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慧,孔繁俊
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上海 200240
国内外学者对“组织结构”这一概念所做出的定义也是从各自研究角度出发,且大多抽象。王永春在综合国内外学者研究成果基础上所定义的组织结构较为完备且具体,他认为组织结构包括两个方面的范畴:1)规范结构:指以组织结构图为框架,包括组织规章制度、岗位说明、职务说明等客观性范畴;规范结构既包括书面化的显性规范结构(水面上的规范),也包括非书面化的隐性规范结构(水面下的规范);具有非人格化、外显性及较强稳定性等特征,体现着组织结构应该是什么。2)行动结构:指组织中的人实际上所从事的活动,既包括内嵌于规范结构中的规范活动,也包括“隐性规范”所要求的活动,还包括游离于规范结构之外的对组织造成影响组织成员的行动结构。他用下图表示此定义。
图表 1 组织结构定义图示[1]
在我理解中,组织结构这一概念分为文本、规范及行为三个层面。文本层面的规范极其所内嵌于的行为活动是最能体现组织结构的,且具有较强的稳定性、规定性、可预知性。规范除了文本中所包含的显性规范(正式结构),还有各种未收入文本中但客观存在的隐性规范(非正式结构)。行为层面则除了以上所提及的两类规范所系的行为,还包括任何对组织造成影响的组织成员的行为。上文作者还补充提及,并非所有的显性规范都会得到执行,所以显性规范行动有部分不属于行动结构范围内。
简单来说组织传播指的是组织所从事的信息活动,包括组织内传播和组织外传播。组织传播与其他类型的传播相比,是一个并不够轮廓清晰的概念。甚至有人认为组织传播学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组织行为学。但是组织传播学其实是一个伞状概念,整合了管理沟通学、公共关系学以及组织行为学的基本内容,作为它们的手段,发挥工具价值;同时更加深入研究抽象意义上的组织传播本质。其最基本特点为从组织结构及象征意义上解释组织中的传播行为[2]。
正如胡河宁与叶玉枝所说:“组织传播与其他类型的传播不同在于我们将组织视为结构系统。而这些结构能促进或限制组织架构中传播活动的本质。”组织结构是组织传播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组织结构的演变史也与组织传播研究的脉络大致重合。
可以说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结构,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对组织结构进行大致的归类的。组织结构理论众多,有组织结构一般理论、形成理论及设计理论,各大类下又有复杂的小类,在此只针对组织结构与组织传播的关系进行分析,进而阐述自己的见解。
组织结构通俗地说,体现在一个组织中的隶属层级关系、各层级的职责和头衔等结构,在外资企业的招聘说明中有一个常见的表达“report to…”,一个一个的二元传播结构组合在一起形成的图即能直观地反映出这种结构。组织结构决定了组织中传播行为的途径、渠道,影响着信息传播的流向、速度、准确度和到达程度等。即,组织结构决定组织传播。
组织结构的规模越大,节点越多,就越难创建有效的组织传播体系。为确保信息传递的效率和准确性,层级传播就不可避免地被应用到几乎每一个组织中。即使是三口之家这样的小型组织也存在层级结构。古典组织理论三个派别——科学管理学派、行政管理学派、官僚体制学派——的论证,共同构建了集权型层级制的组织结构,在当时作坊式小生产向工业化的社会化大生产体制转化这一环境中适应良好,用科学和理性的准确性、严格性和普遍性来解释组织结构的变化原因,被大众所接受。这种组织结构的表现形式促进了组织效率的提高,使得生产力快速发展。层级结构的好处显而易见。即使随后发展起来的现代组织理论和后现代组织理论不再把人看成机器,开始强调组织结构中的社会和心理层面因素的影响,以及从整体系统角度、环境适应性角度、群体生态理论角度等认识组织结构;组织结构也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技术的进步进行了不断的变革,层级传播这一基本概念仍然流传下来,存在于每一种组织结构中。这是因为组织本身就是有一个全体成员共享的目的的,为达此目的需要组织结构提供的稳定性、规律性和可预知性。因此层级结构是组织结构的基本。但是在提供稳定性、效率等优势的同时,层级结构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缺陷,为组织传播设置了重重障碍。
好处:防止消息负荷过量。
早在信息时代到来之前,信息负荷过量这个概念就已出现。在非传播学者的眼中,似乎在一个组织中,必须实现消息的完全自由流动、各渠道的完全畅通才好,层级传播(还有一个更加负面意义的表达为官僚制)代表着权利的限制、控制、形式化。但事实是相反的,最主要的传播问题通常是信息负荷过量。组织结构的职能之一,就是浓缩信息、控制信息流向、减少信息负载、提高效率。理想的传播系统能够适度限制信息流向,使得重要的消息能够顺畅到达需要到达的地方,而又不让组织内人员被信息洪流淹没。越级上报这一行为之所以不被接受(除此举有打小报告的嫌疑会让直接上级不爽之外),从组织传播层面来说原因就是有可能造成信息负载过量[3]。
障碍:造成守门人现象、信息的非人格化现象、曲解、过滤、遗漏等。
