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师范大学中国近代史研究所 夏巨富
交通乃实业之母,一地区的交通发展极大推动着该地区的经济发展;反之,地区经济的发展也可以推动交通的发展。航运为水运交通的介质,船舶为沟通香港经济与航运的“桥梁”。交通与贸易有着密切关系,“交通之发达不独影响于世界贸易之进展,且能引起人类之大移动。”[1]但是关于清末(1898-1911)香港轮船航运业与香港贸易之间关系研究尚属欠缺。据笔者目力所及,仅有毛立坤所写的关于晚清时期香港的转口贸易方面的书籍。由此,香港在该领域的研究相对薄弱。笔者拟从香港航运业与贸易关系和香港转口港地位形成两个方面展开论述。
香港的航运与贸易之关系,可以构建航运-贸易二维的经济体系,清末香港贸易的发展,推动了清末香港航运业的发展;同时清末香港航运业的发达,也促进了地区贸易的繁荣。因此,香港航运业与贸易的关系是“孪生兄弟”。“香港以商务为大宗,而商务视乎货物,货物视乎轮船。”[2]通过清末香港航运业的发展看出,它可以推动区域经济的发展,逐渐形成不同的贸易圈。据此可以把香港划分成两个贸易圈:以香港为轴心的华南贸易圈和东南亚贸易圈。华南贸易圈可以辐射到闽南经济区、长三角经济区等地域;而东亚贸易圈可以接通南亚、欧洲和北美洲之间等地域。
考察以香港为轴心的华南贸易圈,主要表现在以船舶为载体,以香港为中心的商品贸易和客运往来。华南贸易圈可按照不同的关口划分几个典型贸易圈,以拱北关和九龙关为中心的港澳间贸易圈,以广州和九龙为中心的粤港间贸易圈。
考察港澳贸易圈,从港、澳之间货物价格表、华船货运总值、客运来往、船舶艘数和吨位等几个方面去分析。
从表1 可以看出,港澳之间的华船货运贸易,从1892-1901年,由港入澳的船运值一直都是大于从澳入港的船运值,而总计均值在300 万左右。说明澳门是香港稳定的贸易伙伴。“1902年,香港往来澳门华船贸易,共值关平银三百六万七千八百七十九两。澳门往香港华船贸易,共值关平银一百二十二万五千一百八十一两。”[3]这是港澳贸易圈的货值统计概况,港澳的贸易频繁程度从其中的华船贸易值可以看出一二。粤港地区的贸易是十分频繁的,首先体现在粤港各地区经贸往来,其次体现在过往香港客运概况。
此外,香港与世界贸易关系,这里侧重点是东南亚和欧美国家。晚清内地从香港进口棉织品,1867年估值 14 617 268 两,占全部进口洋货的21%,1905年估值 181 452 453 两,占全部进口货的40%。从印度输入的灰纱直线上升。1876年输入17 598 包;1901年达到291 885 包,增长16倍多,主销中国内地[4]。“1903年,出口到香港的丝、茶价值2808 万关两,占内地对香港出口总值8290 万关两的31.5%。”[5]145
总之,在1898-1911年期间,香港的贸易经历了一次大发展,而相对应的航运也迎来活跃期,两者之间存在着正相关的关系。香港的贸易促进了香港航运业发展,同时香港的航运业的发展反作用于香港的贸易。“这时期,香港转口贸易推动了航运业、银行业的发展。据统计,1900年香港的船舶进出口吨位数达到1402 万吨,比5年前增加了1 倍。1913年船舶进出总吨位增加到2300 万吨,再比1900年增加64%。”[6]
表1 本口统计(澳门)的港澳华船货运总值 海关两
清末香港航运业发展对香港转口港地位的确立起到的作用是显著的。20世纪初,香港“商务日兴,工艺蒸蒸日上”。一批实力雄厚的工厂、银行、百货贸易公司逐渐创办起来。一方面从对外贸易在香港发展中的地位来看,另外一方面从转口香港的商品比重大小来看香港转口港地位。对外贸易在香港经济发展中的地位之表现,一是对外贸易使社会再生产实现渠道拓宽,在一个外向型的开放经济体系中,对外贸易在整个社会再生产过程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二是对外贸易在香港社会再生产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和作用[7]。因此,香港的对外贸易发展及比重的提高均可促进香港航运业发展。再从香港转口的发展情况考察香港转口港地位的确立。“1880年,据中国海关统计,中国输出货物的1/5,进口货物的1/3,是通过香港的,标志香港逐渐奠定在转口贸易方面地位。”[8]
香港转口港地位的确立是一个逐步发展的历史过程,香港自开埠以来便开始向转口港发展,随着1887年设立九龙关,经过30年左右的发展,香港逐渐成为各地区贸易的“桥头堡”,而航运业在此过程中充当“催化器”的作用,直到20世纪初期香港的转口港地位完全确立。
从表2 可以看出,1901-1911年,香港对中国内地贸易总额及其在主要国家和地区对中国内地贸易总额中之比例,从43.9%下降到23.68%,香港对中国内地贸易总额比重虽然在下降,但其仍然是比较大的中转站。在个别商品对中国内地贸易中占绝对的比重。“在内地从香港进口方面,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仅鸦片、棉毛织品、五金等西方传统进口商品即占中国内地从香港进口商品总值的一半左右。如1903年中国内地从香港进口货值共13 652 万关两,仅前述三项商品即达7 225 万关两,约占52.9%。”[5]149鸦片、棉毛织品、五金等进口商品占中国内地从香港进口商品总值50%左右,而制糖业更是占据优势。“香港商务以糖业为大宗,年交易额达数千万元,洋糖粤人经香港转运,故在香港糖业兴衰,系乎内地之销路多少。在20世纪20年代以前,中国内地从香港进口的各类食糖占全国进口总量的70%左右。”[5]150
表2 香港对华贸易总额及其在主要国家和地区对华贸易总额 中之比例 万海关两
