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早期家庭媒介素养教育的困境及其关键点*

2014-12-04 02:42孙爱琴
学前教育研究 2014年9期

孙爱琴**

(西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兰州 730070)

近些年,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和繁荣,大众传媒迅速普及和盛行,使得现代生活似乎进入了一个“众媒狂欢”和“泛媒体”的时代。除去传统的纸媒和电视、广播等媒体之外,各类新式媒体不断翻新和涌现,散布在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深刻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它们在为人们提供现代生活的便利的同时,也不可避免产生了诸多消极影响。这也是现下“信息社会”或“大众社会”的痼疾之一。因此,为了有效规避大众传媒的消极影响,以培养人们通过甄别、选择以及合理利用媒介信息来促进自身能力发展和主体性发挥为宗旨的媒介素养教育开始出现,成为现代中国社会必须关注的一个重要课题。那么,什么是媒介素养教育?它是如何出现的呢?

事实上,媒介素养教育的出现与现代生产方式的变革和发展密不可分。20世纪以后,以消费者为导向的工业生产规模化、专业化和市场化,尤其是60、70年代以后,西方国家中新型消费阶层的产生和成熟,直接促使社会主导力量向消费转向,消费社会日趋形成。在中国,自改革开放以后,经济快速增长,人们在改革开放以前被压制和限制的想法和愿望在经济增长的促动下迅速膨胀起来,开始密切关注自己的生活需要和物质生活水平,日常生活层面的生活方式和消费观念也发生巨变。消费主义作为一种西方思潮,在大众文化的刺激和促动下开始影响国人的生活方式。而最能说明这种深层次变化的标志,就是家庭层面生活方式的改变和家庭成员的消费追求。在城市家庭中,尤其是中、高收入阶层的家庭中,对消费的追求愈演愈烈,诸多“新富”家庭急于通过消费各种不同的新媒介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档次和品味;新一代80后父母对奢侈型消费、过度超前消费以及离轨消费的青睐,加剧了家庭生活的消费主义趋势,与如此蓬勃的消费趋势相伴随的大众文化对家庭文化以及家庭成员的影响也日趋严重,爆炸性的大众信息严重波及家庭成员,尤其是儿童。这些深受新媒介影响的儿童甚至被称为“数字土著”。[1]但儿童面对大众文化和大众信息时的免疫力和批判力明显不如成年人,也就更容易成为媒介暴力的受害者,滑入媒介带来的“浅阅读”“浅传授”的误区以及随之而来的迷失和彷徨。

为此,以提高公众对媒介的批判性认识能力,倡导公众理性面对媒介为目的的“媒介素养教育”应运而生。1933年,英国学者F.R利维斯(Frank.Ramond.Leavis)和丹麦教育工作者丹尼斯·桑普森(Denys Thompson)在其文化批评论著《文化和环境:培养批判意识》(Culture and Environment:The Training of Critical Awareness)中首次就学校引入媒介素养教育的问题做了专门的阐述。他们认为,以电影和广播为代表的新兴大众文化在商业动机的刺激下发展起来,在追逐商业利益的过程中,新兴大众文化往往简单迎合观众的庸俗口味,其所传播的价值观和审美情趣基本上是推销一种“低层次的满足”。尤其是年轻一代,他们会因为受到新兴大众文化的蛊惑而混乱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生活中追求物质的、庸俗的享受,这将严重影响年轻一代的成长。因而,教育界应以系统化的课程和训练,培养青年的媒介批判意识,使其能辨别和抵御大众传媒的不良影响。可见,媒介素养教育一开始就是为了帮助人们在现代社会正确认识和把握大众传媒,充分利用大众传媒的积极因素,有效规避大众传媒的消极影响的重要手段而出现的。在多年的发展历程中,媒介素养教育经历了从“抗拒、批判媒介信息到培养辨别信息和有效利用媒介能力”[2]的观念转变,并逐渐将媒介素养确立为现代社会公民素养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儿童与媒介素养教育

