶在大海上飘荡的小舟,孤零零,突然失去了航线,一下子变得茫然无措起来。
白柳,一个年逾不惑的家庭妇女,因为青春的尾巴还在她的身上若隐若现,偶尔还会招惹几个老情种来赏花戏蝶,便每每飘飘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想想看,一个半老徐娘,不时搔首弄姿,作出天真无邪、妩媚娇羞的少女状,一如效颦的东施,不让置身盛夏的你仿佛钻进冰窟般浑身冷得起鸡皮疙瘩才怪。
在周遭人的眼里和心中,白柳就是个家庭妇女,地地道道而又原汁原味儿——一个普通男人的妻子,一个平常女孩儿的妈妈。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她还有第二种身份,她也断没有第二种身份。人们记不清是哪年哪月的哪一天,有个慈祥的老文人把一个看上去平淡无奇且已不再年轻的女人带进了文字圈儿,并微笑着向大家介绍说:“她叫白柳,喜欢文学,希望各位同仁以后多多费心提携。”从此,这个圈子里就多了一个叫白柳的女人。
日子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过去,这个叫白柳的女人始终没有灵光闪现,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实际行动为自己贴牢了“家庭妇女”的标签儿——市侩、虚荣、强烈的嫉妒心,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扑风捉影、无中生有地传瞎话等种种劣迹是她惟一无师自通的“绝活儿”和“拿手戏”。
每个尘俗中人都可能有世故的一面,白柳的世故却露骨得让人脸红。为了时刻提醒别人自己在圈儿内的存在,她首先物色了几个在文字圈儿里颇有点儿实力和影响、关键时刻又能够“搭台捧角”的老男人或半老男人,常用媚媚的笑来迷惑他们的心智、干扰他们的判断力,并不时地用廉价酒水和低挡菜肴将他们聚拢在一起“交流感情”,听他们被低档酒水灌得酩酊大醉后,信口开河地说着对她半是亵渎、半是吹捧的“溢美之辞”,始终为“目的”而保留着一份清醒的白柳,此时便才真正飘然欲仙、如醉如痴起来。
于是,在圈儿内的某些公开场合,人们便发现有那么一两个被劣等酒水和廉价菜肴喝坏了胃、吃没了水准,被狐媚的眼睛“电”昏了头的中老年文人总是有事没事地把话题往白柳身上引,并不时抓住时机夸上两句,尽管那夸奖往往师出无名,或词不达意、空洞无物,或空穴来风、不知所云,常常弄得周围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而下一次,个别人仍会自我感觉良好地故伎重演,津津乐道、乐此不疲。其执着与责任心实在令人叹服。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虚荣心,可白柳的虚荣心却强烈得令人瞠目——自己明明生了个“千金”,偏偏在其口中“易性”成“公子”;明明丈夫在县里做事,硬是告诉人家“在市里就职”,某名人明明是为别人的专著作的序,她愣是瞪着眼睛说“某老师那序是给我写的,就是给我写的嘛”,弄得一起开会并欲对此进行报道的一位记者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赶紧向某名人求证,某名人说“我确实没为白柳写序”……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种虚荣心恰好淋漓尽致地暴露了她“母以子贵”“夫贵妻荣”的愚昧的封建思想和内心世界的极度空虚与自卑。在医学上,这种表现叫臆病或妄想症。身边那些被蒙在鼓里、对她的谎言信以为真的人无意间也便成了她谎言和瞎话的传播者,往往被人取笑或遭人指责,无辜代之受过。
每个人都有在背后提及他人的时候,却未必心存歹意。白柳却是开口必伤人、出声便损人。她捕风捉影、煞有介事的中伤每每在圈儿内挑起事端,让当事人怒不可遏——两个多年来连面都未朝过的人竟被她生生地编出绯闻故事,活灵活现地在圈儿内传播;两个关系清白如水的人散会后坐到一起聊聊天,竟被她挤眉弄眼地泼污水说“看,那一对儿正度蜜月呢”;等有人真的坠入爱河时,她又会四处散布流言说“他当初追我我没干”,气得那男士当众宣布:即使地球上仅剩了白柳一个女人,我也绝不会要她!