既然要限制信息流向,那么组织结构的每个节点都可能充当着信息守门人的角色。“守门人”现象是卢因在《群体生活的渠道》疑问中提出的,守门人的把关行为可分为“疏”和“堵”两种,即对信息放行或抑制。在直线型的组织结构中,每个节点都可直接决定某条信息是否上行或下达。守门人的行为受组织的规则、自身的既定立场以及周围环境的影响,这些因素都有可能在意识或者潜意识层面影响到组织信息的传播。
非人格化现象是指,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若是缺乏面对面的传播,光靠语言符号传播将使得人们难以把握信息的度。海克勒引用一位基层官员的典型评论说,“年复一年,你都会发现大量没有执行的指令。为了让层层工作人员都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往往又要花费很多精力,而不能仅仅用另一个声明或者用演讲撰稿人的号召来简单说明[4]。”
守门人现象使得组织中每个人都成为一个过滤器,因为影响对信息进行处理的因素总体来说是因人而异的,所以每个人的过滤器都不同,因此,某人通过过滤器所看到的事情模样,在另一个人看来也许就是曲解事实。一位有数千员工的制造业工厂董事长在下属中有着凡事亲力亲为的美誉,当然换句话说就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不放过,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不信任下属的印象。其实这并不是他本人有多疑的本性,而是信息的过滤和曲解现象导致的。他对亲信所表达的一条原始信息,在经历层层过滤之后,到达执行者处时,往往早就遗漏了大部分的信息,甚至面目全非[5]。
处理以上传播障碍的典型方法包括:重复。将同样的信息,以不同形式通过不同渠道,或者在不同时间重复发布。比如董事会会议召开后,除信息的口头传递,还会有会议记录下发到各部门;在早会中发布的信息下午上班前再向大家强调一遍等。证实。上文所提的董事长在应对此障碍时形成了一个习惯,在信息传达出去后,总要直接与命令的执行者直接接触,亲身证实,以确保自己的信息得到了充分传达。越级传播。即消除信息传递的中间环节,通过组织扁平化、高级官员直接接触信息执行者等方式实现。然而这些方法都将创造出更多的信息,有可能使得信息负荷过量现象出现。
对非正式组织传播行为的研究中最著名的一个实验名为霍桑实验。它发现非正式传播行为决定了工人的生产力。正式的组织结构往往被视为“理性”的体现,因为它代表着效率、规则、标准化等概念,而非正式的组织结构则产生与感性的“情感逻辑”。组织中的每个信息传播节点都是人,故而这种情感逻辑会存在于组织内部成员的传播关系中。非正式组织结构是组织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虽然在正常的组织结构图中体现不出来,但它们的重要性不可忽略。罗杰斯甚至认为,“在大型的组织中,绝大多数的传播是非正式的[6]。”
正式结构和非正式结构在组织中的作用是互补的,同一种信息可以通过任何一种渠道传播。比如上文所提董事长,除了在会议、讲话、文件等正式渠道发布信息,还经常以私人交往作为替代的传播渠道。在中国,“关系”便是一种被普遍使用甚至优先使用的非正式传播渠道。正式信息渠道是极为有限的,信息的传播往往缓慢而过时,所以需要非正式渠道的补充。
不过,非正式传播是一种自发的、非系统性的传播手段,它无法被高层控制,也很难受影响。它的产生完全出于传播节点上的人的个人兴趣(除非有人进行刻意操纵(manipulate))。非正式渠道传播也是谣言滋生的温床。
组织传播的信息流动方向有垂直流动和水平流动,即在组织结构内进行上行、下行及横向流动。上行传播即反馈,通常组织的上行传播都很少。垂直传播就如水之归下,通常由居高位者开始传播,具有权威性。上行的传播很少有负反馈,而往往是取悦上级之用。因为负反馈往往给上级官员造成自己能力不足,无法保证一方和平的印象;另外官员之间多举荐,高一级的官员向再高一级的官员举荐自己所信任之人任低一级的职位,若低一级职位上的官员管辖范围内出事,高一级的官员也会受牵连。所以小官员们为保乌纱都是能瞒报就瞒报,而其上级即使知情也往往帮助其向更高一级的官员隐瞒。在组织内的上行信息传递中,多是报喜不报忧原因便在此。
信息的水平流动比较不易产生曲解,因为同层级的人员之间所处的组织环境基本相同,所接收的信息也基本一致。而且水平结构之间的流动多为协调性质,有助于对任务的理解,还能够在冰冷的组织机器中为个人提供感情和社会层面的交流机会,往往出于自发的需求。所以在水平结构信息传播中,非正式传播多于正式传播。
[1]王永春.组织结构演变中的组织传播机制研究[D].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大学,2007:17.
[2]胡河宁,叶玉枝.组织传播学的界定及其意义[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4(6):133.
[3]埃弗雷特.M.罗杰斯.组织传播[M].陈昭郎,译.台北:台湾编译馆,1983:94.
[4]Heclo,Hugh,AGover nment of Strangers:Executive Politicsin Washington,Washington,D.C.:Brookings Institution,1977:207.
[5]胡河宁.组织传播学——结构与关系的象征性互动[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93.
[6]埃弗雷特.M.罗杰斯.组织传播[M].陈昭郎,译.台北:台湾编译馆,1983: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