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中雪意象浅析

2014-12-01 09:52尹春城
文学教育 2014年12期
关键词:方法技巧唐代意象

尹春城

内容摘要:在中国诗歌中,对“雪”这一自然形象和演绎意象的描写、创新,可以说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经诗人们不断派生、衍播,形成含蕴不尽的美妙比喻和深宏象征意义。至唐代,“雪”诗无论从表现的情感内容,思想意蕴,还是写“雪”的方法技巧,都大大地超越前代,得到了较为充分的表现和抒写,发出绚丽的奇光异彩。本文从不同侧面归纳分析唐代“雪”诗丰富而深刻的内涵。

关键词:唐代 “雪”诗 意象 方法技巧

“雪”在中国诗歌史上,诗人对其自然形象和演绎意象的描写、创新,可以说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早在《诗经》中,就有“北风其凉(皆),雨雪其雱(霏)”、“麻衣如雪”、“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等写“雪”的诗句。《楚辞》中有“霰雪飞流无垠兮”、“飞雪千里些”等辞赋。曹植赋中有“飘扬兮流风之回雪”、“奏白云于琴瑟”等佳句。汉魏六朝诗人写“雪”诗更多。

“雪”自从进人人的审美视野,便不断派生、衍播出含蕴不尽的美妙比喻和深宏象征意义。“雪”虽然只是自然界中一种纯客观的物象,但是它却逐渐成为华夏文艺花坛永远写不尽,流不尽的文化泉流,成为诗人某种特定感情和自然形象的信息载体。正是由于作者在创作时的处境情怀不同,从而导致了他们作品中“雪”意象具有不同思想内蕴和多彩的寓意,在特定的语境中,展示出难以尽言的情感流程和鲜明集中的价值取向。他们借“雪”来抒怀言志,以“雪”喻高洁自许的自我净化,见“雪”而抒男女纯真的爱情生活,以“雪”写边关将士豪迈、壮美的戍守生活,以“雪”言喻环境和遭遇的严峻与艰危……

至唐代,“雪”诗无论从表现的情感内容,思想意蕴,还是写“雪”的方法技巧,都大大地超越前代,得到了较为充分的表现和抒写,发出绚丽的奇光异彩。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唐代“雪”诗在很大程度上摒弃了六朝文学(特别是梁陈二代)“嘲风月、弄花草”式的无病呻吟,而表现出唐代偏重生活美和客观生活的豪壮与开阔的胸襟。即“既不纯是外在事物、人物活动的夸张描绘,也不只是内在心灵、思辨哲理的追求,而是对有血有肉的人间现实的肯定和感受,憧憬和执着。”①在写“雪”的方法技巧上,唐代“雪,诗秉承前人写“雪”之经验,又渗入自己的个性和感情加以创新,留下许多千古绝唱的佳句。如:“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去日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下面从几个不同侧面归纳分析唐代“雪”诗的内涵。