像长舌妇一样传瞎话、无中生有、挑拨离间的白柳自然引起圈儿内人越来越多的反感。于是,身为受害者之一的阿凌找到与白柳交往甚密、在圈儿内还算有些名望的萧丙“告御状”,说自己听了白柳的谎言并被动地成为她谎言的传播者,从而使一贯诚实的自己在朋友面前没了面子;白柳别有用心的流言更是毁损了她的人格和形象,她希望萧先生以自己的影响力对白柳进行“教育”,并欲将一封长信向圈内人士公开,与白柳断交的同时也让人知道她的丑陋,看清她的真实嘴脸。
萧丙则师长样语重心长地说:“她只是个家庭妇女嘛,怎么,你也想把自己降低到和她同等水平线上?和她一般见识,就不怕被圈儿里人笑话吗?”永远不会逆来顺受的阿凌听罢,认为也有道理,看来萧先生心中还是有些分寸、辨得良莠的,便听其劝,强咽下了这口恶气。然而,令其始料不及的是,事后白柳却恶人先告状,趁阿凌不在,跑到阿凌的单位去找她的领导,还惺惺作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个没完,把阿凌对她撒谎、造谣等劣迹的声讨,说成是对无辜者的欺侮和栽赃。
幸亏阿凌的领导够英明,了解自己的部下从来都是“软的不欺、硬的不怕,鹿就是鹿,马就是马,既不会欺负良善,也不会容忍恶人往她的眼里揉沙”。可想而知,妒火中烧、居心叵测的白柳精心策划的这出害人戏也便白唱了。阿凌听几个同事讲起那天白柳到其单位“耍活宝”的一幕并不觉得好笑,反而心里有些隐隐作痛——虽然自己深受白柳其害,她却始终幻想着有一天此女能自我觉醒、洗心革面;现在看来,却只能是空想了!
令阿凌气不过的是,背后给白柳“支招儿”的不是别人,就是她一向敬重、人前背后地极力维护的那位圈儿内“大哥”萧丙。萧丙一改当初对白柳不屑的口气,对阿凌说:“她把女儿说成儿子,把丈夫工作的县说成市说成省,说什么什么名人为她写了序,就是假话又奈何谁了?你管这事儿不是多余吗?”全然不顾白柳的谎言如何让阿凌陷入被动,白柳的谣言如何给阿凌带来伤害。这一没水准的话一出口,萧丙的形象便在阿凌这位一向嫉恶如仇的文学晚辈心中矮了半截——她不得不擦亮眼睛,对萧丙的人品重新审视了。如此看来,萧先生先头那番息事宁人的话也是为保护自己心仪的女人而使的缓兵之计了?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几经酝酿,白柳将自己压了半生箱底、极少变成铅字的一撂退稿在一两个“捧家”的巧妙包装下于当地一家价格极廉的印刷厂内变成了小册子。尽管有人煞费苦心地帮她四处游说、叫卖,当地文字圈儿的哥们儿姐们儿除了感受某君为红颜吹嘘的唾沫星子,并没有人感到有一丝丝怡人的风儿吹过。即便如此,这座城市还是莫名其妙地一夜间冒出了一个“青年女作家”。
白柳堂而皇之地在本市多种文化活动中频频亮相,被个别没原则的人吹成“出了好几部长篇的著名女作家”并煞有介事地介绍给文化部门的领导,弄得某领导直纳闷儿,甚至惭愧自己的“官僚”——本市文坛出了这么棵“大人参”,自己咋就孤陋寡闻、一点儿没听说呢?于是,出于对“人才”的爱护和尊重,该领导只得屈尊过去给白柳敬酒并说着祝贺与鼓励的话。而白柳此时则全然忘了自己家庭妇女和硬生生抢上架的鸭子身份,心安理得地照单全收,面无愧色。
之后,人们发现,白柳和萧丙走得越发近了。管他好与歹,先混个名熟再说——朋友的内部刊物上每期都有萧丙先生为白柳占领的一席之位,如果你“好戏儿”,可以随意从此杂志的任意一期上读到此君为白柳精心改编的稿子。尽管没有人看出那文章究竟好在哪里,萧丙先生却“慧眼独具”,不顾自己在圈儿内苦心经营多年的威望,冲动地写了一大堆牵强附会的褒扬之辞,对白柳其人其文极尽吹捧之能事。
在此君的文章中,白柳既貌若天仙又才华横溢,既相夫教子又胸怀大志,既谦和有礼又个性分明……简直全国无双、举世罕见!这让圈儿内人士不仅面面相觑、大跌眼镜。某位自年轻时就绯闻不断的老帅哥也跟着凑热闹,肉麻地把七十年代新新人类为自己同代人发明的“美女作家”的桂冠一厢情愿地戴到白柳头上,让人再次领悟了什么是滑天下之大稽与荒天下之大唐。
其实,真正在“捧臭脚”的并不是一个萧丙及老帅哥,还有一个县里的半老男人曹仁。曹仁是个才华不足、灵活有余的人,在当地文化口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了。他凭着自己的身份和活动能力,每每在经济拮据的文字圈儿活动时“大显身手”,给提供些食宿上的方便,所以被圈儿里的个别领导尊为上宾。意气用事的圈儿里人也因沾了曹仁的光而对他心存感激。
至于曹仁对白柳的那点儿拿不到桌面上的小心思,周围人早就了然于心,个别人甚至心甘情愿地充当起“皮条客”,努力创造机会让曹仁与白柳孤居独处并给她“吃小灶”。
