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否定隐喻句在语篇理解中的心理表征研究

2014-12-02 07:34张静宇
关键词:否定句通达隐喻

周 榕,张静宇

(1.华南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广东广州510631;2.广东食品药品职业学院外语系,广东广州510520)

一、引 言

“否定”是人类言语交际中传递信息和交流思想的重要方式,其作用和理解过程一直备受哲学家、语言学家和心理学家所关注。亚里士多德通过分析否定在自然语言中的使用逻辑,开启了否定的语用研究之先河(Jordan,1998);而Horn(1989)提出在分句和主句层面上把否定作为复杂的语言学问题来研究的观点,为否定的语言学研究打下了重要基础。不少理论语言学家则在转换生成语法的框架下对否定进行研究(Slobin,1966;Scherman,1976),但这些研究多数使用生造的例句而不太考虑甚至忽略文本和语篇中否定的意义。对否定的心理表征和理解加工的心理语言学研究始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何先友等,2010),这些早期研究多用句子再认(Wason,1961;Wales & Grieve,1969)、图片再认(Just& Clark,1973;Clark & Chase,1972)和完成句子等任务(Wason,1965),考查否定的全局性问题,即否定对全句理解加工的影响。近期的研究更关注否定的表征以及是否影响被否定部分的信息通达的局部性效应问题(Macdonald&Just,1989;Lea&Mulligan,2001)。但这些研究也都较少考虑语篇语境对否定理解的作用。有学者认为提供足够的否定句的语境信息能较好地消除否定效应(Glenberg et al.,1999),还有学者认为显著影响否定概念的通达性的是语境所提供的情景而不是否定词(Giora et al.,2004;Kaup & Zwaan,2003)。可见,语篇情景对否定的理解和通达性的影响有可能是很重要的因素,在语篇中去考查否定句的表征是很有必要的。

由于不少研究(Budiu&Anderson,2005)发现,否定句导致加工困难并会降低被否定概念的通达性,即否定句比肯定句加工时间长、错误率高,这引发了否定句在理解过程中是如何表征的热点问题。对此,两种理论占具主导地位,一是命题表征理论(Propositional Theory),由 Kintsch & Van Dijk(1978)最早提出。该理论认为,语句理解意味着生成其命题表征。一个命题为一个信息单元,其表征可以包含一个或多个主体、客体和其关系。如例句(1)的命题可表征为“wearing[Sam,hat]”。

(1)Sam is wearing a hat.

(2)Sam is not wearing a hat.

而在理解否定句(2)时,其表征为“NOT[wearing[Sam,hat]]”,即否定被看作是显性表征的操作器,是更高位的命题,它将整个被否定的命题“wearing[Sam,hat]”囊括在其操作范围内,就好像为此肯定命题罩上了一个胶囊(encapsulation)(Lea&Mulligan,2001)。据此理论,建构否定句的命题表征必然比建构相对应的肯定句的命题表征复杂,涉及更高水平的命题概述,因而否定句也就比相对应的肯定句更难加工和理解,而胶囊的作用使概念的可及性减弱,故在阅读例句(2)之后对“hat”的判断要比阅读例句(1)需更长的时间。

另一种理论为情景模型理论(Situational Model)(Kaup,1997;Kaup,2001),该理论认为否定概念的可及性减弱不是否定操作器的原因,而是情景变量所致。语言理解相当于构建情景模型(Van Dijk&Kintsch,1983)。情景模型是语句输入信息所描述的情景的表征,其构成成分不是描述某个现状的命题,而是构成该现状的实体、特征和关系,因此该表征里只包含出现在现场的实体和特征的标识(token)。在例句(1)描述的情景里,“hat”出现在现场,而例句(2)没有出现,故句(1)的情景表征包含了“hat”的标识,而句(2)没有,这正是读了句(1)和句(2)后的可及性差别的原因所在,即在现场的可及性强,不在现场的可及性弱。