一.瑞雪兆丰年

春梅、夏荷、秋霜、冬雪历来在民歌和文人作品中被视为四时的代表性意象。“雪”又是冬天意象序列中的重要一类。诗人在“雪”诗中注入了丰富的情感,一则以喜,一则以悲。

在农业生产不发达、靠天吃饭的古代,任何一种自然现象都关系、决定着黎民百姓的生计和命运。风调雨顺对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这是他们所企盼和渴望得到丰收的好年头。就连封建帝王也懂得,风调雨顺,是他们维系统治的先决条件。而文人学士,也总关情于州土的平乐、民生的苦甘。一场春雨、一场瑞雪,都会让他们激动不己、欣喜若狂而赞叹万千。唐“雪”诗中上至帝王下至平民都表现出对“瑞雪”降临的企盼和惊喜,以及对丰收的热切期盼。如李世民的《喜雪》就写道:“怀珍妒隐德,表瑞伫丰年”;李义隆的《野次喜雪》又写道:“为知勤恤意,先此示丰年”。自古以来,中原地区早灾不断,冬天有雪可解决春旱,收成才有指望。看到下雪,诗人也同众多的百姓一样欢喜若狂:“呈丰尽相贺,宁止力耕家。”(韩愈《春雪》)“冬采三度雪,农者欢岁秽。”(元结《雪中怀孟武昌》)“且将盈尺慰农夫,称觞彼此情何异。”(元镇《酬乐天雪中见寄》)。诗人们将强烈的企盼和炽热的欢欣之情凝注笔端,描绘出多姿多彩的瑞雪形象:“长飘卷风云,散落群峰外;拂砌花影明,交宫鹤翎碎。”(曹邺《贺雪寄本府尚书》)“雪飞当梦蝶,风度几惊人。”(苗发《雪》)“色洒妆台粉,花飘绮席人。”(李世民《咏雪》)“光含晓色清天苑,轻逐微风遥御楼。”(朱湾《长安喜雪》)这些诗句中对“瑞雪”新奇、准确而生动的描绘无不反映出作者对“瑞雪”之钟爱。这种钟爱绝不是虚情假意式的低吟浅唱,无病呻吟;是诗人发自肺腑的期盼,带着内心的虔诚:“或云丰年祥,饥食可庶几。善祷吾所慕,谁言寸诚微。”(韩愈《辛卯年雪》)瑞雪,在作者看来显得那么崇高和圣洁,由此可见诗人爱民之心至诚、至真、至深。“今朝覆山郡,寂寞复何为。”即使“雪”再大、天再冷,只要百姓有个好收成,个人的“寂寞”和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当“瑞雪”降临人间,在人们欣喜之同时,那些有着敏锐洞察力的诗人以深邃的眼光看到,所谓的“瑞雪”、“丰年”只是为富人们降临的。对于终年奔波劳累的黎民百姓来说,这并不意味着好运的降临,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残酷的盘剥和压榨:“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罗隐《雪》)“平地已露盈尺润,年丰须荷富人侯。”(朱湾《长安喜雪》)至于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白居易的“贵有风雪兴,富无饥寒忧”名句,则是通过严冬酷雪强烈地抨击贫富不均的旧社会了。

二.信美非时节的雪

一方面古代诗人企盼着“瑞雪”的降临,而另一方面,当“瑞雪”演变为“雪灾”之时,牵动着诗人们的炽热而真诚的忧国忧民之心。关注国家、关注民生、关注时事,又成为唐代“雪”诗中又一激昂、雄壮的旋律。这当中可首推刘叉的((雪车》,在“腊令凝绨三十日,缤缤密雪一复一”的隆冬,到处是一片凄凉、惨淡的景象:“阛阓饿民冻欲死,死中犹被豺狼食。完备人家千里无,烟火鸡犬何太怨。”而官吏却驱民顶风冒雪为边关送粮“官家不知民馁寒,尽驱牛车盈道载。”在“车辙血点点”“农夫哭刀兵”中留下的是“斯民叹息还叹息”。诗人以深切的同情心,饱含热泪地写出役夫之苦以及战争给黎民百姓带来的巨大苦难,可谓字字是血、句句是泪,充分体现出诗人爱民情愫。又如杜甫的《对雪》“战哭多新鬼,愁吟老老翁。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瓢弃鐏无绿,炉存火似红。数州消息断,愁坐正书空。”在他人对雪必豪饮低唱极其乐之时,杜甫却是极天下之忧。在他的《雪》中,通过“雪”表达了爱君恋阙之心,可谓至真、至切:“愁边有江木,焉得北之朝。”祖咏的《终南山余雪》虽写终南山余雪之美,但他最终所关注的却是城中骤寒,不知又有多少人受到冻馁威胁:“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白居易《重赋》“夜深烟火尽,霰雪白纷纷。幼者形不蔽,老者体无温。”见到“雪”,诗人首先想到的是那些食不饱腹、衣不裹身的的黎民百姓。在他的《卖炭翁》中写到卖炭翁顶风冒雪驾车卖炭却被官吏盘剥的悲惨命运,无不表现出诗人对黑暗社会的控诉和对人民的无限同情。张孜的《雪诗》则写长安大雪,豪贵人家“捣椒泥”、“爇红炉”、“调金丝”、“下罗幕”、“斟琼液”,而“饥寒人”却“手脚生皴劈”。通过贫富人家雪天的生活对比,深刻揭示出黑暗社会的不平等和残酷。endprint