对这个好不容易自费出了本书,就被个别人玄乎地炒成“能力非凡、德艺双馨女作家”的家庭妇女,圈儿内早已议论纷纷、满城风雨。几个少壮派领军人物嘴角更是不约而同地挂上了讥讽的微笑。他们在拭目以待下一幕荒唐闹剧的上演,也期待着文字圈儿个别老前辈品格与德行的双重觉醒与回归。
正在此时,细心的人们却发现:近一个时期以来,白柳身上令人惊讶地发生了巨变——她很少在人前发嗲、搔首弄姿了,很少再贫嘴薄舌、搬弄是非了,很少再捕风捉影、挑拨离间了,很少再东施效颦、贻笑大方了,很少再随心所欲地在人前出风头了……白柳的确变了,现在的白柳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你不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她,你就不得不承认,白柳身上真的比从前多了几分可爱,并有了一点儿“公众人物”的味道了。
对于白柳表面的这种“巨变”,人们无不感到惊诧与好奇。到底是谁给白柳办了“强化培训班”,让她在短期内有了这突飞猛进的质的飞跃?到底是谁在点化并提高着白柳的品位、包装并重塑着白柳呢?萧丙吗?不像。曹仁吗?更不像。
正当人们猜测纷纭、莫衷一是的时候,白柳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叫正青的中年男子。于是,人们豁然开朗、茅塞顿开——原来,他才是那个幕后真正的“高人”和始作俑者!
正青,一个“知天命”的流浪汉,专业作家眼里的半文人。按说,他就是这块土地上土生土长的“土产品”,可他的梦却总是游离于这片山水之外,甚至于梦想着飘洋过海,看看西洋景、做做西洋人。遗憾的是,此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些年,他像一根水上浮萍,在外面飘来荡去、居无定所。年逾半百的人了,别说混出个明堂,连个固定的“枕边人”都没能留住,境况可谓狼狈。年轻时,他靠卖苦力或做些不入品流的事情来维持生计;有了些经历之后,他便零零碎碎地写点儿小东西、往三流报刊上发发,或通过熟人弄个群众演员、替身演员的当当来混口饭吃。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外飘荡的正青日益感到力不从心、步履维艰,于是,没等到落叶的时候,他便“归了根”,回到生他、养他却并不被他热爱的家乡故土。
算起来,正青还是白柳的一门远房亲戚呢。据说按辈分,他该管白柳叫表姑妈。白柳小时候,就是在这位比自己大十来岁的远房表侄儿的“特别呵护”下一点点长大的。正青了解白柳,正如同他了解自己一样彻底。没多久,怀才不遇、壮志未酬的正青便在白柳这儿找到了用武之地,实现了“废物利用”。而且不知何时,他们对外界开始以兄妹相称。
这些年,正青在外面虽说没混出个人模狗样,可毕竟也算见了些世面。比如,他在当群众演员或替身演员时,通过耳濡目染,就悟出了这行的些许门道,知道文艺圈儿的明星大腕“横空出世”的奥妙所在。回到自己的城市,见到自己了如指掌并残留着几分姿色的表姑妈,他便突发奇想。动了“包装”表姑妈的念头——文艺圈儿可以包装,文字圈儿咋就不行?这叫触类旁通。
正青为自己的灵活而窃喜。正青知道,文艺界的包装者与被包装者之间的关系大都是极其“微妙”的,为了把自己和表姑妈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正青首先消除了他和表姑妈之间的“代沟”,改称表姑妈为表妹。之后,他把从其他“造星匠”身上偷偷学来的道行如法炮制——首先将“表妹”脸上 “专业” 家庭妇女的俗气而廉价的微笑设计成蒙娜丽莎似的朦胧而神秘的微笑,进而让她脱去浮华而土气的时装,换上简洁明快的衣裳。这便使白柳看上去突然多了几分清新和爽气。另外,正青让“表妹”在人前不要再轻易说话——“言多了有失,话多了伤人”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正青要让白柳学会“藏拙”,因为女人多说话是最容易暴露自己的愚昧和无知的。同时,正青又苦口婆心地澄破利害、说服白柳改掉恶习,莫再谈论人非,因为这会败坏她的“公众形象”、影响她的人气指数;在公众场合要尽量学会优雅、学会淑女,学会谦和与礼让——笑不露齿、语不喧哗、少说多听、大方得体……
