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意
电影《疯狂原始人》海报
电影技术的发展史也是电影文化的形成史,同时也是人们在母语或第二语言学习过程中与电影文化相触,从而开阔自身的语言视野和促进语言习得的历史。人类已经步入高速新媒体时代,对影视资源的需求可能无法估量,因为这些资源在不断挑动人们的好奇心,满足人们的求知欲或者供娱乐和休闲等等。高速新媒体时代同时也是整个世界真正进入地球村的时代,“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今日世界的空远远非诗人当时能够想象。地球村的资讯在以“兆”或更大的单位传递,实现了真正的“若比邻”。电影资源能够快速在全球传递,满足人们的观感需求正说明了这一点。而英文电影对于二语习得的作用则基于两者的不同属性和人们的认知体验。英文电影作为社会、文化、语言等诸多类项的载体对二语习得产生复杂多元的影响,进而改变二语学习者的社会观念、文化观念、语言观念和情感观念。
对二语习得而言,英文电影在语境、情境和心景三个不同世界对学习者产生影响。语境是语言文字的世界,情境是真实的世界,而心景是人的精神世界。从纯语言学的观点上看,语境(context)被看作是一个词或句子之前和之后的语言材料。语言哲学家和语言学家则把语境定义为理解一句话所必需的背景假设的集合。在话语取向的语言研究方法中,则把语境与一句话置于其中的情境联系起来。而我们把情境(situation)这一术语定义为真实世界中物体的互动。[1]在二语习得研究中,语境和情境是出现极为频繁的概念。前者是学习者在观影、阅读和听力中认识到的,是语言文字创造的世界,可能不是真实的映现。后者是学习者通过加入目的语社区,和社区成员互动,在真实环境中习得第二语言,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多数情况是一定程度上加入。
“心景”一词近年多见于宗教、哲学、文学和音乐等领域,是一个内涵极为丰富的概念,源于19世纪英国诗人霍普金斯(Gerard Manley Hopkins)模仿风景(landscape)而首创的内景(inscape)概念。比如在自然文学中,心景是自然在人的内心所产生的一种共鸣,是人的内心与外在自然界相触时的心灵反应。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在《论自然》(Nature)中也指出“自然总是带着心境的色彩”。[2]在二语习得研究中,引入“心景”这个概念将把语言习得引入到更加深邃的心灵世界。心景、语境和情境这三个认知范畴在家族相似性的基础上相触和互动,把二语习得研究不断引向深入。
2013年美国3D英文动画电影《疯狂原始人》(The Croods)将影片的时间设定在史前时期,生动讲述咕噜家族离开长久居住的山洞寻找光明和未来的奇幻旅行。画面、语言和文字为观者构建了恢弘的语境,使得观者对史前时期咕噜家族的生活信以为真。3D映像将观者融入其间,一切顺其自然,这是语境的力量。观影之后,谁都明白不是真实的情境。而观者的心景则融合了眼前的所观和所感,在其内心世界上演色彩纷呈的独特映像。而现实层面的情境则会被潜移默化地移入到心景之中,观者可能参与其中。可见,英文电影为二语习得提供了多元时空。
新媒体时代也是多元文化共存的时代,不同文化之间的互动和融合是不可避免的。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密切,语言是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未见没有语言的文化。而文化为语言的丰富和发展提供了滋养,文化是推动语言波浪前进的不竭动力。语言学习不仅仅是对语言知识和能力的习得,与之相关的文化知识和文化能力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3]英文电影为第二语言习得提供了条件,呈现了目的语环境下的文化世界,使二语学习者在画面、语言、文字和声音中不断体会自己的身体感受,享受感官的乐趣,品味异域文化。
语言事实的传播,跟其它习惯,比如风尚一样,都受着同样一些规律的支配。每个人类集体中都有两种力量同时朝着相反的方向不断起作用,即分立的力量“乡土根性”和造成人与人之间交往的“交际”的力量。积极的交际形式证明我们用“波浪”这个词来表示方言事实的地理界限不无道理。[4]当今世界,纵横交错的交际网络布满了时间和空间,“乡土根性”的固守不断弱化,取而代之的是“交际”的力量。曾经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地或不为人知的古老部落因语言波浪的传播展现于世人面前。世界上现在已经很难找到百分之百纯净的专属文化。
《疯狂原始人》中,咕噜家族的时光在一成不变的洞穴生活中流逝——夺鸵鸟蛋、躲避野兽、听瓜哥(Grug)讲故事、习惯黑暗害怕光明。这种没有变化的山洞生活却因大女儿小伊(Eep)的好奇心而被打破。不满坐井观天、空洞黑暗的现实生活,小伊勇敢地走了出去,寻觅未见的洞外世界。世界末日的来临,摧毁了家庭,咕噜家族被迫开启了全新的旅程。从起点到终点,英文电影赋予了二语习得亦真亦幻的特殊环境,而对二语学习者来说,咕噜家族的故事就是一场文化之旅,在时空中穿梭,从远古到当下,体味个中滋味。