为了验证否定句理解的表征理论,不少学者开展了实验研究,有的研究发现人们既构建命题表征也构建情景表征,只是水平有所不同(MacDonald&Just,1989;Kaup,2001;何先有等,2011),有的则发现早期构建的是命题表征,晚期构建的是情景表征(Kaup & Zwaan,2003;李莹等,2007),也有的提出新的表征理论如经验模拟观(Kaup et al.,2006)。国内学者对汉语否定的最新研究(陈广耀等,2014)则提出截然不同的锚激活与限制满足模型。鉴于有关研究结果不一致,对否定句表征的性质和特点有待更多研究的考证。

隐喻在人类认知和思维中的重要作用已得到广泛认同(Lakoff&Johnson,1980),但对否定隐喻的作用和表征机制的探索还不多见,较有影响的是Hasson&Glucksberg(2006)等的研究。该研究考察了人们对否定隐喻的理解是否包含着肯定。被试在读了如“This lawyer is/is not a shark”之类的句子后完成词汇判断任务,判断词为与肯定或否定意义相关的词汇(如vicious,gentle)。结果发现,在理解的早期阶段,否定与肯定语句的呈现都有益于与肯定意义相关的词汇的通达;但在1 000 ms之后,只有肯定性话语的呈现有利于与肯定意义相关的词汇的通达,而否定句则不再有这个作用。结果表明否定隐喻的理解包含着肯定,即人们先表征肯定隐喻句再表征否定句。但该研究没有将句子理解置于语篇情景中,不能全面反映话语理解中否定隐喻的表征。不少学者认为语境对隐喻的理解比对本义句的理解起着更为重要的作用(Gildea&Gluksberg,1983;Giora et al.,2004),因而有必要考察语篇理解中否定性隐喻的表征特点。

概言之,与国外大量对英语否定表征研究相比,国内对汉语否定表征的研究非常不足;与大量对本义句的否定表征研究相比,对汉语隐喻句的否定表征研究更是为数不多;与大量用简单句为材料进行的研究相比,在语篇中考察否定效应的研究非常缺乏。有鉴于此,本研究将以汉语隐喻句为实验材料,在ISI为500ms和1 500ms条件下,考查语篇理解下的否定隐喻表征,以期为否定句表征研究的拓展增添一点参考和启示。

二、研究目的

本实验旨在探讨间隔时间分别为500ms和1 500ms条件下汉语否定隐喻句在语篇理解中的心理表征情况。不少研究(Kaup,1997;Kaup,2001;Kaup&Zwaan,2003)发现,英语否定句表征的心理模型经历了从命题模型到情境模型的过程,即早期(500ms)是命题表征,晚期(1 500ms)为情景表征。汉语否定隐喻句是否也是如此呢?如果是如此,那在500ms这样的早期条件下,基于命题表征理论的假设应得到验证,即命题主效应应显著,加工肯定隐喻句应快于加工否定隐喻句;而在1 500ms延时条件下,基于情景表征理论的假设应得到验证,即出现在情景现场的项目的加工应快于没有出现在现场的项目的加工,而命题表征此时不显著。基于此设想,本研究分别进行500ms和1 500ms两种条件下的两个2×2被试内两因素实验设计(命题变量分肯定、否定水平,情景变量分在场、不在场两个水平),据此考查在语篇理解中否定隐喻句的早期和延时情况下的表征倾向。

三、研究方法

(一)被试

广州某大学的38名大学二年级学生自愿报名参加了本实验,一半来自理科专业,另一半来自文科专业。裸视或矫正视力正常,母语为汉语,无听力和阅读障碍。实验后获得一个小纪念品。

(二)实验材料

实验材料由28篇短故事构成,12篇为实验故事,16篇为填充故事。每个实验故事由4个语景句加1个目标隐喻句构成①不少学者把明喻也视为隐喻的一种(Lakoff&Turner,1989;Levin,1993;Searle,1993),本研究也采纳此观点。。目标隐喻句分4种类型,分别体现两个变量组合的4种处理:肯定隐喻句(如句1、句3)、否定隐喻句(如句2、句4)、出现在描述情景的信息句(如句1、句4)、未出现在描述情景的信息句(如句2、句3)。每个故事描述隐喻喻体特征的词为探测词。实验中每个故事阅读完后还有一个阅读理解检测句。实验材料的举样见表1。