(一)儿童受众的特殊性

在所有与大众传媒发生关联的群体中,儿童显然最容易成为信息暴力的俘虏和最大的受害者。因此,对儿童媒介使用情况的研究是媒介素养教育研究的前提。儿童作为媒介受众的特殊性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其一,儿童年纪偏小,好奇心和求知欲旺盛,容易接受新事物,敢于尝试新玩意,乐于学习和使用新工具,因此新媒体与儿童的关系也更加密切。在家庭生活中,儿童对新媒体的学习速度和熟练程度绝对优于成人。这一方面表明儿童更容易成为新媒体的受益者,享受到新媒体带来的便利和快感,同时也增加了儿童成为媒介“受害者”的概率;其二,在由网络、电视、智能手机等电子媒体所创造的虚拟现实中,儿童明显缺乏分析“媒介现实”和“客观现实”的能力,媒介的负面功能如信息庸俗化、思维惰性化、麻醉功能、文化殖民化等都逐一进入到儿童的精神世界中,影响儿童精神文化的成长和发育;其三,儿童年龄越小,媒介接触行为的自我控制能力也就越低,对媒介的认知和分析能力也就越低。他们“对媒体缺少必要的选择和批判性接受,对媒体传播的信息缺少准确解读和有效使用。”[3]因而,基于儿童受众的特殊性,加强对幼小儿童的媒介素养教育,提高其对大众传媒的免疫力,是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亟待解决的重要课题。

(二)家庭是对儿童实施媒介素养教育的重要主体

在我国,自20世纪90年代“媒介素养教育”的概念引入后,在引导人们对大众信息以及媒介等进行选择和批判,形成理性媒介能力的过程中,媒介素养教育逐渐形成了以学校、家庭和社会为三大教育主体的格局。学校是对青少年开展教育活动的主阵地,因而也是媒介素养教育的主要途径。在学校中正式开设媒介素养教育课程,通过有目的、有系统的教育活动提高青少年的媒介素养,曾一度被认为是媒介素养教育开始普及的标志。但是,在我国,媒介素养教育依然还处于简单介绍和普及知识的水平,媒介素养教育课程在中小学乃至大学都处于可有可无的状态。作为三大教育主体之一,媒介素养教育在学校层面的开展遭遇明显的滑铁卢,其效果并不如人意,“媒介本身的蓬勃介入和媒介素养教育的滞后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4]而社会层面的媒介素养教育主体不清,途径不明,再加上普通公众的媒介素养水平也有待提高,所以媒介素养教育在社会层面也并未实质性地展开。如此一来,家庭应成为当下媒介素养教育最主要的主体。

家庭被称为“推动媒介素养教育的外围路线”,[5]除去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的失利,最主要与两个因素有关。一者,儿童对媒介的接触明显早于媒介素养教育的开展,儿童最早的媒介接触就是在家庭中完成的。很明显,媒介素养教育绝非一定要等到儿童入了幼儿园或小学才开展,儿童早期的媒介接触经验将是后期幼儿园、小学媒介素养教育的开端,其意义不言而喻;二者,家庭是儿童接触各类大众传播媒介的主要场所,这促使家庭成为媒介素养教育中最活跃的力量。调查发现,[6]青少年接触或使用的媒体大多为电子媒体,其中网络、电视和手机是当下青少年最青睐的媒介。而儿童对这类媒体的使用大多是在家庭中进行的。因而,简单依赖学校或社会宣传显然不能与儿童的媒介使用相对等。不过,目前依赖家庭承担媒介素养教育的启蒙任务也有诸多困境,其根源在于家长本身的媒介素养水平普遍不高,对媒介素养教育的认识参差不齐,存在很多误区,尤其是在儿童生活早期。