其实,“雪”又岂止是自然现象,诗人们将“雪”引向现实社会,引向政治现实,赋予“雪”更为深刻广泛的社会、政治意义,开拓了“雪”的新意象。白居易在《春雪》中写道:“上天有时令,四序平分别。寒燠苟反常,物生背天阏。我观圣人意,鲁史有其说。或记水不冰,或节霜不杀,上将敬政教,下以防灾孽,兹雪今如何,信美非时节。”这里的“雪”不再是单纯的自然物象,而具有帝王政教的意义,好的政教犹如“瑞雪”降临,滋润万物;残酷暴虐的政教犹如“雪灾”带来无穷的苦难。李白的((北风行》“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门。”暗喻安禄山统治下人民痛苦不堪的生活处境,表达作者对战争的控诉和对人民的同情。上文中刘叉的《雪车》、杜甫的《对雪》以及白居易的《重赋》和《卖炭翁》中的“雪”都具有鲜明的社会意义。

三.皭然无滓的雪

“比德”是儒家传统的审美观。即审美主体能够从自然物象中意识到人的品德美。儒家创始人孔子曾以松柏、玉石、兰芷等自然物象来比喻君子品德。孔子之后,西汉大儒董仲舒的“比德”审美观,继承和发扬了孔子的观点。在文学创作中,屈原以大量而广泛的自然物,象香草鲜花等来比喻品德情操。此后“比德”的方式在文学作品中被普遍运用。在长期封闭的封建社会中,不愿与世合污同流的进步文人,往往以“清流”自许,以此自豪或自哀,向着他们的对立面,即“浊流”进行抨击、揭露和嘲讽。而“雪”作为“清流”的一种自喻,通过“比德”的方式成为诗人们宣泄苦闷和标志崇高的人格美升华的载体。因而“雪”被赋予了高洁自许的自我净化的意义。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江雪》)诗中所描绘的那个纯洁、空灵、纤尘不染的白雪世界,正是诗人内心所向往的,与浑浊的现实对立的理想世界,是诗人超然脱俗、奇峭幽深的感情世界的投影。又如孟郊不仅以“雪”比喻清寒洁净,而且将“雪”这种物象的“比德”方式拓展到诗歌审美意境的广阔领域内。通过对高洁、寒冷的境界有意识的营造,展示诗人高尚淳美的审美理想。在他的《饥雪吟》、《晚雪吟》、《雪》、《夷门雪赠主人》等诗中,诗人选用质地贞洁的“雪”形象,赞美纯洁高尚的道德情操,建构高洁的审美意象。以此来与现实抗争,从而具有寒而洁、寒而高、寒而坚的独特的美学意义。除此之外,唐代一些诗人也以“雪”喻人格的高洁和崇高。如刘复《望终南山春雪》“余辉尚可借,回照读书人。”正是通过“雪”之高洁、浩渺的气韵,表达出作者追求高尚、崇高的人格,将自己的傲气与风骨展示得一览无遗。东方虬的《春雪》则在“雪”、“梅”分辨不清的描述中,盛夸“雪”有“梅”之气韵,晶莹、高洁,傲然风骨,以此印证自身的个性追求和人生境界:“春雪满空来,触处花似开。不知园里树,若个是真梅。”

唐代诗人对高山积雪、险峰覆雪分外喜爱,其中对高山、险峰之上的松雪更是情有独钟:“虽因朔风至,不向瑶台侧,唯助苦寒松,偏明后彤色。”(钱起《松下雪》)“不随晴野尽,独向深松积,落照入寒光,偏能伴幽寂。”(司空曙《松下雪》)“雪”之能“助寒松”、“伴幽寂”正是诗人人格美的表现,正是诗人“卓尔不群,皭然无滓”的人格追求和人格魅力。

四.片片寄相思的雪

以节序物候触发思亲、念友之情,多以抒情为主,表现主人公一霎那的情感思绪。而这种情感往往深蕴胸臆之中,“苟无外物以资之,则喜怨哀乐之情无由现焉。”③情感的喷发必须有一种诱发物,而物象的变异最容易触发人的情感。独处、寂寥的人,对自然天象的变迁尤为敏感,天边一声雁唳、河畔几丝新柳、春草萌生……都可以打动人心,引起他们的思怀。同样,一场雪,也会使寂寞、孤单、身处异乡的游子、征夫,独守空房的思妇,感到心境的凄寒,更容易触动他们敏感而纤弱的神经,引发他们对远方亲人、朋友的无限思念。“昨夜梁园里,弟寒兄不知。庭前看玉树,肠断忆连枝。”(李白《对雪献从兄虞成宰》)“积雪三十日,车马路不通。贫病交亲绝,想忆唯原公。”(卢仝《酬原公雪中见寄》)“雪声偏傍竹,寒梦不离家。”(戎昱《桂州腊夜》)这些诗中,主人公浓得化不开的寂寞、悲凉的愁绪,因“雪”而起,因“雪”而思亲、念人,同时他们又借助这片片雪花,向亲人、朋友倾诉自己的牵挂和思念。