表1 实验材料举样

填充故事与实验故事在长度、话题、结构上完全匹配。每个故事也都对应一个探测词,部分探测词为目标句提到的词,部分不是。每个故事在探测词之后都会呈现一个简单的理解性问题,一半需用“是”来回答,另一半需用“不是”来回答。

(三)实验材料评定

实验和填充故事都在正式实验前进行了评估。不参加本实验的文理各半的20名本科生评估了所有隐喻句的熟悉度。他们按要求在1(完全不熟悉)至5(非常熟悉)量表上对他们是否熟悉这些隐喻进行评价,得平均熟悉度为4.0,表明熟悉度较高。随后,另外20名本科生用5点量表(1为完全不连贯,5为很连贯)逐项判断每个故事目标句与背景句的连贯性,平均分为3.7,说明目标句与描述情境有较好的连贯性。

(四)实验程序

将38个被试随机分为两组,一组参加500ms条件下的实验,一组参加1 500ms条件下的实验。每个被试要读完包括12个实验故事和16个干扰故事的所有材料。材料的编排采用拉丁方格式。实验程序用E-Prime1.1编制。实验时每个被试在计算机上独立完成,完全理解实验程序并充分练习后开始正式实验。被试以自定速方式逐句读完故事前四句后呈现目标句,读完并理解目标句之后按空格键导出屏幕中央的星形注视点,持续500ms(或1 500ms)后代之以探测词。被试按键判断探测词是否在故事中出现过(F键代表是,J键代表否)。呈现对与错的反馈后,屏幕出现阅读理解检测句,要求被试根据故事内容对句子作出正误判断。系统自动记录探测词的反应时和判断正确率。

四、结果与分析

对500ms条件下对探测词判断的反应时进行统计分析,只采用正确反应的项目且反应正确率均值不超过3个标准差(满足此条件的占98%),平均反应时和标准误见表2。从表2可见,判断否定句中的探测词所用的时间要长于判断肯定句中的探测词,而出现在否定句中且出现在描述情境中的探测词耗时最长。使用2(在场或不在场)×2(否定或肯定)方差分析发现,命题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18)=11.568,p=0.003,这表明再认否定隐喻句提及的探测词所用的时间显著地长于再认肯定隐喻句提及的探测词所用的时间;情景表征主效应不显著,F(1,18)=0,000,p=0.994,即所提事物在场或不在场对探测词辨认影响没有显著差异。命题表征和情景表征交互作用不显著,F(1,18)=0.623,p=0.736。

表2 在500ms条件下探测词再认的平均反应时(ms)和标准误(ms)

这样的结果表明,在500ms实验条件下,没被否定的概念远较被否定的概念易于通达,而探测词指向的概念是否在所描述情境中并不影响该概念的通达。这一发现支持了否定作为通达递减机制的命题表征假设,没有证实被试在目标隐喻句中有可利用的情景表征。

对1 500ms条件下探测词的反应时进行统计分析,删除均值超过3个标准差的数据(仅占2%),正确反应的平均反应时和标准误见表3。与我们的预期不同的是,无论探测词是否在描述的情境中,再认否定句中的探测词所用的时间仍然要长于肯定句中的探测词所用的时间。而且出现在否定句中也出现在描述的情境中的探测词耗时比出现在否定句中但不在描述的情境中的探测词还要长。进行2(在场或不在场)×2(否定或肯定)方差分析表明,在场与否的情景主效应不显著,F(1,18)=0.021,p=0.887;肯定与否的命题主效应显著,F(1,18)=37.853,p=0.000;交互作用不显著,F(1,18)=2.743,p=0.115。

表3 在1 500ms条件下探测词再认任务的平均反应时(ms)和标准误(ms)

这表明人们在1 500ms延时实验条件下仍然依赖于肯定和否定的语言结构而不是我们所期待的句子描述的情景来做出反应。在汉语隐喻句加工时,否定也是导致被否定信息难于通达的决定性因素。探测词指向的概念是否在现场这一变量的作用在1 500ms实验条件下并没有出现。这一发现不支持1 500ms延时后被试构建情景表征,从而使相关概念的通达依赖于相应的情景内容的假设。