每一部英文电影对二语习得而言都是一个储量巨大的语料库,囊括了口语文本的诸多方面,涉及不同讲话者的性别、个性、方言、口音、韵律特征、情感表现、语用环境、社会因素、文化差异等很多方面。对二语学习者来说,每一部英文电影都充满了激发好奇的因子,对其固有的语言架构和微观的语言内容起着“循环血液”的作用,不断输入新的活力。Sharwood Smith指出:中介语的发展离不开对语言形式和意义两方面的重视,引导学习者对语言输入材料形式特点进行关注,可以使他们在理解意义的同时学到语言表达形式,从而进一步发展他们的语法系统。[5]通过学习和内化,二语学习者会逐步形成自身的语法体系,藉以参与各种语言活动。
行为主义学习理论强调刺激反应,通过创设合适的环境,进行不断的语言输入推进二语习得,获得学习者的反馈,对错误进行分析,矫正不合适的行为。英文电影为二语学习者创造了生动的环境,通过语境和心景置身其中,如同体会真实的情境。语言临界假说(linguistic threshold hypothesis)指出要想在第二语言中能够听和读,必须先达到一定程度的二语水平,即如果二语水平不够,二语的听和读就会短路。这个假说提出二语知识是成功进行二语听读的关键因素。[6]英文电影提供了丰富的第二语言知识,包括社会、文化、历史和语言世界的丰富知识,是二语水平发展的基础准备,同时对二语学习者的知识结构起着修正和更新的效用。
相当多的二语学习者视书面语结构为圭臬,并且基于书面语形成自身的口语风格,而英文电影对于他们的语言结构和口语的认知原型具有颠覆性,促使他们自我反思。对于认知原型的批判和反思将进一步拓展二语学习者的认知范畴,不断增强语言学习的新鲜感,使得语言学习长久地保持历久弥新的活力。《疯狂原始人》中,二语学习者能真切地体会到口语文本的去结构性和经济性,如“Still alive(我还健在)”、“Breakfast formation(排成早餐队形)”、“Old lady down(奶奶倒下了)”、“Positions(各就各位)”、“Get’em(抓住他们)”等等。另外,二语学习者原有的心理词汇能不断得到循环更新,和书面语并驾齐驱的口语词汇在观影过程中逐步习得,如“Who’s up?(谁先来)”、“way to go!(太棒了)”、“Heads up(小心)”、“You have been so dramatic.(你也太乖张了)”等等。
情绪是人类对周围环境的一种复杂的反应形式,涉及心理状态、生理状态及反应冲动。每种情绪都对应着一个独立的功能系统,具有自己的皮层回路,包括情绪脑区结构。特定行为的生理、情绪和认知成分相互持续地交流,联系非常紧密,因而情绪状态影响着认知活动。正性情绪有助于学习成功,而负性情绪则易导致学习失败。[7]英文电影所创设的独特环境,使二语学习者不时地在语境、情境和心景中穿梭往来,其情绪系统也随之变化。一部好的英文电影可以轻松地实现移情作用,观者将自己的情感移入其中,品味个中滋味,原因就在于好的电影构建了语境、情境和心景三者之间的时光隧道。
成功的移情是情感升华的基础,若不能设身处地,情感升华就是一句空话。正如人类情绪系统的两面性一样,英文电影的优劣对观者产生两种情绪影响,正性的和负性。一部好的英文电影的人物语言能在瞬间扩大观者面前的画面,给观者更大的心景空间,对情感升华起着催化作用,更最为重要的是联通人类的情感,以无形的语言魅力成就共鸣和共享。二语习得从电影中获得情感准备,反之情感的获得和升华又为二语习得提供不竭的动力。
《疯狂原始人》中瓜哥在观者心中的形象是正面的、向上的,但是在面对新事物和新情况之初却表现出不屑、固执和对峙,正因为如此瓜哥形象才真实,具有情感说服力,本无生命的卡通人物在观者的心中真的活了起来,成为与观者跨越时空的心灵对话者。瓜哥作为咕噜家族的支柱,其语言在观者心里会产生长久的影响——责任、勇敢、豁达、坚韧、学会改变。比如,That’s alright.I ate last week(没事,我上周吃过了).No more dark,no more hiding(不再有黑暗,不再有躲藏).To follow the light(去追逐光明).二语学习者的情感移入和升华成为他们从事语言学习最为重要的基础,把电影人物和自己都放在广阔的心景之中生活、娱乐和对话,二语习得便成为一项可观、可感、可喜、可乐的活动。
[1](德)弗里德里希·温格瑞尔,汉斯-尤格·施密特.认知语言学导论(第二版)[M].彭利贞,许国萍,赵微,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51-52.
[2]程红.地域之乡与心灵之乡的联姻——论自然文学中的心景[J].外国文学,2014(4):28 -35.
[3][5]Tschirner,E.Language Acquisition in the Classroom:The Role of Digital Video[J].Computer Assisted Language Learning ,2001(14):305-319.
[4](瑞士)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高明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287 -288.
[6]Vandergrift,L.Second language listening:listening ability or language proficiency?[J].The Modern Language Journal,2006(1):6-18.
[7]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理解脑——新的学习科学的诞生[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