从表3 可以看出,从1895-1913年,香港在中国贸易中占的比重从每百万45.4%下降到29.7%,虽然在20年间贸易比重在逐步下降,但是相比英美国家对华贸易比重,英国在1913年占到11.6%,日本占到19.0%,而香港1913年对内地贸易仍然占29.7%。因此,香港占有较大优势,并且对外贸易是香港盘活经济的重要“棋子”。“对外贸易是香港社会再生产总过程的重要部分,自香港开埠以来,它从荒寞海岛发展成为世界著名的转口商埠,继而成为多元化的国际工商业中心,与发展对外贸易有着密切的关系。其他行业的发展,也与贸易有关。香港的经济史,首先是贸易的发展史。对外贸易在香港经济中占有特殊重要的地位。”[8]212
清末香港转口港确立是一个历史渐进的过程,期间经历了大半个世纪,但自从香港九龙关设立之后,香港进入“高速”的发展轨道中,无限接近转口港的地位,而香港船舶业的发展起到了助推器的作用,加速了香港转口港的形成,时至20世纪初,香港才正式确立其转口港的地位。
分析表4 可以看出:从1895-1911年,经香港进口中国内地商品的货值平均每年占39.4%,有些年份(1895-1903年)还超过40%;其次,经香港出口中国内地商品货值平均每年占36.2%,有些年份(1896、1900、1901 和1903年)还超过40%。因此,香港的转口地位从中可以得出印证。正如刘蜀永分析的,“据统计,1867年中国内地从香港进口货物占全部进口货物的20%,经香港出口的中国内地货物占全部出口货物的14%。1880年,中国内地进口货值的21%,出口货值的37%经过香港。”[9]100“1900年,由香港港转运进口货物占中国内地全部进口货物的40%,香港在中国内地外贸总额中占41%,中国内地在香港外贸总额中占33%。进出口港的船只吨位达到1402 万吨,15年内增加了1 倍。”[9]101从港督的话也可以推测出香港对外贸易比重在逐年扩大,“香港总督威廉·罗便臣提出香港应减少对贸易依赖”[8]114。此外,香港的转口贸易形成英商、华商和外商,“中国商人的存在与发展,当然分占了贸易带来的利益。此后香港的转口贸易,已逐步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英商、华商与其他外商”[10]9。
香港的转口港地位确立,从香港九龙关的转口贸易中得到体现,分析这10年间的九龙关的转口贸易的变化就可以得出一些结论,进而分析出香港转口港形成过程。“虽然当时没有系统的贸易统计数据,但从进出港船只及其吨位数的数字中,仍可看出20世纪的前几十年间,香港的转口贸易发展不俗。1898年进入香港的贸易船只总数为11 058 艘,总吨位数为1325 万吨,而到1913年,则分别上升为21 867 艘和2294 万吨,增幅近1 倍。”[11]356因此,香港的转口港地位最终确立了。
因为自由贸易是形成转口贸易的根源,“香港成为自由港后,货物进出口比较自由,税率较低,应税的货物亦较少。因此,香港的转口贸易有较快的发展。”[10]6“经过数十年的经营和发展,香港带着‘远东转口贸易中心’的美名跨入了风云变幻的20世纪,进入转口港的发展时期”[11]355。上世纪90年代,香港号称“东方的直布罗陀”[12]100。诚然,“香港航运业经过数十年发展,到了19世纪已使香港成联结欧、亚、美、澳各大洲及中国各地的交通枢纽,成为中国内河沿海及远洋航运的中心,香港转口港的地位进一步确立”[12]328。
香港的转口贸易早在半个世纪前已经开始酝酿,向转口港转变趋势一刻也没有停止,“且夫世界商港船舶出入最繁者,首推美国纽约,次为英京伦敦,再次则香港,船舶交通上,在世界亦列第三地位焉。上海及新加坡尚在第四位耳。”[13]“1898年后,香港仍以航运及贸易为主,转口港地位进一步确立。”[14]清末香港航运业与香港转口港地位确立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清末香港航运业的突飞猛进为香港的转口港地位增添了双翼,为香港经济贸易的腾飞搭建了重大舞台,自此香港迈向转口港时代的步伐。由此可见,一地区的交通可谓成为制约地区经贸的瓶颈,正所谓“欲致富先修路”,交通与经济的互动显得颇为重要,两者相得益彰固然是最好的结果。
表3 中国外贸国别(地区)比重 关两
表4 香港占中国进出口值的比重 两
[1]盛叙功编译,刘虎如校订.交通地理[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1:5.
[2][清]陈鏸勋著,莫世祥校注.香港杂记外二种[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1996:59.
[3]莫世祥,虞和平,陈奕平编译.近代拱北海关报告汇编[M].澳门:澳门基金会出版,1998:223.
[4]参见余绳武,刘存宽主编.19世纪的香港[M].北京:中华书局,1994:295.
[5]张晓辉.香港与近代中国对外贸易[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00.
[6]冯邦彦.香港华资财团(1841-1997)[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8:37.
[7]任廷祚,肖凡.香港经济学[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1989:212-214.
[8]陈昕,郭志坤.香港全纪录[M].香港:中华书局有限公司,1997.
[9]刘蜀永.香港的历史[M].北京:新华出版社,1996.
[10]甘长求.香港对外贸易[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0.
[11]李蓓蓓.台港澳史稿[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12]陈可焜.香港经济一瞥[M].北京:中国展望出版社,1986.
[13]赖连三,李龙潜.香港纪略外二种[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1997:11.
[14]许锡辉,陈丽君,朱德新.香港跨世纪的沧桑[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5:148.