二、儿童早期家庭媒介素养教育的现实困境

(一)家庭媒介素养教育的群体无意识

家庭情境中媒介素养教育的群体无意识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其一,作为媒介素养教育的实践主体之一,家庭成员并未意识到媒介为何物?媒介如何作用于人?媒介与家庭教育有何关系?在日常生活层面,家庭成员对此类问题的思考明显匮乏,这与无孔不入、铺天盖地的新媒介和大众信息在家庭内部的肆虐形成剧烈反差。家长们更乐意与儿童一起分享新媒体带来的欢娱和便捷,比如,一个喋喋不休、不知疲倦的“故事机”,已下载儿童游戏的智能手机,或者是可以随时观看《熊出没》《喜羊羊与灰太郎》的笔记本电脑,还有最简单的就是直接打开电视,让动画片成为儿童的“伙伴”。在所有分享行为的背后,极少有家长意识到,这样的过程可能会让儿童成为被动的“容器人”。对于思维发展仍处在学前阶段的儿童而言,对大众信息的简单接受对改善儿童具体形象思维中的自我中心性并无大益。其二,调查发现,“以电视为例,家长更关注儿童后期及青少年阶段的孩子对电视或电脑的沉迷现象,较少关注电视对学前儿童的影响。”[7]家长普遍认为,学前儿童对媒介的接触和使用,是因为媒介非常“好玩”“有趣”,这符合这个阶段儿童以游戏为基本活动形式的特点,所谓媒介也不过是儿童手中的“玩具”而已。因此,谈及媒介素养教育的话题,家长们觉得有些“为时尚早”,甚至“杞人忧天”。

(二)家庭内部媒介素养教育的指导无力

新生代80后父母对子女的教育问题更加关注,更乐于积极主动参与到对子女的家庭教育中,越来越多的父母不再依赖来自父辈的经验来完成家庭教养工作,他们更渴望、更希冀有专业力量来指导自己的家庭教养行为。因此,当家庭日常生活方式和消费观念开始变化,促动大量传统媒体以外的新媒体进入家庭之后,许多家庭都注意到这一趋势,并开始自发或自觉地反思自己的媒介使用状况,开始顾虑新媒体对儿童发展的影响。在家庭内部,父母掌握儿童看电视的行为,[8]以及其他媒介接触行为,所以媒介素养教育的责任自然需要父母主动承担。但是,快速增长的经济和家庭物质生活水平的提升,以及由此而导致的新媒介新技术的发展、大众信息的爆炸式增长,于父母而言都是新情况,更多的家长在面临如此境况时,自身尚觉难以进退自如,不知如何自处,那就更谈不上去指导儿童了。诸如儿童该不该接触媒介?如何接触?接触哪些媒介?家长在儿童的媒介使用中发挥什么作用等问题,是家长们的普遍困惑。波兹曼所担心的电子媒介可能把我们推进到没有儿童的时代的断言,对于家长就更难以理解了。在很大程度上,面对媒介的指导乏力和指导水平的参差不齐,一方面是因为媒介素养对于广大的家长而言都是新生事物,了解不多,社会成员的媒介素养水平整体偏低;另一方面,这也说明媒介素养教育在社会层面的开展并不如人意,仍需要研究更加有效的做法和措施。可见,作为儿童天然的“意见领袖”,家长也需要提高自身的媒介素养水平,这是家庭媒介素养教育普及和提高的先在前提和保障。

(三)家庭媒介素养教育存在的认识误区

误区一:谈虎色变。

儿童对媒介的首次接触和首次使用来自家庭,这是毋庸置疑的。在儿童尚不能阅读、书写时,画面动感、刺激丰富的新媒体已经完成了与儿童的亲密接触。但很显然,儿童从一开始接触媒介就是被动的消费者,而不是主动的消费者。出于对年幼儿童的保护本能,家长们无一不对新媒体退避三舍,担心儿童无法约束自己,过多的接触导致沉迷、交往能力下降,尤其是新媒介带来的大众信息良莠不齐,色情、暴力等严重危害儿童的身心健康。有研究表明,媒介负面信息还有可能导致“角色病毒”的肆虐。①对农村留守儿童的调查发现,在监护人补位不足,重养轻教的情况下,大众媒介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留守儿童的精神抚育者,成为“代理父母”。媒介中宣扬的正义暴力对农村留守儿童,尤其是男童的社会性发展造成明显影响,他们倾向于将电视中宣扬的正义暴力作为自己学习和模仿的对象。[9]在城市,大多数家庭奉行独生子女政策,养育儿童和教育儿童的风险较多子女家庭要高,受“一个孩子,失败不起”的观念的影响,家长对于儿童接触什么、不接触什么非常关注。既然媒介使用存在如此巨大的负面影响,家长们又不了解如何避免这些负面影响,那么简单拒绝和过滤掉所有可能对儿童有害的因素,就是惟一的实践逻辑。