为了比较两种不同延时(500ms和1 500ms)的结果,我们对两种条件下的数据进行了合并分析,见表4。以延时为被试间变量,在场与否和肯定与否分别为被试内变量。结果发现肯定与否的主效应显著,F(1,36)=44.13,p=0.000,说明被试对肯定句中提及的探测词的反应显著快于被否定的分句中提及的探测词。在场与否主效应不显著,F(1,36)=0.007,p=0.934。两种延时的效应不显著,F(1,36)=0.492,p=0.448。三个变量的双向交互(延时与在场、延时与否定、在场与否定)都不显著,其F值分别为:F(1,36)=2.513,p=0.122;F(1,36)=0.005,p=0.945;F(1,36)=2.171,p=0.149。三个变量的三向交互也不显著,F(1,36)=1.046,p=0.313。合并分析结果不支持否定句表征从命题模型过渡到情境模型的假设,虽然500ms早期条件下表现出命题表征,但在1 500ms实验条件下,并没有明显的情境因素来影响否定隐喻句所提及的概念的通达。

表4 探测词辨识的平均反应时(ms)和标准误(ms)(500ms延时与1 500ms延时相比较)

五、讨 论

本研究不管在500ms还是1 500ms条件下,都发现汉语否定隐喻句有明显的命题表征趋势,否定隐喻句的加工慢于肯定隐喻句的加工,形成通达可及性难度。要解释这一现象,首先要理解隐喻的加工机制。根据已有的研究(Glucksberg&Keysar,1990),肯定隐喻的理解加工过程呈现特征归属趋势(property attribution model)。Glucksberg等人(1997)认为,隐喻表征不是基于本体和喻体特征的比较,而是基于类别归属,即隐喻表征就是给本体指定或投射一个与喻体相关联的意义范畴或特征。如在加工理解“头发像波浪一样卷曲”这一隐喻句时,是将喻体特征“卷曲”投向本体“头发”,赋予头发喻体具有的特点从而达成其理解。但当我们加工否定句时(如“头发不像波浪一样卷曲”),“卷曲”特征被否定掉,语境又无法马上提供本体应属的特征,因而不能及时产生理解。此外,本研究采用的隐喻实际是明喻结构,这类句子有着类包含陈述(class-inclusion statements)特点,这类句法结构使本体和喻体特征紧密联系在一起,因而通达十分迅速(Glucksberg&Keysar,1990)。但当置于否定条件下时,得先打破这种句法联系,建立新的类属,这显然需要更多加工时间。这可能也说明即使在1 500ms时长条件下,要完成这种加工都还有困难,因而1 500ms条件下依然还是否定命题与肯定命题间的表征问题,足够的语境信息也没有消除否定引起的可通达性递减效应。可见,否定作为命题表征中的附加操作器也适用于否定隐喻表征。

情景变量在本研究中没有显示出其效应,因而没有提供否定隐喻表征是从命题表征过渡到情景表征的证据。这与Kaup&Zwaan(2003)的研究发现不一致。他们的研究发现,在500ms条件下被试对包含在肯定句中的探测词的辨认显著地快于包含在否定句中的探测词,而在1 500ms延时条件下被试对出现在描述情景之中的探测词的辨认要快于不在情景之中的探测词,从而提出不同延时间隔导致被试建构两种不同表征的假设。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研究用的材料为本义句,如“山姆希望罗娜穿的不是粉红色裙子”,而我们的研究用的是隐喻句,如“小杨希望女孩的头发不像波浪一样卷曲”,这种句法上的差异可能带来了加工难度和表征方式的不同。不少隐喻理解加工的研究(Gentner&Wolff,1997)已表明,肯定隐喻表征分两步走:(1)先按字面意义表征隐喻;(2)字面意义讲不通时再按隐喻关系来处理。这意味着隐喻句的理解表征会慢于本义句的理解表征,从而导致可及性程度低。而否定隐喻句的理解还涉及先表征肯定句再表征否定句(Hasson& Glucksberg,2006),这更加延后了理解的速度。Kaup&Zwaan的研究材料的核心句式为“是/不是”,我们的研究材料的核心句式为“像/不像”,前者间的通达差异小,而后者间的通达差异大。正如Miller(1993)指出,明喻的表征过程是先识别S并不真是P,再把它重构为真实世界里可能的某个情境,激活相应的心理表征作比较,再对之作出解释。这可解释为什么本研究发现即使在1 500ms条件下,起重要作用的不是在场与否,而是“像与不像”之间的匹配。