为了让人们忘掉自己家庭妇女的身份,并彻底摆脱低微的出身给自己带来的自卑和困扰,从而塑造全新的自我形象,白柳没理由不任由“表哥”用自己的理念来包装和打造自己。渐渐地,人们开始淡忘了从前那个浅薄、庸俗而劣迹斑斑的白柳,眼前出现了一个娴静端庄、温文尔雅的新白柳。人们甚至不再在乎她到底有几分学问、会不会写文章,只在乎她是不是赏心悦目,有没有养眼、养性之功效。
若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令人匪夷所思而又啼笑皆非的事儿,人们几乎认为从前那个为人所不齿的白柳真的已脱胎换骨了。
一个暖阳高照的秋日午后,文字圈儿又开展活动。菜肴并不丰盛的酒桌上,人们几杯酒下肚,又提起了白柳,A说,“现在这个‘新白柳’其实是咱圈里大哥萧丙的杰作”,B说,“不,还有曹仁一份功劳”,C又说,“那老帅哥呢?他也是主要的吹鼓手啊”……此时,一个虎虎生风的彪形大汉“忽”地站了起来,粗声粗气地恼道:“净扯他妈蛋,白柳彻头彻尾就是我造的!不信你们问问她自己!”
此人就是正青。人们后悔忘了他与白柳的特殊关系,不合时宜地提起这种敏感话题,但苦于覆水难收,只好互相吐吐舌头,不再言语。
“谁那么风大不怕闪了舌头?”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来在另一桌就餐的白柳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们身后。她的脸红红的,目光迷离,看来至少已有七八分醉意。
“表妹?”正青见白柳过来,露出少有的慌张。他想解释什么却终于欲言又止。白柳醉里醉气地又开了腔,“小青啊,我说你怎么那么不要脸?真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货……你,怎么忘了,我是你表姑母呀!要造,也是我……造你,哪就轮到你……造我了呢?我和你们在座的每个人一样……都是爹妈造的!其他人,都他妈白扯!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说我是谁的‘杰作’,谁又助了一臂之力什么的,有人还大言不惭地说我是他‘造’的,对吧?
“现在我就向你们来个大揭密……大揭密,你们想不想听?说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好像都是我白柳……应该感激涕零的恩人,其实呀,那些衣冠楚楚的什么大哥、大叔们,哪个不是另有企图?老牛吃嫩草,明白不?还有你,正青,也和他们一个味儿!明明我是你的长辈,你却非得在人前叫我表妹。为了啥?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说穿了,不就是为占我便宜……扫清心理障碍吗?
“这年头啊,有谁会无利起得三分早?你们这些人在嚼舌头的时候……也该动动脑子,别动不动就当判官、下结论,谁占了谁的大便宜还说不定呢……”
白柳的话让举座皆惊。有人面面相觑、有人口张舌翘、有人呆若木鸡!她的话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像平地一声滚雷,振聋发聩。
一阵鸦雀无声之后,有人哈哈大笑,连叫“痛快”。人们看到,正青的脸变得青一阵紫一阵,他一杯接一杯喝了许多酒,后来,便一个人踉跄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便有消息传来,说正青死了,死于脑溢血。有人说正青其实就死在他亲手包装起来的白柳手里。不知是他亲眼看到表姑妈原形毕露,让他明了了自己“包装”的失败,还是痛心于白柳太“白眼狼”,当众揭丑让他吃不消。
总之,正青死了,当晚就死了。那晚的酒席就是正青在人间最后的晚餐。正青的死似乎让鬼迷心窍的白柳突然明白了什么。人们惊奇地发现,正青死后第三天,白柳穿着一套黑纱、表情木讷地出现在他的葬礼上——在传统习俗里,那是未亡人才穿的重孝。
从此,在当地的报刊杂志上,人们再也没看到署名白柳的文章。不知是白柳酒后的那番话开罪了个别人,让人家恼羞成怒,由“捧”到“杀”,还是白柳对正青的死产生了负罪感,真的意识到,能够照耀自己生命的太阳已经殒落,永远化作了天边的一抹如血的晚霞,她该重新为自己选择目标了。
而今,人们偶尔还能于商场和江堤上看到白柳的身影。她有时在购物、买菜,有时在陪女儿或丈夫逛街、散步,就像所有的家庭妇女一样。只是,她看上去似乎老了许多。只有那仅存的一丝风韵,还会让人们记起她曾有过的短暂辉煌。
(责任编辑 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