在“为了孩子”的前提下,家长们对各类媒体真是谈虎色变,想法设法将其从儿童生活中隔绝出去。有不买电视、不看电视,以及拔掉插头,电视当摆设的;有不用手机、进门就关机的;有不买电脑、不用电脑,以及将电脑当摆设的;更有甚者,还要再恐吓、吓唬儿童一顿,什么看电视眼睛会烂,什么电视里的熊会跑出来吃人等。如此因噎废食的做法会起到家长们预期的作用吗?这是值得商榷的。最关键的问题是,家长权力的发挥只在家庭内部,媒介和大众信息的影响却是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简单的拒绝和严防死守显然不是最好的做法。

误区二:本末倒置。

“在现代媒介社会中,媒介素养是指让人们正确地判断和估介媒介信息的意义和作用,有效地创造和传播信息的素养”,[10]但是家长自身并不了解媒介素养的基本内容,他们更多以“工具”眼光看待媒介。自然,媒介本身具有工具的功能和意义。美国学者凯瑞·巴扎尔盖在谈到媒介素养教育的目标时,也曾指出媒介素养教育的第一个层面就是技术和应用的层面,学习者需要了解不同媒介形式的特征和信息制作过程,凝固自觉意识和掌握个人接触媒介的量与度,清醒认识媒介带来的“快感”和“满足”。部分家长敢于冒险将危险的媒介引介给儿童,并监督其使用的意图,也正是因为媒介在技术层面上可能带给儿童的“快感”和“满足”。

在日常生活层面,家长很自然将媒介分为学习类和娱乐类,他们看中的是学习类媒体,诸如图书、报刊、计算机以及附着在智能手机、平板电脑上的学习类软件,拒绝其他娱乐类媒体,诸如电视、游戏机以及附着在这些媒体上的卡通、电子游戏等。如此,媒体的娱乐功能和学习功能被倒置过来,媒体本身具有的娱乐性或被淘汰,或被绑架到学习内容上,成为儿童“乐于学习”的催化剂。如此舍本求末的做法,不但影响儿童对媒介的正确认识和使用,更有可能扼杀儿童学习和使用媒介的初始习惯。娱乐和学习的结合,一方面会误导儿童“学习就像玩游戏”一样轻松,影响其日后对学习过程本质的认识;另一方面,媒介本身的价值并没有在这种本末倒置的过程中体现出来,枯燥、乏味的学习过程会让儿童对媒介的使用失去兴趣。

误区三:以偏概全。

其一,受限于家长自身的媒介素养水平,家长对于媒介的种类、不同媒介的特性,以及如何使用等问题的认识并不清晰,又没有相应的渠道来帮助他们获得专业的知识,因此家长们借助自己的日常经验和认识,以为所谓的“媒体”就是电子媒体,而将报纸、杂志、图书等纸质媒体排除出媒介使用的范围。这导致儿童在家庭生活中媒介接触不平衡,电子媒体接触较多,纸质媒体接触较少;其二,学前阶段儿童书面语言发展较之口头语言的发展时间较晚,对文字的敏感度明显低于对声音、图像的敏感度,而电子媒体可以将声、图、动作等多方面信息综合起来呈现给儿童,可以人机互动,或者人机同步,这显然更能吸引儿童的注意力。因此,有声音、动画和操作的电子故事完全取代了书面阅读。事实上,学前阶段的儿童虽然口头语言较为发达,但他们正处在培养书面语言兴趣、早期阅读习惯以及从读“图”书,到读“图文并茂”书,以及读“文字”书的关键阶段,电子图书虽然更能吸引儿童的注意力,但它对于培养儿童早期阅读的习惯和对书面语言的兴趣却有较大的负面影响。因此,仅以电子媒体一类代表所有媒体,遮蔽包括纸质媒体在内的其他媒体的做法,实在是家庭层面媒介使用的一大误区。

