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金
巴扎是新疆天山以南喀什地区常见的一种生产生活互动交流的场所,具有独特的地域性和民族性。赶巴扎
2014年4月27日,我在新疆喀什疏附巴扎。
巴扎上除了人占主导外,羊在巴扎上排在人之后,绝对占据着这片天地的“老二”之辈。话说回来,没有羊的巴扎那肯定不是喀什的巴扎。
巴扎上人声鼎沸,有吹胡子瞪眼的、有天南地北胡扯的、有面红耳赤争吵的。羊也一样,它们也不管主人,也不管别人,也在吵着闹着,“咩儿……咩儿……”相互在挤蹭着,却不知这是改变它命运的地方。换个主人那是好事,说不准今晚就到他人的餐桌上了。
站在羊巴扎的中间,你很容易迷失方向,只有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几声“杠子……杠子……”的驴叫,才会分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和方向,才会不被羊和人掀起的尘土把你埋没,否则你就会被羊粪蛋塞住鼻孔,身上钻满羊瘪子,被穿“真皮靴”的尖尖羊脚丫和那些阿达西(男人)的大鞋拔子踩死。所以你不要贪婪,挤一会就出来吧。最好去寻摸到有女人的地方晃一晃,那些老的阿羌(大姐)和年轻的女子们看到你灰头灰脸的样子,她们会撩起她那宽大而蓬松的艾特莱斯筒裙,上下“呼哧呼哧”一扇呼,其具有沙土佐料的春风会把你吹得晕晕乎乎,感受春天的美意,抚平你在喀什巴扎上特有的忐忑之心。
阿依古丽的巴扎
今天,巴扎很热闹,因为是农忙和热天前的第一个巴扎。
阿依古丽在一堆羊中间很起眼,头戴大红花头巾,一双丹凤眼被太阳刺得眯成了缝,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一只大尾巴羊,实际羊的块头要比她大。拴羊的绳头缠在阿依古丽的手腕上,拉拉扯扯,手腕都通红起皮了。她在等待今天的第一位买家。阿依古丽的爸爸吐逊江在一旁一声不吭地为另外一只大尾巴羊剪除冬毛,他一只手捏着羊软乎乎的大尾巴,另一只手用一把剪刀专心剪羊毛。羊毛一层层地向前边剪边卷,好似一件翻毛皮大衣,露出了非常圆圆的大臀和背部。那只羊一点也不老实,吐逊江用膝盖顶着羊的肚子,双腿分开成蹲马步架势,腮帮子紧靠在羊屁股上,左手用力攥着羊大尾,右手剪刀“咔嚓咔嚓”就那样不紧不慢地剪着。有时,羊只要一乱动,吐逊江就会用膝盖在羊肚子上捣一下,他低着头,脸憋得通红,耳旁的那根筋都快爆出来了。
巴扎上人挤来挤去,阿依古丽终于等来了一位买家。一看就是个二道贩子。他斜瞅了一眼阿依古丽这位14岁的小姑娘,一把抓住阿依古丽手里攥着的那只剪过毛的大尾羊羊尾;抓了抓,顺势往下一捅,那只粗手就抓住了羊蛋蛋,捏了一下,大尾羊一痛一惊吓,猛然向上一蹿起,这下刚好,贩子胡子茬茬的脸直接塞进了大尾羊的大腿间,“稀里哗啦”,羊贩子没有感觉到自己脑门子上的那几粒羊粪蛋,拍了一下手,一弯腰就把那只好似裸体的大尾羊抱了起来,上下掂量。过了一会,羊贩子问阿依古丽:“多少钱?”阿依古丽说:“1200元。”贩子笑着说:“900元。”阿依古丽摇摇头。
中午两点,阿依古丽左手抱着用一块钱买来的爆米花,一颗一颗吃着,右手还牵着那只大尾羊。大尾羊已被太阳烤得闭着眼,低着头,像布条一样软的两只耳朵隔一段时间还左右拍打一下。阿依古丽对爸爸吐逊江说:“今天是怎么了,来问羊的怎么都是羊贩子?”爸爸说:“不着急。
冬眠春困,在这里,大中午是人一天最难熬的时候,找个凉快地方迷糊一会儿那感觉最好。此时,巴扎中心的高音大喇叭传来了铿锵有力的声音,那不是生产队大队长的声音,是一位维吾尔族女播音员很有磁性的声音:“幺儿达西那……亚克力么…… 今天天气白卡(特别)热得很,请大家不要挤,带好自己的巴郎子(小孩),管好自己的羊娃子,牵好自己的卡拉(牛),装好自己的普鲁(钱)……”
“幺达西那,祝你们今天在巴扎上吃好、玩好。肚子里有肉,口袋了有货(钱),晚上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下面给大家播放歌曲 《天山上的青松根连根》。”
小女孩阿依古丽还站在原地,手里还牵着她那只大尾羊,嘴里和着大高音喇叭的声音哼唱着:“天山上的青松根连着根,各族人民亲又亲,各族人民亲又亲,团结胜利向前、进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