如果说“雪”是引起对亲人、朋友思念的诱发物,那么,在这凄凉、萧瑟和静寂的“雪”天,一声雁唳、几声鸡鸣、一曲琴筝,则愈发增添了他们的哀愁和悲凉,愈发激起他们对亲友、故土的无限眷恋,显示出他们思亲恋土的执着与深切。“故乡千里梦,往事不悲重。小雪沉阴夜,闲窗老病时。独闻归雁去,偏咏别来诗。惭妒红妆女,频惊两鬓丝。”(元稹《雪天》)“朔风吹桂木,大雪夜纷纷。暗度南楼月,寒深北诸云。烛斜初近见,舟横竟无闻。不识山阴道,听鸡更忆君。”(李白((舟中夜雪有怀庐十四诗御吊》)“玉柱冷冷对寒雪,清商怨徵声何切。谁怜楚客向隅时,一片愁心与弦绝。”(杨巨源《雪中听筝》)都是表露这种思绪。

唐代连年的战争给人民带来了巨大的苦难,这苦难不仅殃及征夫,也影响到家中的亲人。多少怨女、离妇,所遭受的战争痛苦并不亚于征夫。别离之苦、征夫之恨、离妇之悲,在唐“雪”诗中也得到了深刻的反映。“长夜孤眠倦锦衾,秦楼霜月苦边心。征衣一倍装棉厚,犹虑洨河雪冻深”。(陈陶《水调词》)闺中少妇思念戍边的丈夫,寒月冷霜之夜,想起丈夫寒暖,夜不能寐,为丈夫加倍套棉做征衣,还是担心丈夫所在洨河冰天雪地、朔风凛凛。女主人公对丈夫入微的关怀可谓真切感人。“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李白《北风行》)诉尽思妇的悲愤,具有气宇轩昂的艺术感染力,从而成为名句流传至今而不衰。久戍边关与“雨雪”相伴的征夫们同样和离妇一样,思念亲人,遥望故土,期盼着与亲人团聚。如:“风沙悲久戍,雨雪更劳师。绝漠无人境,将军苦战时。山川迷向背,氛雾失旌旗。徒念天涯隔,中人芳草期。”(皇甫冉《雨雪》)“雪满衣裳冰满须,晓随飞将伐单于。平生意气今何在,把得家书泪似珠。”(令狐楚《塞下曲》之一)。

五.雄浑而壮美的雪endprint

康定斯基曾这样描述白色构成的世界的精神意义:“在这个世界中,一切作为物质属性的颜色都消失了。它那高远浩渺结构难以打动我们的心灵。白色带来了巨大的沉寂,像一道冷冰冰的、坚固的和绵延不断的高墙。因此,白色对于我们的心理作用就像是给一片毫无声息的静谧,如同音乐会中倏然打断旋律的停顿。但白色并不是死亡的沉寂,而是一种孕育着希望的平静。白色的魅力就犹如生命诞生之前的虚无和地球的冰河时期。”④洁白的“雪”也如此,它虽严冷、无情,但它却能给人以坚毅的意志力量和希望。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诗开头就展示出一个朔风怒号、白草摧折、天寒地冻的冰雪世界。在这样一个动的世界中,人的精神是震惊的、警觉的。它不容你产生凄凉哀怨的缠绵情绪,不容你沉沦到萎靡琐屑的儿女情长之中。大自然的威力调动起了人的精神活力,使你感到紧张的快感、意志的活力,使你心灵开阔,精神振奋,同时又让你在精神震惊之时,感到与它的冷峻的对峙关系。诗中并未诉述诗人的怨尤和悒郁,甚至他们对即将归京的武判官似乎也是淡淡的。他们刚硬的生命力足以与大自然的威力相抗衡、相对峙,这使我们感觉不到他们有什么痛苦值得我们去同情和怜悯,反会感到他们的生活自有一种情趣,自有一种壮阔之美。他们赖以对抗大自然的东西,不是外部的物质条件和虚荣的实利目的,而是内在的坚强意志力。因此我们不妨把外部大自然的威力(雪的威力),看作是将士们的坚毅精神的象征,大自然的壮美(雪的壮美),也就是他们精神的壮美。