误区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对学前阶段儿童要不要进行媒介素养教育,以及由谁来承担主要教育职责的问题,大多数家长倾向于选择教育机构,想当然地以为儿童媒介素养教育应当是教育机构的任务,因此家长对于儿童在家庭中的媒介接触和使用一般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比如爱看电视、爱玩手机、爱玩游戏等,这说明自己家孩子聪明、好学,什么都会玩,就算有了什么不好的习惯,“反正孩子上了幼儿园老师会教育的”,所以孩子在家里接触不接触媒介,怎么接触,接触哪个,家长们都不在意。对儿童进行媒介素养教育的职责自然被延到幼儿园,甚至小学。殊不知对儿童的媒介素养教育是家庭、教育机构以及社会三方共同的责任,而儿童早期接触媒介主要是在家庭中完成,即便是儿童进入幼儿园,学前阶段的教育过程也需要家园共同协作才能完成。因此,学前阶段儿童媒介素养教育的职责更多应由家长来承担,故家庭被称为媒介素养教育的“外围路线”。而且,儿童早期的媒介素养教育一定是从其开始接触媒介时就开始的,而不是等到他们接触一段时间后再来进行后续教育。

三、儿童早期家庭媒介素养教育的关键点

美国媒介教育研究中心认为,媒介素养是指人们面对传媒的各种信息的选择能力、理解能力、质疑能力,还有评估、创造和制作能力以及思辨性回应能力。[11]在学校层面,媒介素养教育就是“指导学生正确理解、建设性地享用大众传播资源的教育,通过这种教育培养学生具有健康的媒介批评能力,使其能够充分利用媒介资源完善自我,参与社会发展。”[12]但是,家庭层面的媒介素养教育应该坚持什么?儿童生活早期家庭媒介素养教育的重点又是什么呢?以下对儿童早期家庭媒介素养教育的核心价值、基本态度、教育主线以及主旨等关键点的分析将有助于回答这些问题。

(一)以媒介促进儿童个体社会化为核心价值

“媒介对人的影响是媒介素养教育的逻辑起点,最简单、最基本的范畴,最本质的规定”,[13]因此儿童早期媒介素养教育的价值取向也需要从媒介对儿童早期发展的影响入手。在消费主义盛行的现代社会,由媒体所承载的大众文化广泛传播,个体以区别于以往的更加广泛的方式与大众传媒密切接触。因而,社会成员必须要能自觉利用大众传媒进行交流与表达,擅长利用大众传媒来表达自我,完成与外界的交流。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儿童不会使用电脑,不能利用网络,无法借助智能手机来方便沟通,甚至从来都不读书、报、刊的话,这与以往的“文盲”有何区别?他们又如何能自由行走于现代社会?这也意味着,在“第四权力(大众媒介)”促动的现代社会中,个体必须有理解和批判大众媒介与大众文化的能力,只有个体媒介素养水平的提高才能保证其在媒介社会中游刃有余,成为现代传媒社会的“合格公民”。从这个意义上说,媒介就是儿童个体社会化的载体,媒介素养教育是促进儿童个体社会化的重要手段,是现代社会儿童从“自然人”走向“社会人”的重要途径。

(二)以积极的建构主义方式为基本态度

大众文化之所以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占据人们的生活,主要是由于大众文化所具有的世俗、流行和娱乐的特性。在传统、保守的人们看来,具有世俗、流行和娱乐特性的大众文化虽然改善了文化传播的速度,但它同时也带来了更大的危害,比如个人文化品味和修养的降低、个体意识在社会生活中的陨灭。因而,面对大众文化,人们自然生发出两种态度:一是激进的赞成派,努力歌颂大众文化的丰功伟绩;一是消极的反对派,细数大众文化的种种劣迹。在日常生活层面,具有不同媒介素养的家长依照自我的判断,也可以划为乐观派和悲观派。乐观派坚持让儿童多多接触新的媒介和技术,并视其为儿童的进步和发展;悲观派则尽量避免,甚至杜绝儿童与媒介的接触。对媒介了解不深的父母大多会因为自己的欠缺和对未知的恐慌而选择悲观的态度。那么,儿童早期媒介素养教育应该坚持什么样的态度和立场?