本研究发现,不管是500ms还是1 500ms条件下,被试对出现在否定句中也出现在描述的情境中的探测词的反应耗时最长,这与已有研究发现(Kaup,2001)也不一致。根据情景表征理论,语言理解产生的意义表征的基本单元不是基于文本的命题而是语言输入产生和指向的心理标记,因而出现在情景现场的事物要比没有出现的容易再认和提取。但本研究在两种时间条件下都没有发现显著的情景表征主效应,反而是出现在情景中但又被否定的项目最难再认、耗时最长。我们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出现在情景现场的项目的心理标记遭遇否定时,否定与情景现场产生心理冲突,增加了判断的难度,导致判断时间的延误。而没有出现在情景现场的项目本来就不需提取,不经历被提取后又被否定的过程,因而反而耗时更短、判断更快。另一种解释可以从四种目标句之间的差异去考虑。Brutsch(1986)指出,蕴含在“高兴”句式中的句法结构为肯定句,而蕴含在“希望”句式中的则为隐形否定句。因此四种句式所包含的显性否定句和隐形否定句在数量上就不对等。“肯定、不在场”和“否定、在场”条件包含了一个隐性否定句,而“肯定、在场”和“否定、不在场”则没有。这一来“否定、在场”就包含了两个否定(一个显性,一个隐性),两个不在场条件则只包含了一个否定,而肯定在场则没有否定。有证据(Chase&Clark,1971;Clark&Chase,1974)显示,包含隐形否定的句子比肯定句更难加工,而Scherman(1976)则证明不管是显性还是隐性否定,否定的数量越多越难加工。由此可推断四种条件的目标句存在加工复杂性上的层级性,“肯定、在场句”最易于加工,“否定、在场句”最难加工,“肯定、不在场”和“否定、不在场”则居中,我们的研究也较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本研究将否定隐喻置于语篇中去考查,较好地反映了真实话语理解中否定隐喻的表征。但本研究语境提供的信息似乎并没有能较好地消除否定效应,这可能与语境信息还不够丰富有关,以后的研究还需增大语篇信息量进一步考查。正如Kaup(1997)所说,只有在更大的语境中去考量否定的作用,才能真正开始理解否定的真实意义。此外,由于本研究没有设计有无语境的对照条件,还不能揭示语境的具体作用和机制,这也是我们之后的研究应关注的。再者,本研究将否定隐喻置于“高兴”和“希望”的内嵌语境中,这种句式是否导致被试加工内嵌分句的难度,也还需进一步与非内嵌句式进行比较。如果四种条件的句子有着不同的加工复杂性水平,给予1 500ms的延迟时间可能还不足以让被试完成构建每种条件下的目标句表征的全部步骤,因此以后的研究还可考虑使用2 000ms甚至更长的间隔时间。

Peleg等人(2001)提出了级差凸显性假设,认为无论是本义句还是比喻句的理解都牵涉到同时起作用的两个机制:一个是至下而上的对被编码的凸显语言信息敏感性的语言机制(如词汇通达);另一个是至上而下的对情景信息敏感的综合机制。Katz&Ferretti(2001)研究了熟悉和不熟悉谚语的加工,发现影响理解的不是实意性或比喻性,而是语境强度和凸显度等限制条件。本研究使用的语境强度和凸显度可能还不够显著,这可能也是情景因素没有显示出其效应的原因之一,以后的研究也应加强这方面的设计。

本研究考查了语篇理解过程中汉语否定隐喻句在两种时间条件下的表征,结果发现无论500ms还是1 500ms条件下,对否定项的再认加工都显著慢于对肯定项的再认,而出现在情景现场与否没有产生明显效应,被否定且出现在情景现场的项目的再认显示出最大的加工难度。这表明汉语否定隐喻句表征没有经历从命题表征向情景表征的过渡,结果支持了纯命题表征假设。本研究权且为抛砖引玉,今后的研究可进一步考查不同语境强度、不同隐喻句式、不同延迟时间等因素在否定隐喻表征中的作用,为更全面揭示人类语言表征和加工特点进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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