唐代,“雪”是边塞诗人写得最多的自然景象之一,他们大都以“雪”来渲染边关的荒凉、萧瑟以及戍守边关的艰苦,但不是气馁、消极、颓唐。他们笔下的景象并不让人感到恐怖,倒是让人感到诗人表现它时,那样的欣赏、以至赞美的笔触,成为诗中人物豪迈气概的绝好映衬。开阔而雄浑,奇特而壮美,博大而辽远,不会让人感到孤寂凄凉,倒给人以劲拨、坚毅之美的享受。“海畔风吹冻泥裂,枯桐叶落枝梢折。横笛闻声不见人,红旗直上天山雪。”(陈羽《从军行》)描绘了在寒雪茫茫、朔风凛冽的天气里顽强行军的场面。虽北风呼啸、泥土开裂、树枝刮断、风暴扬雪,但行军的将士们没有哀怨,没有愁忧。诗尾描绘出红旗在白雪映衬下迎风招展,充分表现出边关将士坚强的意志和乐观的精神。“朔风吹雪透刀瘢,饮马长城窟更寒。半夜火来知有敌,一时齐保贺兰山。”(卢汝弼《和李秀才边庭四时怨》)将士衣单难御苦寒,身经百战,累累疤痕。虽哀怨,但抛艰苦于脑后,置安危于度外。“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王昌龄《从军七首》其四)诗中渲染了边地的荒凉、军旅的艰苦和战争的残酷,但诗人却并不消沉哀怨,保持着雄壮乐观和彻底消灭敌人的豪迈与决心。“豪迈,勇敢,一往无前,即使是艰苦的战争,也壮丽无比;即使是出征、远戍,也爽朗明快。”⑤此外,李颀的《古从军行》、《古意》,祖咏的《望蓟门》,李白的《战城南》、《塞下曲六首》中的“雪”都有此类意义。

六.飞雪迎春到

善于创新的唐代诗人大胆地由“雪花”联想到春花,从严冬飞跃到春天,跨了一个季节,突破了实物形似的局限,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取象境界。引发出许多咏雪的佳句。刘方平“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李白“瑶台雪花数千点,片片吹落春风香。”王初“散作上林今夜雪,送教春风一时来。”这些充满春天气息的诗句,让人感到温馨、爽快,一扫寒冬萧索,俨然一派生机勃勃,春临花开的胜景。

韩愈《春雪》可谓展现这种胜景的典范之作。“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作者以春花比白雪为出发点,跳脱于简单的形似,而移情于雪,赋予雪花以人的感情,想象白雪是因嫌春色来得太迟才“故穿庭树”纷飞来报,诗人眼中的“雪”已不是严冬的化身,而成了春天的使者。

如果说雪的严冷、瑟索给人更多的是沉寂和窒息,那么,将“雪”看做春之使者,必会让人有一种希望、乐观、豁达的感悟。“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遥远?”⑥

康德指出“审美意象是一种想象力所形成的形象显现,它从属于某一种概念,但由于想象力的自由运用,它又是丰富多样,很难找出

“它所表现的是某一确定的概念。”⑦由此看“雪”意象系统总体上是一个模糊的意象群,包涵融汇了诸多情感因素,具有抹不掉的规定性,但同时这些意象不断呈现,重复,又变为新的象征。因此我们不能也不可能将多样多变的“雪”的意象一一详尽地进行归纳、论述。

总之,唐代诗人写“雪”,如雪花点点、片片,五彩缤纷,气象万千。

参考书目

①李泽厚《美学三书》之《美的历程》

②柳宗元《答周君巢饵药久寿书》

③刘永济《词论》

④瓦·康定斯基《论艺术的精神》

⑤李泽厚《美学三书》之《美的历程》

⑥雪莱《西风颂》

⑦康德《批判力批评》

(作者单位:云南腾冲县第一中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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