当“媒介”与“儿童”一同出现时,卜卫曾多次呼吁“接触媒介是儿童的需要,也是儿童的权利”。因而,积极、客观对待儿童的媒介使用,适当满足儿童的媒介需要,是对现代社会儿童教育的必然要求,但与此同时,我们也需要正视儿童在媒介使用中面临的潜在危险,尽量将媒介使用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保护和指导儿童的媒介使用,并帮助儿童做好媒介管理。遵照不同阶段儿童的年龄特征和学习特点,媒介素养教育的价值取向自然应有所不同。在儿童生活早期,积极、主动干预的保护和媒介管理,好过于绝对的禁止和放任自流。但受年龄限制,越是低龄儿童,其自主意识、独立意识、批判意识和创造性越弱,也就越要倾向于保护性的指导,辅之以一定程度的批判性思考。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应逐步增加参与媒体制作和媒体文化生产、批判思考媒介、形成意见领袖等方面的教育任务。

(三)以媒介接触习惯的养成为教育主线

有研究者认为,儿童媒介素养教育的核心要放在过程技能上,而不是内容知识上。[14]也就是说,在儿童尚不具备学习条件的情况下,媒介素养教育的重点应是关注儿童与媒介的首次接触行为,如他们何时接触媒介?如何接触媒介?接触哪些不同的媒介?这些媒介具有什么样的特征?可以为现阶段的儿童提供什么样的资源?儿童又该如何获取这些资源等。这也就是说,儿童早期媒介素养教育的中心应是让儿童掌握一系列与媒介选择、理解和使用有关的基本规则,并让儿童在学习和内化这些规则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养成自觉、主动、合理的媒介接触习惯。

儿童早期媒介接触习惯的养成为何适宜放在家庭中完成?原因有二:其一,依照布朗芬布伦纳的生态观,家庭是儿童从呱呱坠地成长为独立个体的第一个环境,也是儿童早期成长和发展的第一个生态圈,儿童在与父母的亲密互动中“启动了无数个‘第一次’,经历着重要的‘关键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刻性记忆。”[15]因而,从环境而言,儿童早期的家庭生活既是其学习和生活习惯养成的最佳场所,也是儿童养成媒介接触习惯的首要场所;其二,作为儿童早期接触媒介的主要地点,家庭在儿童媒介接触习惯的养成中具有无可替代的先天优势。各种不同的媒介最早都是在家庭中完成首次亮相,对媒介的初次使用和操作,对不同媒介的使用偏好和倾向,自然也就最早出现在家庭中;其三,从家庭教育影响儿童的方式而言,儿童在家庭中所接触的内容是德智体美全方位的,而且具有持续性、弥漫性和随机性。这样的影响方式既有利于父母借助任何一次亲子间的媒介使用过程来完成媒介接触习惯的示范,还能借助家庭生活日复一日的持续影响促进习惯的养成和巩固。

(四)以提高家庭整体媒介素养水平为主旨

从前面的分析可知,家庭媒介素养教育中的诸多误区都是由于家长缺乏选择、理解和使用媒介的自信与必要的批判和思考能力导致的。由于媒介素养家庭教育的内涵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在家庭场所内部的教育活动,二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媒介素养教育活动,[16]所以我们在关注家庭内部的媒介教育活动的同时,不可偏废整个家庭作为一个独立的单位所起到的作用。另外,学前儿童相比其他年龄阶段的儿童,知识、经验、能力等明显处于弱势,对媒介的消费和使用更多依赖于家长的决策和判断。因而,正确、合理的媒介接触习惯不应从儿童而始,而应从家长而始,即应提高家庭所有成员的媒介素养水平,而不仅仅是帮助学前阶段的儿童养成良好的媒介接触习惯。在全民媒介素养偏低的事实面前,儿童的成长和成人的成长一样可贵。正如波兹曼所言,如果媒介的使用者已经了解了它的危险性,那么这种媒介就不会过于危险,所以每一位儿童需要和自己的父母共同学习、共同发展,共同成长为媒介社会的“合格”公民。

注释:

①吉林大学周大勇在其《儿童媒介素养教育研究》的学位论文中认为,由于患者过度地接触情爱、恐怖、动作及电子游戏、网上聊天等活动,将会导致一定的心理偏差和精神异常,这就是角色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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